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的老衙役领着祖父走了进来。
祖父拎着个旧食盒,佝偻着腰,迈进牢房。
“瑶儿……”
他把食盒放在我脚边,拿出一个平安符塞进我怀里。
“拿着……你祖母非要带给你,说是驱邪护身。”
“可我林家世代仵作,只信手里量尺长针,不信鬼神!”
祖父的声音不高,有点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我。
我缩在墙边,瞥了他一眼就别过了脸,整个人瑟瑟发抖。
“瑶儿,你五岁就敢扒拉尸骸碎骨,十二岁就协助府衙断疑案……”
“你心窍灵光手也稳,就连知府大人都曾说过,要荐你入他大理寺的同窗门下。”
“现在你这副样子,究竟发生了何事?”
祖父痛心疾首,一边试图从我惊慌的神色中,看出端倪。
一边拿出祖母为我做的吃食。
我转身一把掀翻了食盒,汤汁撒在祖父的衣襟上。
“滚开,你们都是厉鬼变的,我要坐牢,我不出去。”
我双手抱头,在牢房里狂躁转圈。
老衙役与祖父是旧相识,他赶紧拉着祖父退到一旁,满脸防备。
祖父站在牢房门口,看向我的眼神充满失望和痛心。
那神眼扎在我心尖,比刀子还疼。
“瑶儿,你到底怎么了?”
祖父喃喃道,“你这是要我和你阿奶的命啊……”
墙角更漏的水,一滴一滴,坠入铜壶。
快戌时了。
前世,醉仙楼二楼的雅间里,赵公子已经死了。
戌时左右,店家派小二前来报官。
我曾提出想要亲自验尸,寻找替自己洗脱嫌疑的机会。
我却只看到了停尸房里的一滩水迹。
赵公子的尸身短暂存放后,很快便被家人领回去下葬了。
当时,我只觉得冥冥中自己难逃此劫,心灰意冷。
如今回想起来,赵公子并非溺亡,尸身怎么会留下水迹。
我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曾在父亲的手札里见过一个案例。
将尸体冷冻可以混淆死亡时辰。
想必,真凶便是用了此法,留出布置凶案现场的时间,嫁祸于我。
戌时,老衙役该换值了,他拉着祖父准备出去。
外面走道传来一阵低语。
“醉仙楼出事了……”
“凶杀案!赵公子被人割了脑袋,听说血流了一屋子!”
赵公子,原是县城秀才家独子。
家道中落后,游手好闲,流连楼坊。
我心脏狂跳,感到某种无形的枷锁突然松开。
这次,我终于避开了前世的悲剧。
我挺直背脊,目光清明,唤了一声“祖父”。
“祖父,请您转告大人,孙女认罪!”
“毁坏衙门鸣冤鼓,属毁公物。依本朝律法第三卷第十七条,当拘三日,罚银五两。”
牢役们都愣住了。
刚才还一副见鬼的疯癫模样,怎么突然就好了?
祖父也是满脸疑惑:“瑶儿,你这是弄的什么把戏?”
我只是看着他摇摇头,并没有回话。
最终,老衙役决定先将我关在这里,待明日交由大人定夺。
第二天清晨,我还在昏睡间,便被两个衙役从大牢拖出来,带入了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