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不能动，不能给妈妈添麻烦。
要像妹妹一样听话，做个好孩子。
我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呼吸越来越微弱。
在彻底被黑暗吞噬前，我努力地牵动唇角，挤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妈妈，您看。
这次的步骤，我一步都没错。
您的话，我也听懂了。
再睁眼时，我漂浮在喧闹的游戏厅内。
不远处，妈妈正扶着妹妹坐在摇晃的木马上。
音乐叮咚作响，妹妹笑得眼睛弯弯，爸爸在一旁举着手机，镜头追随着妹妹的身影。
我疑惑地看着那匹上下起伏的马，这有什么好玩的？
刺耳的音乐，闪烁的灯光，妹妹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可当我看向爸妈时，他们注视着妹妹的眼神那样明亮，充满了喜悦和骄傲。
妈妈甚至跟着音乐轻轻哼唱。
我低垂下眼眸，习惯性地扣着手指。
许多年前，他们也带我来过这里。
那时爸爸满心欢喜把我抱上马背，可音乐响起，木马开始摇晃时，巨大的恐惧淹没了我。
我捂着耳朵，不受控制地开始尖叫，胡乱拍打。
我的不正常吓哭了其他的小朋友。
爸爸慌忙把我抱下来，我看见他脸上的期待一点点暗淡，最后变成失落。
妈妈不停地安抚我，可我只是拼命地摇头。
那天，我们很快就离开了。
爸爸抱着我沉默地走在前面，妈妈跟在一旁，悄悄地擦着眼泪。
那时我不懂他们为什么难过，只觉得这里太可怕。
现在，我看着他们脸上幸福的光彩，微微愣神。
原来，让爸妈开心，是这样简单的事。
只需要一个摇晃的木马，响亮的音乐，和一个正常的孩子。
而我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我跟着爸爸妈妈飘回了家。
电梯里，妹妹还在兴奋地比划着刚抓到的娃娃，爸爸揉着她的头发，妈妈也笑着看向她。
可妈妈的笑，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僵住。
她站在家门前，没有立刻掏钥匙，而是疲惫地开口。
“真不想回来。”
妈妈叹了口气，声音有些烦躁。
“一想到屋里那个烂摊子就头疼，肯定又弄得一塌糊涂。”
烂摊子。
我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不受控地用力抠弄起来。
很多年前，奶奶来家里，看见我把水杯打翻在地，失控尖叫的样子，指着妈妈说。
“你就是养了个烂摊子，一辈子都收拾不完的烂摊子。”
妈妈猛地站起身，脸涨的通红。
“我儿子不是烂摊子，就算他这辈子都好不了，也是我的宝贝。”
那时的我，不懂什么是烂摊子。
可现在我十七了，虽然仍没有别人聪明，可也懂了很多事。
那个曾经为我遮风挡雨，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妈妈，和眼前这个连开门都需要勇气的妈妈，身影渐渐重合。
原来，她也和奶奶一样，定义了我的存在。
爸爸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背，掏出钥匙。
门开了。
预料中的狼藉并没有出现，客厅出乎意料地整洁，甚至连散落的东西都被归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