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仁堂抓药时,遇到了正陪夫人诊脉的慕容止。
沉默片刻后,沐容止坦然地打起招呼,
“忱溪,来抓药,你确实要好好调理一下,女人没有孩子总是不行的。”
我噙起一丝轻笑,把郎中的诊断递过去。
沐容止瞳孔骤然放大,脸色渐渐暗下来,
“忱溪,你,……你不是石女吗?”
我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
他或许不知道,当年是我父亲诊出他是天阉之人。
为了守住他的世袭平阳侯之位,我才说是自己子嗣艰难,不能有孕。
他抖着唇,颤声问出一句,
“你嫁人了?”
“他对你好吗?”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一个虚情假意的人,知道什么是真好吗?
我刚欲转身离开,一道柔弱的身影闪身而出。
“姐姐留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林婉儿眼里的得意。
她娇柔地挽住沐容止,柔声开口,
“姐姐,好久不见,你也来看叶郎中吗?”
说着挺了挺微隆的孕肚。
我后退一步,挺直脊背轻轻嗯了一声,疏离地点头准备离开。
身后,林婉儿急促的声音传来,
“姐姐,六必居新上了一款糕点,我和相公正要去品尝,我请姐姐小聚吧?”
我脚步顿了一下,嗤笑一声往前走去。
曾几何时,林婉儿已经可以坦然在六必居设席。
也是,昔日寄人篱下的孤女,现在已经是衣着华贵的侯府夫人。
相公是当朝最年轻的平阳侯,是长安城人人追捧的四大公子。
林婉儿更在沐容止的指教下才名远播,连长公主设宴都喊到身边长谈。
果然,沐容止要是想扶持一个人,下九流也能脱胎换骨成金枝玉叶。
沐容止追上来时,我正被一辆疾驶而过的马车溅出一身泥水。
沐容止皱了皱眉,伸出手,
“马车在后院,我送你一程。”
我后退一步,语气淡淡地开口,
“多谢沐侯爷,不用了,我不想让你夫人误会。”
沐容止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溪儿,你就非要这么倔吗?”

“当年,你但凡宽容大度一点,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
“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你为什么就,……”
说着目光看向我的素衣和不着一物的发髻上。
他没有说下去,我知道他的意思。
不外乎让林婉儿替我们生个孩子,让我大度地接受林婉儿平妻身份,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然后衣食无忧,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一身素衣,当街被溅出一身泥水。
我拼上全家性命救上来的少年,答应我如背叛我就让自己肠穿肚烂而死的少年,终究死在了世俗礼教中。
沉默间,侯府马车来了,林婉儿也追了过来。
她掏忙掏出一锭碎银,拼命往我手里塞着,“姐姐,这个你先拿着用,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侯爷天天忙,……”
我把手里的碎银塞了回去,仓促间落到地上。
马儿突然扬起蹄子,狂躁的拖着车疾驶而去,带得我踉跄跌坐于地上。
透过风掀起的锦丝帘子,我看到沐容止温柔地搂着林婉儿安慰着,她还似当年那样,噙着眼泪靠在他的肩膀,轻轻啜泣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