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肯解释。
可是李景知却打横抱起相月,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在经过我时,李景知停顿了一瞬,淬着冰的话钻进我的耳朵:「清池你以后也别来了,这是相月的地方。」
走出后院的那刻,我终于坚持不住,颓然跌倒在地。
尖锐的石子将我的手掌硌出鲜血,红艳艳染了一片。
我回想起,这清池,明明是他一点点为我建的。
那时我心疼他,说要雇人帮忙,他却不愿意。
我着急坏了,喊道:「你上来呀李景知,我不要池子,也不要莲花了。」
他只展眉一笑,背着沾满灰尘的手来亲我。
「公主府上有的,我的宝樨也要有。」
他语气温柔:「宝樨的清池就要李景知来建。」
我眨眨眼睛,忽觉双目干涩,差点流出泪来,拉出他藏起来的手,同他十指相扣。
「我不嫌弃你,你不要藏起来。」
他便笑起来,将我抱坐在岸边,蹭着我的侧脸嘟嘟囔囔,黏黏糊糊:「那宝樨要一直陪着我,哪怕是死了,都不能放开我的手,」
「好不好?」
好不好?
我忍不住鼻子一酸。
明明是他说爱我,是他要我陪他一辈子,可是现在,他却将本属于我的清池拱手送人。
是他先放了手,他不爱我了。
念雪还在安慰我,我忍不住抹了一把脸,眼泪簌簌滚落在掌间,好烫好烫。
夜里,我开始发热。
念雪吓坏了,慌得像只无头的苍蝇。
这也不怪她,我本来就身体不好,每次得了病,总要耗去许多时日才能好全,因此每次生病,府中总是如临大敌。
我烧得意识模糊,口干舌燥,下意识唤了一声「景知」。
许久,都没有回应。
哦,我想起来了,他现在应该在陪着相月呢。
念雪抱着我哭起来:「小姐别害怕,还有我陪着你呢,大夫一会就来了。」
我不吭声,任由冰凉的眼泪滚落到发鬓中。
念雪看得不忍心,忽然朝外大喊:「去找主君!」
我没力气阻拦她,也不愿阻拦她。
以往每次生病,都是李景知陪在我身边,为我擦汗喂药,彻夜不睡时刻观察我的情况。
哪怕将自己熬得双目赤红,日渐消瘦。
我其实在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他与我本是云泥之别,我不懂他的汗水和麻衣,不懂盛夏的田野到底有多热,夜里的码头又有多明亮。
他自然也不懂我的茶会和霓裳,不懂我的金玉钗工序多么繁琐,春日宴的桃糕价值几金。
他就像一个误闯繁华京都的傻瓜,却偏偏执着又赤诚,俘获了不愿被家族裹挟的我。
我其实只有五分爱他,他却用了十分来爱我。
就这样日日夜夜,岁岁年年,我终于再也离不开他。
所以即使事到如今,我也依旧期待着他的突然到来。
可是我和念雪等至深夜,等到大夫熬的药起作用,高烧终于退去,也没有等到他来。
夜风袭来,我的头脑终于清醒。
念雪哽咽着安慰:「小姐,主君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