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冉看都未看我，只淡淡道。
“先喝了吧。别等又有了再落，更伤身子。”
三年了，我和他在世子府的各个角落欢好，我已经为他落了八胎。
从前，他总会温言安抚。
“现在时机未到，还不能生。”
“我政敌太多，你我皆身处险境，岂是养育孩子的时候？”
我曾天真地信了，甚至为他的“考量”而心疼。
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
不是时机未到，是我不配。
我端起药碗，一口气灌入喉中。
顾冉似乎满意了我的顺从，他走到书案前，抽出一张纸条，递到我面前。
“明天，我要见到这个人的人头。”
我接过纸条，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瞳孔一缩。
大理寺少卿，林书澈。
他不仅是顾冉的好友，更是朝中少有的清廉正直之士。
顾冉看着我诧异的神情，难得解释了一句。
“他之前，妄图与我争夺南小姐。”
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
他眼里容不得沙子，为了南小姐，他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他曾称兄道弟的友人。
第二天黎明时分，我带着林书澈的人头回来复命了。
顾冉的目光落在我沾了血迹的手上，眉头蹙了一下。
“来人，用新送来的牛乳给阿柒净手，再用玉兰香露浸过的花瓣备水沐浴。”
下人们依言而动。
我浸泡在氤氲着热气与花香的浴汤中，任由侍女用奶膏揉搓我的双手。
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吧？
不然，怎么会给我“殊荣”呢？
一丝微弱的暖意上涌。
即便他有了南敏，他待我，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
南敏小姐到了。
夜幕初垂，顾冉为南敏在花园中设宴。
然后，我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
一盏十盏百盏……成千上百盏孔明灯同时被点亮，缓缓升空，将整个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
南敏站在灯火阑珊处，掩唇惊呼。
顾冉站在她身侧，指着那漫天灯火。
“为了这一刻，我每年都亲手制作孔明灯，做了这么多年，才精心挑出这最完美的一千盏，只为你欢喜。”
“嗡”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每年生辰，他送我的那一盏孔明灯，只是挑剩下的残次品。
我当时还心里暗笑，他这工艺有点粗糙，但是想到这是他独一无二的心意，我还是很满意很幸福的。
原来可笑之人是我。
放完灯，侍女端上金盆，里面是乳白色的牛乳，漂浮着粉色的花瓣。
顾冉亲自执起南敏的手，放入盆中。
“这洗手的水，是我命人调制了上百次，才找到你最爱的芙蕖香气，且对肌肤最为滋养。”
我猛地想起昨日，想起过去三年里，无数次类似的“恩赐”。
那些独属于我的“殊荣”，原来都只是……为了迎接她而做的试验？
到头来，我只是一个用来测试水温香气效果的工具而已。
我真傻。
真的。
我不由得自嘲笑了一声。
明明只是主仆，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何还要动心？为何还要心存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