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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赤脚医生卢毅站在门外,目光钉在父亲的遗像上。
“二哥前两天定下的药,虽然用不上了,但给了钱,我就该送来。”
“可我还是想不通,二哥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怎么会喝农药自杀!”
他把药缓缓地放在桌上,声音像淬了冰。
“小毅,有心了。”
“你二哥下去是享福了,这么多年撑着这个家,他也累了。”
大伯松开我的手,坐在炕沿上摸了摸父亲的遗像。
卢毅抿着嘴,沉默许久,鞠了三个躬。
“也好,下去了就不用再扛砖看闺女了,二哥确实该歇歇了。”
他剜了我一眼,推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院内。
“这证据,够了不?”
大伯指了指袋子里的药,声音夹杂着怒意。
我嘴唇微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布洛芬,盐酸曲马多,整整一兜子,全是止疼药。
每一瓶药都在和我讲一句话。
笔记的内容,是真的。
父亲真的在骄阳下,穿着破烂的衣裳,扛过那千斤的砖。
只为凑够见我一面的路费。
可仅仅片刻,我便将手中的药袋子甩在一边。
“那他为什么不联系我,哪怕给我打个电话呢,我还能不管他?”
“说到底,不过就是想用这一身伤,换我愧疚罢了,真是好算计。”
大伯冷笑一声,指了指到处漏风的土房。
“你爹有钱买手机吗,你又给你爹留电话号码了吗?”
“你说你爹不联系你,可19年的春节,保安给你打那个电话,你又是怎么说的?”
19年春节的电话?
我眼神中露出迷茫,怎么也想不起那个电话的内容。
“想不起来了?没事,和你有关的事,你爹全都记着呢。”
大伯轻啐一口,将日记翻了页。
“翠芬,今天是2020年2月4号,小微在外面过得第一个年。”
“这回俺带了三千块,还给小微买了几件新衣服,咱家娃不能比那城市娃差!”
“保安还是不让俺进,翻墙还让墙上的尖刺把俺肚子都划破了,俺真是帮不上忙还倒添乱。”
“也不怪那个保安大哥,学校有规矩,他人还怪好哩,把俺送到医院,还给小微打了电话。”
“可小微,咋说俺是骗子啊!这咋上个学,连爹也不认了。”
日记的内容瞬间勾起我尘封的记忆。
那年春节我是去男友家过的,却在半夜收到保安的电话。
忙着阖家团圆的我,理所应当的认为是诈骗电话,怼了回去。
可我没想到,在我搂着男友看烟花的时候。
城市的另一端,父亲正躺在病床上,一个人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我使劲地摇着脑袋,想告诉自己。
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们编出来骗我的。
刺耳的手机铃声却在房间内炸响,把我拉回了现实。
“顾时微同学是吗?我们这是清北大学保安室。”
“今天我们清理杂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书包,上面缝着你的名字。”
“麻烦你通过一下好友申请,确定一下是不是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