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之巅,并非指某座具体的山峰,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终年被极寒冰原和狂暴风雪覆盖的禁忌地域。这里灵气稀薄而混乱,空间脆弱,时而有虚空裂痕隐现,环境之恶劣,远超雪葬谷,是连元婴修士都不愿轻易踏足的绝地。
按照南宫朔月所指的大致方位,晏寒舟驾驭着初成的星辰元婴,化作一道几乎与灰蒙蒙天幕融为一体的黯淡星芒,在凛冽罡风和空间乱流中艰难穿行了近月余,方才抵达目的地附近。
越是靠近,他体内的星辰灵根与元婴便悸动得越发明显。那是一种源自本源的吸引,仿佛游子归家,又似朝圣者终于得见圣地。
当他翻越一道被冰雪覆盖、如同巨龙脊背般的巨大山峦后,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新晋元婴修士,也忍不住心神震撼。
前方,再无冰雪,亦无山峦。
是一片巨大到望不见边际的凹陷之地,仿佛整片北域之巅被一颗天外巨星硬生生砸出的疤痕。凹陷的中心,是一片深邃如墨、平静无波的浩瀚湖泊。
湖水并非寻常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沉,仿佛将整片夜空都浓缩于其中。湖面之上,没有风雪,没有声音,死寂得令人心慌。唯有偶尔,在那墨色的湖水深处,会有一点微弱的光芒一闪而逝,如同濒死星辰最后的余烬,短暂地照亮一小片水域,随即又被更深沉的黑暗吞噬。
这便是陨星湖。
湖面上空,弥漫着一种沉重、衰亡、却又蕴含着某种古老磅礴意味的气息。那是星辰陨落、法则崩坏后留下的残韵。丝丝缕缕精纯却充满毁灭特性的星辰之力,如同无形的触手,从湖水中散发出来,扭曲着周围的光线和空间。
晏寒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星辰灵力在此地变得异常活跃,但同时也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制。这里的星辰之力,与他自身修炼出的纯净星辉截然不同,充满了暴戾、死寂与终结的意味。

他尝试将神识探向湖面,然而神识刚刚触及那墨色的湖水,便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消解,甚至连带着他的一缕心神都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
“好可怕的湖泊……”晏寒舟面色凝重。这陨星湖,本身就是一处绝险之地。别说探寻湖底星宫,就是在这湖面上久待,恐怕都有被那衰亡星辰之力侵蚀同化的危险。
他目光扫视湖周。巨大的环形湖畔,并非空无一物。隐约可见一些极其古老残破的遗迹,像是某种祭坛的基座,或是巨大石柱的断壁,它们半掩在冰屑与灰烬之中,风格迥异于当今修真界任何流派,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
可以想见,在遥远的过去,此地或许曾是一处神圣之地,祭祀星辰,或与星辰沟通的所在。而如今,只余下破败与死寂。
晏寒舟没有贸然靠近湖面,而是在距离湖畔尚有百里之遥的一处背风冰崖下,开辟了一个简易的洞府,暂时隐匿下来。
距离南宫朔月所说的三年之期,尚有两年多的时间。他需要等待,也需要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地适应此地的环境,并尝试引动、炼化这里充满毁灭特性的星辰之力。
他知道,若想进入那神秘的星宫,并从中有所获,适应乃至掌控这种迥异的星辰力量,或许是关键。
盘膝坐下,他再次沉入修炼。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引导着一丝从湖面方向飘荡而来的、带着衰亡气息的星辰之力,纳入体内。
“嗤——”
那丝力量刚入经脉,便展现出极强的破坏性,与他自身纯净的星辰灵力剧烈冲突,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经脉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感。
晏寒舟闷哼一声,却不惊反喜。他全力运转功法,以自身星辰元婴为核心,调动起磅礴的纯净星力,如同磨盘般,缓缓研磨、消化这一丝外来的“异种”星辰之力。
过程缓慢而痛苦,但每炼化一丝,他便能感觉到,自身对星辰之力的理解似乎更深刻了一分,星辰元婴的光芒也似乎更加凝练了一丝。这衰亡之力中,似乎也蕴含着星辰生灭的某种真谛。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北域之巅悄然流逝。
晏寒舟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隐匿在冰崖之下,日复一日地修炼、适应,等待着星宫开启之日的到来。他周身的气息,在纯净星辉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寂灭之意交织下,变得愈发深邃难测。
而那片墨色的陨星湖,依旧死寂地横亘在大地之上,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等待着三年之期到来,向有缘者(或赴死者)敞开其隐藏了无数岁月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