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守村人的第三十年,村里开始送我馊饭,骂我是瞎婆子。
大人们薄脸皮就撺掇小孩子冲我扔石头,拿虫子塞我嘴里羞辱。
“屁个守村人,我爸说了这瞎婆子就是废物,是死去老村长的女儿生怕我们不给送饭,编的瞎话。”
“我爷说她是镇守这座塔的神婆,不能这么说。”
“听你爷胡咧咧,还传进塔会死呢,我前天晚上进去了,不也没事?”
“可是......”
“别可是了,咱们买点毒药,直接毒死瞎婆子,省得浪费我们口粮,馊饭喂畜生都比喂她强。”
在村民的驱逐中,我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村庄。
随着我越走越远,我的眼睛也逐渐恢复了清明。
这守村人,我不当了。
......
我被叫瞎婆子。
是村里的守村人。
自打出生就守在这里,守了三十年。
我不能出村子。
这是我对女婴塔里怨灵的承诺,换取全村的安宁。
临近七月半,我起身,开始杵着粗树枝,挨家挨户敲门:
“要到日子了,带东西去塔那儿。”
他们应的时候,会敲击我木棍两下。
往年都是听了这句话立马应的。
这次,他们许久没应。
“敲什么敲,咱不去。”
“不去哪成啊,不烧塔里东西不会饶了我们的。”
“塔里有个屁东西,咱儿子前天都去了一趟,啥事没有,就是瞎话,今年就不去,谁爱谁去,每年都要浪费那些钱,买点肉不强吗?”
吱呀一声,门要被关上。
我抬起粗木棍,挡住门,提醒他们:
“不去的话,会造惩罚。”
我听见谁唏嘘了一声,小声问:“哟,这不会是个能听见的吧?”
“听不见,咱们半晌没敲他木棍就猜到了呗。”那人一把推开我木棍。
用力关上门。
关门门风掀起一阵尘土。
我无奈轻叹,开始慢慢朝着下一户人家去。
耳朵里传来刚才那户人家的细碎声:
“真神奇呀,没耳朵没眼睛,一坐坐那一年不动弹,却年年准时这会儿来通知,邪性得很,要不我们去一趟吧?万一真有报应咋整。”
“切,你儿子进塔都没事,里面空荡荡啥都没有,你还信那报应?”
村子很大。
百来口人,却只有十几口应了。
我回到塔旁边,熟练拿着秃了毛的扫把,走进塔内。
先上塔顶,一步步,慢悠悠,扫到塔底。
再由内到外的,慢慢把尘土扫干净。
感受到塔里的波动,我轻叹:“别急,不够的,我给你补上。”
坐回我的位置,缓声安慰:
“年轻人越来越多嘛,不信这些,能理解。”
“等他们弄完,我去给你补不够的,让你好好上路,咱们一别两宽,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塔里波动渐渐平静。
百年前,村子重男轻女的厉害,一生下女娃就扔到女婴塔里自生自灭。
导致整个村子阴阳不协调,塔里怨灵越来越多,阴郁之气笼罩整个村庄。
全村男人到一定岁数,体弱多病,病魔缠身。
不仅一个女孩生不出来,就是逃出村庄,仍然改变不了痛苦惨死。
人烟稀少得可怜,全村绝望之际。
三十年前,村里唯一女孩出生。
电闪雷鸣,狂风肆虐。
一位突然出现的疯子念叨着这女娃是村子里的贵人,不可亵渎,送到塔旁当守村人,日日送饭,方保村子安宁,恢复如常。
爸妈不愿。
觉得我长大能卖钱,给村里单身汉们传宗接代。
可我在家中哭啼不停,饭不吃奶不喝,日渐消瘦。
无奈下,送到塔旁,真就不哭开始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