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大会青年组的比试,在一座被阵法加固的巨型广场上举行。数百名来自各方的年轻炼器师齐聚于此,各自占据一个炼器台,台上配备了标准的地火口、基础工具和一些常见的炼器材料。规则很简单:在六个时辰内,利用现场提供的材料,炼制出一件最能体现自身技艺的法宝,由三位德高望重的炼器宗师共同评判。
沈醉被分到了一个靠边的位置。他看了看炼器台上那些“原始”的工具和品质普通的材料,又瞥了一眼周围那些已经开始引动地火,或是闭目凝神调整状态的对手们,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用这玩意儿,能搓出个啥?”他掂量着一块沉甸甸的“黑铁木”,这种材料以坚硬和不易导能著称,通常是用来做法宝手柄或者测试硬度的靶子,极少有人用它来做法宝主体。
周围有人注意到他的闲散,投来鄙夷的目光。尤其是之前被他救场的烈阳子,此刻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炽白的火焰,提炼一块赤阳金,看到沈醉那副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
贵宾席上,摇光端着一杯清茗,目光平静地落在沈醉所在的区域。她身边坐着几位气息渊深的老者,其中一位正是负责报名的白发老者,天墉城的炼器大师,墨渊。
“摇光仙子,您这位记名弟子,似乎……还未开始?”墨渊看着水镜中左顾右盼的沈醉,忍不住问道。其他几位老者也露出好奇之色。
摇光抿了一口茶,淡然道:“不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广场上已是热火朝天。火焰升腾,锤击声、刻符声、材料融合的滋滋声不绝于耳。有人炼制出了寒光闪闪的飞剑,有人凝聚出了宝光莹莹的护心镜,烈阳子面前更是悬浮着一柄气息灼热的火焰长枪,引得不少人侧目。
而沈醉,终于动了。
他没有去引动地火,也没有拿起刻刀。他只是将那块黑铁木放在炼器台中央,然后从怀里摸出了几块颜色暗淡、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疙瘩——正是他昨天捡漏来的那些“废铁”。接着,他又掏出了那几颗被认为是“劣质灵晶”的珠子。
“他在干什么?”
“那些是什么东西?垃圾吗?”
“用黑铁木做主材?他是不是根本不懂炼器?”
议论声再次响起,连评判席上的三位宗师都皱起了眉头。
沈醉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双手虚按在黑铁木和那些材料上方,闭上了眼睛。识海中,源核微微震动,无形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住炼器台上的所有材料。
在外人看来,沈醉就像是在发呆,或者是在进行某种拙劣的祈祷。
烈阳子已经完成了火焰长枪的最后淬火,长枪嗡鸣,赤红流光,显然品质极佳。他得意地看向沈醉的方向,却见对方依旧毫无动静,不由得嗤笑一声:“装神弄鬼!”
然而,下一刻,异变陡生!
只见沈醉炼器台上的那些“废铁”和“劣质灵晶”,毫无征兆地开始软化、变形,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流淌着融入那块坚硬无比的黑铁木中。黑铁木的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而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传统的符文,更像是一种精密的机械结构图与能量回路的结合体,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没有火焰,没有锤锻,没有灵光四射。只有一种近乎“无中生有”的物质重塑与能量整合。
“这……这是什么手段?!”
“点石成金?不对!这是……造化之功?!”
广场上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这违背常理的一幕惊呆了。
评判席上,三位宗师猛地站起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墨渊大师更是失声惊呼:“意念炼器?!不可能!此乃上古失传的秘法,早已无人能掌握!”
贵宾席上,摇光放下茶杯,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赞赏。果然,这小子的核心秘密,就在于此。
烈阳子脸上的得意僵住了,死死盯着沈醉的炼器台。
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注视下,沈醉炼器台上的物件逐渐成型。那并非传统的飞剑或法宝,而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造物。
它大致呈流线型,像一只收敛了翅膀的雨燕,通体由融合后的黑铁木构成,呈现出一种暗哑深沉的灰色,表面那些精密纹路如同天然的羽毛脉络。前端有一个微小的孔洞,尾部则有类似推进器的结构。整个造物不过巴掌大小,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散发出来,仿佛只是一件精致的金属工艺品。
六个时辰刚好结束。
沈醉睁开眼,拿起那只“金属雨燕”,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满意地点点头。
评判开始了。各位炼器师依次上前,展示并解说自己的作品,演示其威能。飞剑斩断铁柱,护心镜抵挡攻击,火焰长枪洞穿金石……引得阵阵喝彩。
轮到烈阳子,他自信满满地展示了自己的“燎原枪”,一枪刺出,火焰奔腾,将远处一块测试用的巨岩烧得通红开裂,威力惊人,获得了三位宗师的一致好评。
最后,轮到了沈醉。
在所有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沈醉走到广场中央,晃了晃手里的金属雨燕。
“此物,名为‘穿云雀’。”他懒洋洋地介绍道,“功能嘛,很简单,飞得快,打得准,以及……嗯,自爆。”
“自爆?”一位宗师皱眉,“炼器之道,在于长久温养,提升灵性,追求人与器的和谐共鸣。你这‘自爆’之术,岂非落了下乘,与魔道一次性法器何异?”
沈醉耸耸肩:“好用就行。”
他不再多言,手指在穿云雀尾部轻轻一按。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振鸣,穿云雀尾部的推进器瞬间亮起幽蓝色的微光,下一刻,它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灰色闪电,以远超在场任何飞剑的速度,冲天而起!
速度之快,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音爆云!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穿云雀已然消失在云层之中。
“好快的速度!”另一位宗师惊叹。
沈醉不慌不忙,又从怀里(实则是从储物指环)摸出一块巴掌大小、厚度惊人的复合装甲板,咣当一声扔在场地中央。这是他从摇光别苑的废料堆里淘来的,据说是某种上古防御大阵的残片,极其坚固。
“这是何意?”墨渊大师问道。
沈醉指了指天空:“看着。”
他话音未落,高空之上,那化作灰色流光的穿云雀,以一种近乎垂直的角度,带着刺耳的尖啸,猛然俯冲而下!它的速度再次飙升,前端那个微小的孔洞亮起刺目的白芒!
目标,正是那块坚固的装甲板!
“他想干什么?用那么小的东西撞击?”
“找死吗?那装甲板一看就非同寻常!”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穿云雀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毫无阻碍地、瞬间贯穿了那块厚重的装甲板!
“噗——轰!!”
先是极其轻微的穿透声,紧接着,被贯穿的装甲板内部,猛地爆发出炽烈无比的白光,一股毁灭性的能量从内部迸发,瞬间将那块坚固无比的装甲板炸得四分五裂,碎片激射,原地留下一个焦黑的大坑!
而那只穿云雀,自然也在这剧烈的爆炸中灰飞烟灭。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广场上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那还在冒烟的坑洞,又看了看一脸轻松的沈醉。
速度快到极致,穿透力恐怖如斯,最后还能产生如此剧烈的爆炸……这玩意儿,要是对着人或者护山大阵来一下……
一想到那场景,不少人背后瞬间冒出了冷汗。
这哪里是什么法宝?这分明就是一件为杀戮而生的凶器!一件将“快、准、狠”发挥到极致的毁灭造物!
烈阳子脸色惨白,他引以为傲的燎原枪,在这恐怖的“穿云雀”面前,简直如同孩童的玩具。
评判席上,三位宗师面面相觑,半晌无言。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炼器”的认知范畴。
墨渊大师深吸一口气,声音干涩地问道:“沈醉小友……你此法器,炼制理念为何?”
沈醉拍了拍手,掸去不存在的灰尘,露出了一个在众人看来无比欠揍的笑容:
“理念?很简单啊。”
“艺术,就是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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