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海滩名媛小姐们捧上天的哥哥还不知道我重生了。
他和上一世一样，故意在挑选联姻对象的时候让我先选。
想得个谦让大度的美名。
可这次我却直接拒绝。
只因上一世我以为他是真的为我好，
按照他的嘱咐选择了天生残疾还被家族排挤的八旗贵族小姐陆清月。
婚后，我散尽母亲留下的家产为她寻医治腿，还用外祖家的人脉助她夺回家产。
却没有换来她的真心。
我的生日宴上，刺客拿着枪射向哥哥时。
自小瘸腿的她竟从轮椅上飞快起身，将我推到了枪口前。
子弹直直贯穿我的胸口。
而她和哥哥就在旁边紧紧依偎着，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直到我快咽气的那秒，陆家的卫队才冲上前来制服了凶手。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她腿不瘸，也没有被家族排挤。
只是因为哥哥选了别人，她也不想和我结婚而己。
“对不起，青云，我骗了你，可我真的没法看着云生去死。”
“欠你的，下辈子我还给你。”
再睁眼，我回到了父亲要我们选择结婚对象的这天。
1
“还是弟弟先选吧，弟弟年纪小，更该寻个优秀的妻子。”
哥哥赵云生幽幽说着。
和上一世一样，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可他和顾雪柔之间快要拉丝的眼神，早就露了馅。
学校里谁不知晓他俩缠绵悱恻的恋爱故事。
前世，我被蒙在鼓里，念着和哥哥一同长大的情分。
就主动选了陆清月。
那时的我，以为自己是在成人之美，却不知道，这一选，选的是无间地狱。
死前，我中了整整十枪，连个全尸都没有。
陆清月叫来的军医，却都围着手上破了快皮的哥哥。
他脸色苍白，“清月！我没事的！你去救弟弟吧……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他抢你……”
周围有人开始叹气，说赵家少爷真是心善，这种时候还牵挂弟弟。
直到我的血液流干。
他才开始嚎啕大哭，对着赶过来的卫兵喊：“快救我弟弟！求求你们快救他啊！”
我看着他那张看似善良的脸，忽然想笑。
他总是这样，用最善良的面孔，抢了我父亲的疼爱，逼我所娶非人，让我婚后受尽颠沛流离之苦。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哥哥这么体贴，那弟弟就不客气了。我选顾小姐。”
哥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眶有些发红，“弟弟，你明知道我和雪柔……”
轮椅上的陆清月突然看向我，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父亲勃然大怒，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雪柔是留洋回来的知识分子，能看上你这个大字不识的野种？”
“你明知道她和你哥哥两情相悦，还故意选她安的什么心？”
我脸颊瞬间肿了，却忍着剧痛，笑出了声，“既然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娶那个瘸子，怕别人说你偏心吗？”
哥哥眼神一沉，装作伤心的样子，“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父亲一直很疼你啊。”
轮椅上的陆清月突然站了起来。
“赵伯父，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我知道赵家军饷短缺，我陆家能拨出十万军火、二十万现洋，条件是大少爷娶我。”
为了夺权故意装作残疾的她，居然这个时候站起来了？
我突然笑了，原来他也重生了。
原来即使亲眼看着我死无全尸。
再来一次，她还是不能接受哥哥娶别人。
为此，不惜暴露自己的最大底牌——她不是残废，也从来没被陆家放弃。
可上辈子，我散尽母亲留下的家产为她寻医治腿，
甚至卖掉自己的器官筹钱。
她都从未说出半个不字。
父亲听到陆清月开的条件，脸上闪过一丝狂喜。
他急着让我们联姻，本来就是为了筹措军饷。
更何况，陆家在北洋的势力，远非一个大学教授能比。
他冷哼一声，“既然陆大小姐痴心云生，那青云你就娶顾雪柔吧。”
顾雪柔脸色铁青，满脸都是不情愿。
眼神像是淬了毒，“赵青云，麻烦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连云生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嫁给路边的狗都不嫁你！”
2
父亲的脸色难看。
“雪柔，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家与我们世代交好，我林家的儿子配不上你吗？你是想毁了两家的交情不成？”
顾雪柔嘲讽的看着我，“伯父，云生和我青梅竹马，我此生非他不嫁。”
赵云生装作责怪的摸了摸顾雪柔的头。
“雪柔妹妹！弟弟为了救你落下病根，你就算不喜欢他，也可怜可怜他吧。”
如果不是赵云生提起，我都快忘了这桩旧事。
年幼时，青梅竹马的其实是我和顾雪柔。
她贪玩掉进湖里，哭着求我救她，我毫不犹豫扎进寒冬的冰水里，将她推上岸。
自己却冻坏了身体，从此成了药罐子。
顾雪柔痴情的看着赵云生，“云生，你就是太善良了。如果不是你每日给我熬药，我的病也不会好，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嫌弃的撇我一眼。
“要不是某些人挟恩图报，我早嫁给云生哥哥了。”
赵云生压抑不住脸上的得意，只能把头埋进胸口。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哥哥跟他们情深意重，那不如一并娶了。”
哥哥气得脸颊涨红，“弟弟，你怎么能这样贬低两位小姐？”
“她们都是名门之后，自然是要来我家做正妻的！”
“况且她们都和我在一起，上海滩还有谁愿意嫁你？”
我淡淡开口，“若我说，这两个人，我一个都不想要呢？”
两道目光同时投射到我身上。
顾雪柔眼里是不屑与鄙夷。
而陆清月坐在轮椅上，柔美的面容有些阴沉，想要看透我的内心。
这辈子我已不愿与她纠缠，避开她的目光。
父亲摔了杯子，“住嘴！别给我败坏你哥哥的名声！你不愿意娶亲，到底想干嘛！”
我迎着父亲的怒火，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满是坚决。
“父亲，前线炮火连天，同胞在流血、国土在沦陷！”
“我想去打仗，为国家尽一份力！”
3
上辈子，战事打到了家门口。
父亲借机发了笔国难财，带赵云生离开时，光大洋就拉了十车。
而我守着残废的陆清月不肯离开。
母亲留给我的私产，全换成了给陆清月治腿的草药。
我吃树皮泥土，用血给陆清月续命，生生撑了三个月。
才寻得机会，拖着陆清月，混在逃荒的流民里一路南下。
可我磕破了头，赵府的大门也没开。
大夫说陆清月的手术只差三百大洋，再拖下去就没命了。
不得已，我去黑市售卖器官，为她换来救命钱。
那天，我嘴角流血的回家时，陆清月一句话都没问。
想到这，我自嘲一笑。
到头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笑话。
罢了，不想了。
我谁也没通知，独自坐上前线的火车。
军队里的人起初并不看好我，都当我是闹着玩的大少爷。
我不在乎这些眼光，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一次次奔波在最危险的前线。
前世总围着陆清月，如今上了战场，才发现自己也有保家卫国的能力。
有一次和敌军交火，我顶着炮弹，一枪将日军首领毙命。
我立下特等功，甚至得到首长的接见，晋升少校。
风头甚至盖过哥哥上海滩才子的名气。
似乎把我遗忘的父亲，终于一通电话打过来。
接起电话，只有一通叱骂。
“赵青云，你是不是得意忘形了，你母亲的忌日快到了你都不愿回家！”
母亲始终是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趁着战事稍歇回了家。
给母亲扫完墓，我却被拦了下来。
赵云生脸上是伪善的笑容，眼底却是止不住的嫉恨。
“弟弟，这半年在前线辛苦你了。”
“哥哥不是要拦你，只是你从小体弱多病，哪来的本事上阵杀敌？”
“外人被你蒙混过去，可哥哥我了解你，你不会是靠出卖情报换来的军功吧！”
“有你这种卖国贼弟弟，真是我赵家的耻辱！”
他的目光扫过站在我身侧的陆清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已经帮你递上了承认卖国的请罪书，以后你的职务由我接替，免得你再继续丢我赵家的脸！”
听到这，我再也忍不住愤怒。
“怎么，从小踩在脚下的弟弟比你强，这么让你难受？”
他猛地后退半步，震惊的看着我。
我积压两辈子的火气终于冒了出来。
“我在前线拼着打仗，凭自己的本事立下军功，你凭什么污蔑我卖国？”
“就凭你舞女上位的妈？还是爸爸花钱帮你登报的文章？一个沽名钓誉的野种，凭什么让我滚回家？”
赵云生的脸瞬间惨白，“弟弟，我都是为你好，战场多危险，我只是不想看你出事。”
我扯了扯嘴角，满是嘲讽，“为我好？但愿吧。”
“大少爷。我劝你安分点。父亲给你的东西够多了。”
“可我的军功，轮不到你碰！”
赵云生脸色难看，“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我，但你也不能这么恶毒的揣测我。”
我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
陆清月力道极大，眸色复杂，“你过分了。”
我看着她护短的姿态，突然觉得好笑。
“陆大小姐这是要为你的心上人出头？”
陆清月眼神闪了一下，只冷声道：“给云生道歉。”
我抬手，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我哥哥的好未婚妻，闹够了吗？”
我冷冷看着他，“要护着他，就带他离我远点，我嫌脏。”
陆清月被我打的偏过头，表情震惊，似乎没想到会被我打。
我转身离开，连夜收拾行李出城。
可在城门前，我却被拦了下来。
顾雪柔掐着我的脖子，表情狰狞，“都怪你！云生被你刺激的偷偷跑出城，落在敌军手里，被上了酷刑。你快跟我去救人！”
4
我一把推开疯子似的她。
“他自己乱跑，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绑了他不成？”
顾雪柔的指甲掐进我胳膊，怒吼道：“要不是你侮辱云生，他怎么会失魂落魄的跑出去，被敌军俘虏。”
“你明知道他好强，还这么刺激他！你就是故意害死他！”
“赵青云你听着，他要是出事，我要你偿命！”
我冷笑一声，“就凭你？怎么让我偿命？”
话音刚落，陆清月就面色森冷的走进来，身后是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加上我呢？”
顾雪柔喊道：“别跟他废话！云生身体不好，受不住酷刑的，快拿他去交换。”
“代替云生受刑，就当是你赎罪了！”
我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入下风。
顾雪柔一脚踹在我腿上，狠狠踩住我的背。
我跪在地上，浑身火辣辣的疼，却抵不过心口酸涩。
我盯着陆清月：“陆清月，我只问你最后一句。”
“你真的要让我代替他受刑？哪怕是有去无回？”
陆清月沉默了几秒，别过头，“我知道委屈你，可云生不像你，他受不了酷刑。”
我苦笑一声，失去了所有言语。
她们明明都清楚这是有去无回，却还是甘愿把我推出去。
就像上辈子，明知道刺客的枪是冲赵云生来的，还是毫不犹豫把我挡在前面。
5
像是怕我跑了，去换人的路上，陆清月亲自看着我。
车内安静的可怕，陆清月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你也重生了？”
我扯了扯嘴角，“重生与否，有什么不一样？两辈子了，你不还是会为了赵云生，把我往火坑里推？”
陆清月眼眶发红，“对不起。”
我突然觉得可笑，“两辈子了，你除了对不起，就没别的话能说？”
她突然凑过来吻住我，呢喃着。
“云生救过我的命，我不能看他去死。”
“青云，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委屈你。”
“等我把云生救回来，我就嫁给你，用余生补偿你。”
我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
到了交换地点。
赵云生一见到陆清月就喊起来，“清月妹妹，快救我！”
陆清月几乎没任何犹豫，一把将我推出去，“别碰云生，用他来交换！”
敌军看着我狼狈的身影忽然笑了笑：
“二少爷，久仰大名啊。”
“听说，你在战场上杀了我们不少人？”
话音落下，那人举着枪柄重重砸向我的脑袋，
鲜血顺着额头留下，他捏住我的下巴说：
“快，把你们军队的城防图告诉我，我就放他们走！”
我听出了他们的用意，啐了一口带血的痰：
“想要我叛国！做梦！”
倏地，几十杆机枪上膛，开始指向我身后的四个人。
顾雪柔慌了：“赵青云，他们要什么你就给啊！还愣着干什么，你想看我们去死吗！”
她不懂，可陆清月家里世代从军，却仍是抱着赵云生，对我说：
“青云，你先把城防图给他们！这是权益之计！”
“云生受伤了，他不能耽误！”
我看了看赵云生毫发无损的身体，
缓缓闭上了眼睛。
陆清月，我对你太失望了。
6
见我仍旧不说，敌军对着我的小腿砰的就是一枪。
“快说！不然，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我看着小腿上汩汩流出的鲜血人，忍着剧痛，拉住了陆清月的衣角：
“带他们走，这里我来断后。”
陆清月的眼神开始犹豫，她拉住我的手想要说些什么，
身后的赵云生开始痛苦的哀嚎：“清月，我，我不行……”
她只能松开我，含着泪说：
“对不起，青云，但是云生他不能死。”
“等我们出去，我一定会找人来救你！”
她的话音刚落，我从怀中拉开一枚手榴弹的引线！
轰隆的爆破声下，是我竭力的嘶吼：
“小鬼子！汉奸！想要我赵青云投降！做梦！”
突突突机枪扫射的声音传来，监牢里升出一团血雾！
而陆清月他们只顾着趁乱扶起赵云生匆匆离开，连一眼都没看我。
看着他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远处。
手榴弹冉起的烟雾散去。
我掸掸身上的灰尘，眼底只剩下寒潭般的冷意。
“怎么样，赵云生那里的情报拿到了吗？”
方才穷凶极恶的敌军忽然谄媚的笑笑：
“少帅，您说的果然没错，那该死的赵云生居然真的叛国了！”
“您放心，这下情报到手，小鬼子和他那个汉奸都跑不了！”
我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只是走向仓库外一辆低调的军用吉普旁，女人指尖夹着雪茄，朝我伸出手。
“赵少帅，幸会啊，真是一出好戏。”
我笑了笑，从此，世上再无上海滩赵二少。
只有战场上保家卫国的赵督军。
我的国，我的家，我会自己来守护！
那些欠了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