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拍打铁门。
白露停下动作,转头看他,鲜血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流下,滑过挺直的鼻梁,在嘴角处汇成一条细小的红线。
她笑了,那笑容让林川后背发凉。
“给我烟,不然我就继续。”
林川的喉结上下滚动,如果白露在禁闭室自残,上面追究下来,他难辞其咎。
更糟的是,这个神秘女人显然与高层有联系,任何闪失都可能毁掉他的职业生涯。
“停下。”
林川压低声音,“我让你抽一支。”
白露松开手,金属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舔了舔流到嘴角边的血迹,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谢谢。”
林川掏出钥匙打开禁闭室的门,空间狭小,他不得不紧贴着白露才能关上门。
女人身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奇特的香气,像是昂贵的檀香混着某种药草的味道。
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白露,又摸出打火机,白露接过烟,动作娴熟地叼在唇间,凑近林川手中的火苗。
火光映照下,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嘴角的淤青已经变成暗黄色。
白露深深吸了一口,闭上眼睛,缓缓吐出烟圈,烟雾在狭小的禁闭室里缭绕,让林川的眼睛有些刺痛。
“你知道吗。”
白露突然开口,“我第一次抽烟是在十四岁。”
林川靠在墙上,警惕地看着她,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未成年吸烟有害健康。”
“噗!”
白露笑了,笑声低沉沙哑:
“林警官,你是在逗我吗?比起我那时候经历的其他事,吸烟算是最健康的了。”
她又吸了一口烟,“我出生在清平市最穷的棚户区,父亲是个酒鬼,母亲在我十岁时跟人跑了。十四岁那年,我在一家地下赌场当服务员,那里的客人经常用烟头烫我的手臂取乐。”
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几个圆形的疤痕,林川不由自主地皱眉。
“后来呢?”
他问。
白露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贵人。”
她的眼神变得遥远,“他教我读书,教我经商,给了我第一笔创业资金,几年后,我创办的公司市值超过三百亿。”
林川心跳加速:
“什么公司?”
“强盛集团。”
白露直视他的眼睛,“听说过吗?”
林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强盛集团是清平市的龙头企业之一,涉足房地产、金融、科技多个领域,去年还被评为省里十大纳税企业。他曾在新闻上见过集团董事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你是...强盛集团的什么人?”
白露将烟头按灭在墙上,留下一个黑色的痕迹:
“创始人兼实际控制人,台前那个董事长只是我的傀儡。”
林川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白露真是强盛集团的幕后老板,那她入狱的原因绝不可能是普通的经济犯罪。
这种级别的人物出事,往往意味着牵涉到更高层的权力斗争。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他警惕地问。
白露歪着头看他,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警徽:
“因为我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
她的指尖冰凉,“你眼睛里还有光,林警官,这在这个地方很罕见,你很正直,但心里却有种向上爬的欲望。”
林川感到一阵莫名的颤栗。
他应该推开她的手,应该警告她保持距离,但某种奇异的感觉让他僵在原地。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白露的笑容消失了,她盯着燃烧的烟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有些游戏,玩输了就要付出代价。”
禁闭室里陷入沉默,只有香烟燃烧的细微声响,林川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远超他想象的漩涡。
白露抬起头,眼中的脆弱一闪而过,又恢复了那种令人不安的平静:
“烟快抽完了,再给我一支。”
林川鬼使神差地又递给她一支,这次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嘴唇,柔软而冰凉。
“谢谢。”
白露点燃第二支烟,“你知道吗?这是我进来后最舒服的十分钟。”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林川心里一揪,他看着白露额头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在灯光下呈现出暗红色。
“我找医务室的人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白露摇摇头:
“不用,小伤。”
她顿了顿,“不过...如果你真想帮我,可以让我提前出去,这禁闭室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林川苦笑道:
“我可没那么大权力。”
“你有。”
白露直视他的眼睛,“你是C区主管,有权限提前解除禁闭,只需要在系统里点几下,没人会过问。”
林川惊讶于她对监狱流程的了解如此详细,确实,作为资深狱警,他有这个权限,但从未滥用过。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他反问。
白露将烟头按灭在墙上,留下一个焦黑的痕迹:
“因为你想知道更多,关于我,关于强盛集团,关于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她向前倾身,尽管戴着手铐,这个动作依然让林川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林川知道这是个危险的交易。
白露显然不是普通犯人,她背后牵扯的力量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但五年的狱警生涯早已磨平了他对正义的单纯信仰,留下的只有对真相的渴望和对这个神秘女人的好奇。
“明天早上。”
他终于说,“我会安排你提前出去,但你要说话算话。”
白露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一言为定,林警官。”
林川转身离开禁闭室,锁门时他最后看了白露一眼。
她坐在床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个等待上课的女学生,只有额头的伤口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林川的心跳依然没有平静。
他知道自己可能刚刚打开了一扇不该打开的门,但某种直觉告诉他,无论门后是什么,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第二天清晨,林川在交接班前打开了系统,输入自己的工号和密码,调出白露的禁闭记录。
鼠标在“提前释放”的选项上悬停了片刻,终于点了下去。
系统弹出一条提示:操作成功。
林川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移开。
他盯着那行字,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滥用职权,提前释放了一个危险犯人。
“林队,这么早就来交接班?”
张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林川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迅速关闭系统界面,转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职业性的微笑。
“昨晚没睡好,干脆早点来。”
林川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挡住电脑屏幕,“C区今天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张颖翻看着交接记录:
“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白露还在禁闭室,沈芳那群人昨天又在食堂闹事,被关了两天禁闭。”
她压低声音,“林队,我听说上面特别关注白露,连监狱长都亲自过问她的情况。”
林川心跳漏了一拍:
“监狱长?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下午,他亲自来C区转了一圈,还特意去禁闭室看了白露。”
张颖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川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办公室的玻璃窗,落在远处C区的灰色建筑上。
监狱长亲自视察一个普通犯人?这绝不符合常规程序。
白露的身份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去C区看看。”
林川拿起警帽,大步走出办公室。
清晨的监狱笼罩在一层薄雾中,高墙上的铁丝网在朝阳下闪着冷光。
林川穿过三道铁门,来到C区禁闭室。值班狱警见到他,立刻立正敬礼。
“把三号禁闭室打开。”
林川命令道。
“林队,那个女犯还有两天禁闭期...”
“系统已经批准提前释放。”
林川亮出平板电脑上的释放令,“出了问题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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