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许鹤眠犹豫的神情,轻轻推他,
“去吧,她若离了你,又要闹自尽了。”
梨花瓣纷扬落进空庭,
“云岫,我去去就来,你等我!”
许鹤眠抱着琴站在光瀑里,
如多年前那个春日的初见,公子抚琴,落英满襟。
只是这次,琴弦尽断,曲终人散。
许鹤眠的身影消失在梨树林的尽头,
庭中空余落花,寂静无声。
我艰难地喘息着,视线已有些模糊,
身旁弟子南星声音哽咽,
“师娘您撑住!先生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我勉力想对他笑笑,却引得一阵咳嗽,
“南星,”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别哭。”
“师娘,我去找先生!我去求他回来!”
南星猛地起身,就要往外冲。
“不必了,”我用尽力气唤住他,“把我的琴拿来。”
若不是那张蒙尘的绿绮琴,我似乎也忘了,
我也曾是名动一方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归去来》一曲终了,林芷若的《引魄曲》魔音也戛然而止。
我抬眼,看见许鹤眠慌慌张张地进来,
“云岫,我带你下江南去寻陆神医,他一定有办法。”
我不语,只听他继续道,“明日就启程,可好?”
我没做声,只点点头。
烛火噼啪作响,许鹤眠沉默片刻忽然开口,
“那日,我不该摔门而去。”
这是成婚三年来他第一次认错,
不过又是因为林芷若又无理取闹,
我气不过,便说了她几句,
若一个月前,我大概会红着眼眶扑进他怀里,
可如今只觉倦怠,连敷衍都嫌费力。
次日,马车摇摇晃晃驶出京城,
我们走了十里,林芷若的《折柳变》便追了十里。
魔音穿耳,拉车的马匹惊得扬起前蹄。
车帘被疾风掀起一角,
我看见许鹤眠白着脸勒紧缰绳,指尖因用力而泛青。
“师哥!”林芷若的凄厉的哭喊声混在琴声里,
“你说过永远不离开我的!”
他回头望了一眼,终究没有停留,
“继续走。”
这句话不知是对车夫还是对自己说。
越往南行,许鹤眠便越是焦躁,
每晚投宿时总要替我诊脉,眉间皱痕一日深过一日。
第五次重拟药方时,他忽然抓住我手腕,
“不对,镇魂琴的反噬不该如此剧烈。”
我抽回手,将咳血的帕子藏进袖中,
“或许是师妹的魔音余威未消。”
许鹤眠明知我毫无武功修为,
而林芷若每次用魔音攻我,都会使出十成十的功力,
我无力抵挡,只能全部受着,
就算有他耗大量内力为我奏曲疗愈,我也要遭一回罪,
可许鹤眠从不肯为此说她一句重话。
许鹤眠的眼底闪过痛色,“云岫,你可是在怨我?”
窗外江风浩荡,吹得船灯明灭不定。
我望着江面碎月轻声道,
“其实每次你和她斗琴时,都没有使出全部功力吧?”
许鹤眠骤然僵住,
“其实我早听出来了”,我笑了笑,
“若有一日我与林芷若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他嘴唇颤动,还未答话,船身突然剧烈摇晃。
岸上传来凄厉琴声,是十面埋伏的杀阵,
林芷若一身红衣站在礁石上,十指鲜血淋漓,
“师哥既弃我,不如与我同葬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