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被我看得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我收回目光，一瘸一拐地推开人群。
逃？
我为什么要逃。
我是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我要回一趟林远的老家。
二十七年前，我就是在那里的医院，埋葬了我刚出生就夭折的儿子。
他的骨灰，还在那里。
我想去看看他。
告诉他，妈妈对不起你。
也告诉他，妈妈……终于要为你活了。
火车行驶了十二个小时。
林远的手机镜头，也对准了我十二个小时。
镜头里，我是个即将畏罪潜逃的人贩子。
镜头外，他对着直播间里不断滚动的打赏金额，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那几个跟着他来的正义网友，正在热切讨论：
“你们看她那个表情，毫无悔意！”
“肯定是惯犯了，心理素质真好。”
而林远，则恰到好处地挤出几滴眼泪，声音哽咽。
“我不知道她要去哪……我有点害怕。”
“但为了真相，为了所有可能被拐的孩子，我必须跟下去。”
屏幕上，是网友们刷屏的安慰和加油。
我闭着眼，充耳不闻。
傍晚，火车来到一个地图上都快找不到的小县城。
我凭着记忆，一瘸一拐地走进街角一家老旧的面馆。
“老板，一碗阳春面。”
系着围裙的老板抬起头，在看清我脸的那一刻，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
“你……你是苏嫂子？”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你跑哪去了？”他声音发颤，“我们……我们都以为你……”
他没说完，但我懂。
他们都以为，我早就不在了。
跟在我身后的林远和那几个网友都愣住了。
林远立刻将镜头对准了面馆老板。
直播间瞬间炸了。
“主播！这人谁啊？你妈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
“我的天！这里不会就是你被拐卖的地方吧！”
“快问问老板！他肯定知道内情！”
林远清了清嗓子，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恰到好处的悲痛。
“老板，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面馆老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我，
最后把目光落在我空荡荡的左边裤管上，脸色变得极其复杂。
他叹了口气，没回答林远，只是转身进了后厨。
“面，马上就好。”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始终没看林远一眼。
他却不依不饶，对着镜头信誓旦旦。
“家人们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还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味道。
我慢慢吃完，放下十块钱，起身离开。
夜色已经很深了，小镇的路灯昏黄暗淡。
我凭借着记忆，走向镇子最深处的那条老街。
林远他们紧紧跟在后面。
终于，我在一栋破败的老屋前停下。
屋前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
在所有人惊疑的目光中，我在大槐树下蹲下身，徒手扒开积年的落叶和浮土。
一个生了锈的铁盒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把孤零零的铜钥匙。
接着拿出来，打开老旧的木门。
身后，是林远和网友们倒吸冷气的声音。
直播间彻底疯了。
“我靠！这是什么操作？老巢吗？”
“这女人……太可怕了，居然还藏着这么个地方！”
“主播！你快跑啊！这绝对是人贩子的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