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乍见欢全文免费 阅读小说最新_(闻溪、沈砚知)在线观看免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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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见欢》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十一月,京城入冬。

金黄色的银杏叶宛如油画一般,美得不真实。

下午四点,闻溪接到闻姝之的电话后,旷课赶到了酒店。

“您好,请问沈家订的包厢在哪?”

“是闻小姐吗?”

“是。”

“沈先生留了话,您到了之后直接去301房间。”

沈先生?

在京城权势滔天的沈家一共有三位沈先生。

一位是做到七十岁才退休的老子,一位是正在高位的儿子,还有一位是仕途刚起步的孙子。

沈家三代累积,一个比一个拔尖。

正高位的沈先生公务繁忙,自然不可能来。

其他两位,闻溪不清楚是哪个,“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

“年轻的。”

哦,那就是沈砚知。

沈砚知是沈家的独苗,京大毕业后去英国牛津硕博连读,经济学博士,回国后直接入职某部,天天忙得夜不归宿。

家族背景雄厚,自身实力拔尖,人又长得英俊周正,一回国就成了京圈新贵。

闻溪进沈家十年,与沈砚知交集不多。

于她而言,他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一点都不敢奢望。

301房间门口,闻溪局促地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人正是沈砚知。

他身形高挑,背脊挺拔,一双漂亮的瑞凤眼,深邃、深情,眼尾微微上翘,能翘到人的心尖上去。

闻溪当下就乱了心跳。

“我妈帮你挑了衣服,进来换。”

低沉醇厚的声音,与他这张倾倒众生的脸,简直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闻溪不敢多看,低低点头,“哦,谢谢。”

闻溪在洗手间里换衣服,沈砚知在外面问她,“你知道今晚的饭局邀请什么人吗?”

“冯部长。”

“那你知道是什么目的吗?”

“知道,夫人跟我说了。”

冯部长是沈砚知的顶头上司,四十岁,去年刚丧偶,没有孩子。

这种位高权重的年轻鳏夫,上无父母,下无子女,是官圈里的香饽饽。

人人都在打探、争抢。

沈夫人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让沈砚知帮闻溪牵线。

“冯部长比你大二十岁,你愿意?”

隔了一扇门,沈砚知的嗓音浑厚、磁性,穿透力极强。

好似蛊惑人心的低音炮。

闻溪换好衣服开门,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视线只敢抬到他的下巴处,“夫人说,冯部长是我能嫁的上限,遇到是荣幸,也是机会。”

沈砚知表情不显,唯有喉结上下滚动。

闻溪声音很轻,“夫人还说,但凡他年轻几岁都轮不到我,我是捡了大便宜。”

沈砚知暗暗咬牙。

天真、单纯,甚至有点傻。

不!

是蠢!

闻溪一直没抬头,“我妈也说,年龄大的男人更疼人......”

突然,“咚”的一声,沈砚知一拳头砸在门上。

闻溪一颤,吓得小脸煞白。

沈砚知愤怒,却也克制,“小小年纪就知道攀高枝,你就这么虚荣?”

“......”

闻溪的脸色一下子从煞白转为涨红。

羞耻的,惭愧的,难堪的。

被扒光衣服般无地自容。

十年前,她的母亲闻姝之还只是沈砚知爷爷的看护。

护着护着,爬了老爷子的床。

三十五岁的年轻看护,和七十岁的退休老干部,在当时引起了不小轰动,亦是沈家屈指可数的丑闻一桩。

但年迈的老爷子确实需要照顾。

所以沈家承诺,只要闻姝之踏实照顾老爷子直至终老,沈家就接纳她们母女。

从此,闻溪随母住进了沈家,寄人篱下。

那年闻溪十岁,逆天的美人胚子初露端倪。

如今闻溪二十,风华正茂,惊为天人。

她还是建筑系高材生,真正的美貌与智慧并存。

可一旦提起身份,旁人也只会不屑地嘲讽一句,哦,她啊,一个爬床看护的女儿。

有些人出生在罗马。

有些人,出生在泥潭。

晚上的饭局很顺利,沈家坦诚无隐瞒,沈老爷子和闻姝之都来为闻溪撑腰。

旨在告诉冯部长,闻溪虽然是这个身份,但沈家重视她。

冯部长喝得半醉,一直笑笑地看着闻溪。

闻姝之见状,带着老爷子先撤了,只留下沈砚知安排后面的事。

沈砚知办事周全,大家都放心。

闻姝之临走时还在闻溪耳边叮嘱,“他很喜欢你,好好把握机会。”

就像她当年一样,把握机会,爬了老爷子的床。

闻溪紧张得发抖。

不是害羞。

是害怕。

见面之前她心里没有概念,沈夫人和闻姝之把冯部长夸得天花乱坠,一见面,二十岁的年龄差有了具象化。

冯部长四十岁,可以当她爸。

可老爷子来帮她撑腰,她妈又上赶着促成,二十岁的年龄差在她妈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她被架住了,无法拒绝。

冯部长丧偶后接触过不少异性,没有像闻溪这么小的。

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白皙、娇嫩,纯洁如一张白纸,要给他续弦,他激动得血压攀升。

酒醉壮胆,他摸了闻溪的手。

那手感,细腻、软滑,是他久违的永远逝去的青春。

闻溪一动不动。

不敢动。

只感觉到冯部长的手有点抖。

闻姝之教过她,第一次,要由男人主导,按着男人的节奏来。

是快,是慢,是强,是弱,都要夸他厉害。

沈砚知默默喝酒,表面风平浪静,心里烧得慌,再克制也克制不了内心的焦灼。

突然,冯部长收手,扶住额头。

闻溪不知所措。

“冯部长,”沈砚知亦察觉到了异样,“您怎么?”

“有点头疼......砚知,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

冯部长到底有了年纪,平时工作忙,压力重,久坐办公室,身体早就超过负荷。

且他本就有高血压,今天还喝酒。

又心情亢奋。

一亢奋,血压压不住了。

沈砚知立刻通知冯小姐,送降压药。

冯小姐匆匆赶来,看了一眼闻溪,什么都没说,直接扶着兄长走了。

娶那么年轻漂亮的小娇妻,当媳妇儿,还是当女儿?兄长四十了,娶一个二十的,扛不住的。

冯部长一走,闻溪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是不是不行?”

沈砚知一个斜眼扫过去。

闻溪无辜解释,“我是说他的身体是不是不行......”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我是说,他的身体是不是不好?”

沈砚知眸色深沉,只有他洞悉别人,别人看不透他。

突然,他暴怒,“是你不行!”

“???”

第2章

众人皆知沈砚知,克己复礼,束身自爱。

闻溪也这么认为。

一直到他鲁莽地将她带进房间......

床头亮着一盏焦黄的小灯,男人整个背部大汗涔涔,沟沟壑壑。

性感、激烈,雄性的荷尔蒙,冲击力十足。

伴随着男人的粗喘声,闻溪把平顺的床单抓成了一团麻花。

沈砚知出生就在罗马,是旁人高不可攀的上位者。

闻溪从未肖想。

也不敢肖想。

可事情就这么荒谬地发生了......

事后,闻溪挨着床边,和沈砚知之间仿佛隔了万重山。

她用薄被包裹身体,背对着他,整个人都是碎的。

胆小、害怕、无助。

近几年,沈夫人看她看得很紧,怕她在学校谈恋爱,做出有伤风化事情,所以即便她上了大学,也要她住在家里。

此前是因为沈砚知回国,才让她住校。

儿子回来了,家里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得赶紧找人嫁。

沈夫人的担心,她明白。

“这件事......”

“是意外,”闻溪抢先打断了他,慌慌张张,“我喝醉,断片,什么都不记得。”

沈砚知转过脸看她,嘴角小幅度一勾,喉结滚了又滚。

“还没过去,这就断片了?呵,没穿裤子就翻脸,你比我厉害。”

“......”

闻溪一下涨红了脸。

身体碎。

心,也碎。

沈砚知舒展双臂,翻身过去搂她,语气是一本正经,“冯部长的事我会向我妈解释,若她问你,你就如实回答。”

“啊?”

闻溪惊颤。

这种事,怎么如实回答?

沈砚知明白她想岔了,嘴唇贴近她耳边,教她,“就说冯小姐接走了冯部长,冯家反悔,你就回学校了。”

闻溪醍醐灌顶,点了点头。

那是上半场,至于下半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没人知道。

司机不算人。

“闻溪,你不是想攀高枝吗?”

“我这根高枝,随你攀。”

沈砚知声音醇厚,态度端正,既成熟又儒雅,与在她身上索取时那不正经的疯样,判若两人。

闻溪懵得彻底。

——

第二天,闻溪回到宿舍,室友殷如意兴奋地告诉她,昨天傍晚有男生在楼下大喊她名字,告白。

“什么?”闻溪大惊。

“他背着吉他自弹自唱一首《情非得已》,唱完喊你名字喊了十多分钟,整栋楼都听到。”

“......”我真的会谢!

闻溪在军训时被拍了一张素颜照,传到了校园论坛,一举成名,此后两年多,时不时就有男生表白。

但这么轰动且老土的,没有过。

离谱的是,这事疯传的并非男生,而是唯一留下姓名的闻溪。

明明没参与,但轰动全楼。

“最后呢?”

“你不在,可他不信你不在,就想逼你现身,最后楼管阿姨拿扫帚把他赶走了。”

闻溪深感头疼,她倒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自己。

她是担心这些事闹大,传到沈夫人的耳朵里。

沈家很注重名声,这种事有伤风化,要是损害到沈家的颜面,沈夫人饶不了她。

“还有,张教授今天在课上公布了动物园项目的名单,我俩都有,你旷课的事没瞒住,张教授要你写三千字的检讨。”

“......”

三千字,写昨晚的高光时刻?

开始连着两次折腾到半夜,她已经散架了。

早上天没亮,又偷袭一次。

她拖着破碎的身子起床。

没想到。

又被他拉了回去。

到底是谁的高光时刻?

是该好好检讨。

“还有,明天的课请了一位特别厉害的博士来上,城建部经济师,给我们讲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的关系。张教授说这节课既专业又实用,让我们务必去听,绝对不能旷课。”

“哦。”闻溪心不在焉。

——

闻溪和殷如意踩着点赶到教室。

竟然座无虚席。

除了本班学生,还来了许多别班的老师和学生。

后面还有自带板凳的。

“闻溪,我给你们留了座,这里。”

最前排刚好还有两个空座,一个男生朝她们招手示意。

但闻溪看他脸生,不认识。

殷如意扯扯她的衣袖,激动地小声提醒,“告白男。”

“......”

巧了不是?!

教室里一片起哄声,还有人调侃男生昨天告白的事。

张教授起身维持纪律,让她们快坐下。

闻溪还没从这种莫名其妙的小闹剧中缓过来,一抬头,突然看到了沈砚知那张严肃的脸。

错愕,震惊,全身血液直冲大脑。

沈砚知西装革履,长身玉立,成熟、稳重、冷静,稳稳当当地开始了他的讲课。

只是那眼神,总是不动声色地往闻溪脸上瞄。

闻溪想掐人中。

忽然,告白男伸手越过殷如意,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一张纸递了过来。

闻溪隐约知道是什么,不肯接。

告白男直接将纸扔到她的笔记本上。

虽然动静不大,但是最前排啊,哪里躲得过台上的火眼金睛。

“前排这位女同学一直在认真做笔记,我看看记了什么。”沈砚知堂而皇之地拿走了闻溪桌上的笔记本。

连带着那张纸。

闻溪瞳孔骤缩,掐人中都不顶用,她需要救护车。

“挺认真,”身高一八六的男人,俯视瑟瑟发抖的女同学,“可以拷贝我的PPT,省时省力,内容更全。”

闻溪脑袋嗡嗡地疼,她在笔记本上画了一条狗,狗身上写满了“沈砚知”。

而且,告白男那张纸被没收了。

上面写了什么,她不知道。

不知道!!!

看来,救护车都免了,直接送焚尸炉吧。

第3章

下了课,闻溪被沈砚知叫住。

美其名曰,拷课件。

沈砚知手里捏着那张纸,闻溪噤若寒蝉。

他从小到大收过许多情书,没见过这么庸俗的!

“京大的门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这种文笔也能考上?!你男朋友叫秦怀?”

闻溪摇头,“我没有男朋友,我不认识他。”

“都在宿舍楼下弹吉他告白了,还给你占座,不认识?!”

闻溪后退半步,心想你这人怎么这么八卦,“我昨天又不在,今天第一次见。”

沈砚知前进一步,“那是我耽误了你。”

这句话就像一个生柠檬砸到了闻溪的嘴,汁水蹦入口中,酸到发苦。

距离太近,男人又高,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震慑力。

压迫她的同时,也吸引着她。

让她想逃逃不了。

想抱。

抱不到。

沈砚知不见她回应,语气又严肃几分,“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谈恋爱的地方。”

听听听听,多么像高中教导主任说的话!

闻溪又急又无奈,“我没有男朋友,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沈砚知回味着昨晚,她青涩、笨拙,连接吻都不会,他信她没交过男朋友。

于是,他转移了话题,“刚听张教授说,你参与了动物园项目?”

“嗯。”

“那你先做份策划书给我看看。”

“嗯?”闻溪诧异,赶紧解释,“我们是小组协作,我负责画图。”

“光画图能学到什么,你得会做策划,不懂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

“......”

一句话,把闻溪整自闭了。

明明那么高冷英俊的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

周六傍晚,闻溪回到沈家。

自从住校后,她每周六回沈家一趟,吃了晚饭再回学校。

金色的余晖洒满庭院,一缕斜阳照进厅内,闻溪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披金光的男人。

他英俊、板正,明明才28岁,却透着一股老干部的成熟风。

闻溪走近,听到沈夫人对沈砚知说:“正好见见。”

沈砚知面无表情,只点头。

闻溪收起耳朵,谨小慎微地上前打招呼,“夫人,我回来了。”

一看到闻溪,沈夫人就想到了冯部长,愤愤不平道:“冯部长的事我都知道了,老爷子给你撑腰,他还不给面子,难道非要开远出面?一个小小的部长,又算老几?不识趣!这件事翻篇,当没发生过。”

闻溪知道是自己不行,身份不配,冯部长没看上。

“我们马上要去参加一个酒会,你陪你妈和老爷子吃饭吧。”

“好。”

“天凉了,你在学校照顾好自己。”

“嗯。”

她始终没看沈砚知,沈砚知也没有看她。

一进一出,是零交流。

远不及昨晚,是完全的交融。

晚饭时,闻溪这才听闻姝之说起,原来他们母子是去参加一个高端酒会。

酒会上有沈家挑中的姑娘,让沈砚知去见见。

闻溪默默吃饭。

今晚的糖醋小排,醋放得太多,酸得她心尖疼。

“冯部长看小溪的眼神,明明是喜欢的,怎么又不要了呢?”

同样是愤愤不平,可闻姝之情商低,说话远不及沈夫人好听,“小溪,我们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哪里惹他不爽了?”

沈砚知告诉了他母亲,却没告诉她母亲。

闻溪想起沈砚知教她的话,一字不漏,“冯小姐接走了冯部长,冯家反悔,我就回学校了。”

“冯小姐?他不是没孩子吗?”

“是他妹妹。”

冯部长双亲已故,丧偶,无孩,但还有一个妹妹。

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闻姝之叹气,“这种小姑子,也是难搞。”

“不过你别气馁,刚才夫人说下个周六帮你举办一场生日宴。”

“啊?我生日早就过了。”

“不碍事,一个由头而已,夫人重视你,你听话。”

晚饭后,闻溪准备回学校。

网约车没等来,等来了沈砚知。

酒会没结束,沈砚知提前回来,恰好堵到人,“去学校?”

“嗯。”

“上车,我送你。”

闻溪迟疑,“不用麻烦,我叫了网约车。”

沈砚知不耐烦了,“那能安全?大晚上一个姑娘家敢坐网约车,不怕出事?”

闻溪谨小慎微,“那是前几年,现在很规范,很安全,”声音越来越低,底气越来越弱,“你在国外有信息差,不清楚......”

沈砚知压低声音,“网约车安不安全我是不清楚,但是你,会引!人!犯!罪!”

加重的尾音,刻意,晦涩,禁忌,有一股坏坏的狠劲儿。

衣冠禽兽!

闻溪一下乍红了脸,又羞臊,又生气。

明明是他先主动,明明是他先咬她,明明是他,她都哭了还不肯停......

怎么还要说她引人犯罪?!

傻子才上他的车。

这时,网约车到了,闻溪懒得跟他说话,直接跑过去坐。

“反了天了,”沈砚知气绝,可最终还是无奈地命令司机,“在后面跟着吧。”

司机不语,只是一味开车。

心中却在腹诽,这私生活,很难评!

第4章

闻溪二十岁生日过了好久,沈家兴师动众为她在家中补办生日宴。

这种宴会,先生们一般都不会出席,来的都是与沈家同圈层的太太和子女们。

与其说是生日宴,不如说是权贵太太们的聚会。

找个由头聚聚,喝茶、闲聊,搓麻将。

以及,子女相看。

闻溪算是名义上的主角,一大早就赶回沈家做准备。

正化妆,闻姝之来了。

“小溪,夫人特意为你办的生日宴,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这场生日宴是为你正名,有了沈家当靠山,抬了身份,就能高嫁。”

“老爷子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趁他还在,你还能沾沈家的光,赶紧嫁。”

生日宴当天,母亲对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生日祝福,而是要她攀龙附凤。

闻溪反问,“难道我嫁了权贵,沈老先生就能把你扶正?”

闻姝之的表情瞬间凝固,一噎,摇头,“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但是你可以。”

“别天真了,您陪伴沈老先生十年也没有转正,冯部长续弦也不会考虑我。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只会和同阶层的人结婚,不可能娶我。”

闻溪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冷静,她希望她妈也能清醒一点,“就算谁看上我,也只当我是玩物。”

比如,沈砚知。

明明在议亲,还要惹她。

“你在怨我?”闻姝之语带哽咽,女儿的话像针扎一样,“你想想十岁之前受的苦,再看看十岁之后享的福,我若不进沈家,养不活你,还能有今天的你?”

闻溪垂眸叹息,仿佛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所以我不怨您,没资格怨您......”

闻姝之出身底层,没文化,没依靠,饱尝了生活的苦。

所以她对女儿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小溪,好好听夫人的话,嫁权贵,当人上人。”

时间差不多了,外面陆续有汽车声传来,闻姝之丢下一句“好好打扮”就出去了。

她自诩为沈家人,有客来,自然要出去招呼。

闻溪化完妆,起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张阿姨在门口催了她一声。

“马上就来,”闻溪回应,“我换衣服。”

淡粉色的羊绒套装,下面是一条包臀长裙,端庄、靓丽,还能凸显她优越的腰臀曲线。

这是沈夫人选定的套装,官太太们就喜欢这种乖巧的装扮。

越急,越容易出错,后面的拉链卡住了,拉不上,也拉不下。

外面隐约传来开门声,闻溪以为是阿姨。

“张阿姨,拉链卡住了,帮我弄一下。”

脚步声挪近,然后是一股淡淡的高级沉香味钻进鼻腔。

闻溪慌忙转头。

是他!

她瞳孔震颤,一边后退一边质问,“怎么是你?你进来干嘛?”

沈砚知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胳膊,将她背过身去,伸手就去摸拉链,“拉链和衣服勾住了。”

闻溪慌乱不已,“你快出去,张阿姨随时会进来。”

“不会,她去楼下忙了。”

带着男人体温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低沉磁性的声音厮磨着她的耳膜,暧昧的空间里充斥着霸道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逼仄、危险。

这一刻,闻溪像是被通了电,浑身酥麻。

“你出去......”

身体和声音都止不住颤抖。

她怕被撞破。

更怕他在这里强来。

沈砚知皱眉,“别动,你越动,卡得越紧。”

“......”

闻溪乖乖不动了,沈砚知弯腰,弓背,稍稍低头,仔细地将打底衫和拉链分开,然后一根手指伸进去,垫在拉链里面,再小心翼翼地往上拉。

拉链顺利拉上。

但那双大手依然握着她的腰。

闻溪太紧张了,这样的画面对她来说,是玩火,是大逆不道。

她挣扎着扭了一下臀,不巧,蹭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她再也不敢乱动一下。

沈砚知也没动,也不出声。

安静的空气,愈发暧昧,闻溪只感觉到男人正在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呼吸。

他好像特别喜欢她的腰。

摸都是客气,还会吸、掐、舔、咬。

那天晚上,他各种花样缠她腰的时候,她痒得受不了,伸手掰他的脸阻止。

第5章

京城下雪了,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闻溪一下课就看到手机上三个未接,都是沈夫人的来电。

她急急忙忙回过去。

“夫人?”

“你的手机是摆设?”

双方同时开口,闻溪立刻败下阵来,弱弱解释,“我刚在上课。”

沈夫人风风火火,来不及详细说,直接下令,“你现在马上回趟家,到砚知书房取一份重要文件,就在书桌上,送到京城会议中心。”

“文件很重要,你务必以最快的速度亲自送到砚知手里。”

印象中,沈夫人从未如此焦虑过。

闻溪不敢耽搁一秒,赶紧跟殷如意说了声,冒着雪跑到校门口去打车。

雪一直在下。

细密的雪花落得悄无声息,仿佛在试探。

闻溪一路惴惴不安,夫人为何叫她送?

其实,自从闻姝之进门,沈夫人就很提防,提防闻姝之不安于室勾引自己丈夫。

后来闻溪逐渐长大,沈夫人一边教养一边提防,提防闻溪心怀不轨勾引自己儿子。

沈砚知一回国,沈夫人就安排闻溪住校,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接触。

可现在,又为何让她送?

到了沈家,疑惑解了。

沈开远出差去外省,沈夫人随行,沈砚知天天住单位公寓。

老爷子受了风寒,闻姝之陪同在医院住着。

主人家一个都不在,保姆司机都放假了。

沈砚知致电沈夫人送文件,沈夫人分身乏术,文件重要,不能假手于人,还要快,只能让闻溪跑这一趟。

天越来越暗,雪越下越大,出租车越开越慢。

还有一公里时,堵车了。

“封路了,前面会议中心,不知道又是哪些大佬在开会。”司机一口京腔,很懂的样子。

闻溪决定跑过去。

沈夫人在电话里说得着急,她送得着急,回沈家时忘了拿伞,也忘了拿厚外套。

这一下车,寒风裹挟着冰雪,砸得她脸皮生疼。

迎风冒雪赶到目的地,会议中心就在马路对面,可是,她过不去。

犹豫再三,闻溪拨通了那个没有保存,但记忆深刻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闻溪战战兢兢开口,“我是闻溪,我来送文件,但是会议中心前面的马路封了,我过不去。”

“闻溪小姐,”不是沈砚知,而是他的司机宋涛,“沈主任还在开会,把你具体地址告诉我,我过去接你。”

闻溪跟随宋涛进去的时候,陆续有十多辆车开出去。

“会议结束了?”

“刚结束。”

“......”闻溪两眼一抹黑,又冷,又累,又赶,结果扑了个空。

她举了举手里的文件袋,“那还有必要送吗?”

宋涛没答,只是说:“沈主任在休息处等你。”

休息处,是个商务套房。

开门的一瞬间,男人从里面伸出手,一把抓握住她的胳膊,迅速将她拽了进去。

“砰”的一声,门关了。

闻溪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扣着后脑勺吻住了嘴。

沉香掺杂着茶味,一股脑地冲进她的口腔,横扫卷裹。

闻溪连话都说不了,那种钢铁般的蛮力,不是她能抵抗的。

她只能用手推他。

一推,手中的文件袋也掉了,被凌乱的脚步肆意乱踩。

“你......”她是真的生气,用力地咬了一口,用力地推开他,“你在干嘛?!”

沈砚知舌尖吃痛,但意犹未尽。

吻她时就感觉到了她嘴里的冰凉,仔细看她,浑身都是湿的。

里面有暖气,冰雪遇热融化,湿了她一身。

她一直在发抖。

沈砚知幽深的双眸中,有自责,也有心疼。

“辛苦你跑一趟。”

闻溪生气,故意说:“不辛苦,我练腿。”

“去泡个热水澡吧。”

闻溪拒绝,弯腰拾起文件袋,拍在他胸口,义正言辞,“重要文件不重要了?”

沈砚知唇角一勾,顺手将文件袋放在玄关台上,“重要,但不是重点。”

闻溪咬了咬牙,感觉被骗了。

应该说,她和夫人都被他骗了!

“想走?”沈砚知洞悉了她的内心,“怕是不行,这里不能随意乱走,会被抓。”

“......”还骗我?

“不信你就出去,走廊里都是监控,你走不了十步。”

“我对你无语了沈砚知!”

沈砚知往前一步,逼着她后退一步,但她后面是墙,退无可退。

他继续逼近,一改平日里的成熟正派,撒起野来,“你不去洗,那我帮你洗。”

“......”太无耻了!

就在这时,沈砚知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双腿没动,伸手摸出手机接打电话,“喂?”

“不用,资料我电脑里有备份,我在房间,正打印。”

“都到了是吧,好,我五分钟后到。”

最高级的谎言,往往都是真假掺半。

看着沈砚知这套行云流水的说辞,闻溪佩服得五体投地。

闻溪注意到他的着装。

白衬衫黑西装,头发梳得板正,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忽略掉双眸中的情欲,整体算得上严肃周正。

他平时私下的着装也很体面,但不系领带,只有在公众场合才会系,显得正式。

房间里暖气充足,可闻溪只觉得一股股湿冷之气往身体里钻,她发抖,说不上到底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冷。

沈砚知已经冷静下来,正了正领带,灿然一笑,“我是真的要去开会,你身上湿了,去泡个澡,等衣服干了再穿,不然会感冒。”

闻溪挑不出他话语当中的错漏。

“乖乖待着,等我回来,晚饭宋涛会送过来。”

说罢,他取了公文包要出门。

“诶......重要文件别忘了拿......”

沈砚知顿足,伸手拿起文件袋,往她脸上一抛,“是你的情书。”

“???”

第6章

情书??

上课那天,秦怀给她递了一张纸。

她还没看就被沈砚知没收了。

她以为他早扔了,没想到,居然藏了半个月。

拆开文件袋,里面只有一张纸。

——“闻溪你好,我叫秦怀,经济系大三学生。你可能不认识我,没关系,从这一刻开始就认识了。为了让你更了解我,我请你吃饭。”

沈砚知作了批注,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小趴菜。

字体大,笔锋烈,能看到情绪。

闻溪感觉自己更冷了,牙齿都在打颤。

撕碎,揉团,垃圾桶。

这间商务套房有很多沈砚知的生活痕迹,书桌的笔筒里有钢笔,拖鞋和洗漱用品都不是酒店一次性的,衣柜里也有好几套他的衣服。

包括内衣裤。

他不回家住的时候,就住在这儿?

天全黑了,雪还在下。

整个城市仿佛都处于一片宁静之中。

沈砚知开会延时了,八点才急匆匆地回到房间。

进门,里面悄无声响,他下意识一阵慌乱。

看到椅背上晾挂着的外套,他又安下心来。

沈砚知扯着领带径直往卧室走,把刚刚被惊扰起身的揉着眼睛的女孩,压了回去。

“啊!”闻溪惊吓出声,只看到一个庞大的黑影,没看清人,“沈砚知?是你吗沈砚知?”

“嗯。”

低沉的声音,沙哑疲惫。

闻溪短暂地松了一口气,是啊,他的房间,除了他,没别人了。

可是,她又立刻提高了警惕。

隔着棉被,四目相对,满目柔情。

沈砚知没说话,闻溪亦是安安静静。

卧室里没有开灯,光源来自外面客厅,幽幽的暗光刚好可以看到身体轮廓,若隐若现,你追,我逃。

他高估了自己。

一碰她,所有的隐忍和克制统统变成了笑话。

闻溪完全清醒了,掰他的肩膀和脸。

沈砚知没有停,她掰他,他就继续往下亲。

安静的房间,只剩浓重的呼吸声。

是浓烈的刺激,更是雄性的勃发。

闻溪难受得胸口发堵,他不给回应,更不会给承诺,他只是把她当成空窗期的泄欲工具。

而且还是自动送上门的。

毕竟,她干净、安全、听话、胆小,嘴巴又紧......

她十岁住进沈家,那时刚上大学的沈砚知也只在节假日回家。

后来出国留学,鲜少回来。

别说交流,他们连见面次数都很少。

可有些情愫就是来得莫名其妙,在暗夜里偷偷发芽,狠狠扎根。

哪怕没有阳光,也能野蛮生长。

沈砚知疯狂。

她亦贪恋他的疯狂......

这次后,沈砚知送给了她一条手镯。

T家的经典挂锁系列,玫瑰金全铺镶钻。

价值三十万。

——

第二天,闻溪上课差点迟到。

张教授的课,迟到了要写三千字的检讨。

今天的课比较特殊,不在学校教室,而是在动物园。

张教授带着其他学生进行实地考察,吩咐闻溪和殷如意两个女生在门口等园方的负责人。

雪后户外寒冷,闻溪后悔没穿沈砚知为她准备的外套,北风一阵阵刮,冻得她舌头都在哆嗦。

等了一会儿,路上开来一辆敞篷跑车。

红色的车身在一片白雪的映衬下,尤其惹眼。

殷如意无情地吐槽,“这天气还敞篷,司机不怕脑子进风?”

闻溪也觉得好笑。

可等到跑车开近,停到跟前,她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秦怀从车上下来。

跑车惹眼,他的头发更惹眼。

染发了,火焰红。

“闻......啊!”

刚出声,脚底大概踩到冰,他整个人往后摔了个大屁股蹲。

殷如意爆笑,闻溪也没忍住。

她一下想起了沈砚知的批注——小趴菜!

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摔倒已经很丢脸了,绝不能再喊疼。

秦怀站起身,手一挥,“不疼,一点都不疼呵呵呵......好巧啊,你们去哪?我送你们。”

闻溪有点尴尬,“我们跟张教授做项目,就在这。”

“这儿?动物园修缮和改建?”

“嗯,我们在等负责人。”

秦怀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搓搓手,准备握手,“幸会幸会,我就是你要等的人,我们太有缘了。”

“......”

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第7章

秦怀的父亲秦勇,电商发家,吃到时代红利,是杭城赫赫有名的暴发户。

十几年的功夫,身价一翻再翻,去年直接挤进了福布斯富豪榜。

有了钱,有了名,就更注重对子女的栽培。

秦勇在儿子的教育上疯狂砸钱,硬是把资质平平的儿子砸进了名校。

还把一些几千万的小项目交给儿子练手。

比如这个动物园。

张教授平时看到秦怀就头疼,染头发、打耳钉,衣服永远不好好穿,跟流浪狗都能打架,远没有学生的样子。

但是今天,格外客气。

最后,张教授指定闻溪当联络人,让她和秦怀就项目细节多联系,多沟通。

回到宿舍,闻溪一边脱外套一边吐槽,“我就问,张教授的良心不会痛吗?我只想好好画图,非要我当联络人,我都说我和秦怀不熟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谁能想秦怀那种二傻子居然还是个巨富的二代?!”

刚说完,眼尖的殷如意瞄到了闻溪脖子里的红痕,“闻溪,你有男朋友了?”

闻溪一顿,心虚,“啊?没......没有啊......”

“那你......???”殷如意指了指脖子示意。

外面冷,穿得多,察觉不了。

到了宿舍,外套一脱,藏不住了。

“不是,我围巾扎,挠的。”

闻溪心虚,下意识握住藏在衣袖里的镯子。

沈砚知太疯了,她已经再三提醒要小心,他还是弄出了痕迹。

脖子里的还是小巫,胸口还有大巫。

好在殷如意是母胎单身狗,分不清吻痕和挠痕,她说挠的,她也就信了。

这时,楼管阿姨通知,楼下有人找她。

闻溪重新套上外套下去。

到了楼下,是个生面孔女生。

学生样,但不是本校的。

一双眼睛紧紧打量闻溪,透着一股凶狠。

闻溪当时就有所防备。

“请问,是你找我?”

“你就是闻溪,罗思清喜欢的女生,对吧?”

罗思清她知道,大一大二追了她两年,她始终没答应,前不久听说谈了个女朋友,她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了。

“罗思清追你的时候你不理,有女朋友了你倒是上赶着勾引,什么意思啊?”

闻溪一脸懵,“我没有,你搞错了。”

女生情绪激动,步步紧逼,“我是罗思清正牌女友,我都看到你给他微信发的撩骚内容了,你还狡辩?”

“我?不可能!我没有罗思清的微信。”

罗思清加过她许多次,她一次都没通过,罗思清给她发短信,她也一条没回过,拒绝得干干脆脆。

闻姝之再三叮嘱不能在学校谈恋爱,沈夫人也不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有男生告白,她向来都是明确拒绝的。

但女生显然不信,指着她鼻子骂,各种污言秽语。

闻溪本来挺淡定的,可女生越骂越难听,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管用。

这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闻溪出手打了她。

这一打,更不得了。

最后两人扭打在一起。

女生楼有人互殴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最后,终于传到了沈家。

沈开远和杨从心夫妇一回京,杨从心就接到了京大校长的电话。

“这怎么可能?”

“行,先让她回来,我了解一下。”

杨从心一脸的不可置信,“校长说闻溪打架,把人打进了医院。三天了,现在那人不肯出院,非要学校开除闻溪,否则要找媒体曝光。”

刚进门的沈砚知脚步微颤,表情差一点没藏住。

位高权重的沈开远难得在家,一身的疲惫。

他对闻溪本就不关心,尤其还是打架滋事这种闹剧。

“砚知,你去处理,别闹大了。”

一旦找媒体曝光,白的也给描成黑的,当官的最忌讳。

沈砚知点头,立刻转身出去。

凌乱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差点和端茶上来的保姆撞上。

“小心,哎呀,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杨从心看儿子那毛毛躁躁的样子,从未有过,她内心不安。

沈砚知没回头,走得飞快而又坚定。

杨从心埋怨丈夫,“他也刚回家,坐都没坐,茶也没喝一口,她们是女孩儿,对方又不讲理,你让他出面?”

“我让他出面,没让他露面,”沈开远累得瘫在沙发里,在外省这些天,几乎没合过眼,“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以后怎么处理大事?他该锻炼锻炼。你也累了,就让儿子去处理吧。”

男人到底没有女人敏感,对于沈砚知和闻溪,沈开远想得比杨从心简单。

医院,单人间病房。

潘慧躺在床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刷手机。

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藏好手机放下腿,装作一副快要死的样子。

京大的校领导,闻溪的辅导员,还有主治医生,一群人过来劝。

可她死活不肯和解,“只要是她先动的手,就是她的错,我受的都是内伤,后遗症会伴随我一生。我不接受道歉,不接受赔偿,我唯一的诉求就是开除她,开除!”

医生听不下去,“没有内伤,哪来的后遗症,外伤的淤青都退了。”

辅导员也听不下去,“你说开除就开除,学校你家开的?”他来的次数最多,道理讲过无数次,但潘慧油盐不进。

潘慧一听,突然弹坐起身,嚣张大喊,“我叔叔是局长,我婶婶是京大校董,别说开除她,开除你们也行!”

“三天期限马上就到,学校再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曝光!”

“曝光!!!”

第8章

病房外,闻溪小脸煞白。

她倒不是怕潘慧,而是怕她身旁的男人。

这疯狂的嘶吼,整层楼都能听到,沈砚知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但面色阴沉,目露凶光,胸口明显起伏,这是盛怒前的表情。

闻溪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对不起......”她小碎步挪上前,谨小慎微地揪住他的衣角,求他,“你别生气,我去道歉,一定不会把事情闹大......”

“你道什么歉?”沈砚知双拳紧握,“她要比后台,那就比比看!!!”

话落,沈砚知一把拉住闻溪的手腕,快步离开。

闻溪小跑着跟上他。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害怕给沈砚知带来麻烦。

沈先生身居高位,沈夫人在家经常叮嘱每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谨言慎行,保持绝对的低调。

而她,却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医院地下车库,沈砚知打开车门将闻溪塞进后座。

车门关得震天响,连司机宋涛都抖了一下。

“开车,回家!”

“是。”

回家?

回沈家?!

闻溪更慌了,事发后她就后悔了,潘慧赖在医院不肯走,不听一句劝,也不讲任何道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说不与小人斗。

辅导员让她在宿舍等消息,学校会出面找潘慧谈。

校领导还特意安慰她,不是谁无赖谁就有道理,不行就报警。

但是,她不想报警。

等了三天,潘慧不肯和解。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沈砚知质问。

闻溪低头掉眼泪。

“我是死的吗?!出了事不找我?!!!”

闻溪咬唇,咬得出血。

“什么原因打架?”

闻溪依然不说,眼皮一睁一闭,湿润的睫毛一煽一煽。

第一次看到他发火。

是怕沈家受到连累吗?

沈砚知深呼吸,稳了稳暴躁的心绪。

他知道,是自己失态了。

太生气了,气她遇到难事不找他,是不把他放在心里。

“校长说潘慧辱骂你,辱骂你什么?”打架的原因,他从学校那里了解过,但他想听她亲口说。

闻溪下意识抬眸看了看驾驶座,有别人在,她怎么说得出口?

她慌里慌张摇头,不肯说。

沈砚知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睛都肿成了核桃,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他叹了一口气,长臂一揽,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闻溪皮肤白,一哭,不止眼睛红,眉毛、鼻头、脸颊,甚至是下巴,都红,看上去特别可怜。

沈砚知不忍心再说重话,那呜咽声,就像细软的纱巾在他心头轻撩,痒比疼更甚。

回到家,正好开饭。

虽然住在一起,但闻溪很少见到沈开远。

一则他很忙很忙,经常看到新闻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

二则,就算他在家,闻溪也不敢轻易打扰,尽量不在他所在的空间里出现,怕影响他休息。

今天不但碰到了,还与他同桌吃饭,闻溪很紧张。

“什么原因打架?”沈开远开口问。

父子俩的问题一样,但语气完全不一样,沈砚知是着急心疼,而沈开远则是平静沉重。

可这份平静,让人感到窒息。

不关心所以平静,影响差所以沉重。

“是对方太过分......”

沈砚知刚一开口,就被沈开远打断,“让她自己说。”

严肃的口吻,不怒自威。

闻溪放下筷子,双手规规矩矩放到膝盖上,真真像个认错检讨的小学生。

“她男朋友跟网友撩骚,却把网友备注成我的名字,她就误以为是我,我否认解释她都不听,不停骂我,我就动手打了她,后来就拉拉扯扯的,互相都打了......”

闻溪的声音越来越小。

杨从心后来也从校长那里了解到更多,“抢男朋友?”

“没有没有,”闻溪用力摇头,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否认,“她男朋友以前是追过我,我没答应。她男朋友叫罗思清,我跟他不熟的,更没掺和他们。”

杨从心早已知晓,转头对丈夫解释,“就是罗局侄子。呵,这姑娘仅是罗局侄子的女友,就敢打着罗局夫妇的名义威胁京大校领导,我也是大开眼界。”

沈开远叹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是闻溪受委屈了。”

闻溪眼圈又泛红了。

是感动,是感激,亦是松了口气。

沈砚知淡定地吃饭。

杨从心示意闻溪,“吃饭吧,别拘谨......你先回家住,等风波平息了再回校。”

闻溪乖巧点头,“嗯,知道了。”

沈开远望向儿子,“能处理吗?”

“能,小意思。”

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沈开远本来就不会在闻溪身上多花时间,话题转移到老爷子身上,“你爷爷的病如何了?”

“无碍,只是轻微咳嗽,但年纪大了,住院安心点。”

哪里是轻微,那天老爷子喝茶小呛,就咳了一声,沈砚知就大惊小怪,立刻联系医生,安排爷爷去住院了。

重要文件落家里,家里又没人,通过他妈,让闻溪去送。

只有这样,他妈才不会怀疑。

而她,才会安全。

外面又下起雪来,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的都要多,隔三差五来一场。

潘慧出院了。

准确地说,是警方强制执法,将她赶出了医院。

“思清,你等等我,思清......”

潘慧三天没洗漱,身上胡乱套了一件长外套,一手拎着行李袋,一手拎着吃剩下的食物,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罗思清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追。

“罗思清,你站住!”

潘慧生气地将行李袋一扔,砸中了男友的后背。

罗思清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有病吧潘慧?!”

“你才有病,”潘慧冲上去,死死揪住他的衣服,“以后不要联系是什么意思?”

“分手,没听明白吗?分手!”罗思清厌烦得很。

他那个当局长的叔叔,被上面三位重磅上级直接约谈,叔叔从政多年,没遇到这种待遇,还以为要乌纱帽不保。

父母叔婶连番责骂他,找谁不好找这种惹祸精,再跟她纠缠,整个罗家迟早倾覆。

他也觉得潘慧过分,明明只是断了几根头发,非赖在医院不走。他一劝,还要说他对闻溪余情未了,简直变态。

第9章

一听分手,潘慧当然不肯,“凭什么?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臭婊子?”

看,又来。

罗思清无语,用力掰她的手,掰不开,直接连衣服都不要了,脱了给她。

并再再再一次警告,“管好你的嘴,诽谤也会坐牢。”

“......”潘慧抿着嘴唇,在抖,是愤怒,更是恳求,“不分手好不好?......”

罗思清已经累了,踢了一脚挡路的行李袋,迅速上了自己的车。

雪越下越大,潘慧抱着他的外套,一边哭喊,一边追车。

但罗思清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追出一段路,潘慧停下,跪倒在雪地上,她不甘心,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什么都没有了......

这次的雪比前几日的初雪更大、更急。

鹅毛般的大雪,时而漫天飞舞,时而洋洋洒洒......

夜里,沈砚知进闻溪的房间,检查她的动物园改建方案。

面对这个老学究,闻溪可太难了。

怕是睡着了都要做噩梦。

好在沈砚知的最终目的也不是教方案。

而是......

闻溪的房间在一楼,落地门朝北,下雪的时候,门外是一大片平整而又圣洁的雪地。

落地门前铺着一块地毯,细密而又柔软的长毛绒,亦像极了雪。

一门之隔,外面是冰天雪地,里面是干柴烈火。

他一点一点教,她一点一点学。

他不嫌她学得慢,她不怕他教得花。

她艳若桃李,娇弱无依,纤弱的蝴蝶骨贴着钢铁般的壁垒,一柔一刚,碰撞出无数火花,耀眼绚烂。

她凝脂般的肌肤带着玉的光泽,他挂汗的身躯沟沟壑壑,过了磨合期,有如神助一般的契合。

沈砚知用手丈量她的尺寸,胸前刚好一握,细腰堪堪三掌。

最傲人的是臀。

大雪无声地下了一夜。

第二天,闻溪被后院的扫雪声吵醒。

她拉开一点点窗帘,明媚的阳光跃进眼睛,刺得睁不开。

天哪,这都日上三竿了。

沈家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饭,忽然“咣当”一声脆响,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刚开门的闻溪。

闻溪瞬间僵住。

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拿着小花瓶出来。

小花瓶里水培了一株郁金香,但房间里暖气太足,花芽都蔫了,所以她想放到外面客厅养。

谁知刚一出门,小花瓶不知怎么脱了手,摔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更难堪的是,沈家一家三口都在,整整齐齐,端端正正。

她想找个地洞钻。

这种严肃紧张的时刻,是沈砚知先笑出了声,“看来她是真累了。”

闻溪满脸张红,说这话,合适吗?

杨从心宽慰道:“碎碎平安,让阿姨处理,你过来吃饭吧。”

“哦......张阿姨,麻烦你了。”

杨从心又问:“昨晚没睡好?”

闻溪心里咯噔一下,脸红到了耳根,脸都烫了。

沈砚知看着她那胆小又拘谨的样子,终于说了一句人话,“她没经历过事,遇到那种胡搅蛮缠的小人,是得缓好几天。妈,您把家里的易碎物品都收收好,免得都被她碎了。”

“我不会的......”闻溪说得很小声,说完又低头。

必须得承认,论手段,论心机,她比沈砚知差得远。

用完早餐,沈氏父子各自坐车去单位,闻溪陪沈夫人闲聊一会儿,也去上学了。

在去京大的地铁上,闻溪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给沈砚知发了一条询问信息。

——“你扔垃圾桶的东西,不见了,是你带走了吗?”

——“嗯。”

沈砚知消息回得很快,可能这会儿不忙。

闻溪看到回复,大大松了一口气。

早上丢垃圾,看垃圾桶里什么都没有,她心脏差一点跳出来。

要是被家里其他人发现她的垃圾桶里都是那玩意儿,该以何种眼光看她啊?!

很快,沈砚知又发来一条信息——“这次,还会肿痛吗?”

闻溪一看,被口水噎得咳出声。

确定周围没人偷看,她才偷偷打字——“好多了。”

沈砚知秒回——“是该适应了。”

闻溪无语,重重地闭了闭眼。

即便隔着屏幕,她都满脸羞臊。

人前的沈砚知,是矜贵清冷的高干子弟,成熟稳重,沉默寡言,总是透着一股不好接近的距离感。

但是晚上与她独处时,又疯又坏。

现在连发个信息都浪得起飞。

男性本色。

住学校的这段时间,隔壁宿舍一个女生总爱在大家面前炫耀她与男友之间的亲密事,说她男友最高记录一晚三次。

闻溪以前没概念,现在有了。

她男友也不怎么样。

忽然,手机响了,是殷如意的来电。

“如意,怎么了?”

殷如意又急又气,“闻溪,我们宿舍遭贼了,书桌、衣柜、床铺搞得乱七八糟,你快点来宿舍看看,少了什么。”

闻溪诧异,立刻想到了那条手镯,“好,我马上回去。”

到了宿舍,一地凌乱。

没有一样东西放在原来的位置。

她的书,她的床褥被子,还有她衣柜里的衣物,统统都在地上。

这些还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她的镯子果然不见了。

三十万的镯子戴在手上,她不能确保时时刻刻都能藏在衣袖里。

所以,她摘下镯子,藏在了衣柜里。

可现在,没有了。

“我们东西都没少,就是被翻乱了,你呢闻溪?”

“我的镯子不见了。”

大白天宿舍遭贼,闻所未闻。

且这种简单直接的粗暴手段,不像偷盗,也不像恶作剧,是蓄意报复。

闻溪立刻报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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