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了手中那份印着“自愿捐献协议”的文件,指尖发白。
傅夜宸和顾言泽站在床尾,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件物品。
“签了它。”
傅夜宸语气不容拒绝,仿佛在下达一个必须执行的命令。
“这只是以防万一。”
顾言泽戴着医生的面具,温声细语地解释。
“如果你发生意外,脑死亡,你的心脏可以救琉璃一命。”
我突然笑了,他们连伪装都懒得做了。
“意外?你们是在等我的意外,还是在策划我的意外?”
顾言泽眼神闪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病历本。
“只要按照诱导药物的计量,不会有痛苦的——”
他猛地收住话头,但已经晚了。
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爬上脊背,原来不是“如果”,而是“何时”。
“言泽!”
傅夜宸厉声打断,眼神中带着警告。
我的血液似乎凝固在血管里,视线落在床头柜上每天必须服用的“药物”上。
傅夜宸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泛黄的信封,轻轻放在我腿上。
“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她临终前托我转交给你。”
我打开信封,一封字迹潦草的信和一枚梨花木雕坠落在掌心。
母亲的手迹我再熟悉不过,这明显是伪造的。
“信上说什么?”
我声音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
“她希望你能照顾好琉璃,用你的一切去守护她。”
傅夜宸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的心脏能在琉璃身体里跳动,是你最大的价值。”
我冷笑着,从颈间拉出一条细链,上面挂着一个旧香囊。
“这才是我母亲的遗物,她亲手制作,用的是她调制的安神香。”
我打开香囊,一股淡雅的香气弥漫开来。
“我母亲从不用这种廉价香料。”
傅夜宸的眼神突然恍惚,像是被那股香气唤醒了某段尘封的记忆。
“这个味道......”
他微微皱眉,似乎想抓住某个模糊的影像。
就在这一刻的松动,门被猛地推开。
苏琉璃扶着门框,面色苍白。
“夜宸哥哥,言泽哥哥......”
她的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下一秒就“晕倒”在地。
顾言泽立刻冲过去,抱起琉璃,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都是你!”
他回头怒视我。
“你又刺激她!”
不等我解释,他已经抽出一支镇静剂,毫不犹豫地扎进我的手臂。
“等她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傅夜宸冷冷地说,转身跟着顾言泽离开。
药物很快发挥作用,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内心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们从来没把我当作一个人,只是一个可以随时取用的零件库。
镇静剂的作用下,我的手指笨拙地摸索到枕头下的手机。
我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将所有日记、录音和证据备份,设置了定时发送。
收件人是我仅剩的朋友——一位调查记者和一位律师。
薄薄的协议书在我手边轻轻震动,像一张冰冷的判决书。
我甚至懒得再看一眼,直接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顾言泽和傅夜宸回来时,我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同意捐献,但我有一个条件。”
傅夜宸挑眉,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
“我想在海边看一次日出,独自一人。”
“这是我的遗愿清单上的第三项,也许是最后一项了。”
顾言泽警惕地看着我,似乎在评估我逃跑的可能性。
“别担心,我不会逃。”
我苦笑。
“我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们对视一眼,傅夜宸微微颔首。
“可以,但会有人在远处监视你。”
我点头,不再言语。
他们带着满意的表情离开,以为获得了胜利。
殊不知,当一个人彻底心死,便不再有恐惧。
我拿出录音笔,轻声说道:
“今天是我的日记第121天,也许是最后一天。”
“如果你们正在听这段录音,那么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而真相,会成为我最后的复仇。”
我合上录音笔,将它和日记本一起藏进枕套深处。
明天的日出,将是新生,也是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