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肖景元在我生日当天,抱回一条魅惑忧郁的美人鱼。
“若溪,她叫鲛汐音,治好了我的罕见病。你马上辞去中科院的工作,好好照顾她。”
可他的病明明是我治好的,
甚至因为过劳失去了我和他第一个孩子。
他把鲛汐音的水箱放在了我们卧室床边。
夜晚,
鲛汐音用发着荧光的眼眸死死盯住他,
饥渴的眼神无不预示着危险。
我在睡梦中恍然想起,
传说,
美人鱼会吃掉上岸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类。
我将心中所想全数告诉了肖景元,
他却嗤之以鼻,语气调侃,
“那你就去喂她吧。”
抓着我的手腕给鲛汐音啃咬,
她一口咬断了我的手腕。
在我的哀嚎痛哭声中,
肖景元却痴迷地看着充满野性的鲛汐音。
我终于意识到,
如果再不离开,
我就会成为那个被吃掉的人类。
——
01
肖景元嘴角带着笑意看向鲛汐音,
捏着她的下巴,
“怎么像只贪吃的小狗似的?”
我的大脑宕机一瞬,
目光触及扎满血洞的手腕,
泪水掉进了嘴角,
又苦又咸。
“景元……”
肖景元有些不耐烦地转头看我一眼,
注意到了我的伤口,抿着嘴,
心疼又厌烦,
“你这么不躲着一点?开玩笑而已,汐音还小,玩闹也不知道注意分寸,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我的耳鸣不停,
胸口发闷,
完好的手死死捂住出血处,
“她是野兽!不是人!景元!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鲛汐音用湿漉漉的眼神盯着我,
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肖景元一眼。
肖景元立刻紧张地为她辩解,
“好了,汐音又不会说话。她这样就已经是道歉了,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说完,从水箱中抱起鲛汐音,
走向了别墅里专门为她定制的水池。
鲛汐音趴在肖景元的怀里,
张开满是尖齿的嘴巴,
用舌头舔了舔指尖残留的血迹,
挑衅地看着我。
我顿时汗毛倒竖。
管家提着药箱走了过来,
满脸忧郁地为我包扎伤口,
“顾小姐,自从鲛汐音来了以后,少爷再也没有发过病。虽然我这样说很自私,但我代表天上的老爷和夫人求你,体谅一下他吧!”
我能忍着痛,
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在我的父母去世后,
叔叔阿姨收养了我,
我成了肖家名义上的养女,
实际上的童养媳。
比起亲生父母,我甚至更亲近养育我近二十年的他们。
肖景元从小性格暴躁易怒,
轻则毒舌咒骂,
重则动手拳脚相向。
等他逻辑清晰后,
叔叔阿姨才知道,
他的头每时每刻都在疼痛。
可是各种检查都显示他的身体一切正常。
遍访名医以后,
他被确诊了罕见病,
全世界只有五十人患有这样的疾病。
肖景元甚至属于轻型,
因为严重的早就被活活逼疯了,
自杀或者报复社会。
于是研究制药,治好他就成了我的目标。
肖景元也通过冥想吐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在叔叔阿姨去世后,
肖景元就变得更加阴晴不定。
由于叔叔阿姨的遗愿是将骨灰撒进大海,
所以肖景元用了八年,
当上了船长,
亲手完成了他们的遗愿。
而我,
昼夜颠倒地研制药物。
拿到研究成果的那天,
我腹痛难忍,
到了医院才发现,
自己不幸失去了和肖景元的第一个孩子。
我怕他难过,
不敢告诉他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只是在他又一次启航前,
将研制好的药物递给了他,
并叮嘱了大副提醒他按时吃药。
可他却认为是美人鱼的血治好了他的罕见病。
我艰难地动了动肿胀的手腕,
走向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
是时候离开了。
突然,
一只手死死掐住了我被啃咬的手腕。
我痛得浑身一抽。
接着就看见了肖景元欣喜若狂的表情,
他甚至激动到流泪。
虔诚地亲吻我出血的绷带。
上一次见到他的泪水,还是叔叔阿姨的葬礼。
我心中一颤,忽视了手腕的刺痛,
胸腔里那颗沉甸甸的心像是被温暖的手托起。
我好似溺水的人被人一把拉起,
充满希冀地看向肖景元。
他眼中的光亮得惊人,
哽咽着说,
“若溪,你能不能给我一些你的血肉?汐音喝下你的血以后会说话了!”
——
02
顷刻间,我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我忍着刺痛,
扭转手腕挣脱开了肖景元的钳制。
“绝对不可能!”
肖景元脸上的笑容一顿,眼神逐渐变得阴鸷。
他上前一步,阴冷的气势压得我喘不过气,
“肖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不过就是一些血肉!你又不是再也长不出来了!”
“让你辞职,好好跟汐音培养感情你也不听!不然你今天为什么会被咬?!”
“汐音可是救过我的命!你知不知道一下子摆脱了二十多年的疼痛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啊?!”
若在平时,他情绪激动的时候,我永远都是安抚和引导。
可我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的努力,一想到那个夭折的孩子,
我的逆反心理就涌了上来,
红着眼呛声,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病是我治好的!跟那个美人鱼没有任何关系!你鬼迷心窍也不要否认我的心血!”
肖景元一愣,
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反驳,
竟然哑声了一瞬。
就在这时,
管家拿着针管和小刀走了过来,
他满脸的不忍,劝阻,
“少爷,可能并不是小姐的……血和肉,让鲛小姐能说话,您三思啊!哪怕有麻药……”
话还未完,
肖景元一把摔碎了针管,
面色阴沉恐怖地盯着我,
“既然她这样硬声硬气,应该也用不到麻醉!来人!”
“少爷……”
管家刚想上前阻拦,就被肖景元一脚踢开。
几个保镖蜂拥而上,
用力地掰开我的手臂,
刀尖刺入我的伤口,
硬生生剜下了一块血肉。
“啊!!”
冷汗顷刻间就侵蚀了我的衣服,
我活生生疼晕了过去。
再睁眼,
我发现自己躺在了肖景元的身旁,
他炽热的肉体烫得我一颤。
肖景元侧身躺着,看向我。
他的表情很扭曲,
似乎想是开心地笑,
却又要逼着自己发怒,
强压着嘴角的弧度。
分裂的神态让他显得更加阴晴不定。
见我醒了,肖景元挑了挑眉,
“还是你睡着的样子更乖。如果你醒着的时候也可以这样乖就好了。”
我启唇反击,
“像一个不会动的娃娃,像鲛汐音一样,一辈子都困在小小的水箱里。才能满足你,对吗?”
肖景元紧握着放在身侧的手,
皱了皱眉,
“你怎么变得这样伶牙俐齿了?”
我闭眼拒绝跟他沟通。
他却没有停止,
“你不能这样自私,汐音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就是一点血肉,我已经给你打了麻药了,你现在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你以前不是很担心我出海会有危险吗?现在有了汐音,她会保护我的,你为什么要跟她雌竟呢?”
无情无义的话听得我鼻酸,
我忍着抽噎想要质问他。
却被手机铃声打断,
肖景元猛地翻身坐起,
急切地接听。
轻灵美妙的声音怯懦懦地响起,
“景元哥哥,我好怕……”
“我这就来!”
我看着肖景元毫不犹豫奔离的背影,
咬破了嘴里的软肉,
薄毯猛地被掀起带来的凉风激得我眼眶发红。
心里那个问题,
已经有了答案。
——
03
我趁着夜色,
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翻出了小时候的照片,
唯一一张两个家庭圆满的六人照。
冷面压抑的肖景元紧紧抓着我的手,
我安抚羞涩地看向他。
四位家长宠溺地注视着青梅竹马的我们。
那时的肖景元会在父母离世后,
用冷硬的声音安慰我,
“顾若溪,我也是你的家人。你不克任何人。”
“你是我唯一的安慰剂,不要哭。”
“若溪,我亲亲你,我替你流泪,你以后都不要哭了。”
我咬着牙流泪,胸腔又涨又酸。
肖景元,
为什么现在你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
我呆愣愣地捏着照片的一角,
默默数着还有十几个小时才能登机,
独坐到了天亮。
直到管家来叫我吃早饭。
我收起那唯一一张值得带走的照片,
下楼看见肖景元亲昵地给鲛汐音喂饭。
鲛汐音注意到了我,
用力竖起鱼尾,
将半个身子探出水箱,
趴在肖景元的肩膀上,
用稚嫩魅惑的声音道谢,
“谢谢、景元哥哥、和若溪姐姐!”
肖景元的洁癖似乎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那浓重的鱼腥味和海水的咸味都变得甜蜜了。
我默默坐下吃起了这最后一顿早餐。
被无视的肖景元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举起餐叉冲我扔了过来,
我下意识抬起了受伤的左臂阻挡。
“嘶……”
“你是不是傻!”
肖景元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我看你简直是不知好歹!还是没吃够教训!”
鲛汐音青葱的手指卷起海藻一样的发丝,
轻轻抚平肖景元的眉头,
“哥哥不生气,汐音唱歌给你听。”
肖景元眼中闪过奇异的光亮,
痴迷地闭上了眼,
双颊绯红,
犹如落入仙境一般。
鲛汐音张开双唇献唱,眼神迷惑。
可我听到的却是尖锐的音调一路冲撞进耳膜,
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觉,
让我不自觉捂住了耳朵。
鲛汐音见到我的动作,
面色骤变,
立刻停止了唱歌。
“若溪姐姐,讨厌、汐音。”
肖景元疑惑地张开双眼。
鲛汐音指了指我的耳坠,
“姐姐耳坠、伤害汐音,汐音唱歌痛。”
我下意识护住了自己左耳的那只水滴形耳坠。
肖景元一把将我扯了过去,
盯着耳坠,
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
“顾若溪!你简直不可理喻!竟然故意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伤害汐音!这个耳坠是什么东西?!”
我猛地攥紧了胸口的衣襟,
恨不得将心脏从疼痛的根源拽出。
这个耳坠我戴了将近一年,
里面是夭折的孩子的骨灰,
肖景元却好像是第一次看见一样。
见我没有反应,他一把扯断了我的耳坠,扔进了炭火煨着的粥炉里。
“汐音,去你的房间,你继续唱歌给景元哥哥听好不好?”
“好。”
我不顾滚烫的粥,
徒手拿出了那只耳坠,
任由左耳鲜血淋漓。
上楼时却发现,
一道长长的、带着腥气的水痕蔓延到了我的书房。
推开门,
鲛汐音直立着身体,宛如野兽一般,眨着无辜的双眼,
问我,
“若溪姐姐,什么叫、停止妊娠?”
身后阴鸷的声音响起,
“谁流产了?!”
——
04
我看着鲛汐音恶意满满的眼神,
将耳坠放进了口袋,
“你只是畜生,不需要学会人类的语言。”
肖景元一把夺过诊断书,
腮帮肌肉因为咬牙而凸出,
整个人散发着压抑的怒意。
听到我的话后,怒极反笑,
“我的海员告诉我,长期在海上飘着的男人,注定不会有忠诚的妻子。”
“这到底是哪个畜生的孩子?!你是什么时候出轨的?!”
相识二十多年,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背叛了他,
我勾起一个挑衅的笑,
“对,我就是出轨了,我就是怀了畜生的孩子!你想怎么样?!”
我的笑惹怒了肖景元,
他浑身肌肉紧绷,
像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竟然、想打我。
我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鲛汐音连忙打圆场,
急得落泪,
“不要生气!景元哥哥、若溪姐姐、不生气!”
“唱歌、开心!”
一种美妙空灵的歌声传入了我的耳朵,
好似珍珠滚动的清脆,
又好像丝绸摩擦的柔滑。
拨开重重迷雾,
我看到了那个夭折的孩子。
“啊!”
一瞬间的清醒,
我恍然发现自己正死死掐住鲛汐音的脖子。
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大声求助,
“景元哥哥、汐音怕!”
掌风刮过耳畔,
肖景元的耳光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怒不可遏地怒吼,
“顾若溪你这个疯女人!你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克死了我的父母,现在还要害死我的救命恩人吗?!”
我擦掉嘴角的血迹,
看着掌心的伤疤,哈哈大笑。
二十年了,他终于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怪不得叔叔阿姨去世以后,
他对我的态度就忽冷忽热,
眼底也隐匿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肖景元胸腔剧烈地起伏,抱起鲛汐音,
“顾若溪!在你想清楚之前,都不要再出门了!贱女人!”
“咚——”的一声,
我被囚禁在了自己的书房。
手机提示我距离登机还有十个小时,
我抱住了自己的双腿,
缩成了一团。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晚上七点,
我撬开了门锁,
只拿了证件和手机。
在我想要打开大门的一瞬,
“小姐……”
我的身体一僵,心脏轰然跳动,屏住了呼吸。
管家红着眼看向我身上的伤,
轻轻为我打开了门,
“小姐,一个人在外面会很辛苦。如果想家了,李叔给你做最爱吃的水饺寄过去。”
委屈在一瞬间爆发,
指缝间渗出细碎的呜咽。
“李叔……”
我深深拥抱了他,
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黑暗中的那一点光亮。
……
次日清晨,
肖景元皱着眉按压太阳穴。
不知为什么,
他的头竟然又疼了起来,
甚至隐隐有比之前更甚的趋势。
鲛汐音故作可爱地冲肖景元撒娇,
“景元哥哥,饿。”
肖景元厌恶地皱眉,
“你怎么这么臭?!”
鲛汐音的动作瞬间僵住。
疼痛会让肖景元无限放大了细微的感觉,
不管是触觉还是嗅觉。
肖景元下楼坐在餐桌旁,
以为头疼只是偶发事件,
习惯性地询问,
“今天给若溪做冰镇薏米汤了吗?昨天她没怎么吃早餐。”
管家面不改色地摆盘,
“少爷,小姐已经走了。”
“轰——”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