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地风水师免费看全文_王摘星、小璃小说在线看

王摘星小璃 是《 最后地风水师 》中的主要角色,由佚名所创作,它的内容寓意深刻,情节引人入胜,引人入胜。《最后地风水师》全文主要讲的内容是:第1章我叫王摘星,家住东北一个小村庄里,我的故事要从出生说起。我出生那天正是农历七月十五,正是三大鬼节之中的中元节。村子上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早上一直下到中午。即便是白天,外面的天如同黑昼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爸,小敏羊水破了,咱们赶紧送她去医院吧。”早上九点,爸爸惊慌失措地找到爷爷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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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地风水师》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我叫王摘星,家住东北一个小村庄里,我的故事要从出生说起。

我出生那天正是农历七月十五,正是三大鬼节之中的中元节。村子上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早上一直下到中午。即便是白天,外面的天如同黑昼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爸,小敏羊水破了,咱们赶紧送她去医院吧。”早上九点,爸爸惊慌失措地找到爷爷说了一句。

爷爷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日历,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皱着眉头嘟囔道“怎么选在这个日子生孩子,能不能让你媳妇等一天,明天再生孩子。”

奶奶听了爷爷的话,拿着扫把对着爷爷的后背拍了一下“你拉屎能憋到第二天吗,女人生孩子哪能等,赶紧联系车送小敏去医院。”

爷爷这个人很迷信,他认为鬼节出生的孩子,都是从地府里面偷跑出来的小鬼投胎,早晚都会被鬼差抓回去,也就是说今天出生的孩子,将来会被厄运缠身。

我们村不是很富裕,村子里有五十多户人家,只有李刚家有一辆农用三轮车,而且还是敞篷的。

爷爷找到李刚,让李刚开着农用三轮车载着我妈去县城医院生产。

李刚不是很愿意去,毕竟外面下着大雨,可李刚又不好意思推脱,毕竟这事人命关天,就同意冒着大雨开着三轮车送我妈去医院生产。

我们家唯一的一套雨衣穿在了我妈的身上,我爸,我爷爷,还有我奶奶的身上裹着一块塑料布,用来遮风挡雨。

还没等走出村子,雨水就打湿了他们几个人的身子。

我们村头有一条小河,小河上面有一座百年石拱桥,当李刚将车子开到石桥前,他发现河水已经没过石桥。

爷爷跳下车察看一眼,准备指挥李刚过桥时,石桥发出“轰隆”一声响,被湍急的河水冲塌,这还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

爷爷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这石桥是通往村外的唯一出路。

就在这时大家听到上空传来一声吼叫“嗷”,大家抬起头向上空望去,正好有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借着雷电的光,大家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在上空中游动。

这个庞然大物身长约百米,身上布满黑色鳞片,头上长着一只独角,两只眼睛呈漆红色,比灯笼都大。

这巨大的怪物向后山方向飞去,过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后山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抖动了起来。接下来山上滚下泥石流,向山下的村庄袭来。

大地抖动的时候,村子的老百姓们就从家里面跑了出来,大家看到后山发生泥石流,吓得向村头跑去。

因为通往村外的石桥坍塌,我爸提议我们游过去。

“你真是一头猪,这河水湍急,你若跳下去,必死无疑。就算你游过去,小敏能游过去吗。去县城医院生孩子是不行了,咱们找老曲婆子,来咱们家给小敏接生!”

“爸,老曲婆子,这辈子就给猪接生了,哪给人接过生。”

“猪生孩子和人生孩子都一样。”爷爷嘴上是这么说,心里面也是很担心,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们一家人准备往回赶,后山方向突然降下十八道天雷,这十八道天雷全都劈在一棵千年的银杏树上,把银杏树劈倒在地上,碎木屑四处飞溅。

这千年银杏树是我们村的神树,大家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祭拜千年银杏树,神树是有求必应。

我妈返回到家中,奶奶跑到老曲婆子家,请老曲婆子为我妈接生。

老曲婆子今年六十五岁,身高也就一米五多一点,体型微胖,她为猪接生四十多年了。

老曲婆子名叫曲红霞,是一个苦命人,三十岁那年,丈夫去后山种果树,遇到一头五百多斤的大野猪。曲红霞的男人没跑,拎着锄头跟大野猪硬拼,他想着把野猪打死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

曲红霞的男人没有杀死野猪,结果被大野猪用长长的獠牙齿刺穿内脏,当场身亡。

丈夫死后不到两年,七岁的儿子去前面的小河里抓鱼,一不小心栽进河里面淹死了。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曲红霞儿子的尸体在下游漂浮起来,据说有不少鲶鱼在啃食孩子的尸体。

老曲婆子得知奶奶找她给我妈接生,摇头摆手拒绝。

“我这辈子就给猪接生了,从来没给人接生,猪有个三长两短倒是没事,这人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负不起那责任,你们还是带着人去县城医院吧。”

“红霞姐,我们倒是想带小敏去县城医院,可通往村子外的那个石桥被河水冲塌了,我们出不了村子。即便小敏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也不会埋怨你,你就帮帮忙吧。”奶奶流着眼泪向老曲婆子商量道。

曲红霞见奶奶都这样说了,他只好点头答应。

曲红霞来到我家,掀开我妈的衣服,看到圆滚滚的肚子变成青紫色,上面还布满网状般的黑线,曲红霞的脸上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曲红霞用手抚摸着我妈的肚子,按理说准备出世的孩子,会在肚子里滚动,而我妈的肚子很安静,曲红霞感受不到孩子在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们家的屋顶上,站着一群乌鸦,这群乌鸦发出“哇哇哇”近似于婴儿哭泣的声音。

听到乌鸦的叫声,家里人的身上不仅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也都立了起来。

“怎么选在这个日子生孩子?”曲红霞皱着眉头念叨一句,就把爷爷,奶奶,还有我爸拉到东面屋子。

“七月十五鬼门开,在这一天出生的孩子,大多都是地府偷跑出来的小鬼投胎,不是正道来的。你们做好准备,孩子可能已经没了,我尽量保住大人。”

我爸听了曲庆霞的话,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就哭了起来,他还不敢哭出声。

曲庆霞回到我妈那屋开始接生,从中午十一点开始,一直忙到下午一点结束,全程我妈都很配合。

我出生后,外面的大雨戛然而止,上空中的乌云瞬间散去,露出湛蓝色的天空,屋顶上的那群乌鸦也全都飞走了,所有诡异现象全部消失,周围一切恢复正常。

我的双眼紧闭,没有呼吸,身上的皮肤是青紫色的。曲红霞先是扒开我的嘴,将我嘴里面的脏东西扣出来,然后用手使劲地拍打我的屁股。

只要我哭出来,肺部接受空气,我的生命也就正式开始了。

曲红霞使出浑身力气,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也没有将我救活。

她用温水将我的身子清洗干净,找来一块红布将我的身子包裹起来。

“找个地方,把这个孩子埋了吧。”曲红霞将我交到爷爷的手里。

爷爷伸出颤抖的双手,就将我接过去。

妈妈知道我一出生就夭折,坐在炕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毕竟一个女人十月怀胎不容易。

爷爷陪着父亲来到山脚下,在低洼处挖了一个土坑就将我埋了,还没有给我留坟头,因为夭折的孩子留坟头会影响整个家族未来的气运。

到了晚上九点多,沉浸在痛苦中的一家人,先是听到全村的狗突然叫出来,随后又听到大门口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爸爸和妈妈听到外面有婴儿的啼哭声,两个人趴在被窝里吓得浑身发抖。他们以为孩子变成鬼魂回来了,毕竟今天这日子也不好。

住在东面屋子的爷爷和奶奶,听到外面有婴儿的啼哭声,两个人也是很害怕。爷爷壮着胆子,拎着一把菜刀就向院子外走去。

爷爷走到院子里,看到大门口处蹲着一排黄鼠狼,一共有七只,中间的那只黄鼠狼是黑毛的。

在黑毛黄鼠狼的身子前,有一个红布包裹的婴儿,婴儿一边挣扎,一边哭泣。

黑毛黄鼠狼看得到爷爷出现,它伸出舌头对着婴儿的脸舔了两下,就带着其余黄鼠狼离开我们家。

爷爷望着哭泣中我,紧张地额头上和手心处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咽了一口吐沫,迈着缓缓地步伐就向我的身边走了过来。

爷爷走到大门口,看到包裹婴儿的红布已经被挣脱开。

当我感受到身边有亲人存在时,我突然停止哭泣,并向爷爷伸出双臂。

爷爷看到这一幕,扔下手中的镰刀,也不管我是人还是鬼,他俯下身子把我抱回到东面屋子,并放在自己的被窝里。

我的身子暖和过来后,就闭上眼睛安稳地睡着了,此时村子里的狗也都不叫了。

爷爷见我睡着,就把爸爸和妈妈叫到东面屋子,指着我讲述着刚刚发生的事。

大家见我还活着,心情由悲转喜,奶奶连夜杀了一只老母鸡炖汤给我妈下奶。

我们家里发生的事,在村子里也都传开了。

第2章

我出生的这一天,下了一场暴雨,后山泥石流埋了山脚下的五栋瓦房,千年神树又遭雷劈。

村子里的人认为我的降生,会给村子里的人带来厄运,私下里传着我们家的闲话,而且传得很难听。

就在我出生的第二天,爷爷找到我们村的程瞎子给我起名。

程瞎子今年七十多岁,相传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个道士,懂得易经八卦之术。近些年来村子里的孩子出生,大家都是找程瞎子给起的名。

程瞎子身高一米六七,身材干瘦,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嘴巴上面留着两撇八字胡,嘴巴下面留着一撮山羊胡子,身上的衣服布满污渍,整个人看起来很邋遢。

爷爷将我的生辰八字给了程瞎子后,程瞎子便开始为我掐算。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程瞎子的脸上露出一副疑惑之色“通过生辰八字我算出这孩已经死了。”

爷爷听了程瞎子的话,就将我妈昨天生我所发生的事讲述一遍。

“我奉劝你们还是将这孩子送人吧,他留下来的话,会给你们家人带来灾难。”

爷爷听了程瞎子的话,心里面有些不高兴“这是我亲孙子,我怎么可能把他送人。”

程瞎子叹了一口粗气,没有跟爷爷争执,最终为我起了一个名字“王摘星”。

“程大哥,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只有神仙才能只手摘星,寓意你的孙子将来会有一番大作为。”

爷爷听程瞎子这么说,心里面自然很乐呵。为了表示答谢,爷爷掏出五十块钱到底给程瞎子,在那个年代五十块钱可都是大票。

爷爷离开后,程瞎子捏着手里的五十块钱,脸上露出一副内疚的表情。

回到家中,爷爷将程瞎子给我起名“王摘星”的事告诉给家里人,大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怪,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程瞎子说了,只手摘星之人,将来肯定会有大作为。”

大家听了爷爷说的这番话,也都乐呵呵地接受这个名字。

直到多年后,家里人才知道程瞎子起名“摘星”二字谐音是“灾星”,因为我的出生,导致百年石桥塌方,后山发生泥石流,有求必应的千年银杏树被劈,他认为我的出现是不祥的征兆,于是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当时家里人知道“摘星”谐音“灾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时候程瞎子已经死去多年了,坟头上的杂草都有一米高。但爷爷还是跑到程瞎子的坟头,强烈地谴责一番,这也都是后话。

一场大雨过后,村头前的小河里出现不少大鱼,村子里的老少爷们一同跑到河里抓鱼。

李根在我们村水性出名的好,他能在水底下憋气五分钟。李根一头扎进河里面,过了十分钟都没有露头上来。村子里的人并没有为此感到慌张,大家知道李根这个人平日喜欢开玩笑,认为李根一个猛子游到下游,故意吓唬村子里的人。

李根今年三十二岁,因为懒惰,至今也没有找到媳妇,大家私底下都称呼他为李光棍。

直到晚上十点多,李根才从河里面爬出来。

李根双眼暗淡无光,眼圈发青,面色苍白,身子微微浮肿,身上没有穿一件衣服,他光着身子向村子里走去,村子里的鸡鸭鹅狗突然叫了起来。

村子里的人听到鸡鸭鹅狗莫名其妙地叫起来,他们在家里面骂着我,认为是我的出生让村子变得不安生。

我们家里人刚入睡,就听到外面有人拍打着大门,大门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声。

“这大晚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真是烦死了!”我爸骂骂咧咧地从炕上爬起来,披上一件外套就向院子外走去。

“谁呀!”我爸走到院子里喊了一声,结果并没有得到回应,大门依然发出“砰砰砰”敲击声。

我爸将大门打开,看到赤身裸体的李根站在大门口,我爸吓了一大跳,此时李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李根,你这晚上不穿衣服跑到我家做什么?”

李根没有回话,而是伸出右手对着我爸的胸口处推了一下。

还没等我爸反应过来,他的身子被推飞出去五米多远,重重地摔在院子里,身上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李根进入院子里径直地向西面屋子走去,我们家大黑突然挣断铁链,向李根的身边跑过去。

大黑狗飞身而起就将李根扑倒在地上,张开大口咬在李根的右耳朵上,把李根右耳朵撕扯下来。

李根抬起右手将大黑狗拍飞出去后,大黑狗落在地上疼得发出哼叫声。李根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就向村头方向跑去。

李根跑到河边,纵身一跃“噗通”一声叫跳进河水中消失不见了。

大黑狗见李根消失,便将咬下来的耳朵吐在地上,然后向我爸的身边走过去。

我爸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他走到东面屋子,将正在熟睡中的爷爷叫醒。

“爸,刚刚李光根敲咱们家的门。我出去把门打开,李光根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穿,浑身湿漉漉的。我问他来我们家做什么,他也不说话,伸出右手一下子就把我给推飞出去,那家伙的力气太大了。李根想要进入咱们家,结果被大黑吓跑了。”

我爸白天在家里睡了一天的觉,并不知道李根跳进河里消失的事。

爷爷听了我爸的讲述,感觉有些不对劲。爷爷从炕上爬起来,穿上衣服拉着我爸就去了李根家。

李根家住在村西头,是一栋老式的三间红砖灰瓦房,没有大门,院子里面长满杂草。

此时李根家里面没有亮灯,屋子里漆黑一片。

“李根。”爷爷站在大门口,向屋子里喊了一声,结果没有得到回复。

爷爷见屋子里没动静,就带着我爸向李根家走去,他们爷俩进入到屋子里查看一番,屋子里面是一片凌乱。被褥和衣服堆在炕上,地面上布满垃圾,他们俩没有在屋子里找到李根。

爷爷和我爸返回到家中,我爸回想着之前的事说了一句“当时我开门看到李根的时候,他看起来不太对劲,就像中了邪一般。”

爷爷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他让我爸拿着菜刀守在家里面,他迈着大步就向程瞎子家走去。

爷爷将已经入睡的程瞎子叫醒,就说起李根大晚上来我们家敲门所发生的事。

程瞎子听了爷爷的话,感觉到不妙,他询问爷爷“你知不知道李光棍那小子的生辰八字。”

“我不知道。”

“村长家有花名册,你去找村长要一下李光棍的生辰八字,我为批算亦喜爱,我感觉这小子很可能遭遇不幸了。”

爷爷听了程瞎子的话,迈着大步向村长家跑去。

爷爷从村长那里得到李根的生辰八字后,便告诉程瞎子。

程瞎子将李根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写在一张黄纸上,然后拿起一个铜香炉压在黄纸上,接下来程瞎子点燃一根香插进香炉里。

接下来发生了奇怪的事,香在燃烧的时候,冒出来的烟是黑色的,带有一股腐臭味,香炉也颤抖了起来,并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这根香燃烧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折断,香炉也停止跳动。程瞎子的家里面刮起了一阵阴冷的寒风,爷爷和程瞎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香烧成什么样子了?”程瞎子咽了一口吐沫问爷爷。

“香断了。”

程瞎子听了师父的话,露出一脸凝重的表情,并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香断人灭,李根应该遭遇不幸了。”

爷爷听了程瞎子的话,露出一脸迷茫的表情问道“李根之前还出现在我家大门口,我儿子说他看起来只是有点不对劲。”

“我猜测,李根下午淹死在小河里,有鬼魂借尸还魂附在李根身上,李根大晚上去你们家,很可能是奔着你孙子去的。”

师父听了到程瞎子说李根被借尸还魂,他的脸上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为什么奔着我孙子来。”

第3章

这我就不知道了。”程瞎子摇着头对爷爷回道。

师父听了程瞎子的话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就离开了程瞎子家。

爷爷走远后,程瞎子叹了一口粗气念叨一句“这孩子就不该活在世上。”

接下来这一晚上都没有别的事发生,到了第二天早上,村子里的人都在谈论李根。

大家猜到李根发生了意外,但心里面不是很在意,因为李根在村子里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爷爷嘱咐我爸不要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给村子里的人,以免村里人说闲话。

石桥被河水冲塌,镇子上的领导为了方便我们村子人的出行,临时修建了一座木桥。

爷爷骑着自行车来到镇子上,找了我们镇子上最有名气的出马弟子马桂荣,大家都称她为马半仙。

马桂荣今年四十六岁,这辈子都没结婚。

爷爷找到马桂荣,将我出生的事还有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详细地讲述一遍。

“我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我跟你回村子看一下。”

马桂荣收拾了一些东西,挎着包就坐在爷爷自行车的后车座上。

家里人看到爷爷把马桂荣带过来,对马桂荣是毕恭毕敬。

马桂荣来到西面屋子盯着我打量一眼,然后对着爷爷说了一句“草卷”。

出马仙有仙家俗语,酒是哈拉气和红梁细水,香炉是宝鼎,草卷是香烟,黄条是香,八宝罗汉和小顽童是未成年男子,小华容是未成年女子等等。

爷爷自然知道马桂荣所说的烟卷是什么,他从兜里掏出半盒香烟递给马桂荣。

马桂荣一下子抽出三根烟塞到嘴里,爷爷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将马桂荣嘴里的三根烟点燃。

马桂荣深吸一口,一下子抽了三分之一的香烟,接下来马桂荣对着我吐了一口白色烟气。

白色烟气先是将我的身子笼罩起来,随后这白色烟气凝聚出一条长着独角的蛇盘在我的身上。

马桂荣和我的家人看到这一幕场景,脸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白色烟气化为独角蛇存在的时间也就十几秒,然后就消散不见了。

“马半仙,这是怎么一回事?”爷爷向马桂荣询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请仙家帮忙查一下吧!”

马桂荣摇着头说完这话,就吟唱着请仙家的咒语“云锁深山行人少,古洞修真彻夜寒,清泉缭绕伴仙客,香烟腾腾吐真言,妙法高深频度世.......。”

马桂荣在请仙家的咒语时,身子如同触电一般,抽搐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痛苦。

马桂荣在西面屋子折腾了半个小时,累了满身大汗,也没有将仙家请到身上。

“我要请仙家查事,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力量压着我,不让仙家附在我的身上。”

马桂荣念叨一句,就皱着眉头向我看过来。

马桂荣没有在我们家多待,而是让爷爷带着她去李根家。

马桂荣来到李根家大门前就停下身子,她从挎包里抽出三根香点燃插在李根家的大门口处。

三根香燃烧的时候冒出来的烟是黑色的,并带有一股腐臭味,马桂荣眯着眼睛盯着三根香看。

出马弟子不仅可以请仙家附身查事,还有一个本事就是看香火查事。

看香也叫观香,有的点燃三根香,五根香,甚至是九根香。出马弟子可以根据香的位置,燃烧的高低,香头的明暗,来分析事。

插在李根家大门口处的三根香烧到一半,全部熄灭了。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怕两短一长,这香燃烧的不旺盛,烧到一半就灭了,而且散出来的烟气是黑色的,说明这家主人已经遭遇不幸。”马桂荣望着李根所住的房子对爷爷说了一声。

爷爷听了马桂荣的话,脸上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昨天晚上李根光着身子来到我们家,结果被我们家的大黑狗冲撞到了,然后就离开了。”

“黑狗是先天阳气最旺盛的动物,家里养黑狗可以起到辟邪的作用。还好你家养了一条黑狗,冲撞了那个阴邪之物。不然的话,你们家昨天肯定会有血光之灾。”

马桂荣和爷爷返回家中时,他们看到一只黑毛黄鼠狼叼着一只野鸡送到我们家门口。

黑毛黄鼠狼探着头向我们家屋子里望去时,马桂荣对着黑色黄鼠狼说了一声“你想看孩子,就进去看吧,我向你保证,没有人敢伤害你。”

黑毛黄鼠狼听懂了马桂荣的话,它钻进西面屋子,蹦到炕上盯着我看。

我妈看到这一幕,挥手驱赶黑毛黄鼠狼,结果被走进来马桂荣给拦住了。

“它就是想看看孩子,不会伤害孩子的。”

妈妈听了马桂荣的话,便没有再驱赶黑毛黄鼠狼,但心里面还是有点忌惮,怕黑毛黄鼠狼伤害我。

黑毛黄鼠狼待了能有十多分钟,就从炕上蹦到地上,对着马桂荣“吱吱吱”地叫了两声,就离开了我们家。

爷爷把黑毛黄鼠狼放在大门口的野鸡带回到家中,让奶奶炖给我妈妈吃。

黑毛黄鼠狼离开后,马桂荣对我们说了一句“那黑毛黄鼠狼已经有了道行,能听懂人话,它以后若是来你们家,你们一定要善待它,千万不要伤害它。”

家人听了马桂荣的话,一同点头答应。

黑毛黄鼠狼刚走,程瞎子就来到我们家,他将一把桃木剑交到爷爷的手里面,并嘱咐了一声“若是今天晚上,李根找上门,你就用这桃木剑对付它。”

程瞎子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我们家的大黑叫了两声“汪汪”。

“老王头,我记得你们家养的是一条纯黑无杂毛的五黑犬,五黑犬先天阳气旺盛,是至阳之畜。黑狗血不仅可以辟邪,还能够破妖邪之术,将黑狗血泼在阴邪之物的身上,有可能救你孙子的命。”程瞎子说完这话,就迈着大步离开了。

程瞎子走后,爷爷返回到家里面拎着一把菜刀就走了出来,他看向大黑说了一句“为了保住我孙子的命,只能牺牲你了,对不起了。”

大黑望着爷爷流出眼泪,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据说爷爷当时用菜刀摸大黑脖子的时候,大黑没有一丝反抗,只是疼得发出一声哼叫。

马桂荣拔下大黑两颗虎牙,她将一颗牙齿用红绳拴起来绑在我的脖子上,另一颗狗牙揣进了兜里。

“这黑狗牙也有避邪的作用,让孩子一直戴着,不要摘下来。”马桂荣对我的家人们嘱咐一声。

马桂荣不想多管闲事准备离开,爷爷和奶奶知道现在只有马桂荣能救我。

“马半仙,求你了,你救救我孙子吧。”奶奶给马桂荣跪了下来。

“马半仙,你若是能救我孙子,我把我们家所有积蓄都给你。”爷爷在说这话的时候,从兜里掏出一张褶褶巴巴的存折递给马桂荣,存折里面虽然只有三千块钱,但是在那个年代,已经不算是小数目了。

最终马桂荣被爷爷和奶奶的真诚打动,马桂荣将奶奶扶起来,说了一句“我答应救你们孙子,我不要你们的钱,若是孩子能够渡过这一劫,我想收这孩子当亲儿子。我这辈子无儿无女,将来有一天我死了,他要为我披麻戴孝。”

爷爷听马桂荣这么说,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爷爷认为我要是认了马桂荣当亲妈,以后我有事,马桂荣肯定会鼎力相助,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马桂荣返回到镇子上,拿了两样法器回到我们家,一是压堂鼓,二是镇堂剑。

每逢初一十五敲响压堂鼓,可以将仙家请回到堂中,压堂鼓是用来沟通仙家用的法器。

镇堂剑又名驱邪剑,此剑是放在堂口之上用于供奉。俗话说“压堂的鼓,镇堂的剑”,这都是有用的。镇堂剑就好比门神一般,它会守住家中大门让散乱杂仙,孤魂野鬼无可乘之机。当压堂剑供奉时间长后,家里的大人,小孩有惊吓时可以将镇堂剑放于枕下即可收惊。

晚上八点,全村的鸡鸭鹅狗一同叫起来,马桂荣露出一脸凝重的表情嘟囔一句“它来了”,拎着镇堂剑走到院子里。

爷爷拎着程瞎子给的桃木剑,站在马桂荣的身后。

奶奶拎着擀面杖,爸爸拎着一把菜刀守在我妈和我的身边。

过了不到十分钟,一丝不挂的李根出现在我们家大门口,他黑白色的双眸闪着绿油油的光,身上湿漉漉的,肤色煞白,身子有些浮肿,并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爷爷看到模样诡异的李根出现在我们家门口,他吓得咽了一口吐沫,不由的向后倒退一步。

第4章

木门“啪~”的一声,被无形的力量劈裂,闷雷划过夜空,李根像团黑影,随着闪电镀上一层幽暗且阴森的光,风雨中裹挟着他身上的腐烂味,一颗湿漉漉的脑袋上,嘴里、耳朵里、鼻子里、蛆虫来回蠕动。躯体上每处关节都会发出溺毙者喉管的“咕噜”声。

当第二道闪电撕开黑夜时,李根已经进入屋内,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脸,腐皮下凸起已经孵化过的虫卵,和密密麻麻炸开的黑色小孔。

让人看了后,顿时感到头皮发麻直冲天灵盖,寒意和恶心感,又从头皮下窜到脚后跟,既渗人又恶心。

我妈看到李根后,没忍住,“哇”的一声,直接吐了。好巧不巧的是,呕吐物一点没浪费的全吐在我的身上!我妈赶忙给我清理了一下,我爸扔掉菜刀也手忙脚乱的帮我妈清理,而我觉得,除了爷爷,爸妈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我,如果今天李根不给我领走,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我妈送走。

此时的爷爷看到后面的情况,又气又急,青筋在太阳穴突突狂跳,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喷着唾沫星子对我爸怒骂

“臭瘪犊子,都啥时候了?啥也不是”

叹了口气,便转过头不再理会我们。

而我爸此时看到爷爷背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灰溜溜的捡起菜刀继续守着我妈和我。

这时马桂荣面色凝重盯着前方,手握镇堂剑,大迈一步上前质问。

“大胆水鬼,一身怨气借尸还魂,已经酿成大祸,为何揪着此子不放?又到此处为何?若有冤屈,不妨告知,我可求仙家助你解怨消业”。

随着马桂荣话落,李根也发出“咕噜咕噜”声,还夹杂着哭声,貌似是在跟马桂荣用鬼语对话。能感觉到李根说的很激动,甚至周身的气场都让人感到悲伤,很压抑。

我爸颤颤巍巍挪到马桂荣旁边好奇的问。

“马半仙,李根他嘴里在咕噜啥?像烧开水似的,鬼哭狼嚎,怪吓人嘞”。

马桂荣瞥了一眼没心没肺的我爸

“他在用帆语,溺亡的人有很多,水里水鬼不止他一个,而它们也是会互相交流的,它们交流的方式就是帆语,行了行了别捣乱,退下去,容易坏事”。

这时候我爷爷一把拽着我爸的衣领,拎了回来,此时爷爷真想给我爸一个无敌飞脚,要不是现在是紧张时刻,我爸铁定废。

待李根话落马桂荣一脸凝重

“此子仙家相中,不得有闪失,若自行退去,我定助你入黄泉,待消业后,定能轮回,如是若一意孤行,我便替天行道”。

话落“镇堂剑发出嗡鸣声”。

此时李根眼睛的幽光暗淡下来,似乎是在犹豫什么,就在大家疑惑的时候,李根将灶台上的油罐子撇向我们,也就是说,谈话到此为止!

马桂荣旋身,一道银光闪过,镇堂剑出鞘击碎了油罐子:“啪~”的一声,罐子碎裂。

“哼~孽障,冥顽不灵”!

李根迅速凝聚水柱砸向马桂荣。

马桂荣单脚足尖蹬地,凌空转体,随后又一个横扫千军把李根绊倒,见李根倒地,马桂荣提着镇堂剑向李根的胸口刺去,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李根此时起身已经来不及了,随即侧翻躲开要害,镇堂剑刺穿肩骨没入水泥地,腐肉绽裂时,皮下灰白色蛆虫裹着黑红色的脓血团团滚落,黏液拉着银丝挂在半空。

李根“嗷”一嗓子蹦起来,恶臭的嘴里突然喷出黑水!马桂荣躲闪不及,身上衣服被黑水烫的冒起黑烟。我爸护着我妈吓得抱头鼠窜。

我爸为了保护我妈,背部被黑水烫伤严重,疼的哇哇大叫

“这吐的是啥?化尸水啊”!

我妈见状用身体死死的护住我,生怕我有个闪失。

我爷爷见我爸受伤,情急之下从腰间抽出程瞎子给的桃木剑向李根身后刺去,只听“噗嗤”一声,尸水混杂类似鱼卵的东西喷射而出。

李根颈部突然360度转向爷爷,像拧麻花似的一把掐住爷爷脖颈,爷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青筋在额头乱跳,眼珠鼓胀布满血丝,爷爷枯枝般的手指抽搐着抠住李根手腕,指甲缝里渗腐臭的液体。

马桂荣突然抓起灶台上的白酒猛灌,“噗~”全喷在李根脸上。蛆虫被酒气一冲,滋滋冒着黑烟往下掉。她趁机甩出裤腰上的红腰带,像套马绳似的勒住李根脖子往后拽。

爷爷“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直抽气,李根却像发疯野狗似的扑过来。马桂荣抄起镇堂剑往他天灵盖砍,脑袋像砸碎的西瓜,脑浆四溅,李根的头被削掉一半。

李根半颗脑袋耷拉在脖子上,花白的脑浆混着黑血往下淌。他单手抓起滚到地上的眼珠塞进颅内,断口处突然钻出上百条蛆虫。

马桂荣见大事不妙。

“王老爷子,这水鬼替身没融合成功,变成了“活死人”我对付不了他,要请仙家助我,你敲鼓”!

爷爷听到指令,忍着难受咬着牙关冲到镇唐鼓前,“咚咚咚咚”随着鼓声响起~

马桂荣突然翻着白眼,嘴里“叽里呱啦”的开始跳起大神,脚尖“哒哒”跳着奇怪的舞步。她伸出手往脑门一拍,随即嗓子发出一声男中音。

“哟,今儿个,可真热闹哈,黄二爷来给您拜个早年!”

抡起胳膊就是几个大耳刮子,然后抬腿又是个窝心脚,把李根踹倒撞翻八仙桌,刚爬起来的李根,半颗脑袋耷拉着,时不时的还要扶一下位置,没等李根站稳,黄二爷浑身一抖!

“常仙常天龙在此”随即马桂荣扭着老腰,身子软得像绳子一样缠住李根颈部

“常仙绕颈锁你喉”她双腿绞着房梁倒挂着,硬是把李根拎了起来,“咣当”扔进腌酸菜的缸里。

“瞅你那埋汰样,给你洗洗”!

绿色的酸菜汤子咕嘟咕嘟冒泡,李根刚探出半截胳膊,马桂荣抄起碗架子里的擀面杖,像捣蒜似的就杵了起来。

“差不多得了,该我了,吱吱!”

忽然捆在李根身上的红绳子一端飞到“灰仙”手里,把李根抡成个人肉风火轮,本就不是特别大的厨房,愣是被轮了四五圈,最后猛拽红绳来了个急刹,李根整个人“吧唧”被拍在墙上,抠不下来的那种。马桂荣拿起镇堂剑往他肚脐眼一插。

“送上最后一礼,给王老爷子钉个中国结!吱吱!走了,再不走小妮子就撑不住了”

“噗通”马桂荣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我妈抱着我不敢上前,战战兢兢地走到爷爷身边,扶起爷爷。

“爸,这李根还没死,马半仙又晕了过去,咱们咋办呀”!

爷爷手捂脖子,颤颤巍巍的往马桂荣身边走去。看着马桂荣样子对我妈说

“小敏,过来给马半仙掐掐人中看看能不能醒”!

马桂荣没一会缓缓睁开眼睛,揉着太阳穴。

“给你家办点事情,差点要我半条命,我出马这么多年,第一回,一次性请三位仙家,话音未落。

李根像是在哭泣一样的嘶吼起来,像是对着老天哭诉不公

“呜哇!嗷!”

细雨蒙蒙,阴风阵阵,院子里砂石飞起,院墙下老水井突然“咕嘟咕嘟”冒黑烟,井沿青苔肉眼可见地发黄枯萎。

爷爷一脸惊恐,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声音颤抖。

“这..这..这井都二十年没有用过了,里面压根没有水啊!马半仙这是咋回事”?

马桂荣凝重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一只腐烂孩子的手骨,扒住井口,骨头上面还挂着丝丝缕缕的腐肉和筋膜,井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呜咽声。

李根残存的半张脸裂到耳根,腐肉里钻出的蛆虫跟下雨似的往下掉,但从李根剩下的半张脸表情可以看出,他好像很焦急似的想冲过去。

只见井里钻出个浑身青紫的小鬼,小鬼爬过的地方留下很多水渍,细胳膊抱住李根露出白骨的小腿,嘴里“咕噜咕噜”的说着什么!

李根突然发疯似的撕扯肚子上的镇堂剑也因为受到阴邪之物的触碰,发出了炙热的温度,烫的李根面目狰狞龇牙咧嘴,而镇堂剑这时也在“嗡嗡”震颤。

第5章

马桂荣眼神复杂。

“这小鬼是他的孩子”水鬼的特性是,只要有水的地方它们就能随意过去!

我爸拖着身子来到马桂荣身边。

“马半仙,这李根不能跑下来吧?你现在这样,估计是打不了他了,万一他们父子连心,咱们几个不直接死翘翘啦”?

“放心吧,镇堂剑是至阳之物,水鬼是阴邪之物,应该不会怎样”马桂荣给了我爸一个放心的眼。

可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就在这时,李根猛的用力一提,直接把冒着黑烟的镇堂剑从肚子上拔了出来,摔在地上,浑身的腐肉和蛆虫摔了一地,小鬼看到李根这样,直接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李根费力的挥舞着双手,可怎么也抱不到小鬼。

小鬼转身跪在腐肉堆里乱抓,似乎觉得这些东西只要给爸爸按上就没事了,指尖穿过李根,想去捞起混着泥沙的蛆虫和腐肉,可就是抓不着,急的崩溃坐在地上,发出像漏风的笛子般的“呜咽”声。

“你来抢王家孩子,是为了这小鬼”?

马桂荣费力的起身走到李根和小鬼前面质问着

李根恳求的看向马桂荣嘴里艰难的发出几句人话“求.…放…孩…我......死”

“如果你答应我不再害人,我可以将这小鬼领回去度化,等到时日就可以轮回并重新投胎”。

李根听了马桂荣的话,看向小鬼,眼里有不舍,又有心疼,看着小鬼瘪嘴呜咽的样子,他习惯性张开双臂想安抚,就像孩子蜷缩在他怀里的样子,可指尖刚划过小鬼,就像手指划过水面一样,李根看着自己的糟糕的双手,眼里泛起泪花。

小鬼看到李根的举动,一个劲的摇头,明明只会呜咽的他,此时泪如雨下,每滴泪水映在李根眼里,就像荆棘,刺的他生疼,只一瞬间李根像是下定决心,对着马桂荣使劲的磕了几个头,嘴里费力吐出几个字。

“谢…来生…做牛…马”!

说完看向小鬼。

“乖...听…话…!

用他那爬满蛆虫的手轻抚着小鬼湿哒哒的额头,只剩半张脸庞的父亲,满眼宠溺的微笑,好似最后的告别。

马桂荣看到此处,潸然泪下,年过半百的她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可看到李根和小鬼,却也能感同身受,也许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吧!

马桂荣和李根的交谈我们一脸懵逼,根本听不懂,正在纳闷时,马桂荣红着眼眶走了过来,对我们讲述两父子是如何被害。

“这父子两个也是命苦,父亲叫李建,儿子叫李轩,六岁,李建是做五金生意,在人均月收入五百块钱的年代,李建已经月入过万,有房有车媳妇漂亮,一家三口生活挺幸福的,各方面条件非常好,可李建有个发小叫“杨军”,整天无所事事,长得还算帅气,而李建为了家,常年在外做生意,冷落了媳妇“陈晓燕”,渐渐的陈晓燕耐不住寂寞,便和杨军搞在一起,李建心很粗,一直没怀疑过,直到有一天,陈晓燕说要去郊游,而杨军说咱们村有个地方环境不错,有山有水有河流,适合烧烤,李建难得有时间陪孩子和媳妇便答应下来。

马桂荣指了指我家前面的河,“喏!就是那边,”。

李建他们几人来到此处,陈晓燕说要去找厕所,刚走没多久,杨军也说要去方便一下,当时李建在生火,准备烧烤的食材,李轩则在车旁边玩着玩具,后来瞧两人迟迟没回来,便顺着陈晓燕的方向找过去。

不远处有一小片芦苇丛,隐约传出些奇怪声音!李建以为是湿地附近的鸟类,刚走没几步感觉不对,接连又一声,李建内心感到不安,这分明是自己媳妇陈晓燕的......毕竟夫妻多年怎会听不出这是什么声音。

李建压抑住内心的猜测和怒火,悄悄顺着声音找了过去,越走声音越清晰,李建深呼吸冷静了一下,拳头紧握,掏出手机准备录像,想着保留证据,以防万一,可又觉得哪里不对,这里又不是市中心,陈晓燕会和谁在苟且?

当剥开芦苇时,李建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前面芦苇丛里全身赤裸的两人,正是陈晓燕和他的好兄弟杨军,两人面红耳赤颠鸾倒凤的纠缠在一起。

到了此时李建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冲过去对准杨军后腰就是一脚。

原本杨军专心作业中,突如其来的一脚让他整个人横飞出去,转过身看到是李建怒气冲冲的样子,知道事情败露了,抓起旁边的衣服,挡住重要部位就想跑。

“老公,你听我解释,你冷静一下”!

陈晓燕想抱着李建并且还想用解释来掩盖事实,愣在原地的她,似乎已经想不出有什么能说出来的。

“解释?解释你妈?你他妈的光着身子跟我解释什么”?

愤怒的李建已经不想再听陈晓燕任何借口,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可作为男人又不想动手打女人。

一个箭步奔着杨军就是一拳,拳头砸在皮肉上发出“砰砰”闷响。李建顺势右勾拳挥过去,擦着杨军耳边划过。

李建把对陈晓燕的火全撒在杨军身上。

杨军趁机用膝盖顶李建小腹。两人踉跄着摔倒在泥地上,李建指节已经渗血,拳头依旧往杨军肋骨处招呼!

此时的李建已经打红了眼睛,杨军被拳头招呼的已经爬不起来,手到处乱抓,正巧抓到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当李建感受到后颈处的威胁时,已为时已晚,石头与头骨碰撞的闷响,让在场的三人都凝结在原地。赤红色的鲜血像溪流顺着额头流淌,经过眼睛时,李建看到了红色的天空。

“李建”。

陈晓燕惊呼着跑过去按着李建正在流血的位置,哭着说。“

李建你醒醒,你看看我,我错了,你醒醒”。

陈晓燕的惊呼唤醒了愣在当场的杨军。

“我…我…我杀人了”。

杨军惊慌失措的扔掉手里的石头。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陈晓燕哭着对杨军吼着。

“不、不行,不能叫救护车,救护车来了医院一定会报警的,到时候咱们都要进去”!

杨军的自私似乎让陈晓燕很愤怒,可眼前的李建危在旦夕,在生命和自私中挣扎的陈晓燕嘶吼着杨军。

“他可是你兄弟,你怎么能这样!说好的只要我听话,你就让李建知道,可现在人命关天啊,你怎么这样自私,你还是个人吗”!

本来就惊慌的杨军,被陈晓燕这一吼,开始烦躁不安,无处发泄的杨军不再伪装,直接甩给陈晓燕一个巴掌。

“少他妈哔哔,你在老子身下的时候可没这么爱他,这时候跟老子装什么深情,妈的,再哔哔连你一起弄死,赶紧把衣服穿上,别在这里恶心我”。

被扇了一巴掌的陈晓燕捂着火辣辣脸,老老实实低头穿衣服,如杨柳般垂下的发丝下,隐约透着一双含笑的眼眸。

就在陈晓燕穿衣服时,草丛里传来“哗啦哗啦”声,陈晓燕慌张而警觉。

“是谁”?

风拂过耳边,冷的让人寒意阵阵,芦苇丛里再没有声音了。

害怕有人看到,东窗事发,可能此时的杨军已经有了对李建的杀心。

杨军赶忙寻过去查看,剥开芦苇丛,发现是李轩,此时正捂嘴哭成泪人。

要说李轩也是个聪明孩子,被发现后哭着抱起杨军大腿,假装自己刚来,什么也没看到。

“军叔叔,爸爸刚刚说去找妈妈半天没回来,我自己害怕,刚刚才过来,你看到我爸爸了吗”?

小孩子的谎言,哪能逃得过大人眼睛?

杨军看到李轩神似李建的脸,饶有兴致幽幽笑着,对现在的李轩而言,就好像魔鬼邀请他做游戏。

“轩轩,乖,走,军叔带你去找爸爸”。

杨军似乎觉得这很好玩,还特别加重了最后一句话。

手牵着李轩来到河边,看着李轩擦脸愣着神,似乎是回想起,曾经儿时和李建的过往,河面浮动的水花晃得他瞳孔收缩,像被某种未知激活,杀意疯狂从眼底浮现,他喉结滚动着。

“轩轩,快看,你爸在河对面招手呢,你去陪他吧”。

突然~铁钳般的手,狠狠掐住李轩的后颈往下一按。

浑浊河水灌入鼻腔时,李轩感觉头顶像玻璃碎裂般的痛,求生欲让他用力挣扎。

“他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和你爸一样,总是自作聪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看着就恶心,伪君子,我呸~凭什么他什么都有?我就非要把他珍贵的东西抢走,我还睡了你妈,哈哈哈哈哈死吧死吧都去死吧”。

第6章

杨军骑在李轩小小的身躯上,破碎的咒骂声,癫狂的使人恐惧,水花溅在扭曲脸上,让人生寒,这分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杀人魔。

浑浊的河水让李轩最后喊了一声:“妈妈”。喉头的痉挛和肺部带来的窒息感,渐渐的,小小人儿不再挣扎,肉乎乎的小手,顺着杀人魔的手臂如丝带一样无力般滑落在水中。

杨军盯着水面倒影里重叠的两张脸,那张逐渐青紫的小脸,正变换成他记忆里李建的模样。他笑了......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大概就是杨军这样吧,有的人天性恶大于善,而这个“恶”在遇到某些人某些事就会被燃起。

穿上衣服的陈晓燕,看了一眼李建头上的血还在流,咬着薄唇停顿两秒,头也不回转身就去找李轩和杨军。

风吹过芦苇丛沙沙作响,三十米外,那个男人正把她儿子头往浑水里按,她甚至能看清杨军小臂上跳动的青色血管,就像第一次被他掐住颈部时的兴奋。

悲伤与兴奋交织般撕扯,刺激着肾上腺素,两种极端情绪的碰撞,让陈晓燕扭曲着道德底线,疯狂的迷恋上杨军,丧失理智的她,嘴里嘟囔着:“乖孩子,别扑腾,一会就好了。”

芦苇丛里,她痴望着施暴者背部蒸腾的汗气,竟比儿子泛青的小手更让她战栗,当儿子最后一声“妈妈”消失,陈晓燕杏眸微弯,右手滑过眼尾,抹除了仅剩的人性“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

癫狂过后的杨军想起李建的尸体还在芦苇丛,便起身返回,看到李建满脸是血的样子,轻嗤,掩饰不住的嫉妒和积攒已久的得意。

“从小你就看不起我,现在你和你儿子的命都在我手里。”

说完,杨军用鞋尖踹了一脚李建,又探了探鼻息,发现李建貌似还有气息,环顾四周,陈晓燕也没了踪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拖着李建就往距离他最近的河边挪去!

到了河边,杨军费力的把李建拖到较为深的河床处,自己游回岸边,接触到冰冷的河水李建悠悠转醒。

刚醒就被河水倒呛,本就受伤虚弱,不论怎么挣扎就是抓不到助力点,短短几十秒,肺部已经灌满河水,窒息感袭来,李建再无力气挣扎,像断了线的风筝,顺着水流渐渐沉入河底!

而杨军,一直在岸边享受般的看着李建被河水吞没,嘴里喃喃道“那年你在她面前,笑我鞋子破了个洞,叫我破鞋精,呵呵,后来你拥她入怀。”

最后李建变成了水鬼,在同一条河的下游找到了儿子李轩,得知儿子是杨军害死的,李建暗暗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报仇,哪怕是魂飞魄散,至于陈晓燕这种女人,李建绝不会让她善终。

“以上就是李建当水鬼之前的经过,虽然他的经历凄惨无比,可终究不应该是害死李根的理由。”马桂荣叹息。

“呸,真他妈的不是人,六岁的孩子都能下的去手,畜生,还有那个陈晓燕,不配当母亲,要是我媳妇敢偷汉子,我打断她的腿。”

我爸还握着拳头挥舞了下,忘记后背有伤,疼的龇牙咧嘴。

我妈二话没说,揪着我爸耳朵就扭

“哎哟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暗示我呢?”

“哎哟,轻点!错了错了错了...”

原本龇牙咧嘴的我爸像个上课时被老师抓包的初中生。

“马半仙,接下来怎么办”?爷爷用手指着李建父子说,总不能留它们两个在我家吃早饭吧”?!

“咳咳,小水鬼呢,鸡叫之前我就会领走,先把这可怜的孩子度化,大的呢,他答应我,不会再来你家找麻烦了。”

马桂荣面色略显尴尬清了下嗓子。

“马姨!您看,不是我不信您,俗话说“鬼话连篇”这鬼说的话,值得信吗?”我妈始终是不放心,问向马桂荣。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担心,放心吧!如果他不信守承诺,必定会遭天雷破魂的”。马桂荣给了我妈一个安心的眼神。

马桂荣捡起镇堂剑对着李建父子。

“你若无事,有机会可以到镇子上找我,度化你儿子比较麻烦,可能需要些日子,切记!莫要再造因果,会对孩子将来轮回造成影响,你现在是半人半鬼,身体已经腐烂,今晚闹这么大动静,村里人明天肯定会问,万一有人要通知民警来,王家一家子没法交代,你回去把李根尸体脱离吧。”

李建点头答应,感激的看着马桂荣,依依不舍的看着小鬼,千言万语最终化作叹息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鬼刚想上前跟着爸爸的脚步,马桂荣急忙呵斥。

“站住”你爸怨气太重,若你想帮助爸爸,就老老实实在我这里待着,别给你爸添负担,尘世间的恩怨你个小屁孩也帮不了,老实的跟我回家争取早日投胎”。

小鬼眸光闪着银珠,本就没什么肉的小手对着爸爸的方向挥挥手,看的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我爸突然捂着嘴,嗷嗷大哭。

“呜~~哇!媳妇,咱俩好好过,争取活到死,我不想咱儿子也像小鬼这样可怜”。

我妈被我爸的犯二行为搞的已经忍无可忍,懒着多说一个字,上去给我爸屁股就是两脚。

“马半仙,让您见笑了,我家这两个孩子不懂规矩,您别见怪哈”。

“不碍事,年轻人嘛,有活力是正确的,能给家里添生气,相识一场,我看您老面相是个有福之人,唉对了,怎么一直没瞧见王老太太”?

“哎哟,瞧我这老糊涂,忘记跟您说了,事发突然,我那老婆子体格不好,小敏生孩子这几天老婆子犯病了,昨昨天我去请你的后,怕有些事她这身子板承受不了,就让他去我大舅哥家了”。

“嗯~这样最好不过了,像您老这年龄还能这样疼爱妻子,让人羡慕,对了王老爷子,之前咱可是说好了,您孙子刚出生不久,还未满周岁,就不用来找我认亲妈了,等孩子过完周岁生辰,我自然会来,希望您履行承诺”。

“放心吧,这十里八村都知道我王德发说话算话,这孩子能认您,是他的福分,以后您也没事常来俺家坐坐。”爷爷拍着胸脯保证。

老爷子这辈子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马桂荣能认我为亲儿子,在爷爷眼里本来就是有钱买不来的好事,就算有钱,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在加上昨天,马桂荣她帮我家解决了件大事,手脚利落的抓了两只漂亮的大公鸡。

“马半仙,昨天为了我家的事让您受伤了,这两只鸡您拿回去补补,也不是啥值钱的东西,都是我老伴自己养的,吃的都是玉米面和麦麸,真正绿色无污染。”

本想拒绝的,可看着爷爷憨厚朴实的笑容,马桂荣再无拒绝之意。

我爸妈全程看着我爷爷和马桂荣交谈,像狗腿子般附和着:“是是是,对对,嗯嗯。”

提着两只鸡的马桂荣,临走的时候经过我妈的时,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便领着小水鬼匆匆往镇里的方向走去。

远处天空~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终于掀起黑暗的夜幕,清晨的风拂过树梢,树上响起蝉鸣,仿佛昨夜的惊魂,从来没有过似的,待马桂荣走后,爷爷有条不紊的安排家里大小一切。

“有为,你带着小敏,进屋休息,之后咱俩去一趟卫生所,把你后背的伤处理一下,对了小敏,咱家这孩子一晚没吃东西,你看看奶水够不够,要是不够,咱去镇上找个催乳师,经历这么大的事又受了惊吓,总之别有压力,如果没有奶水咱们就喂奶粉。”

爷爷的善解人意让我妈心里暖烘烘的,答应一声就准备回屋休息,突然想起自己的婆婆还在别人家,对我爸叮嘱。

“有为,别忘了给我喜梅姐接回来。”

“哈哈,好的,这一晚我妈估计急坏了,我这就给李刚打电话,让他开车来,我和爸先去处理伤,然后给我妈接回来,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给我打电话。”

我爸处理完伤口后马不停蹄的去接奶奶,奶奶回到家,迫切的进屋看了一眼我,感觉好像不能冷落我妈似的,对着我妈很官方的寒暄几句,又满眼宠溺的看着我~。

“大孙子快长大,奶奶的退休金都留着给我大孙子花、咱们买玩具、零食、三轮小车,反正以后啊,你就负责开心,奶奶负责消费。”

“等着小家伙长大,给他找个好学校,让他去城里上学,可别像他爸那样,没读几年书,就是没个正经样子,也不知道随谁了!”

第7章

爷爷笑着打趣着,可奶奶不乐意的眯着眼睛不屑。

“随谁?还用问吗?“兔子尾巴短~随根”真是“上不去天,埋怨裤衩子兜风”。

我妈在旁边看的是津津有味,现场吃瓜让我妈心情愉悦,有句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家好事成双,两个宝。

话音未落,“咚咚咚”

破旧的铁门声,把我家氛围打破,我妈急忙走到门边。

“哟,张嫂,你咋有时间过来了?快进屋。”

张嫂名叫张翠兰,男人在外工地打工,也是跟公婆住在一起,他家距离我家不远,家里有个女儿,名叫孙倩倩,听说是在沈城工作,张翠兰这人呢,跟我妈性格差不多,急性子,是个大嘴巴,但心眼不坏,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她都去帮忙,不过谁叫要是有个啥事,只要她知道了,村里人基本上也就都知道了。

“哎哟,大妹子,你这刚生完孩子,还没出月子,可别让风吹,容易做病,瞅你这虎出。”

说完,就赶忙拉着我妈进屋。

进屋后,张翠兰见爷爷奶奶在。

“王叔李婶儿我来看看小敏,顺道过来问问,昨晚你家昨晚干啥了?又是摔锅又是砸东西的,还哭哭啼啼的,咋了?谁欺负小敏了?”

我奶奶刚想解释,我妈抢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嫂子,昨晚我娘家来电话说,我四舅,在城里开车被人撞死了,尸体扔在河里,哎妈呀你不知道,我这四舅,从小对我,可好了,我听到以后哭的太伤心,想回去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结果,走到厨房没开灯,把家的橱柜撞倒了,“稀里哗啦”锅碗瓢盆碎一地,大半夜的给你吓着了吧?”

妈妈脑子转的飞快,把压根不来往的娘家人,一顿胡编乱造,把张翠兰忽悠的一愣一愣的,而我奶奶则在张翠兰身后偷偷对我妈竖起大拇指,爷爷没什么反应,因为他要维持老公公的形象,对我妈的所作所为是默认的。

张翠兰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惊一乍的说起之后的事情:

“啊对了,今天上午民警来咱们村调查李根的事,说是早上五点左右,东头的老林婆子在河边洗拖把,看到李根尸体飘在水面上都烂了,身上衣服都没了,老林婆子平时就不讲理就算了还缺德,这下好,报应了,吓的在家发烧呢。”

爷爷和我妈相互对望一样默契的什么也没说。

一提起老林婆子,我奶奶可兴奋了,曾经奶奶和老林婆子是闺蜜,她俩和爷爷都在村里的文艺团扭秧歌,后来为了爷爷成了情敌,而我爷爷喜欢活泼开朗的奶奶,老林婆子家人为了吃商品粮,把她嫁给我们村的许爷爷,没到40岁,就守了寡,自己抚养儿子长大,可能是孤儿寡母时间久了,性格也刁钻起来,像个刺猬一样,见谁刺谁,看到奶奶,那简直,就跟吃了炮仗似的,奶奶想的开,老林婆子越生气,她越往老林婆子眼前凑,主打一个“添堵”。

后来奶奶附和张翠兰道:“这老林婆子也是个苦命人,估计这么一吓,半条命没了。”

就这样奶奶和我妈拉着张翠兰说了一下午村里的陈年旧事,稀里糊涂的就把昨晚的事糊弄过去了。

秋去冬来,北风卷着雪花,冬至的饺子刚包好,又迎来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转眼间!桃枝也悄悄的发出嫩芽,虫鸣貌似在转达已入盛夏,金色的银杏叶催促着大雁南去!。

村西边的院子里,传来幼童奶呼呼的声音“爷~抱”。

两只胖手举在半空,王家院子里,王老爷子正在哄着孙子王摘星,一声声的称呼,让老爷子彻底迷失自我,抱着王摘星就是猛亲。

“哼~还真是一个姓哈?就会叫爷爷,叫声奶奶能累着你吗”?

看到爷孙俩的样子,奶奶满脸都是酸溜溜的样子。

“嘿嘿,妈,你怎么还跟孩子置气?这不挺好吗,孩子缠着我爸,你就去村头找你闺蜜团唠嗑呗,多自在呀。”

奶奶撇了一眼我爸“用你装好人,你有这时间跟我说这些,都不如教教我孙子怎么喊奶奶。”

“哎呀我地大孙子哟,咱家三个姓王的,干不过一个姓李的,你可得站好队,将来可别叛变咯。”

爷爷抱着我,边逗弄我边阴阳怪气。

“行了行了,别在这装蒜,过几天孙子生日,你和儿子提前去镇里一趟,去年马半仙给咱家解决水鬼的事,答应她了,让摘星满周岁认她当亲妈,看看需要咱家准备些什么?总要懂点规矩吧?还有,去找个饭店,我算了一下,两方家的亲戚加上邻居和儿子儿媳的朋友,乱七八糟加一起,一桌按十个人算,大概能有三十桌,顺便去订个周岁生日蛋糕”。

爷爷拍着脑门说:“瞧我这记性,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我这就和有为,去马半仙家。”

我爸恍然道:“对对对,差一点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还要找摄像师。”

对于认亲妈很多人可能不清楚其中的意思,在东北地区,认亲妈通常指“出马仙”或“保家仙的民间出马弟子,如果弟子是女性,就认亲妈,如果是男性,就认亲爸,这种习俗来自于萨满文化,是长辈对文化的信仰,而这种仪式通常是为了祈求保佑、化解灾祸等。既然是认亲仪式,就需要遵循一定的规矩和准备相应的物品。贡品如:香烛、酒、糕点、水果、馒头、鸡、鱼、猪头、五谷杂粮。仪式用品如:红布、红绳、红肚兜、红腰带、长命锁、纸钱、金元宝等。

“爸咱们去水果店买些水果,我当小辈空着手去,不太好。”

“行啊,你小子可算懂人事了,哎哟喂,这当爹了就是不一样哈~走,我兜里有钱,多买点”。爷爷赞许的笑着同我爸一起去往水果店。

到了水果店,爷爷和我爸挑选了四种当季水果便匆匆去往马桂荣家。

刚到马桂荣家门口,就看到马桂荣叼着半截烟卷,盘腿坐在炕上,腿前方有一鼎铜制小香炉,半睁着眼睛,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而她对面坐着一名男子,貌似是在给这名男子查事。

爷爷和爸爸看到马桂荣在忙,没敢打扰,默契的退了出去。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马桂荣同那名男子一起走了出来,叮嘱男子几句后转身回屋。

当马桂荣看到爷爷和爸爸,欣然微笑着。

“王老爷子今天有时间过来了?来,咱们进屋说,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到了屋内,出于礼貌爷爷主动跟马桂荣交谈。

“马半仙,咱们之前说好的,等我孙子满周岁就来认您当亲妈,您看,我们要准备什么,如果您要是太忙,抽不出来时间,我们就再等等。”

爷爷是个识时务的人,他担心马桂荣经过这一年时间对认亲妈这件不感兴趣了,再给对方留台阶。

马桂荣每天接触各行各业的人,岂会不知道爷爷的意思?

“哈哈老爷子您真是人精,不过您多虑了,我马桂荣做的决定,还没后悔过,我也是准备这一两天就去您家拜访一下,这不,您先来了。”

略显紧张的爷爷此时眉头舒展,马桂荣她是个有真本事的出马仙,爷爷也是有私心的,毕竟我出生的那天,天空异象,而且时辰也不好,爷爷是希望能得到马桂荣以及堂上众仙家的庇佑。

爷爷明白似的点点头微笑。

“人老了,脑子不灵光,您别见怪呀,有时候啊,我家老婆子也嫌我呢,不中用喽。”

三言两语爷爷就把心中的担心巧妙的化解。

马桂荣秉着看破不说破。

“那这样我就不跟您客套了,今天是农历七月初四再等几天初九是这个月唯一好日子,咱们就定初九这天吧,另外王摘星的出生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大开,如果庆生抓周就要往后延一天。”

马桂荣认真的吩咐爷爷和我爸,并告诉了仪式需要准备的东西。

之后爷爷和我爸打听一下小水鬼李轩是否度化成。

马桂荣说起李轩,满眼心疼的讲起:

“这小鬼很懂事,我回来以后就给他送到仙堂下度化,起初念咒时,小鬼有些不适应,疼的浑身都在颤抖,直到结束,也不喊一句疼,有次路过你们村,就带它去河边见了李建,它告诉李建自己很坚强,很勇敢,像男子汉一样,让李建也快点解决事情轮回投胎,也许能投在一个妈妈的肚子里。”

第8章

“后来我几乎每天坚持度化,半年后小鬼就度化成功了,领着小鬼送去山神庙的时候,小鬼说,知道我没孩子,如果来世有缘,希望李建和它一起当我的宝宝。”

说到这时,马桂荣潸然泪下。

看到马桂荣掉眼泪,爷爷和爸爸慌了神,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手足无措的两人心里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爷爷懊恼对着我爸嘟囔着

“早知道这样,咱就不应该问,这女人一哭,我是从心底发慌。”

“爸,我也是,现在就是不能跑,但凡能跑,一里地内能看到我脚印算你厉害。”

抓耳挠腮的爷爷眉头紧皱,双手插兜刚想走几步缓解一下情绪,手里碰到一颗,原打算哄孙子的糖块,一脸惊喜的递到马桂荣眼前。

“马半仙,要不?吃块糖?”

我爸一脸诧异盯着爷爷神操作,脑子里忽然想起,曾经奶奶问过爷爷,这种性格到底随谁,而老两口因为这事,吵了一辈子嘴仗,都没分出个胜负,但是今天可以肯定了,随爷爷。

马桂荣盯着爷爷手里的糖半响轻笑一声。她抹了抹眼泪,接过糖块。

“老爷子,您这糖是不是从去年过年留到现在的啊?”

爷爷挠了挠头,一脸无辜。

“哪能啊,这可是我特意藏的,留着哄孙子的,这叫‘战略储备’可管用了。”

爸爸在一旁插嘴。

“我滴个亲爹呀,您就这样哄孙子的?”

马桂荣笑得更大声了,眼泪都忘了流。

爷爷瞪了爸爸一眼。

“臭小子,别拆台,我这可是‘祖传秘方’当年对付你妈用的。”

马桂荣擦了擦眼角剩余的眼泪。

“谢谢你们,今天我有些累了,按照我说的回去准备吧。”

虽然马桂荣是在下逐客令,但是在爸爸和爷爷耳朵里,这简直就是赐福,然后脚底抹油般的退出马桂荣的家,直奔农贸大市场。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人的生与死,其实只是一瞬间,在缜密的规划,也抵不过眨眼间的转瞬即逝,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人这一生总是在漫长的时间里安慰的告诉自己,等,等长大,等老了,等不忙,可是等到后来,最终是遗憾,忙碌中来不及享受,我们在很多时候漠视了太多爱与被爱,却始终未曾真正善待过自己,等到‘不惑之年’才明白,其实世界就你一个人,你在世界就在,你没了,世界就消失”。

刚到市场,爸爸和爷爷先是去肉类区预订了“猪头、大公鸡、鲫鱼”,又去了纸扎店和烟酒店购买仪式要用的“香烛、纸钱、元宝、红布、红绳、白酒和香烟”至于其它贡品是需要仪式的前一天购买就可以了,剩下的“馒头、五谷杂粮”就在家里准备了。

在东北‘长命锁、虎头鞋’绝大多数是孩子的姥姥在一周岁当天,亲自给孩子佩戴并送上长辈的祝福,长命锁作为象征,健康、长寿的吉祥物,虎头鞋寓意“添福添寿”。

但是让爷爷和爸爸头疼的是,姥姥和姥爷离婚多年,妈妈在婚前和姥姥已经很久不联系了,而姥爷也组建了新的家庭。

据我妈说,姥姥自从和我姥爷离婚后,就又结婚了并且生了个儿子,再也没管过我妈,那时候的我妈才八岁,那个年代离婚家庭的孩子都会被别人嘲笑,甚至是看不起,我妈小时候受尽欺负,在学校被老师、同学欺负,回家后,家里亲戚又把对我姥姥的怨气,全部都撒在我妈的身上。

直到我妈十八岁成年后,自己一个人来到‘临港区’闯荡,某天,接到一通电话,是姥姥从我妈家亲戚口中得知的号码,原本渴望得到母爱的妈妈幻想着姥姥给予的关怀,可直到不久后,妈妈认识了爸爸并且相爱了,要准备婚礼前夕,姥姥嫌弃爸爸是个穷小子,非要逼着妈妈跟爸爸分手,可妈妈觉得,爸爸有担当,也勤快,只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日子不怕过不好,于是在电话里争吵起来。

“你就跟你那个倒霉爹一样,猪脑子,这辈子跟一滩狗屎一个德性。”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女儿?当年你把我扔下后,不管不顾,你结婚有了儿子,只顾着儿子,从来未曾给过我一点爱,我不强求,可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我爸就算在你眼里再怎么不好,起码,他把我抚养长大。”

我妈对着电话,哭着述说自己这些年的不易。

“别特么跟我来这套,我给儿子多少爱怎么了,我儿子将来能养我。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我离婚不管你,怎么?你委屈什么?我离婚你找你爹问去,当初离婚的时候你奶奶不是说,这么多孩子都养了,不差你这一个吗?现在,你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等你跟你那个穷鬼对象结婚想让我给你出嫁妆吗?告诉你不可能,一分钱都不给你,就你这德性,跟我儿子比差多了,你老刘家缺大德了,到你家,没一个是好人。”

听到此时,我妈已经明白姥姥为什么找到她了,原来是怕,自己老了给儿子添负担,才想起来我妈,现在知道我爸穷,看不到希望,又怕爸妈拖后腿,干脆跟妈妈来个‘先礼后兵’就是没想到妈妈是个能拿定主意的人,直接给妈妈整的恼怒。

“石燕飞,没人逼你们结婚,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你埋怨谁都没用,你们离婚协议书我看过,怎么离婚的你心里清楚,给你留脸,别不要,当初是你们相爱并生下我,我能做决定吗?后来又离婚了,我连个选择权都没有,对于你生而不养,我不恨你,今天我不骂你是感谢你给了我一条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此以后别在联系了,咱俩之间没有母女情分,你儿子好,你就跟你儿子好好过去吧。”

“啪~嘟嘟嘟~”我妈绝情的挂断电话泪流满面,我爸全程听着她们的对话,心疼的拍着妈妈的后背,暗暗发誓,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也要让姥姥后悔,她弄丢了最好的女儿。

一年后爸妈结婚了并生下了我,我爸和奶奶曾次问我妈,要不要通知姥姥,都被我妈拒绝了,在后来,我们一家人都默契的不再提姥姥。

回家的路上爸爸和爷爷一句话不说,提着从农贸市场买的东西下车后,就各自回到屋里。

爷爷进屋就跟奶奶说起今天发生的一切,“顺便!对奶奶撒了个谎。”

爷爷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

“老婆子,买贡品和订酒席的钱不够,明天再给我点,哎...现在的物价真高。”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奶奶虽然平时管钱,加上年龄大了,不爱走动,又很少出门买东西,对物价基本上是未知的,但是有关孙子的东西,奶奶从来不吝啬。

“行,明天你去镇里把该买的都一次性买回来,省的来回跑。”

爷爷看到奶奶没发现自己的异常,如释重负的缓口粗气答应了一声就去找爸爸。

而爸爸这边,想用私房钱,又怕被妈妈发现。他偷偷摸摸地在家里翻找,像侦探一样小心。他先看了看碗架子背面的缝隙,又翻了翻书柜里的旧书本,工具箱的夹层里,连鞋盒子都没放过,每次听到有声响,他就赶紧停下,假装在整理东西,虽然藏钱的地方很隐蔽,但他还是担心被发现。算了算钱,似乎不太够用,然后一脸心疼,打开妈妈放化妆品的抽屉,伸进去的手掌向上翻转,“撕拉”一声,一小沓薄薄且平整钱在手里,看着手里所有的私房钱

“本来是为了偷偷给小敏买项链的,哼臭小子,便宜你了。”

刚一开门的爸爸,迎面就碰到爷爷,父子两互相对望一眼,踮着脚尖偷感十足的往柴房走去。

“你多少?”爷爷似乎很了解爸爸在干嘛。

第9章

“你背着我妈藏钱”?我爸认为爷爷一直对奶奶不藏心眼。

“少跟老子装蒜,我所有家底都拿出来了,一百八十六,你呢?”

我爹对着爷爷竖着大拇指吹捧

“老王,厉害呀,背着我妈藏这么多?攒几个月了?”

爷爷见我爸嬉皮笑脸的模样,真是欠揍,直接一脚。

“还贱不贱了?再犯贱还踹你,赶紧的,办正事,快说,多少?”

“二百五。”

突然的一声,爷爷不可置信把眼睛瞪很大。撸起袖子,指着爸爸

“你特么骂谁二百五,给你脸了是不,我看你是厕所打地铺,离是不远了。”

“爸爸爸爸,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爸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只四十二码的大脚就踹在屁股上。

第一脚我爸没防备,看到老爷子真生气的样子,莫名的喜感让我爸还想继续逗弄着爷爷,笑嘻嘻一边躲闪着爷爷的大脚,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气爷爷的话。

“爸,你悠着点,别闪了老腰!”

爷爷喘着粗气,气得直跺脚。

“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我今天要是不给你打的你妈都不认识你,我就把王字倒过来写。”

爸爸摇头,表示不上当

“过去挨踹?你当我傻子吗?王字倒过来长什么样?哈哈哈哈哈老王头,长点心吧。”

爷俩你追我躲,闹的动静太大,奶奶过来查看的情况,刚一开门,两人瞬间稍息立正,疑惑的奶奶问。

“你们两个,作什么幺蛾子,要拆家啊?都多大岁数了,嘚瑟啥?”

此时,爷俩异口同声,互相指着对方

“他骂我!”

“他踹我!”

奶奶不语,但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爷爷趁机抓着我爸后颈拎了出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走,我的乖宝贝,跟爸出去溜达。”

被拎着的人嬉皮笑脸,可能感觉在这个年纪,还能被老父亲追着揍是种幸福。

离家不远处的杨树下...

“爸,我逗你玩呢,不是骂你,是我手里的钱一共二百五十块。”

“臭小子,你哪来的这么多?去赌钱了是不是?”

爷爷有些生气的问着,爸爸解释的说。

“嗨,你想哪去了?咱家没农活的时候,我闲着没事去镇上接点小工活,偷偷攒的,本来是想给小敏买个项链的。”

听着儿子钱的来由,爷爷有些自责,无奈啊。

“哎....往后努力吧,行了,算算手里多少钱,明天咱俩去把金锁买了。”

“爸,才四百三十六,不够啊。”

按照当年黄金的价格每克大概一百二十块钱左右,而一个金锁大概要七克,还不是实心的

“钱不够,你爹来凑。”

爷爷豪迈脱掉左脚的鞋,掏出鞋垫,手伸进鞋里,再一掏。

“卧槽,爸,你跟你儿子都藏心眼?真不讲究,但是加一起也不够啊。”

“嘿嘿,没关系,我跟你妈说物价贵,酒席和部分东西还没买,咱俩再少用些这钱,差不多就够买了。”

第二天上午,爷俩去镇里金店挑选了一款小巧精致,上面刻有“长命百岁”字样,寓意锁住健康与福气,锁顶饰着莲花和如意纹路,象征吉祥如意,锁底垂挂铃铛和流苏,轻轻一摇,叮咚作响。

从金店出来的两人分头行动,爸爸负责买其他东西,爷爷负责预订饭店,赶着午饭前回家,一进门,爸爸一脸得意的喊着:

“朕回来了,还不快快接驾。”

爷爷又是一脚,无奈道。

“说人话。”

“小敏,快出来,有东西给你。”

只见我妈系着一条花布围裙,站在厨房门口,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指尖还沾着水渍,袖口随意挽起,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应该刚做完一顿饭,看到回来的两人。

“赶紧进来洗手吃饭了,才回来,再等一会,饭菜就凉了。”

饭桌上我爸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金灿灿长命锁递给妈妈。

当妈妈接过长命锁的那一刻,手微微颤抖,眼眶瞬间红了。这枚小金锁,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锁顶的如意莲花纹样精致,因为娘家的关系,长命锁在我妈心里,一直是个心结,但没想到,爷俩默默记着,悄悄准备了这枚长命锁。

妈妈摸着锁身,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看到爷爷和爸爸笨拙却温暖的关心。这枚锁,不仅锁住了对孩子的祝福,也锁住了三代人之间无声的爱。

妈妈擦了擦眼泪,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释然的笑。

这一刻,心结终于解开,爱,也从未离开。

几天后的清晨,爷爷和我爸提前出门去镇里取仪式的贡品,妈妈和奶奶则是带着还在熟睡的我去往马桂英家。

一切准备就绪。

马桂英家的香堂前,堂前香烟缭绕,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气息,给人一种庄重而又神圣的感觉。堂口正中供奉着众仙家的牌位,两侧挂满了红绸和黄符,显得格外肃穆。

仪式开始前,马桂荣先是净手焚香,向仙家禀告今日之事。

随后,身穿素色长袍,头戴红巾,手拿太平鼓,神情肃然。

她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与仙家沟通。突然,马桂荣身体微微一颤,双眼猛地睁开,目光炯炯有神,声音也变得洪亮而有力,应该是仙家附身的意思吧。

此时,马桂荣浑厚有力的声音说道

“儿子何在?”

奶奶把我抱到马桂荣身边,教我和她学如何跪着,我也有模有样学着马桂荣,跪在堂前,双手合十,低头恭敬。

马桂荣手持一碗清水,用手指蘸水,轻轻点在我的额头、双肩和心口,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

每点一处,马桂荣都会高声念诵:“一点灵光通天地,二点福寿保平安,三点仙缘永相连!”声音洪亮,回荡在堂内,仿佛能穿透人心。

点水之后,马桂荣又从供桌上取下一枚铜钱,用红绳系好,挂在我的脖子上,寓意“拴住仙缘,长保平安。”

紧接着,马桂荣手持一把桃木剑,在空中挥舞几下,剑风呼啸,仿佛在驱散邪祟。最后,她将剑尖轻轻点在我的头顶,沉声

“今日认你为子,仙家护佑,福寿绵长!”

仪式接近尾声时,马桂荣递给我一张黄符,嘱咐我和家人要贴身携带,以保平安。

话音刚落,就在欢喜的气氛下,原本仪式就要结束时

马桂荣身体顿时一僵,周身气息顿时巨变,素色长袍无风自动,眸光扫过堂下众人,锁定在王摘星身上,眼神凝视片刻,缓缓开口

“此子非同寻常,命格奇特,魂魄深处藏着一缕幽冥之力,此魂历经劫难,如今在凡间休养生息,未来之路充满变数。需以善念滋养,若误入歧途,恐酿成大祸,切记,不可过早泄露天机。”

“幽冥之魂,凡间之躯,善恶之择,皆在一念之间。”

浑厚的古韵音结束,整个仪式充满神秘与庄严,既展现了仙家的通晓万物的能力与威严,也寄托了家人对我未来平安与福寿的期盼。仪式结束后,我与马桂荣的关系正式确立,仙家的庇佑也随之而来,仿佛一条无形的纽带,化作金光缠绕周身,将我与仙家紧紧相连。

此时的马桂荣已恢复正常,慈爱的看着我,从仙堂下的抽屉里抽出一个红包,递到我手边。

“儿子,来,拿着,以后有事记得来找我。”

而这时的我,举起两只手对着马桂荣

“妈....妈,抱。”

马桂荣先是一愣,嘴角微微颤抖,眼里泛起泪光,声音有些哽咽,像是等这一刻等了太久,颤巍巍地站起身,伸手抱起小小我,笑得像一朵绽开的花。

这一刻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这一老一小,和稚嫩的我。

众人欣然的看着我和马桂荣,仿佛真的是命中注定一样,善良的我妈没有一丝不满和醋意,也许同为人母的女人更能感同身受的共情马桂荣吧。

第10章

仪式结束后,马桂荣叮嘱了家人一些堂口的规矩随后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亲了王摘星一下,依依不舍的送王摘星们一家子到门口,待王家一家走远,便转身回屋。

时光如梭,转眼间王摘星已经六岁,正在幼儿园和其他孩子玩的正开心时“铃铃铃”铃声灵动悦耳,老师拍着手,跟操场上的孩子们道

“宝贝们!放学啦,回到教室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廊不许跑跳,并排走,然后到操场排队集合,叫到名字的宝贝出列,爸爸妈妈会接走,听到没有呀?”

“听到啦!!”

一群稚嫩的小朋友整整齐齐又急急忙忙的赶往教室,唯有王摘星双手插兜,不紧不慢的在队伍的最后走着,在老师眼里,王摘星是个遇事佛系、逻辑清晰且带有几分俏皮的痞气。

幼儿园门口,每个家长急切趁着脖子查找自家宝贝,王摘星的妈妈也在其中。

保安严防死守的模样,像极了土匪进村,打家劫舍见啥抢啥,让人莫名感到喜感。

见到妈妈的王摘星没有看到爸爸

“妈妈,爸爸怎么没来?”

刘小敏温柔抚摸着儿子的额头

“爸爸去城里赚钱,过一阵子回来,给你买零食和玩具。”

热闹的街道,到处都是商贩叫卖的声音,偶尔有几辆桑塔纳汽车经过,让人羡慕不已。

走在马路上母子俩,王摘星牵着妈妈的手,突然拽住了刘小敏的衣角。

“妈妈,你看那边!有好多小孩在薛奶奶家院子里玩。”

刘小敏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是邻居家在办白事,可根本没看见有小孩子在玩。

早上送孩子上学回来的刘小敏听说,镇上的薛婶,名叫“薛兰”昨夜凌晨去世了,她生前是镇上的妇女主任,主管计划生育工作。那些年,她带着计生办的人,为了完成“指标”到处抓超生的孕妇,听说经她手打掉的胎儿不下百个,那个年代的人,别说生活了,生存下去都很艰苦,薛兰年轻时利用自己的职位,不仅敛财,退休后还干起了黑诊所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原本她家的泥土房,在短短几年时间,变成了如今钢筋水泥琉璃瓦的二层小楼。

白幡在夕阳中摇荡,纸钱随风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焚烧后的味道。

身为妈妈的刘小敏本能的用手捂住王摘星的眼睛

“别胡说,什么都没有是你看错了。”

而王摘星倔强的扒开妈妈的手,眼睛盯着灵棚,肯定的对刘小敏说。

“妈妈,是真的,咦?还有棺材上坐着好多小孩子,他们在哭,好可怜。”

王摘星的声音很轻,却让刘小敏浑身发冷。

自从三岁那年,发了一场莫名的高烧,就总是说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起初他家人以为是小孩子想象力丰富,直到他准确地说出隔壁张奶奶去世前身边围着几个“穿黑衣服的人”,大家才意识到事情正如当初认亲时,马桂荣说的话。

“那些小孩,有的只有这么大长得像小鱼、还有这么大的。”

王摘星用手比划着:

“妈妈,怎么它们为什么不穿衣服呀,有的长得像鱼,还有的缺胳膊少腿,看着就好疼呀好可怜。”

此时的刘小敏已经头皮发麻,心猛地揪紧,曾经听婆婆说过薛婶年轻时的往事。

“妈妈,他们为什么往棺材里钻?”

“妈妈,它们不吃饭吗?为什么要啃薛奶奶的棺材盖?”

六岁的总是问着许许多多奇怪的问题,可王摘星疑问和嘴里神似般的形容,让刘小敏全身毛孔悚立,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刘小敏抬头望去,暮色中的灵棚显得格外阴森。棺材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香烛微弱的火光,晃着薛兰遗像阴邪诡异。一阵阴风刮过,她仿佛听到,灵棚里传来许多婴儿的啼哭声,凄厉而绝望。

刘小敏手捂着王摘星的小嘴,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抱起儿子,快步往家走。身后的哀乐声,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在暮色中久久回荡。

母子二人刚到家吃完晚饭,刘小敏就去找公婆说起今天的事,婆婆李喜梅心疼的叹息着。

回到屋子的刘小敏,想到今天的事,给马桂荣打去电话。

“滴~”正在仙堂上香的马桂荣接到刘小敏的电话。

“喂,小敏啊,有什么事吗...?”

寒暄了几句,刘小敏讲述了王摘星今天看到薛家灵棚里鬼婴的经过。

马桂英表示自己非常惋惜的说道:

“此事涉及到因果循环,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或者薛家主动找我,咱们不能随便管,否则因果就会落到你我两家头上,摘星能看到这些,是跟他本身魂魄有关。”

听到马桂英说完,刘小敏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便不再去想薛家的事。

夜里,薛家灵棚前,守灵的只有他儿子“萧伯言”一人,当年薛兰还在当妇女主任的时候家里条件可以说的吃穿不愁还能有余粮,而萧伯言则是个实打实的败家子,骗了很多未经人事的女子,而有些女子被萧伯言这个混蛋玩弄怀孕,薛兰就利用自己妇女主任的职位,强行抓人回来剁掉孩子,后来萧伯言结婚了,媳妇刚怀孕就流产了,连续几次后,就不能再怀孕了,萧伯言听丛了薛兰的话离婚了,至今未都没有个孩子,日子过的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萧伯言跪在薛兰的棺材前,往火盆里不断的扔着“买路钱”,白事先生告诉他,焚烧时需要三张一叠对角折,象征贯通阴阳两界,焚烧时“烧纸不过肩”薛兰非正常死亡,买路钱一定要一张一张的烧,只要守灵当晚的买路钱火焰不超过逝者的肩膀,也就是棺材的三分之一处,就代表逝者的怨气消散,便可以第二日去山神庙报丧了。

虽然萧伯言是个败家子外加混蛋,守着灵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直到凌晨。

“嘀嗒嘀嗒~咚...”,一阵阴风吹过,携带着院里的树叶叶和泥沙,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灵魂仿佛被钟声震的一颤,被沙子迷眼的萧伯言揉了揉眼睛,刚扔到火盆里的纸钱,呼!的一下窜的老高,火焰被风吹的,打着旋的转到了薛兰的遗像前直至燃烧殆尽,原本要点到出殡时的长明灯,灭了......

看到此景的萧伯言赶忙跪地对着薛兰棺材哭道

“妈,我知道你有心事未了,儿子不孝,一直让你操心,如果你缺什么就托梦给我。”

话音未落,“啪”薛兰遗像,像是被谁扔在地上一样,碎裂的遗像,照片上薛兰双眼竟渗出两行血泪,微笑的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平日里只对儿子慈爱的母亲,在遗像中显着格外阴森。

萧伯言吓的瘫软在地,腰间的孝带被不知名的液体染成黄色。

身前的棺材“吱嘎吱嘎”的响着,就好像薛兰的尸体要从棺材里蹦出来一样。

此时的萧伯言再也不想受下去的跑了!!!

只剩下阴风里,碎裂的遗像和孩童的笑声,久久回荡在薛兰家院子......

第二天清晨。

王摘星揉着惺忪的眼睛起床,穿好衣服,吃完早餐背着小书包准备上幼儿园

大街上刘小敏带着王摘星路过薛兰家门口时,看到好多街坊邻居在谈论薛兰家昨晚发生的事,好奇的她顺着院门向灵棚望去。

此时薛兰家的院子里,一片狼藉,街坊邻居都在院外讨论昨晚发生的事。

农村就这样,能起早的,出来都是锻炼嘴皮子的,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只要被一人知晓,全村也就都知道了,尤其是这两日薛兰家的事。

没一会儿,薛兰家请的白事先生和萧伯言一同进了院子,看到一片狼藉的先生表情凝重道

“小伙子,你家这场事,可不好做啊,看来,你家老太太没少干缺德事。”

萧伯言听到先生这样犀利话语,有些恼羞成怒不耐烦道:

“你就直说吧,能不能解决,你要是不能,就赶紧滚蛋。”

先生看到萧伯言的样子,眼珠子滴溜一转。

“想解决,得加钱。”

萧伯言怀疑这个白事先生就是想趁火打劫:

“加不了一点,趁火打劫,你找错人了,赶紧滚滚滚。”

白事先生对着无药可救的萧伯言饶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棚前百灵泣,老妪逝无归,小伙子,自求多福吧,呵呵。”

第11章

说罢,白事先生转身就走,路过王摘星时,眉头紧锁,眼神中夹杂着疑惑,便消失在人群中。

见再无热闹可看的邻居,渐渐散去。

在去幼儿园路上王摘星对刘小敏说起昨晚做的梦。

“妈妈,昨晚我做梦,梦见薛奶奶家好热闹啊,好多小朋友在院子里玩,有个小弟弟跑过来说要跟我交换身体,就可以和他一样飞了,想去哪就飞过去,我开心极了刚想答应,但是有个叔叔好凶,很大声的呵斥了那个小弟弟,然后我就听见咱家大公鸡叫,我就醒了”

听完儿子说的梦,想到当初认马桂荣亲妈时,附身马桂荣身上那位老仙说的话,越想越胆寒的刘小敏抱着王摘星匆匆回到家里,给马桂荣打电话。

正在给人查事的马桂荣脸色有些难看,似有感应一样,匆匆打发来查事的人后,便跪在香堂前:

“弟子不愿参与薛老太家因果,可因果已经牵扯到儿子王摘星身上,弟子望各路仙家指明路......”

香已燃烧殆尽,仙家已经给出了马桂荣想要的答案,十分钟后,马桂荣接到刘小敏的电话,并说明一切又叮嘱刘小敏照顾好王摘星,自己也必须去薛兰家解决此时,否则,鬼婴会利用王摘星的身体报仇,挂断电话的马桂荣眼神坚定,起身走向柜子,拿出一个陈旧泛白的布包,布包拿出时里面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马桂荣抚摸着布包:

“老伙计,该你帮我了。”

走向大门口,刚开门就跟萧伯言撞个正着,不耐烦的说道:

“走吧,带我去你家看看!”

萧伯言一脸震惊的问道:

“马半仙,你知道我要来?”

“你当我愿意管你家那些缺德事吗?要不是因果牵扯到我儿子,就算你家死绝了,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赶紧,别废话,走。”

此时的萧伯言被马桂荣训斥的是一点没脾气,毕竟开门的一瞬间,就明白她是个有本事的人。

到了薛家院子,周围邻居见没热闹看,早就散去,马桂荣看到院子里的一切,断掉的引魂幡和铜钱,满地的未烧完的买路钱,熄灭的三盏长明灯,被打翻的供品。还有碎裂的薛老太遗像。

金黄的香灰,里里外外撒在院子,只见马桂荣,嘀嘀咕咕半响,突然摇着头,手舞足蹈起来,最后大喊一声“显”血红色凌乱的小脚印布满整个院子最后都聚集在薛兰的棺材前。

马桂荣似乎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测,走向棺材对着萧伯言:

“开棺”

萧伯言战战巍巍的说:

“马半仙,里面是我妈,不用打招呼了。”

马桂荣瞪着眼睛怒道:

“别逼老娘骂人,速度点,开棺。”

看到萧伯言没怎么费力就把棺材打开了讽刺道:

“身大力不亏哈。”

萧伯言满脸无语。

马桂荣走到棺材前,低头查看,薛兰眼珠子外凸,嘴是张开的,像是生前看到了可怕的东西,手臂上青紫色的尸斑已经浮现,马桂荣伸手掀开薛兰的寿衣,表情一脸凝重道:

“被开膛破肚了。”

萧伯言不可置信的道:

“不可能,我妈是心脏骤停去世的。”

随即跑到棺材前看着自己的母亲,藏蓝色的寿衣下,血肉模糊的大洞,已经消失的女性器官,让萧伯言惊的说不出话。

马桂荣凝重的神情,摇头道:

“你母亲生前干了太多损阴德的事,怨鬼索命来了,她虽然已经死了,但魂魄被阴气锁住,魂不离体,怨气又能不消散,想来也是怨死鬼在有意折腾你母亲,在过一日恐怕就会变成半人半尸,到时候你小命可就难保了。”

事已至此萧伯言呆在原地。

“今晚我要把你母亲的时辰报给土地爷,你负责扛着领魂幡跟着我,如果路上遇到什么事,或者有人喊你,千万不要回头也不要答应,不然你的魂就会被小鬼抓到,你母亲魂魄入不了地府,明天的出殡就没必要了,就地等死吧。”

夜幕降临,准备好一切的马桂荣和萧伯言站在山神庙前上香,嘴里还念叨着:

“荡荡游魂,何处留....三魂早降,七魄来...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干粮打狗归,黄牛吃脏水,让母入地府,时等重轮回。”

火光幽暗,重重哭泣声在周围回荡着,吓的萧伯言浑身哆嗦。

马桂荣见时间紧迫,声音再次喊起:

“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刚山....功德金色光,照破黑暗关,魂归渺渺,魄入冥冥,生者平安,逝者离苦....”

“呼~”马桂荣点燃了火堆,这薛兰魂魄去地府要用的各种盘缠和用品。

月光斜切过火堆,一团黑影从地缝里爬出来,看轮廓便知道是谁,她像是在等末班车般静立在那,突然,无数散发怨气的小手从地面伸出,四面抓住黑影,撕扯的肩胛突起着,像妇科专用的鸭嘴钳。脖颈以非人的角度向后折去,仿佛有看不见的麻绳正勒进皮肉,影子痉挛般剧烈抽搐,像被沸水浇灌的蚁群四散扭曲,每一处关节都发出无声的脆响,黑影突然双手耙地,如同钉耙犁过,发出让人牙酸的刺啦声并留下深褐色的碎屑。周围怨气越来越浓火光即将熄灭时,山神庙内,一道银光闪现,瞬间驱散了阴气。

马桂荣见状,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白酒,洒向四周,白酒被火焰的温度灼烧出浓烈的酒气,驱散了周围的残存的阴气,随即跪在山神庙前道谢。

回去的路上,路边的杨柳树沙沙声作响,让整个夜晚被蒙上一层幽暗的面纱。

第三日清晨

路边杨树叶子簌簌作响,薛兰家院门口,马桂荣道:“薛氏,名兰,功德已到,长子萧伯言,送母上路~”

“啪”萧伯言把烧买路钱的泥盆,举过头顶,狠狠的往地上摔。

盖在棺材上的“八仙画经”突然滑落。棺材的重量,让抬棺的几名男子齐齐变了脸色。

领头的王瘸子啐了口唾沫,黄牙咬得咯吱响道:

“阴桥的搭稳,阳人且让路!孝子速磕头,送薛老太享福,起棺。”

几名男子刚发力,棺材缝里渗出暗红黏液,顺着木纹路蜿蜒成符咒模样。

棺材板突然炸开蛛网裂痕,指甲抓挠声混着婴儿啼哭刺破天空。

马桂荣攥着纸钱的手一抖,冥币被阴风卷上半空,正撞见棺盖上密密麻麻的爬着些东西,青紫皮肤裹着血胎衣,獠牙啃噬木屑簌簌如雪。

见状,马桂荣的包里的铜铃当啷作响,她迅速掏出铜铃狠狠撞在棺材钉上。

瞬间,将近百名鬼婴显现在薛兰棺材之上,齐刷刷转头,黑洞洞的眼窝里淌出两行血泪。

马桂荣的凝重问道:

“百鬼压棺,定有冤屈,若寻帮助,那就速速说来。”

待马桂荣说完,所有的鬼婴显现出死状,逐个诉说被害过程。

一只浑身青紫,没有眼睛但能发出幽暗光的鬼婴道:

“你们当她这些年盖小楼的钞票,真是倒卖海货赚的?那是她把我们从妈妈肚子里取出来后,卖给别人当药引子赚来的,还有被她催生后卖掉的活人,甚至还有刚出生就被她用双手活活捂死然后卖去做实验的。”

浑身青紫的鬼婴话落。

鬼婴们齐齐发出尖利呜咽。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鬼扑到棺材里死死咬着薛兰的脸颊,脐带还连着半截紫黑的胎盘。

马桂荣来不积反应,就见薛兰棺材盖被无形的力量彻底掀翻,而薛兰的尸体泡在血水里,那肿胀的眼珠子忽然爆开,钻出团纠缠的脐带,把领头的瘸子勒得直翻白眼。

“大胆,够冤了,我定会助你,若敢伤人,打的你魂飞破灭。”

事已至此,马桂荣知道已经没办法和平解决了便念叨:

“胡家教主下山峰,带着人马好几层。

胡天霸,胡天龙,胡天刚,胡天清,

胡家兵马快来临,速速落马救众生”

随即咬破中指,血珠子滴在棺盖上。

顿时鬼婴们突然安静下来,蜷成团瑟瑟发抖,就在马桂荣掏出收魂用的袋子时,一道阴气扑面而来,马桂荣急忙躲闪,只一瞬,未曾看到过的鬼婴趁机逃走,消失在众人眼前。

抬棺中一名男子,用他沾满泥泞的袖口擦拭眼角未干的泪痕,颤抖的手触摸着最小的鬼婴说:

“作死的薛兰!这些孩子有些都没穿过衣服,甚至连口奶都没吃过,她什么下得去手?.....”

萧伯言此时已经羞愧的无法抬头。

看着消失不见的鬼婴和男子的话语,马桂荣无奈的叹气,撑开收魂袋子冲着鬼婴们念叨:

“常蟒巳蛇下山来,云雾缭绕带风雷,布袋云摇烟魂躯,助我扶度鬼婴灵”

顿时,所以鬼婴,化作青烟钻进马桂荣的布袋子里。

马桂荣对抬棺的几名男子说:

“几位老哥,受累了,可以下葬了。”

薛兰的葬礼,几乎没有人参加,草草了事。

第12章

半月后,一辆“蓝白车”停在薛兰家院外,几名民警在院子东边的屋子挥着铁锹,领头的民警指着地面道:

“地窖在这里,下面数第三块,砖往下挖,那些没卖出去的娃娃儿......该入土了。”

马桂荣家里,将近百名的婴啼声消散在风里。马桂荣手里的铜铃叮咚作响,这是往生铃,度的是阳间未了的债。

王家大门的树荫下的棋局散了又聚,青石板上脚印磨得发亮。曾经路口张老头的冰棍摊位早已被替代,红砖墙上的“拆”字褪成淡灰。邻居周奶奶的收音机还在咿呀唱着,只是电池换了一回又一回。

孩子们踩着滑板掠过电线杆,那些粉笔画下的身高线,早被雨水泡成了斑驳的印子。王摘星的爸爸酒后总是夸张的吹嘘着,却早是十几年前的旧事。晾衣绳上校服换成西装,风一吹,扬起细小的绒毛,在夕阳里浮沉如金屑。

公交站牌贴满层层广告,撕开一角,露出当年崭新的站名。

十八岁的王摘星站在窗前,十月的风卷着纸灰从窗缝钻进来。寒衣节的月亮像被啃了一口的葱油饼,孤零零挂在天上。楼下传来奶奶的鼾声,他轻手轻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小兔崽子,别出去!”

奶奶的声音突然在背后炸响。王摘星吓得一哆嗦,手里玻璃瓶装汽水差点摔在地上。

“我、我就去茅房...”

“寒衣节晚上阴气重,那些东西都出来收衣裳,别出去凑它们的热闹。”

奶奶枯瘦的手抓住孙子的胳膊。

王摘星侧头看着右臂上的护身符,是当初马桂荣给的奶奶用红布缝制在衣服袖口的内衬里,已经褪色发白。

他等鼾声重新响起,摸黑溜出了门。

听村里人说,今晚搭建戏台子,给今日收衣裳的亡魂看,好奇心驱使王摘星急切的想去凑热闹。

村口的歪脖子槐树下,果然搭起了戏台。没有观众,只有七盏暗红色的油灯,和几个纸扎的童男童女立在台角,腮帮子涂得血红。王摘星蹲在田埂后,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喉咙。他从小就能看见,飘在房梁上的白影,井沿边湿漉漉的手印,七日回魂的故人。

此刻戏台上晃动的身影,嘴里咿咿呀呀的戏腔,让王摘星看的入神。

乌云遮住了月亮,戏台前幽光闪过,来了许多“观众”门口有几个长相奇特的人像是在看守场内的“观众”,其中有个赤红色的头发,双目圆瞪如铜铃一样,头顶还带着一对弯曲尖锐的角,手持钢叉,身穿衙役铠甲,走起路来貌似还有铁链拖地的声音,给人一种,静如泰山的沉稳和威严感。

还有位更夸张,张着一副狭长的脸,脸白的像是把唱戏人的粉底抢走用到自己脸上,身材到是比上一位瘦上许多,身穿暗色官差服的他,压迫感极强,神情阴鸷打量着周围,腰间令牌闪烁,一个不安分的观众想偷偷溜走,他行动起来非常迅捷,一鞭子抽向刚刚的观众,藐视一切看向泼墨般的青烟散去,世间在无此人。

月光透过云层,十月的天气让乡村地里形成雾霾,越来越模糊的戏台让王摘星想要凑近些,就在王摘星要起身时,身后传来一个童音。

“哥哥,你的灯能借我们照照路吗?”

王摘星猛地回头,两个六七岁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男孩穿着对襟蓝布衫,女孩扎着羊角辫,脸蛋像剥了壳的鸡蛋,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这么晚了你们...?”

话没说完,两个孩子已经手拉手朝戏台跑去。王摘星突然看见他们脚后跟不着地,后脖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可下一秒,戏台两侧的纸人齐刷刷转过头,黑洞洞的眼睛正对着两个真真切切踩出脚印的小身影。

“吓我一跳,原来是我看错了!”善良的王摘星顾不得多想,拔腿就追。

踏入戏场范围的瞬间,四周温度骤降,前排的老头后脑勺凹进去一块,穿寿衣的老太太正往嘴里塞纸元宝。台上的武生一个跟头翻过来,王摘星看清他脖子上有道紫黑的勒痕。

“生人勿近!速速退去!”戏台上的花脸突然尖啸。

两个小孩已经跑到第一排,正伸手去接台上撒下的纸钱。

王摘星冲过去一手一个抱住他们,转身要跑时,发现来路被密密麻麻的“观众”包围,而地面下,几百双青白的手破土而出,抓挠着他的裤腿。

此时,戏台上的锣鼓声越来越急,台下的“观众”被鼓声刺激的异常兴奋,煤油灯噗地灭了,月光被乌云吞没,戏台两侧的纸人眼睛泛着绿莹莹的光。

“留下来看戏吧。”武生甩着水袖飘过来,戏服下露出森森白骨。

远处的牛头马面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王摘星,暂时没有出手的意思。

牛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马面:“牛兄,此话有点意思,他是你的犊子?”

牛头:“.....比喻而已。”

无聊的地府工作让这二位差役偶尔逗逗嘴,也许是觉得,死的太久,这样会有一点活着的滋味吧!

王摘星被逼到绝路,四面八方都是鬼影,戏台上的花脸武生甩着血袖,阴森森地笑着逼近。他护着两个孩子,心跳如擂鼓,右臂上的护身符突然烫得惊人。

“啪~”护身符炸裂,像是警告又像是拆穿一切的提醒。

小女孩仰头看他,眼睛黑得吓人

“哥哥,我们、应该出不去了。”

王摘星咬牙,攥紧拳头,心里涌起一股不安,这两个小孩,到底是人是鬼?

就在鬼手即将抓住他的瞬间,他双目泛红,胸口猛然一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一股阴冷至极的力量从魂魄深处迸发,刹那间,他的瞳孔完全化作赤红色,周身竟浮现出幽蓝色的火焰!

“滚。“

王摘星的声音变了,低沉、冰冷,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刹那间,整个戏场死寂一片。

牛头:“哟呵,还真是他。”

马面:“告诉你了?”

牛头:“怎么办?”

马面:“凉拌吧,要不要回去告诉王爷?”

牛头:“静观其变,看戏吧。”

那些鬼影僵在原地,戏台上的花脸武生猛地后退两步,脸上的油彩都扭曲了:

“您......您是......”

王摘星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陌生的力量支配了他的身体。他抬起手,指尖萦绕着幽蓝的火焰,刚要甩出去。

牛头:“且慢,阁下难得偷闲在此。何必这么大动静?”

马面:“不劳您动手,”鞭子扬起,划过台前,动作干净利落。

“轰!”

鬼群如潮水般退散,戏台轰然倒塌,纸人燃烧成灰烬。

未散的青烟中,回荡着两位重叠声:

“我等今日未曾来过,阁下好生休养生息,就此别过。”

王摘星站在原地,浑身发冷,那股力量如潮水般退去,他的瞳孔也恢复了正常。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一缕幽蓝的火光,缓缓熄灭。

那两个孩子呆呆地看着他,忽然跪下磕了个头,转身就跑,眨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我....刚才.....”

夜风卷着纸灰拂过他的脸,远处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他踉跄着往回走,脑海里回荡着那些鬼魂惊恐的声音:“您是......“

他到底是谁?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奶奶和爷爷手握木棍,坐在大门口,见到一夜未归的孙子,暗自松了口气。

但不妨碍棍子的独舞。

趁其不备,一声闷响,一根形似琥珀般锃亮的烧火棍抡在王摘星的“后鞧”犟嘴依旧不肯认错,此时的爷爷气的吹胡子瞪眼,奶奶看戏般,偶尔还不温不火的说上一句煽风点火的话,吵闹声让西屋的爸爸王有为听见,前去查看“吱呀~”门被王有为推开。

王摘星祈求的看着王有为。

“爸,救我。”

原以为能来说几句好话的爸爸,熟练的伸出手,对王德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您继续。”便关门转身,甩了一下地中海般的头发,自认为潇洒的走了。

此时“爷追,孙逃,他插翅难逃”原本宁静的清晨,在一声声闷响和求饶中渡过。

第13章

跪在仙堂前的马桂荣,忧伤的看着手中香,无可奈何的叹息: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哎..。”

灵堂里,檀香的气息混着初春的潮湿,萦绕在每一个角落。

王摘星跪在爷爷的遗像前,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红肿的眼睛和一阵阵抽搐的呼吸,爷爷的照片还是五年前拍的,那时候他还能拿着烧火棍追着他揍,还能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抚摸孙子的头。

“摘星啊,别跪着了,去歇会儿吧。”

刘小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沙哑得不成样子。

王摘星摇了摇头,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地砖。五年了,从得知爷爷患病那天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还是觉得天塌地陷。爷爷走得太突然,早上还能谈天说地,下午就闭上了眼睛,连最后一句话都没留下。

“摘星,快起来,你桂荣妈来了。”

爸爸低声提醒。

王摘星抬头,看到马桂荣穿着一身素衣走进灵堂。她手里拿着一串铜铃,脸上皱纹比五年前更深了,但那双眼睛依然清亮如初。

“摘星长大了,你爷爷走得很安详,别太难过了。”

马桂荣摸了摸他的头,就像爷爷常做的那样。

这相似感加上轻声的安慰让王摘星情绪再一次失控,依附在马桂荣怀里放声大哭道:

“亲妈,我没有爷爷了。”

“乖,人的命,是有定数的,王老爷子走的很安详,说明他生前积德了,老天不让他受罪,更何况如果爷爷在天有灵,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马桂荣的轻拍他的背,仿佛在哄小婴孩一样,话语中似乎有魔力,原本失控大哭的王摘星,此时在马桂荣怀里轻声抽泣。

夜幕降临,守灵的亲戚们陆续回去休息了,只剩下王摘星固执地跪在灵前,往泥盆里不断的扔着纸钱。

马桂荣坐在一旁,手里捻着一串念珠,嘴里念念有词。

子夜时分,一阵阴冷的风突然穿过紧闭的门窗,吹灭了灵堂里所有的蜡烛,唯有长明灯依旧忽闪忽闪的,王摘星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向窗外,看见两道模糊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

一白一黑,一高一矮,戴着高高的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天下太平”手里还拿着锁链和哭丧棒。

“黑白无常...”

王摘星的心脏几乎停跳。

白无常谢必安面容虽然是在微笑,却透着一股渗人,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矛盾的头皮发麻。

黑无常范无救面色黝黑,眼神凌厉如刀,气场让人胆寒。他们径直走向爷爷的遗体,锁链发出冰冷的碰撞声。

王摘星看见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从爷爷身体里坐起来,那熟悉的轮廓让他瞬间泪如雨下。

“爷爷!”

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抱住那个身影,却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

“活人勿近亡魂!阴阳有别!你想扰乱秩序吗?”

谢必安厉声喝道,哭丧棒横在王摘星面前。

王摘星趴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他依然能看清爷爷的脸。

比生前年轻了许多,皱纹不见了,眼神清澈明亮,正慈爱地望着他。

“乖孙子,别这样,爷爷该走了。”

爷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响在耳边。

“别走,爷爷,你再等等,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

王摘星挣扎着爬起来,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一把冰冷的空气。

“时辰已到,莫要耽误!”

谢必安皱眉,锁链哗啦作响

马桂荣连忙上前,将王摘星拉到身后,对着两位阴差深深一揖:

“两位神君恕罪,孩子年幼不懂事,实在是祖孙情深难以割舍,老身马桂荣,在此赔礼了。”

范无救冷哼一声,锁链已经套上了爷爷的手腕。爷爷却回头看着王摘星,眼神里满是慈祥与不舍。

“生死有命,爷爷这一辈子没什么遗憾。你要记住,以后要听爸妈的话,好好做人。”

爷爷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王摘星拼命摇头,泪水砸在地上,哽咽的说不出话。

“傻孩子,想爷爷的时候就抬头看星星,爷爷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范无救与谢必安对视一眼,范无救严肃的表情略微松动。

“念在祖孙情深,容你们再说几句。但规矩不可废,三分钟后必须上路。”

马桂荣赶忙上前一步连连作揖:

“多谢神君开恩。”

“爷爷~我会每天都想你,每天都会,我还会照顾好奶奶”

王摘星跪着向前蹭了几步,这次他没有试图触碰爷爷,只是贪婪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我孙子长大喽,学会坚强了,爷爷这一生最骄傲的啊,就是有你这么个大孙子。”

爷爷的魂魄微微发光,他弯下腰,虽然无法真正触摸,却做了一个抚摸王摘星的动作。

范无救抖了抖锁链:“时间到了。”

谢必安点头,转向爷爷:“王老先生,请上路吧。”

爷爷最后看了王摘星一眼,眼神中满是爱意与期许,然后转身跟着两位阴差走向灵堂门口逐渐出现的一道白光。

王摘星想要追上去,却被马桂荣牢牢拉住。

“让他们走吧,摘星。人各有命,你阻止不了的。”

马桂荣的声音很轻,却让王摘星从心而静的安慰。

就在爷爷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白光中时,谢必安突然回头,对着泪流满面的王摘星说了一句:

“七日后回魂夜,可备三炷香,两盏灯,你爷爷有话要交代。”

说完,便与范无救一同踏入白光,消失不见。

灵堂重新陷入黑暗,只有王摘星压抑的啜泣声回荡在空气中。马桂荣点燃蜡烛,温暖的光重新填满空间。

“亲妈,爷爷会不会被他们打?平时都这么凶吗?”

王摘星抽噎着问。

马桂荣叹了口气:

“谢必安和范无救二位神君职责所在,不得不严,而且鲜少给人留情面。但今晚你也看到了,他们最后还是给了你回魂夜的机会?阴差也是人做的,明白人间亲情。”

王摘星望向爷爷安详的遗容,突然发现老人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微笑。他想起爷爷常说的话:

“人这一辈子,活要活个明白,坏事别做,死的时候是个安心。”

夜风轻拂,带来远处槐花的香气。王摘星擦干眼泪,对着爷爷的遗像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他知道,从今夜开始,他必须学会在没有爷爷的世界里长大,而这或许就是爷爷最后想教会他的事。

清晨,雾气未散,唢呐声就撕开了寂静。王摘星披麻戴孝,捧着爷爷的遗像走在最前面。纸钱一路撒,白花花地飘,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雪。

八个抬棺的汉子穿着白布褂子,肩膀顶着杠子,喊起号子:

“脚下留神咯,升棺—发财——。”

棺材离地那一刻,奶奶突然整个人扑在棺材上,干瘦的手指死死抠着棺木缝。

奶奶的声音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血丝。邻居们赶紧去扶,奶奶却像块吸在棺材上的磁铁,怎么也拉不开:

“老头子......你怎么就自己走了啊。”

马桂荣摇着铜铃走过来,在奶奶耳边低声念了几句什么。奶奶的手突然松了,整个人瘫软下来,可泪水像河水般流淌,眼睛还盯着棺材,眨都不眨。

送葬队伍穿过田埂,前方是一座小桥,马桂荣摇着手中铃铛:

“孝子搭桥,亡魂过路。”

王老爷子生前德高望重,当听到马桂荣的指示,所有辈分没有王老爷子高的亲戚,全都跪在棺材前。

棺材被抬棺匠高高举起时,马桂英声音再次响起:

“吉棺过,百福落,朱衣点头,前途无量—”

穿过小桥后来到一处小山窝,马桂荣指了指前方的黄土坑:

“到了。”

坟地选在自家果园的东南角的小山窝处,前面就是一条小河,山窝后面就是一条国道,是爷爷去年自己看中的。他开玩笑的说这里向阳,以后方便,顺路的事。

马桂荣看到爷爷选的地方点头道:

“老爷子生前是个明白人,选的地方很好,正所谓,后方有靠山,象征稳固,前方有水流或开阔地,象征财运和生气流通,左右有小山丘环抱,是左青龙右白虎,形成“藏风聚气”的格局,而山窝后方有大路,是老爷子希望后辈,凡事有退路。”

随着抬棺匠的一声:

“落——棺——”

棺材缓缓放进墓穴,王摘星看见土坑里有只蚯蚓在扭动,突然想起曾经和爷爷的快乐时光:

“土里的蚯蚓啊,可是好东西,能帮农民松土,还能钓鱼。”

当最后一锹土拍实,墓碑立起,坟头插着的引魂幡被风吹得猎猎响

恍惚间,王摘星看见墓碑前上有个模糊的影子对他点了点头,再眨眼时,一缕阳光滑过,正好落在新坟的黄土上。

第14章

第七天夜里,王摘星按照马桂荣的嘱咐,在堂屋正中央摆了一张小方桌,桌上点了两盏白蜡烛,三炷香插在米碗里,两瓶高粱酒,最好是小口径的酒坛子,另外在准备十七个煮熟的鸡蛋和这七日烧香剩下的香灰,马桂荣说过,回魂当晚,黑白无常两位肯定不会来,所以能跟着爷爷来的,只能是地府的小鬼差,而小鬼差往往不太容易讲情面,到时候想拖延时间,就要麻烦些,又让我准备一卷串着古代铜钱红线。

马桂荣叮嘱王摘星回魂夜的规矩和物品的用途:

“三炷香插在米碗里是倒头饭,意思是给逝者准备最后一餐,白蜡是照明回家的路,两瓶高粱酒是小鬼喜欢喝的,小口径是为了放煮好的鸡蛋,香灰是要从正门口一直撒到供桌的,为的是能看到小鬼差到底在哪,而串铜钱的红线是要缠在家里所有的门口处。切记,遇到任何事,不能喊,不能碰,不能阻拦”

王摘星坐在供桌旁边,死死盯着香炉。香烧到一半时,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了。

院子大门上的铜钱被夜风吹的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声。

没人碰,堂屋的门却自己开了。

“吱呀——”

马桂荣凝神道:

“来了...”

一阵风卷进来,烛火猛地一矮,差点熄灭,又顽强地重新燃起。王摘星浑身绷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爷爷就站在那里。”

他还是穿着下葬时那身藏蓝色的寿衣,脸色比生前白了些,却不像想象中那样阴森可怖,反而比生病时精神多了。他站在门槛外,没进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王摘星,眼睛里带着笑,又带着心疼:

“大孙子”

爷爷叫他,声音很轻,像隔着一层纱。

王摘星的喉咙发紧,想喊,又怕惊扰了这片刻的相见,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爷爷叹了口气,慢慢走进来。他的脚步很轻,像踩在棉花上,没有声音。他在桌前停下,低头看了看那碗插着香的米,又抬头看向王摘星。

“这几天,好好吃饭了吗?”

就这一句话,王摘星的眼泪差点砸下来。他用力吸了口气,摇头又点头:

“吃了......就是......没你做的好吃。”

爷爷笑了,伸手想摸他的头,可手却穿了过去,只留下一阵凉意。

“傻孩子,爷爷不在,你得学会照顾自己。”

王摘星死死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才忍住没哭出声。他想问爷爷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想问他冷不冷,想问他能不能不走......可他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回魂夜的规矩,活人不能留鬼。

爷爷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摇头:

“别担心,爷爷挺好。就是......“他顿了顿,目光往屋里扫了一圈,你奶奶呢?”

“睡了。“王摘星低声道,亲妈说,老人阳气弱,不能见回魂,怕伤着。”

爷爷点点头,眼神黯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也好,省得她难受。”

就在此时,风吹的大门上铜钱晃动,响声让马桂荣凝重的道:

“摘星,别说话,假装什么都看不见,小鬼差来了。”

王摘星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本漫画书,而马桂荣反应也快,假装在陪王摘星看漫画,着实让身为鬼魂的爷爷想笑。

老爷子配合着二人,走向供桌,嗅着插在米里的三根香。

此时,两只不同大小的脚印飞速在地面撒的香灰上显现着小鬼差去往的方向。

两个小鬼差到了供桌前,看到有酒,乐呵的对着爷爷说道:

“屋主人还算不错,知道咱们喜欢吃酒,咦?还准备了鸡蛋。”

见到有酒和它们爱吃的鸡蛋时,顾不得多想,端起酒坛就咕咚咕咚的喝,样子跟“乌鸦喝水”的道理大相径庭。

酒足蛋饱的两只小鬼差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道:

“好酒呀,好久没吃的这么饱了,鬼差难当哦,现在的生人,都太不懂规矩了,得了,念在你家人大方,我先冥梦一刻钟,再启程,你可以在家里走走看看,看完后,这世间就莫要留恋了。”

语罢,小鬼差手指指向倒头饭上的香,香上的烟悬浮在半空静止不动。

爷爷见状,对两位小鬼差拱了拱手,便飘向屋外,马桂荣见状,暗中戳戳我肋骨,眼神似是在看爷爷出去的方向道:

“哎呀,摘星,亲妈有些饿了,你家厨房有吃的没?”

没什么心眼的王摘星,刚要说有,马桂荣咬着嘴角瞪了他一眼。

反应过来的王摘星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

马桂荣很无奈道:

“方便面有吗?我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你跟我去拿。”

到了屋外,王摘星看到爷爷站在仓库前微笑看着自己,王摘星记得马桂荣的话,嘴唇扇动如鱼儿般,虽无声却字字分明。

“爷爷......”

爷爷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过来。

“阴阳有别,靠太近对你不好。”

爷爷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爷爷时间不多,有几句话得跟你说。”

王摘星死死咬着嘴唇,点头。

“你长大了,不能总让爸妈操心。”

爷爷看着他,眼神温和却坚定:

“爷爷走后,家里就靠你了。”

王摘星喉咙发紧,眼泪砸在地上。这七天,他浑浑噩噩,爸妈却强撑着操持丧事,奶奶的眼睛都快哭瞎了,爸的背也弯得更厉害。他忽然觉得自己太不懂事。

爷爷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难受,可人这一辈子,谁都得走这一步。爷爷活了一辈子,没留下什么大富大贵,就盼着你能好好的。”

王摘星用力点头,眼泪糊了满脸。

“还有......”

爷爷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严肃:

“咱家老屋的房梁下,爷爷藏了个木匣子,里头有点东西,是留给你的。”

王摘星一愣。

“等你二十六岁了再打开。记住,不到时间千万别打开”

王摘星刚要问,爷爷的身影却忽然晃了一下,像烛火被风吹动,变得模糊起来。

香快烧到底了,烛火也开始摇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吹着。

爷爷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夜色沉沉,远处似乎有雾气漫过来。

“亡魂王德发,时辰已到,随我上路。”

小鬼差的声音响起,让王摘星心口刺痛,因为这一别,就是永别...

“摘星,爷爷该走了。”

王摘星猛地站起来,胸口像被石头压着,喘不上气:

“爷爷!”

爷爷抬手,做了个“别过来”的手势,眼神却温柔得让人心碎:

“记住,以后要好好活,别总惦记着爷爷。你长大了,得学会扛起这个家。”

最后一截香灰落下,烛火“噗“地熄灭了一盏。

凌晨的风,刮的脸生疼,冷的心颤痛。

爷爷的身影开始变淡,像被风吹散的烟。

“爷爷!”

王摘星再也忍不住,往前冲了一步,可手伸出去,只抓到一把冰凉的空气。

爷爷最后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像是笑,又像是叹息,彻底消散在黑暗里。

“堂屋里静得可怕。”

王摘星站在原地,浑身发抖,眼泪终于砸下来。可这一次,他没像以前那样嚎啕大哭,而是死死咬着牙,抬手狠狠擦掉眼泪。

他知道,“爷爷真的走了。”

而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往前走。

“这世间有太多不如意,被判、暴力、血腥、算计、尔虞吾诈。但相反,新生儿出生、生死相随的爱情、刻骨的父母之爱、手足情深,不离不弃友情。人性的善恶到头,也必然是死,如果死不了?不太可能。聪明人说要看透生死,我觉得没那个必要。肚子饿了就吃饭,命数尽了就别硬撑,哪来那么多道理?不堪的人在贪生,人怕死是常情。只是千万不要怕得太过,反而耽误了活着的意义。横竖都是一副臭皮囊,管它是土葬也好,火化也罢,最终还是化成一缕青烟。死是苦是乐,谁也不知,生是甜或咸,唯独死的那一刻才会参悟道理。”

第15章

当面对鬼差威严和不容侵犯的霸道带走爷爷时,让他第一次有挫败感,从小到大,爷爷的慈爱,奶奶的护短,妈妈的呵护,爸爸的依靠,还有马桂荣亲妈的保护。

让王摘星觉得这个世界就应该是安稳和平的,如今,王摘星重新看清了这世道的重量。

三岁那场高烧,让他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游魂、精怪、飘荡的执念。从前他只当这是负担,直到那夜,爷爷的魂魄离去,而自己只能攥紧拳头,无能为力。

冥冥中似乎是天意,情绪低落的他在街道上漫无目的闲逛,逛着逛着就到了马桂荣家,顿时醍醐灌顶。

刚进门的王摘星哑着嗓子对马桂荣说。

“亲妈,我想好了,我要学本事,能通鬼神的本事。”

马桂荣拿起烟袋锅子,在炕檐上磕了磕,烟灰簌簌落下,神情平和,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儿子,你可想好?领仙家班不是赌气,是要担因果的,不能半途而废。”

她盯着少年发红的眼眶。

“你要是真想走这条路,就得先学会‘敬、畏’二字怎么写,这条路很苦,也很惊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折在未知里,你可要想好了。”

王摘星盯着掌心的纹路眼神坚定的道:

“下回阴差再来,得让他们先跟我谈条件”

听到此话的马桂荣笑了:

“好儿子,亲妈会把所有的本领都传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论何时都要心存善念,也坚定自己的信念。否则....”

还没等马桂荣说完,王摘星扑通跪下。

马桂荣见到王摘星的眼眶还是红红的,想来,前阵子受到的打击,心里的伤还没愈合,一声叹息散在风里,却看到在他背上压了副无形担子....

之后的每日寅时,王摘星都在练请神诀《帮兵诀》练到嘴角起泡,其余时间都在加强体能的训练,想要出马,必须要有强健的体魄。

有时心浮气躁的王摘星,偶尔会去乱葬岗挑战野鬼,随后满身是伤的回到马桂荣家里时,马桂荣也会细心的为他上药。

直到某日夜里,突发奇想的王摘星偷走了马桂荣的镇魂鼓,在荒郊野外的一处破屋子里请神,一顿操作下,仙家磨窍时疼得他用头哐哐撞墙,神是真的请上身了,但还没来得及问事,就疼昏了过去,梦里,一位身穿旧式斜襟袄裙,手持龙头拐杖,白发盘髻的老奶奶,没来由的给王摘星一顿胖揍,直到天快亮,揉着因头部撞墙的王摘星,龇牙咧嘴的往村里走去,回到马桂荣家里时,平静的面容下,王摘星已经感觉到马桂荣的怒气了。

马桂荣的戒尺抽在他的手心:

“莽劲救不了人,也镇不住鬼,你到底懂不懂,这次是仙家给你个教训而已,如果你请的不是仙家,急于求成的后果只能让你万劫不复。”

第一次见马桂荣对自己这个样子的王摘星,此时低头不语,任凭马桂荣对他责罚,他心里明白亲妈是在担心他。

就这样春去秋来。

一年后,当王摘星第一次单独镇住乱葬岗的孤魂野鬼时,马桂荣跪在供桌前微微点头,对着仙堂拜道:

“弟子已经把毕生所学教与儿子王摘星,望日后出马时,仙家引路,赐与儿子平安”

次日清晨,马桂荣家的仙堂供桌前,聚集了十多个年龄在四十到六十左右的人,按马桂荣介绍的,其中两位是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出马仪式中的二帮,负责仪式中的“沟通者”和敲鼓唱神歌,另一位则是“三帮”在仪式开始后,他负责帮助王摘星记载所有从他口中报出的仙家名字、出自哪里、修行的年头和兵马弟子数量,而其他人,则是来见证的。

随着二帮的神歌响起,马桂荣走到王摘星身边,用红绳子缠在王摘星的手腕,镇魂鞭敲打着鼓发出急促且无规律的声音,仿佛像仙家“骑马下山”的奔腾感,王摘星头盖红布,嘴里念着“请仙决”咚—咚—咚..咚咚咚…:

“日落西山呐——黑了天!......”

镇魂鼓声敲响,通知四方仙家。鼓面炸开第一声闷雷,鼓槌翻飞如蝶,节奏由缓至急,持续的鼓声进入让王摘星进入了类似“通灵状态”。旁边的人听到鼓声后颈的汗毛根根直立,此时的王摘星脚下的纸灰打着旋儿升腾而起。鼓点密如骤雨时,王摘星突然一个趔趄,后腰反弓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浑身抖动,跪在仙堂前的他前后摇摆,随即一声大喝:

“黑山圣母,我乃是长白山护法大仙,修行千载,携旗下兵马二百”

“蟒仙太爷常仙太奶,修行三百秋,携弟子六百”

“我乃长白山胡天龙,胡天霸,修行九百春,今日落马,携弟子八百登科来!”

二帮高升喊道:

“黑山圣母老仙家到,速速记分明!”

“蟒仙太爷常仙太奶老仙家到,速速记分明!”

“胡天龙胡天霸老仙家到,速速记分明!”.......

三帮将仙名按尊卑,兵马顺序,写在红布上,一块两米的红布,记着各路仙家和兵马,马桂荣看着仙谱很是震撼,因为她看到了东北马家谱里,只有一人请到过上方仙,在场知道此事的几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

待仪式快要结束时,马桂荣带着镇魂刀面对王摘星慎重的说道:

“一刀斩断马绊锁,仙门大开任你行!。”

“二刀斩断马绊绳,从此善行祭苍生!。”

“三刀斩断马绊凳,余生除魔通神皆因果!。”

马桂荣将祖传的镇魂鼓递给他,道:

“儿子,从今日起,你就是我马家出马弟子了,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或仙家诞辰日需大祀,需每日焚香诵念仙名,贡品,水果、糕点、牛、鱼、鸡。好了希望你一心向善,除魔斩恶,一生平安.......记住,能让阴差让步的从来不是蛮力是本事,而你要想替天行道,你得比鬼神更硬气”

二神核对记录的仙名,并誊写到堂单上,“仙堂谱系。”

如火的眼神,盯着老狼皮制作的鼓面,蹭过王摘星掌心。

远处传来乌鸦啼叫,王摘星摸到鼓沿下刻着的镇魂文——那是亲妈马桂荣连夜用金漆描过的。他忽然明白,这条路,早已有人为他燃起了长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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