钱嬷嬷铩羽而归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楚王府沉寂的内院传开。下人们再看向那偏僻院落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惊疑和审视,原本明目张胆的怠慢收敛了不少,至少表面上的礼节周全了。
沈清弦深知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她需要趁热打铁,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并开始铺设自己的信息网络。
午后,惊蛰应召而来,依旧是那副冷硬面孔,但态度比之前恭敬了些许。“王妃有何吩咐?”
“惊蛰侍卫,这份名册我已看过。”沈清弦将抄录的名册放在桌上,指尖在上面点了几个名字,“这几人,背景相对清晰,是宫里和几位皇子安插的明棋,平日行事也最为张狂。就拿他们开刀吧。”
惊蛰看去,分别是管采买的王婆子(继妃周氏的人),负责庭院洒扫的李二(太子门下),还有厨房帮厨的一个小厮(与雍王府有牵连)。都是些无足轻重却又惹人厌烦的角色。

“王妃打算如何处置?”惊蛰问道。清理眼线不难,难的是如何做得干净利落,不落人口实,甚至能反将一军。
沈清弦早已胸有成竹:“不必我们亲自出手。找个由头,查一查他们的账目或经手的事务。王婆子采买以次充好,克扣银钱;李二偷懒耍滑,损坏器物;那小厮手脚不干净,偷盗厨房食材。证据,想必不难找吧?”
惊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些底层眼线,仗着背后有人,行事往往不够谨慎,留下把柄是常有的事。以前王爷无心内务,懒得理会,如今王妃要查,自然是手到擒来。“属下明白,这就去办。保证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嗯。拿到证据后,不必声张,直接捆了,连同证据一起,分别‘送还’给他们的主子。”沈清弦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就说是本王妃初来乍到,整顿内闱,发现了这些蛀虫,代为清理门户,请各位主子自行发落。”
这一手极其高明。既清理了府内的钉子,又打了对方主子的脸,还显得自己秉公办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方吃了哑巴亏,短时间内反而不好再明目张胆地往楚王府塞人。
“是!”惊蛰领命,对这位新王妃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认识。果断、精准,且善于借力打力。
处理完内院之事,沈清弦唤来月影。
“月影,我画了一幅画,觉得不错,想拿去装裱起来。”沈清弦将昨晚绘制的雪景梅花图卷好,递给月影,状似随意地吩咐,“听说城南‘墨韵斋’的手艺不错,你替我走一趟吧。务必亲自交给掌柜的,就说……是楚王府要的,要快。”
月影接过画轴,虽不解王妃为何突然有雅兴裱画,但还是乖巧应下:“是,王妃,奴婢一定办好。”
沈清弦看着月影离去的身影,心中微微忐忑。那幅梅花图是她精心设计的,暗藏的雪花符号极其隐晦,若非知晓内情之人,绝难察觉。墨韵斋,是她根据母亲遗留的诗集中一句不起眼的暗示,推测出的可能与“听雪楼”有关的联络点。
这是一次冒险的试探。若“听雪楼”尚在,且仍忠于母亲一脉,或许会有所回应。若已不复存在,或已易主,那这次试探也可能引来未知的风险。
但她必须走出这一步。仅靠楚王府的信息渠道远远不够,她需要属于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安排完这两件事,沈清弦起身,决定去王府的藏书阁看看。既然萧绝允许她通行,她需要尽快了解这个世界的更多信息,尤其是医药、地理、朝堂格局方面的知识。
藏书阁位于王府中轴线附近,比她那偏僻院落气派许多,但也透着久未打理的寂寥。看守藏书阁的是个须发皆白、昏昏欲睡的老仆。
沈清弦没有惊动他,自行走了进去。书架上落满了灰尘,典籍堆放得有些杂乱。她目标明确,直接寻找医药和地理志类的书架。
正当她抽出一本《大雍本草纲目》翻阅时,身后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
她回头,只见萧绝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藏书阁,惊蛰推着他,停在不远处。他今日依旧戴着面具,但气息似乎比昨夜平稳了些许。
“王爷。”沈清弦合上书,微微颔首。
“你对医术感兴趣?”萧绝的目光扫过她手中的书。
“久病成医。何况,如今与王爷合作,总要更尽心些。”沈清弦回答得滴水不漏,“多了解一些,或许对缓解王爷的毒性有帮助。”
萧绝不置可否,操控轮椅来到她对面的书架前,取下一本兵书。“你的药,有点用。”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低沉,但少了几分昨夜的冰冷。
沈清弦微微一愣,随即了然。他指的是“凝神露”。看来,他昨晚睡了个好觉。
“能帮到王爷就好。”沈清弦语气平静,“毒性深入,需长期调理。我会尽力。”
两人各自翻看着手中的书,藏书阁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没有言语,却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在悄然流动。他们是盟友,共享着秘密,也面对着共同的敌人。
与此同时,月影带着画轴出了楚王府,一路小心地来到了城南的墨韵斋。
书画铺子里颇为清静,掌柜的是个戴着瓜皮帽、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头,正伏在柜台上打盹。
月影走进店铺,清脆地道:“掌柜的,我家主人有幅画,想请您装裱一下。”
老头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月影,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画轴,慢悠悠地问:“哦?谁家的画啊?寻常装裱可得等几日。”
月影按照沈清弦的吩咐答道:“是楚王府的,王妃的画,急着要。”
听到“楚王府”和“王妃”几个字,掌柜的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精光,但瞬间又恢复了慵懒之态。“楚王妃的画?好好好,小老儿一定用心。画轴给老夫瞧瞧?”
月影将画轴递上。掌柜的接过,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轴头,又掂了掂份量,这才缓缓展开画卷。
当他看到那幅雪景梅花图时,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整幅画,尤其是在几处梅枝交错的细节处,停留了刹那。
片刻后,他卷起画轴,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好画,好意境!王妃真是雅人。请姑娘回复王妃,三日后便可来取。”
“有劳掌柜了。”月影付了定金,便转身离开。
待月影走后,掌柜的拿着画轴,慢悠悠地踱回后堂。后堂幽暗,他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他迅速走到一面墙前,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墙壁竟悄然滑开,露出一间密室。
密室内,烛火摇曳。掌柜的将画轴放在桌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密室低声道:“‘雪梅’现世,‘听雪令’恐已易主。目标,楚王府新妃沈氏。速查其底细,并报知楼主。”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角落浮现,接过画轴,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即再次融入黑暗。
墨韵斋外,依旧是一派市井平和。然而,一股隐秘的波澜,已随着那幅雪梅图,悄然荡开。
楚王府藏书阁内,沈清弦放下手中的书,若有所感地望向窗外。天色渐晚,暮色四合。
听雪楼,你是否听到了我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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