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没出生前，我是家里最受宠的独子。
为了我，妈妈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总经理职务，甘愿退守家庭，做我一个人的老师。
爸爸更是卖掉经营多年的公司，他说钱是赚不完的，于是开着车带我走遍大江南北。
那时，我坚信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可直到妹妹出生后，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渐渐变成了负担。
当我再次忘记拔掉插头时，烧干的水壶猛地炸开。
妹妹被吓的放声大哭。
妈妈冲进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回头看见我鲜血淋漓时，突然崩溃大吼。
“教了你一百次，一千次，为什么就是记不住！”
“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还不如把你活埋了清净！”
爸爸闻声赶来，语气疲惫。
“行了，你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一个自闭症，听得懂吗？”
爸妈扔来碘伏，抱起被吓坏的妹妹，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爸爸说错了，妈妈的话，我听懂了。
于是，我拿起玩沙的小铁铲也走了出去。
......
我来到了爸妈常带我玩的海滩，蹲下身将手指插进湿润的沙子里。
爸爸说过，要选这样的地方挖坑，沙土紧实，不容易塌陷。
我抬起头，望向远处嬉闹的人群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里，很好，不会打扰到别人。
妈妈说过，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我握着手里的小铁铲，开始重复着爸爸教我的每一个步骤。
沙子被挖开，堆到一旁。
坑洞逐渐成型，变大，变深。
天逐渐黑时，我的坑也挖好了。
我躺了进去，大小和深度都刚刚好。
四周忽然变得很安静。
我望着天，一股熟悉的恐慌感攥住了我。
然后呢？接下来我要干什么？
我努力地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下一步。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我蜷缩在坑里，用力捶着脑袋。
妈妈说的对，我真是个笨蛋。
连这么简单的步骤都记不住。
怪不得，他们都更喜欢妹妹。
她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不会像我一样，是个连自己都收拾不好的累赘。
我就这样哭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嗓子哑了，天也彻底黑了。
忽然间，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
下一步，应该是把沙子盖回来。
就像把玩具收进盒子里，把拼好的积木推到。
结束了，就该装起来。
我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整整齐齐的丝巾，替自己擦干了眼泪。
以前我哭的时候，妈妈总会用它轻轻擦掉我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绝世珍宝。
我轻轻将它盖在脸上，丝巾上还残留着一点妈妈的味道。
然后，开始缓慢又认真地把旁边的沙子拨回坑里。
沙子很沉，落在腿上，肚子上，胸口上，一点点变重，一点点吞噬着空气。
最后，我抬起唯一还能动的手，将最后一捧沙子盖在自己脸上。
起初只是闷，像厚被子裹住了头。
我本能地张大嘴，却吃进了满嘴沙子。
身体不受控地动了起来。
腿想瞪，手想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