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70 , 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 的主角是 程乔 ,这是一部非常好看的现代言情小说,由作者佚名编写,这本书文章雅致,文从字顺,本文主要描写的是:第1章“不下蛋的老母鸡,咯咯咯叫个屁,是死人吗,孩子都哭了也听不见!“窝在屋里孵蛋呢!都太阳晒屁股了,家里还冷锅冷灶,是想让一家子都饿着肚子出工吗?”“......”听着窗外一连串指桑骂槐的叫骂声,程乔心里五味杂陈。她穿越了。穿进了一本烂尾的70年代小说里。更无语的是,这本烂尾小说还是她自己写的。
《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不下蛋的老母鸡,咯咯咯叫个屁,是死人吗,孩子都哭了也听不见!
“窝在屋里孵蛋呢!都太阳晒屁股了,家里还冷锅冷灶,是想让一家子都饿着肚子出工吗?”
“......”
听着窗外一连串指桑骂槐的叫骂声,程乔心里五味杂陈。
她穿越了。
穿进了一本烂尾的70年代小说里。
更无语的是,这本烂尾小说还是她自己写的。
更更无话可说的是:穿的不是主角,也不是配角,而是一个并没有出场,凄惨的下场却活在别人口中的小角色。
这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她一个未婚未育的黄金单身女,会穿成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太啊!
而且这个老太还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不久之后,她会摔一跤,摔断了腿没法干活,儿孙满堂的她被关在柴房里无人问津,最后活活饿死!
苍天啊,大地啊,她有什么错?
她没想断更的,真的。
可游戏就是比码字好玩啊,不过就沉迷了几天,谁知道熬个通宵就猝死了啊!
程乔听着外面二儿媳妇王春花拍拍打打的叫骂声,再看看屋里泛黄的蚊帐、光秃秃的土坯墙想再死一死。
别人都是恶婆婆搓磨儿媳妇,她这个倒反天罡,儿媳妇作威作福,软包子老婆婆忍气吞声!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铁定不写什么年代文啊,要写也不会写这么凄惨的人设。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这里是小说中跟女主抢男人的恶毒女配张贵枝的家。
她现在就是张贵枝的老娘程婆子。
此时张贵枝还只是个在夹缝中挣扎求生的小姑娘,小说中的故事情节还没有开始。
不久前,张家的顶梁柱老张头夜里去摸鱼,不巧正碰上机械厂失窃保卫科抓贼,他也跟着见义勇为了一回,再被人抬回来就成了死人。
张家的天塌了。
机械厂肯定老张头的功劳,特批了一个正式工指标给张家。
张家没有分家,这个指标就给到了程婆子手里。
昨晚张家的三个儿子、两个儿媳,以及一个未出嫁的闺女,六个人将程婆子团团围住。
就为了争抢这一个工人的指标。
刚死了老头的程婆子六神无主,眼睁睁看着手心和手背打了起来。
去拉架不仅没能拉开,还被儿子们甩开撞到墙上人都摔迷糊了。
程乔一穿过来,就接手了这么大一个烫手的山芋。
呸~
生块叉烧都好过生这么一群不孝子!
“咕~”程乔正替原主愤愤不平,肚子突然传来一阵绞痛。
她这才想起来,从老张头被人抬回来到现在,原主已经六、七天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了。
程乔想去找点吃的,却犯了难。
原主生性软弱当不起家,老张头在的时候,钱和粮全都攥在他的手里。
可这些天家里办丧事,程婆子光顾着伤心难过了,钱粮大权不知不觉都被两个儿媳妇抢了去。
她的屋里空荡荡的,全被搬空了啥也没有,怪不得刚才觉得光秃秃的呢!
“啊,好饿!”
“哪怕有个包子吃都好!”
她这个念头才起,突然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一大片灰扑扑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这是......游戏世界?”
废寝忘食玩了好几天的游戏,程乔肯定不会认错,这就是她穿越之前玩的那款种田经营游戏里的场景。
只是,与她苦心经营出来的繁荣景象截然不同。
除了她站立位置上的早餐摊活灵活现,灶上蒸笼中还冒着缕缕热气,其余地方全都一片黑灰。
她尝试着朝前走了走,却很快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去路。
偌大的一个城池,能活动的范围仅限于街头这小小的早餐摊。
程乔的手比脑子快,伸手揭开了蒸笼,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白白胖胖,香气喷鼻的大包子!
“香~”
三两口下肚,她才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很好!
能吃,是真实存在的包子,还是猪肉馅儿的!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吃了一肚子的包子,程乔觉得生活又重新美好起来。
游戏世界是她的穿越金手指?
当初选择世界设定的时候,有古代、有年代,还有赛博未来城,正好她选的就是年代背景。
“抓革命,促生产”、“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
灰扑扑的街道上这样带有时代特色的标语随处可见。
除了这个路边早餐摊,供销社、粮站、畜牧站......全都是她仿六、七十年代的背景一点一点建设起来的,应有尽有。
程乔欣喜。
要是这无形的屏障解除,店铺里的东西拿出来就能用,那日子不知道有多滋润!
就是不知道......
“咦?这里的东西用了还能自动恢复?”
程乔还在思索这个金手指的价值,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瞪得老大!
她刚才吃得差不多了的一屉包子,在几分钟之后又重新装满了!
还是个个馅大皮薄!
可以可以,这穿越蛮值的。
她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探索怎样解锁这些屏障,等到整座城池都解封,她就是拥有一座城的城主大人,这不比码字强?
换一个角度想想。
码字赚钱,就是为了退休养老。
她现在直接养老!
很好,少走几十年弯路!
......
肚子有货心里不慌。
恢复了体力的程乔从游戏世界里退出来,大摇大摆地拉开了房门。
此时天色还早,鱼白肚的晨光顿时扑面而来。
初夏薄雾裹挟着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入目满眼翠绿,连心情都舒爽起来。
比起钢筋水泥天价鸽子笼,这才叫向往的生活啊!
程婆子的房门陡的大开,把故意站在门外叫骂的王春花吓了一跳。
冷不丁见到自家婆婆面带寒霜身板笔挺地出现在门口,竟然意外的有些犯怵。
“你......你要干嘛?”
到嘴边的叫骂被咽了回去,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把老大和你男人都叫来!”
程乔看着面前穿一身补丁衣裳、蓬头垢面的瘦削中年妇人,真的无话可说。
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窝里斗狠,斗赢了又能得到个啥?
王春花是张家的老二媳妇,嫁到张家十几年了,先前肚子不争气,一连生了三个丫头,对比老大媳妇连生三子,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向来是家里最能忍气吞声的那个。
但去年老蚌生珠,一举得男,整个人立马变样了。
或许是以往压抑得狠了,生了儿子自觉扬眉吐气,反倒成了家里最嚣张的那个。
以前老张头还在的时候,她也就话多一点,说话尖酸一点,但这几天头上没人压着了,她就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婆婆程婆子。
生怕程婆子偏心大房,自家捞不着好处。
她听见婆婆要叫人,心里欢喜,老婆子这是终于想清楚了吧?
第2章
“娘,指标到底给谁?”
王春花当即换了副面孔,笑意盈盈地凑过来。
其实不必她去喊,张家就那么点儿大,程乔的话音刚落,家里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
昨晚就是为指标的事吵得不可开交,这时又听王春花提起来,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很快老大张代国铁塔一样的身子弯着腰从房里出来了,老大媳妇叶珍秀也出来了。
围在他们身边的是他们的三个儿子。
已经十五岁的大孙子张家辉,长得跟他爹一样的黝黑面孔,个头高高的,只是营养不良细得跟个竹竿似的,吹阵风都怕吹跑了。
二孙子张家平,三孙子张家安,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哪怕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却仍然有些看不清眉眼。
个个都只穿了条裤衩,赤裸着尽是肋排的身子,像糊了泥一样,没眼看!
紧接在老大一家后面出来的是老二张代富。
矮、瘦,走路一步三摇,吊儿郎当。
老四张代强未婚,是个精壮汉子,看上去憨头憨脑的,一直低垂着脑壳,也看不清表情。
要不是程乔知道这货是个无脑舔狗,还真得误会他是个老实的。
程乔的目光重点投放在家里的几个女孩身上。
怯怯站在一边的是王春花的三个女儿,大妞抱着才一岁的张家宝勉强站在前面,身后还遮挡着二妞和三妞。
二房的三个丫头跟大房的三个小子年龄差得不多,但身形却瘦小得厉害,已经7岁的三妞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女儿明明是王春花亲生的,却也是她最重男轻女,最不把这三个丫头当人。
独自站在一边的是磨磨蹭蹭出来的张贵枝。
程乔终于见着文中她笔墨用得最多的这个反派了。
作为程老太最小的孩子,张贵枝才十八岁,长得跟几个哥哥都不同,白白净净地随了她娘程婆子。
确实有跟女主抢男人的资本。
只不过这时候的她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还没有黑化,梳两条乌亮的麻花辫,身上打满补丁的碎花衫子干干净净的,看着还有点岁月静好的样子。
程老太太共生了十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六个。
除了出嫁的大女儿张秋芳和三儿子张代民在部队当兵没有回来,其他的全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那两个什么长相......
啊摔!
程乔抚额。
她想在这群歪瓜裂枣里挑个啥!
想想从今以后,这些可全都是她的儿孙,程乔眼前黑了一下又黑一下。
虽然......这些人都是她笔下的人物,可真的当了人家的娘,她只想撂挑子。
“娘,你想好了?给谁?”率先开口的是大儿媳叶珍秀。
“我不管你给谁,我屋里可是你的长子长孙,你将来指望哪个给你养老?可别想岔了!”
这个儿媳妇是个狠角色,又连生三子一直以张家的大功臣自居,无差别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包括婆婆程婆子。
“瞧大嫂说的,谁家还没有儿子要养?我当家的身子弱又干不得重活,娘你不把工作给我们,是要我们一家去死吗?”
王春花已经从大妞的手里把小儿子张家宝接过去了,看着叶珍秀阴阳怪气的道。
见两个哥哥都有人帮忙争取了,老四张代强嚅嚅了下,也开口了。
“娘,清莲说,说,说我有了工作就直接成亲,你不忍心看着我一直打光棍儿吧?”
程乔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忍心!
赵清莲是生产队队长家的幺女儿。
心比天高,队上的年轻后生钓了一串子,其实没一个是她看上眼的。
人家眼里只有吃国家粮的城里人。
不过程乔没出声,她把目光转向张贵枝,不好说别人,她家里也有一个心比天高的。
张贵枝虽然没有开口,但看着程乔一样目光灼灼。
她知道自己争不过两个哥哥,但心里一样火热,急切的想要得到这份工作。
谁拿到这份工作,谁就成了端铁饭碗吃国家粮的城里人。
有工资想买啥买啥,想吃啥吃啥,这诱惑谁受得了!
“老四你就别想了,不是二嫂我说你,赵家那闺女......”
“哼!”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程乔重重地哼了一声。
一群白日做梦的混蛋!
按照原本的剧情,这个机械厂的工作指标最后是落到了大房张代国头上的。
可他给养老了吗?原主还不是活活饿死在了柴房里!
老二张代富没得到工作,不也没死?后面还跟张贵枝一起作恶害人。
至于老四张代强,得不得到工作都一样,赵清莲不会嫁给他这个舔狗。
张贵枝就更不用说了,她娘摔断腿痛得在床上哀嚎的时候,就是她出主意把人挪到柴房里去的。
好一群白眼狼!
“你们的两只眼睛就只盯着那个指标了,有谁看到你们娘头上的伤了吗?”
程乔指了指自己头上的伤。
她刚刚照了镜子,额角撞破了一块,血混着头发已经干涸在头上,黑红黑红的,遮了小半张脸。
昨晚油灯昏黄幽暗,他们看没看到不好说,可现在天光大亮,明晃晃的顶在程乔的头上,看着恐怖血腥又触目惊心。
可这些孝子贤孙,就硬是没一个人看到,都选择性的眼瞎!
这会儿被程乔明明白白说出来,所有的人全都低下头装鹌鹑,仍旧一言不发。
人被气得狠了真的会笑。
程乔这会儿就被气笑了,她干脆点名。
“老大老二,家里的家底全都在你们手里,拿两块钱出来让你娘我去看伤。”
张代国和张代富闻言没出声,只是转头望向自己的婆娘。
大儿媳叶珍秀扭头转身,权当没听见,而二儿媳王春花则沉不住气地尖叫起来。
“我没有!我上哪里有钱去?还一开口就要两块,怎么不去抢!”
七零年代大集体,挣的是工分。
乡下人一家子一年干到头,年底结算能有个百八十块的收入,那是相当殷实的人家了。
更多的拖儿带女的家庭,累死累活干一年,分了口粮还倒欠生产队几十块的比比皆是。
程乔斟酌了下才说两块钱,结果没想到反应还是这么大。
怪只怪原主心大,家里一应家底都交给老头子自己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但老张头是个有成算的,家里不会连两块钱都拿不出来!
“就你们这样还想要工作?不拿是吧?行,我这就顶着这一头的伤去大队部,让大家都看看儿子打亲娘还不给治是什么理,看看有没有人戳你们的脊梁骨!”
程乔冷笑一声,抬腿就准备朝外走。
“啊别!”
张代国的反应最快,上前一下就拦在了程乔面前。
“娘你明明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怎么就成了儿子打娘呢?”
第3章
七十年代的乡下,还有长子长孙的说法。
一般的老人丧失劳动能力之后都是跟大儿子过日子,其余兄弟分摊出口粮。
若是任由程乔顶着这一头触目惊心的伤去了大队部,大家首先要责怪的就是张代国这个长子。
他又不是瞎子,自然将自家老娘的伤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不开口只是在等老二表态。
哪想到一向没什么主意的娘,今天这么决绝!
“娘,自家的事自家解决,干啥要闹到队里。”
叶珍秀也跟了过来,她极聪明地没纠缠伤是怎么来的,“我家代国是长子,养老是应当应份的事,这两块钱就我们出吧。”
她一边掏钱一边又道:“不过先说好,钱出了指标也要落实好。”
“想得美,两块钱就想抢了指标?这两块钱我家也出了。”
不等程乔表态,王春花抢先掏了两块钱递过来。
看着伸到面前的两叠毛钞,程乔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内心一片冰凉。
原主这婆婆当得,也忒窝囊了点!
她当仁不让地一把全薅了,往自己的口袋里一揣。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准备大闹一场的王春花和叶珍秀被程乔的反应给整不会了,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争吵的话到了嘴边又都齐齐咽了回去。
她们的婆婆,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彼此不确定的对视一眼,然后又嫌弃地挪开目光。
【哼!不管怎样,指标没落到大房/二房头上就好!】
“都愣着干啥,不上工了?”
只有张代国暗自肉痛:自家损失了四块钱!
很快叶珍秀也回过味来,“代国,你娘这是怎么了?”
背着二房的人,她捅了下自己男人小声的道,“昨晚不还只知道哭吗,今天都开始要钱了。咱们还没分家呢,她一下就拿走了家里四块钱,是四块钱呢!”
“担心啥,娘是肯定要跟着我们养老的,工作不给我还能给谁?四块钱不算啥,娘还不到六十岁,等我去上班了,她在家里能帮你干不少活。”
想想也是,叶珍秀偃旗息鼓,“她拿了四块钱也好,等下我就去队上说开,下回再想拿受伤的事去队里告状拿捏你就不管用了。”
王春花还稀里糊涂的,回神之后又要嚷嚷,但见大嫂叶珍秀没有动静,她也挺了挺胸,像得胜还朝的将军一样抱着儿子回了自家的屋子。
身无分文的程乔穷人乍富,怀揣四元巨款,溜溜哒哒的就出了村子。
她们所在的这个前进生产大队就位于南县近郊。
她头上的伤虽然感觉不怎么痛,但养老事业才刚刚开始的程乔,不想自己的健康出现任何隐患,准备到县城医院去好好上个药包扎一下。
近郊的好处就是交通尚可,出了村就是碎石县道,随时可以招到进城的过路中巴车。
她花一毛钱就上了一辆车身斑驳得如同从世界末日行驶出来的气喘吁吁的汽车。
这年头尽管车费不贵,但仍然不是所有人都掏得出且舍得掏的。
几十里的路一般都靠走。
哪怕这辆从下面乡镇开过来的班车眼看着就到县城了,车上仍然有不少的空位。
程乔顶着一头血痂,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门边靠窗的位置,让座的小伙子看她满眼都是怜悯。
新鲜出炉的‘老人家’程乔,其实对这副身子并没什么不适应。
除了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很令她嫌弃之外,原主常年劳作的身子骨其实比她原来那个日夜颠倒的死宅弱鸡还强上不少。
进了南县县城,她第一时间就去找裁缝铺。
可惜在大街上逛了一圈,连裁缝铺的影子都没找着。
问了人,好不容易才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门脸儿。
门头竖挂着‘回龙街居委会缝纫合作社’的牌子。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一溜儿五间房铺排开来,里面有十来台脚踏缝纫机和不少案板。
数十名女工正忙忙碌碌。
“同志,请问这里可以制作锦旗吗?”
程乔转了一圈也无人搭理,她只得找了个看上去稍微清闲点的中年妇人问道。
“哪个单位的?”妇人打量了下程乔,才颇为好心地道:“做是可以做,但不便宜哦。”
“我私人做,要多少钱?”
程乔对这个年代的物价知道得并不详细,原主又是个不管事更少出门的主,听妇人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得忐忑起来。
她现在浑身上下就四块钱,还是从两个儿媳妇手里抢来的。
但这锦旗是非送不可的,关系着她在这里打开局面开始新的生活。
“看你用什么材料,有普通绒布、金丝绒还有绸缎。字要怎么做?刺绣最贵,得按字数收费,印刷的时间久一点,如果你要得急手写最快。”
这年头公家单位没什么服务态度可言,对方见程乔是个头上带伤的老太太,解释得还算详细。
时间急,预算又低,程乔也没有过多的纠结,在对方的帮助下很快选择了普通绒布手写的方式。
加上流苏和装饰,一共花了一块八毛钱。
这钱在程乔看来不多,但在这时候却快抵得上普通工人近两天的工资了。
再加上一毛钱的车费,刚抢的四块钱还没捂热就少了一半。
赚钱的动作要快啊!
程乔与妇人约定了下午取货后,就急匆匆的去了医院,总顶着这一头的血痂在外面晃荡怪吓人的,她也害怕伤口沾染了什么细菌发炎。
只是掏了制作锦旗的钱,本想做的全身体检就要往后推一推了。
她让医生清创之后将头用纱布缠了个夸张的造型。
共花费五毛。
忙活完一切,程乔拿了锦旗直奔县机械厂。
此时南县机械厂的厂长办公室里。
刘厂长正一个头两个大。
521失窃案闹得沸沸扬扬,过去一个星期了仍然无法彻底平熄。
外面的人都以为小偷进厂只为偷厂里的钢材,却不知道厂里最新款的车轿设计图纸也差点儿被盗走。
上头对他非常失望。
今天开会领导又话里话外地敲打他,要是近期做不出点成绩来将功折罪,只怕他这个厂长的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了。
可在他们这个上了正轨的千人大厂,所有的工作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短时间内上哪里要成绩去?
“厂长,保卫科刚刚来人,说有群众要见你。”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厂办秘书很没眼色地来通报。
“不见,不见!”
“没见我正忙着吗,哪能来个人都见?”
第4章
刘厂长冲秘书挥了挥手,可对方却站在门口纹丝未动。
“不是说不见了吗?”
“那个,您还是见见吧,说是专程来给您送锦旗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年轻人没有一点眼力见儿!
“点名送给我?”刘厂长一扫刚才的颓废,反背了双手就朝外走。
成绩这不就来了吗!
刘厂长表面淡定,按捺不住心中狂喜。
但转头又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上任三年以来,他不是没有收到过兄弟单位赠送的锦旗,但指名道姓送给他的没有。
而且这段时间他也好像没做什么值得大张旗鼓被表扬的事......吧?
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冒冒然跑出去,要是闹个乌龙那得多丢脸。
要迈出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应该错不了,说是521案中牺牲的那个老乡家属。”
秘书这话算是给刘厂长吃了颗定心丸,当即乐呵呵地道:“那得去看看,对了,记得叫上通讯员。”
“好嘞!”秘书终于上道了一回,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刘厂长又忙喊住他,“还有......该通知的都通知一下。”
如果是那位帮助保卫科抓贼牺牲了的老乡家属就没错了。
两天前厂领导开会协商决定,给老乡家奖励一个正式工指标,想不到那家的人还是个会来事儿的,这就巴巴的送锦旗来了。
......
南县机械厂门口,程乔高举一面大红镶金边的锦旗。
‘感谢南县机械厂刘厂长,扶危济困、心系群众。赠送人:程乔,日期:1973年5月31日。’
金漆书就的大字金光闪闪地亮了出来。
哪怕这里是城郊地带,但机械厂到底是千人大厂,又正是早晚班交班时刻,她这个锦旗一亮相,就呼啦啦吸引了一大票围观的人。
“我是前进生产队的社员,不久前我家老头子没了,机械厂的刘厂长考虑到我家的实际困难,伸出了援助之手......”
程乔的嘴巴也没有歇着,吧啦吧啦都是对刘厂长的歌功颂德。
刘厂长还没走出厂区就听到了,脸上的笑想藏都藏不住。
“人民群众到访,怎么站在外面呢?快请进请进!”
他嘴里忙不迭的招呼,但脚下的步子仍不紧不慢,等到围观的人全都把他看得清清楚楚了,他才伸出手来与程乔的手紧紧相握。
“为群众着想,急群众之所急,本就是我们机械厂作为地方大单位的担当,当不得如此褒奖!”
嘴里说着当不得,但身体却很诚实,直接把锦旗接到了自己的手里。
相继闻讯赶来的机械厂大小领导也都笑得与有荣焉。
只是看向刘厂长的目光,有多少羡慕就不得而知了。
程乔单枪匹马过来,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进到了机械厂办公楼。
“程老太太,怎么想到给刘厂长送锦旗的呢?”
在机械厂会议室的木扶手沙发上坐下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拿了笔和本子,当着程乔的面就刷刷的写了起来。
呵,还有现场采访啊!
看来自己这一块八毛钱花得超值!
“领导啊,我要感谢厂里为我这个死了男人无依无靠的老婆子想得周到!”
“没了老头子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可家里有个吃国家粮的,老婆子我就能跟着衣食无忧,这是活命的恩情啊!”
程乔哆哆嗦嗦的开口,激动得差点要给刘厂长下跪。
她这一开口就将这个工作指标的所有权定了性。
她的,工作指标是给她的!
刘厂长是个四十来岁的矮个中年人,圆圆胖胖的一张脸,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似的,极有亲和力。
“应该的应该的,张大爷是为了咱们厂才光荣的,厂里自然也要让英雄走得安心。”
刘厂长忙虚扶一把,说起话来更加和颜悦色。
“老太太,你们家已经决定好由谁来上班了吗?”
既然人家老太太会来事,送了锦旗跑这一趟专程道谢,那等人来上班了,他这个厂领导也表示表示,多少关照一下。
说完他扫了眼程乔包得严严实实的头,又道:“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说,往后你们也是职工家属,厂里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你们。”
“哎~”程乔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脸上的感激之情收起,神情悲戚。
“领导啊,老婆子今天来,除了感激领导的关心和照顾,还有一事相求。”
“机械厂的正式工指标,那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啊,可是老婆子有自知之明,家里的几个不成器的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当不得用!”
“进了厂里不仅做不了贡献,恐怕还会拖后腿。”
“领导仁至义尽,我老婆子也不能恩将仇报不是?”
嗯??
听了这话,刘厂长和那个年轻的通讯员小伙子全都瞪大眼朝程乔看了过来。
啥意思?正式工指标不要?
刘厂长的心里更是一个咯噔,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这老婆子不会不知足,连正式工指标都看不上吧?
“领导别误会,厂里对我的关照我绝对领情。”
“是家里的几个不肖子孙这两天得了消息就不停的闹腾,为了个指标互不相让实在寒了我的心,看看,抢得把我的头都打破了,您说这些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蠢货真的进了厂,会全心全意的为厂子着想,会以厂为家吗?只怕到时候连老头子的名声都要坏在他们的手里了!”
程乔说得痛心疾首,情真意切。
“与其让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如把指标让出来。”
“我想来想去,只有把这个名额卖了,既不伤他们兄弟的和气,我自己手里有钱谁也不靠一样生活无忧,厂里也能挑到合用的人才。”
“这岂不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我求领导的就是这事。”
刘厂长闻言大喜!
好,好,好!
这个乡下老太何止会来事儿?简直是太会来事儿了!
本以为给自己送锦旗已是意外之喜,想不到还是喜上加喜。
何止三得,是四得啊!
他们机械厂是南县的龙头大哥,每年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挤不进来。
张家的这个位置,还是市里的领导通了气,才给见义勇为特设的一个后勤岗,没有技术门槛的。
程老太主动放弃,他转手就能拿出去送人情!
“老太太!”刘厂长忙起身紧紧握住了程乔的手,“不愧是英雄的家属,觉悟高心胸宽广!”
“您处处都是为厂里考虑,不应该是您感谢我,而是我要代表机械厂向您表示感谢!”
“哈哈哈......全心全意为厂子着想,以厂为家!您这句说得好哇!”
“小凡,程老太太的话你可都听清了?赶紧回去写个稿子,咱们要登在厂报上,让厂里的职工们都好好看看,要向程老太太学习。”
“还要发到县里、市里,如果咱们的社会上多出几个向程老太太这样高风亮节一心为公的人,何愁家国不兴?”
“是,是!”
那个采访的年轻人看程乔也是一脸敬佩,甚至还弯腰行了个礼才合上本子走了出去。
第5章
会议室里终于只剩下刘厂长和程乔了,也终于谈到了正题。
“老太太,那这个指标您打算卖多少钱啊?”
“嗐,提钱就俗了不是!”程乔忙摆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信任领导,我的情况领导一清二楚,肯定不会让我吃亏的,领导你就看着办吧!”
她哪里知道卖多少钱啊?
再说就算知道,一时半会儿的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外来户哪知道卖给谁去?
这个工作指标对程乔来说,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多留在手里一刻,家里的那帮‘孝子贤孙’就消停不下来,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她今天花了一块八毛钱,大张旗鼓的弄这一出,图的是啥?
不就是最后这一哆嗦!
可她这话落到刘厂长的耳里,那就是全副身心的信任!
多好的老太太啊!
感动!
他一定不能辜负了老人家的信任。
刘厂长在心里暗暗盘算。
当下一个正式工的指标,私下交易一般就一年的工资,但张家的这个情况又有些特殊,农转非带户口一起的,是知青回城抢破头都难有的好机会。
用两年的工资来换都甘之如饴。
但到底也只是一份工作,总不能让别人买了一直无偿上班,年年白干。
也就是说,张家的这个工作指标,哪怕再珍贵,卖七百块钱也已经到顶了。
‘七百’这个数字在刘厂长的嘴边吞吞吐吐,再看看头顶缠着纱布的程乔,正一脸期盼的盯着他,总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
人家老太太多质朴,多信任他啊,要是他堂堂一个领导,却只能给一个大行大市的价钱,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无能?
“一,一千!”
刘厂长最后咬了咬牙道。
在南县,这已经是天价了。
卖不卖得出还两说。
不过转头他又安慰自己,他只是太想进步而已,贴点钱就贴点钱,就冲人家老太太今天送的这面锦旗,值!
一千?
程乔内心狂跳!
她是知道这时候一千块钱的购买力的。
刘厂长开的价大大的超出了程乔的预期,她当即一把摁死。
“哎呀~怪道能当这么大的领导呢,就是有能耐!老婆子我有了这一千块钱,后半辈子那是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领导,那就这么说定了,赶明儿我还要给你送锦旗!”
“就是,”程乔转眼又面露难色,“这老些钱,我都不知道怎么花了。”
她眼巴巴的看着刘厂长。
希望他是个懂事儿的。
这年头有钱没处花是真的。
购买大部分商品除了要钱,还得有票啊!
可这玩意儿农村人没有。
“老太太,我看你光有钱也不顶事,等会儿我让人凑凑,看能不能弄点儿票给你,只是应该没多少,毕竟谁家都不宽裕。”
刘厂长被她灼灼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甚至无端生出一股内疚感来。
干脆一跺脚,大头都给了,也无所谓再添一点搭头。
先说好啊,并不是他贪图人家再送锦旗什么的,主要他是个好领导。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哎呀!我就说领导是好领导......”
还挺上道!
又是一番推心置腹的感谢之后,程乔心满意足的揣着一千块现金和一卷杂七杂八的票据从南县机械厂出来了。
日头西斜,在她的身后投下一道张扬的影子。
这回是真的富了,暴富!
甚至自诩见过大风大浪的程乔,都一时无措,不知道要把这一千块钱和那些票藏在哪儿。
对了,游戏世界!
找了个背人的角落,她再一次使用了自己的金手指。
不背着人不行。
那么大一个大活人,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再出现又是嗖的一下凭空出现,不是别人被她吓死,就是她被人抓了去切片。
这不符合程乔只想苟活养老的风格。
“哇~”
才进游戏世界,就让程乔惊呼出声。
地盘扩大了!
虽然能供她取用的还是只有早餐摊上的食物,但游戏世界的色彩明显丰富了起来。
至少支撑着早餐摊一边顶棚的那棵大树已经葱葱郁郁。
她用脚步丈量了下,连街道都延伸出了十多米。
是什么原因触发了地盘的解锁呢?
难道是因为她卖掉了工作?
程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估计游戏世界的解锁与改变剧情有关,不过还有待证实。
顺利的处理了这烫手的山芋,程乔松了口气。
直到此时看到热气腾腾的包子,她才惊觉自己上一次进食还是早上出门前。
怪不得感觉自己已经饿得早胸贴后背了呢。
算算时间,原来已经过去近十个小时了!
不过她抓包子的手停留在半空又生生顿住。
她现在还在县城里。
传说中美味可口的国营饭店啊,怎么能错过呢?
程乔忙在刘厂长给的那一卷票据中找了找,还真的让她给找到了几张粮票。
只不过面额都不大,贰市两的、半市斤的,加起来也没超过两斤。
好像国营饭店里的红烧肉是不要票的,有了这几张票,也够她打几回牙祭了。
程乔当即一个闪身出了游戏世界,直接朝国营饭店而去。
还隔着老远,她就闻到了肉的香味儿。
身体里某种东西缺到极致的时候,连感官都会被放大。
哪怕程乔今天之前,吃外卖小炒还专拣里面的菜吃,肉被倒掉,也仍然架不住现在的这副身体馋肉!
闻着肉味儿奔向国营饭店,连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饭只要了二两,但菜却点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土豆炖牛肉、辣椒炒回锅肉、凉拌猪耳和鼎鼎大名的红烧肉,还有一道炖得奶白的鲫鱼豆腐汤。
全是荤腥,也就花了两块六毛五分钱。
菜齐了程乔才发现,为什么后世总说那是个纯真年代了。
那菜的份量,是真的实诚。
实诚到每一个进店的人,全都齐刷刷的朝她行注目礼!
大意了。
不够低调。
但有一说一,菜的味道是相当的好。
辣椒有辣味还有香味,大肉片子糯糯叽叽的,除了香并不肥腻。
鲫鱼汤撒了小葱花,鲜得嘞~
“那个,瞧着您眼熟,是秋芳她娘?”
程乔顾不得别人的眼光,正埋头干饭,一个疑惑的声音从邻桌传来。
啥?跟我说话?
程乔一口红烧肉正在嘴里爆汁,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张白馒头一样圆润的女人脸庞。
不认识,没见过。
她在脑子里搜检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记忆。
嘴巴没空张开,只能对着对方摇了摇头。
“不是吗?咦,不应该啊,像,太像了......”
第6章
国营饭店里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被程乔放在心上。
也顾不上。
她忘了买饭盒,点了满桌的菜吃不完也没法打包带走。
哪怕是强撑着一塞再塞,到最后仍然有剩,与周遭一众菜盘子像被狗舔过一样闪闪发光形成强烈对比,她又高调了一把。
扶着墙进来,扶着墙出去,被人注目了两回。
两回啊!
这对于一个死宅来说,跟凌迟也没什么区别了。
“......看着就是个乡下婆子,咋那么舍得呢?”
“啧啧,吃了这一顿,往后日子不过了?”
程乔出门的时候,还隐隐听到对她的议论。
哼,这些人啊,还是太年轻了啊!
想当年,姐吃肉那是吃一块扔一块......
“嘶~秋芳?不就是原主那个嫁到城里,与娘家再无往来的大女儿吗?”
程乔坐上回村的中巴车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但也就是想起来而已,内心毫无波澜。
原主养的那一群混蛋玩意儿,她是一个都不想理,爱咋地咋地吧。
为了自己耳根子清静,也为了自己的城主之梦早日实现,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程乔在摇摇晃晃的车上,一边剔牙一边思考接下来要干的大事。
她进村时大队已经收工了,田间地头没人,只留下一行行刚插好不久的早稻秧苗像无边无际的旗帜,伸展着碧绿的叶片在风中猎猎招展。
油菜地已经黄了等着收割,大片大片金黄狭长的豆荚构成了丰收的景象。
要是细看的话,能在金黄的底下看到已经开始茁壮成长的棉花苗。
村子里已经炊烟袅袅,能听到孩子撒欢洒下银铃一般的笑声。
站着不腰痛的城里人下了乡,看到的是风景和情怀,真真切切生活在乡下的农民,满眼只有干不完的活儿。
角色转换之后,程乔的心情也全然不同了。
她以前就畅想过等自己老了就回乡下,建一方小院,养猫养狗,种花种菜,逍遥度日。
如今她真的成了乡下一老太,却又着实高兴不起来。
这时候乡下种地机械化程度极低,所有劳作都需要肩挑背扛。
下地挣工分,她是挣不了一点!
她可不想像原主那样,被一群混蛋玩意儿压榨完最后的价值,然后被一脚踢开。
划清界线,一定要划清界线!
程乔进了村没往家走,而是直奔大队书记家。
前进生产大队辖下一共十个村民小队,按理说一般的矛盾都由小队的队长调解、解决。
但张家所在的三队生产队队长赵铁栓,正是赵清莲的爹。
一想到那又是一个觊觎张家机械厂工作指标的人,程乔一点都不想跟那样的人家打交道。
再说大队书记张本初还是刚死的老张头的本家侄子,原主跟张本初的老婆严翠芬也有些交情,严翠芬见了她还得叫她一声二婶,所以宁愿舍近求远。
将主持公道的事托付给张本初。
这时候村干部的家与普通农户没有什么区别,全都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住几间土坯房。
程乔顶着一头纱布过去,还没进书记家的院子,就被眼尖的严翠芬给发现了。
“哟,二婶,你这是咋了?”
严翠芬刚下工回来,正帮着儿媳妇打下手准备一家人的晚饭,见到程乔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放下手里的簸箕急急迎了出来。
“翠芬!”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程乔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顿时眼泪夺眶而出!
嘶~手下重了,太痛!
“都说家丑不外扬,翠芬你和本初也不是外人,我这真是走投无路了,来请你们帮我主持公道。”
等程乔将家里兄弟打架,将她摔得头破血流的事绘声绘色的说出来,严翠芬当即柳眉倒竖。
“反了天了!咱们前进生产队还从来没有闹出亲生儿子打老娘的事!二婶你就是平常太宠孩子了,才将那些没心肝的宠得无法无天。”
“二叔这才走了多久啊,这些孩子们就这么待你,今后还指靠得上谁?”
“你来我家算是来对了,这就让当家的跟你回去。咱可说好了啊,这回你一定要硬起心肠来,你那些儿子儿媳全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得自己立起来!”
程乔眼泪汪汪,一个劲儿的点头。
严翠芬说的还真都是好话。
程乔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当真为她掬一把同情泪。
原主性格太软了,成天就只知道上工、干活,任劳任怨的像头老黄牛。
年轻的时候受婆婆、妯娌的气,老了还受儿子、儿媳妇的欺负。
但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
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忍忍吧,女人百岁都要一个娘家,谁让他们是哥哥嫂子呢?
张贵枝这个恶毒女配的黑化,可以说程婆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自己当了一辈子的受气包,还想让女儿也跟她一样当受气包。
忍?
程乔可忍不了一点!
张本初被严翠芬打发出来跟程乔一起去张家的路上,他的内心是抗拒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
更何况还是他这个拧不清的本家二婶家的家务事。
以前张二叔在的时候还好点,可自从二叔出事,这个二婶光知道哭,安排后事那是一点章程都没有。
两个儿媳妇又各有盘算,那勾心斗角都摆到明面上来了,张二叔的身后事差点都办不下去,队上谁见了不唏嘘!
当时他也是站出来主持过的,可惜这位二婶拧不清,还帮子女说好话和稀泥,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今天要不是看在她头上有伤的份上,还真不想管。
他这不是怕不管当真弄出人命,他这个大队书记也会跟着吃挂落,划不来嘛。
“我跟你去一趟倒没什么,我就问问你,到底想怎么做?”
见程乔一路呜呜咽咽的,张本初的那点儿耐心全都被消磨光了。
“分家。”
程乔正等着呢,自然张口就来。
可这话却把张本初听愣住了。
这个二婶啊,真的让人头痛!
“二婶你就随便说说的是吧?”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他之前还怕她请了自己去,见了儿女又心软求情,生怕得罪了儿子儿媳,结果老实人闷声放大招。
可这现实吗?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没成亲呢!
受害人自己都拧不清,他主持个啥啊?
就不应该听家里老娘们儿的!
他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第7章
显然是来不及了,张家已经近在眼前。
张本初那个悔啊。
他该来之前就问清楚的!
可始作俑者程乔,却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
她已经开始仔细打量起张家来。
张家一共五间土坯房。
三间正屋,左右各一间厢房,坐北朝南呈品字形排开,加上竹篱笆围了个方方正正的院子。
原主跟老张头住在正屋的东边房里,正中间是堂屋,西边那间暂时是未婚的老四张代强住着。
东西厢房本来各只一间,后来家里开枝散叶之后就住不下了,两边又各自接了间偏房出去。
东边的是老大张代国夫妻住着,偏房里住着他们的三个儿子。
西边的厢房就分给了老二张代富和王春花,张贵枝带着三个侄女住偏屋。
可以说,是相当拥挤。
“有些人就是金贵啊,破了点油皮要花四块钱去看不说,还一整天在外面晃不见人影,闻到饭香倒是会回来了,坐等着吃现成的呗,真是狗鼻子,灵着呢!”
程乔还没进院,里面就传来王春花那极富特色的叫骂声。
她真的无语了,这个蠢货,被人当了枪使还乐此不疲!
张本初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管这闲事,这会儿听到儿媳妇骂婆婆是狗,顿时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这还是老张家的儿媳妇?
太不成样子了!
他挽了挽袖子就要进去,却冷不丁被程乔拉住。
张本初的心一下又凉了半截。
果真还是那个拧不清的。
他一个外人,管的什么闲事!
当即愤愤甩手,正要转身离去,就见程乔与他擦身而过,一个箭步冲进了院里。
“唉~唉唉!娘你干啥?”院里传来张老二的嚎叫。
张本初还没弄清状况,就见程乔拎着张代富的衣领子,把人从房里扯了出来。
“啪——啪啪!”三声清响,张代富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下手是......真狠!
张本初都不自觉的摸了把自己的脸。
再看他那个‘拧不清’的本家二婶,像头一次见的陌生人。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只知道哭的二婶?
同样愣住的还有骂骂咧咧的王春花和挨了打的张代富。
“娘你疯了?”
清晰的疼痛让张代富咆哮出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程乔。
这是从来连重话都不敢跟他说的娘?
“儿媳妇敢骂婆婆是狗,的确是婆婆没把自己的狗儿子教好。”
这三巴掌程乔用尽了全力,打完了自己都手疼。
她把痛手攥成拳头往身后藏了藏,努力用云淡风轻的神情来掩盖内心的龇牙咧嘴。
不过畅快。
她想打这个不孝子很久了!
“你......”
张代富反手就要推开程乔,张本初忙冷哼出声。
“教训得好!”
“我张家就没有这么大逆不道的子孙!”
张代富见到张本初,忙把手缩了回去。
虽是本家兄弟,但出了五服的,而且对方年长些还是大队书记,本能的畏惧让张代富扬头,冲张本初一脸讪笑。
“书记来了啊......”
听到动静,张家其他的人也都端着饭碗出来。
见程乔扇张代富,一个个都是看好戏的样子。
程乔想要替原主打抱不平的心一时之间达到了顶峰,她抄起院里的一把竹扫帚,劈头盖脸的就冲向张代国和张代强。
“不孝子!”
“你娘受了伤你们竟然不闻不问,要是死在了外面是不是就盼着开席了?”
“天黑了娘都没回来,一个去找的都没有,还有心思吃饭,也不想想你们的这张吃饭的嘴都是谁给的!”
儿媳妇到底是别人家的人,但她这个‘娘’管教自己的儿子就毫无压力!
再说儿媳妇能这么对待婆婆,还不是自己的儿子先不尊重自己娘造成的?
竹扫帚是由细小的竹枝扎成的,又长又锋利。
张代国他们想要反抗,都一时抢夺不了。
一扫帚拍下去,脸上顿时泛起道道血痕。
“娘,娘,有话好好说!”
“别,别动手啊!”
没几下功夫,老张家的小院中,尽是张家三兄弟的哀嚎。
平常都是原主忍气吞声才惯得他们目中无娘,其实被打了明目张胆的反抗还是不敢的,况且大队书记还站在那里看着呢。
他们还只当自己娘只是一时气狠了,让她打几下出出气又会变成那个心痛又忍让他们的娘,一个个讨饶不已。
可程乔教训别人的孩子一点都不手软,吃得又饱饱的,正好当作消食。
张家的场面一度有些血腥。
张代国、张代富还有张代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抽了一脸花。
痛感十足,侮辱性也极强。
明天出工全都没张好脸见人了!
最终是程乔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才宣告终结。
原主这些天伤心过度不吃不喝的,到底是伤了身子的,再加上三个儿子皮糙肉厚,哪怕张代富这个弱鸡,被抽了几下也跑得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
“你们没有心啦~”
程乔坐下来后,觉醒原主的记忆犹如泼神附体,拍着巴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细数几个儿子的罪状。
“老娘生了十个崽,你们以为自己是凭什么活下来的?”
“老大老二你们想想,闹饥荒那几年,小的没什么记忆难道你们还能没有?”
“哪怕一把野菜,老娘是不是都全塞进了你们的嘴里?”
“死了那么多人,娘差点就没了,你们不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
“老大你的儿子生的不是时候,你媳妇儿一滴奶水都没有,是谁求爹爹告奶奶跑遍整个公社去求,一口奶一口奶保下他的性命?”
“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们老娘是那偷懒耍滑的人?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但凡自己能动,都没惊动过你们一下,结果你们任由自己的媳妇儿搓磨你们娘!”
“生养活命之恩,你们就是这么报的?”
“老二你当年病得快死了,是不是老娘整夜整夜的守着,连眼都不敢合一下......”
“老三你七岁的时候......”
“......”
程乔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
一桩桩,一件件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陈年往事全被翻了出来。
事情做了就得时不时拿出来说,不然毫无意义。
随着程乔的字字句句,混着一声声呜咽说出来,极具感染力。
无论是张家挂了彩站在院中的三个,还是闻讯而来看热闹的乡邻,都深受感染。
第8章
“是呢,这些年代国他娘当真不容易!”
“张家两个小子看不见她娘的苦,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任由媳妇儿骑在娘的头上作威作福,实在太不像话了!”
“代国他娘没口没嘴,光知道干活,就这样还不能让孩子们满意,咱们生产队的风气都要被他们败坏了!”
“......”
外有乡邻纷纷谴责,院里还有大队书记张本初睁着牛眼瞪着。
张代国三兄弟不得不低下了头。
这回就连王春花都很识时务地没有叫嚣。
她此时内心震撼不已。
她婆婆在她的印象里,那就是个磨盘大的石头都压不出一个屁的主。
公公在的时候动不动就吼她,几个子女也没一个听她的话。
每每受了委屈,自己背着人抹把泪又接着干活,一点脾气都没有。
可今天却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说起桩桩件件的旧事有条有理,还动起了手!
瞧瞧自己男人脸上血糊淋剌的,王春花又生气又心痛。
要是搁在平时,她早冲上去了,可今天婆婆这样子她有点不敢。
还以为早上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自从昨晚婆婆被甩到墙上摔破头后,人是真的变了!
“既然你们都容不下我这个娘,那就分家吧,分了家你们各自过各自的小日子,我跟你们互不相干!”
等到气氛渲染到位,程乔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今天请了书记来,还有众位邻居都在,正好做个见证。”
分家?
众人面面相觑。
这年头队上分家的不少,但一般都是上头老的去世之后,弟兄几个分开各过各的。
也有家庭矛盾实在无法调和分开的,但像张家这种情况,由老的提出来的没有。
因为除了两个大的已经结婚成家,老四张代强没有结婚,幺女儿张贵枝也没有出嫁。
未婚的子女都是父母的任务。
代国娘这是真的伤了心,要撂挑子不干了?
与围观的人想法不一样,之前还觉得程乔有些异想天开的张本初,这会儿却出奇的认同程乔的说法。
他比旁人知道的要多一些,也亲耳听到王春花是怎么骂婆婆是狗的。
他干脆冷眼旁观。
但程乔的话却让张家的两个儿媳妇心思立马活络起来!
“娘,真要分家?”
一直没有出声的叶珍秀开口了。
“树大分杈儿大分家,本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分了也好,娘你就跟着我们大房,一定好好给你养老送终。”
她亲亲热热的走到程乔身边,想扶她起来。
自老张头没了之后,家里就剩个没主见的婆婆,还有没有成家的拖油瓶弟弟妹妹,老大和老二都早动了分家单过的心思。
只是怕被人说自私自利都没敢先提。
程乔的话简直就是瞌睡遇到枕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了。
王春花也是欣喜的,但大嫂抢先表态要养老,她总觉得这不简单。
而且公公留下的正式工指标还没有下落呢!
“娘头上的伤就是昨晚大哥推的,娘跟你们能有好日子过?自然是跟着我们二房更好!”
!!
我们听到了什么?
围观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一开始大家就看到了程乔头上的伤,只是张家正乱成一锅粥,还都没问出个头绪来。
现在王春花自爆了!
怪不得老婆婆要分家,连自己娘都下手,这样的儿子还要来干啥?
叶珍秀气得脸都白了。
她这个蠢货妯娌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仗着终于生了个儿子,处处跟她作对。
她也不看看,儿子自己生了仨!
“春花,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娘头上的伤明明是不小心撞到的,怎么会是代国推的?”
“自古以来,养老都是长房的事,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嘁~大嫂你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养啥老啊,不就掂记着娘手里的工作指标嘛!”
眼看着自己媳妇儿吃瘪,一直没说话的张老二阴阳怪气的帮腔了。
在八卦界‘见多识广’的邻居们一下就明白了!
原来老张家,这是为了工作指标的事,已经闹起来了!
“啧啧~老张头尸骨未寒啊......”
程婆子又是那么个软性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想要老娘手里的工作指标?”程乔冷笑一声,“想屁吃呢!”
“你们要不要撒泡屎照照,大字不识几个还想吃国家粮!那是机械厂领导给我的养老保障,而且领导已经做主把指标卖出去了。”
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娘,怎么能卖了呢?”
张家的儿子和儿媳妇们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娘你知道一个工作指标有多金贵吗?让我去上班就端上了铁饭碗,你这是毁了我的前途啊!”
哪怕是一直装得很好的张代国,这时候也维持不了体面了。
他一直以为那个工作已经板上钉钉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却不想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
他顿时一双眼瞪得通红,好像要把面前这个断了他前途的娘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是呢,程婆子这事办得不地道。不孝顺的是她两个大儿子,老四还没成家呢,给老四不就好了?”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程乔寻声望去,就看到人群中赵铁栓的老婆一脸惋惜。
呵,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家里的一帮蠢货,自以为高人一等,却全都是一路货色。
自家这一个工作指标,背后多少人觊觎啊!
“钱婆子你好大的脸,机械厂给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背后怂恿我家老四争,还不是想让你闺女骗回去给你儿子?”
“作梦呢!”
程乔当即站起了身,叉着腰喷了钱婆子一脸。
有知道内情的人在一旁乐呵呵看热闹。
钱婆子本是浑水摸鱼,却不想被程乔直接揭穿,只好骂骂咧咧的退出了群聊。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就你们这蠢样,有个屁的前途!”
“卖了,就是卖了,你们都别掂记了,兴许还能保住自己的狗脑子。”
程乔觉得自己高看了这些不孝子,刚才演戏真是浪费了时间。
强硬的态度,犀利的言语,这样的程婆子让人非常陌生,现场顿时静悄悄的。
第9章
张家的几兄弟最接受不了。
张本初这个大队书让就站在他家的院子里。
当即像是找着了救命稻草,一个劲儿的让他给主持公道,恨不得让程乔当场反悔去把工作要回来。
一个个像输红了眼的赌徒,眼里只有那份工作。
“我觉得你娘这次做的对。”张本初这才是第一次见识到张家几兄弟的真实面目。
刚刚他也有些责备程乔不声不响的就卖了工作指标,但现在却突然觉得这恐怕真是最好的决定。
老张头没了,家里没了能管束住这些儿子的人。
这份工作无论落到谁的头上,家里都无法再得到安宁。
“再说是人家厂里的领导做的主,那肯定是经过充分考虑的,卖了就是卖了,你们再吵也没用了。”
张本初这句话,让张家兄弟都闭了嘴。
包括张本初在内,都相信卖工作是厂领导的决定。
毕竟真的没办法把原来的程婆子跟主动联系厂领导卖工作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张本初终于明白程乔把他找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比起一众儿子面红耳赤,看程乔像看恨人,叶珍秀的接受能力要更快一些。
她从程乔的态度上已经看明白了,工作指标怕是真的没了。
气愤归气愤,但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工作卖了,那钱应该会分的吧?”
自家这个婆婆,她突然有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她拉了拉自家男人。
好处,能捞一点是一点吧!
程乔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没跟你说是机械厂领导给我的养老钱吗?”
“家里有啥你们分啥,搞快点,天都要黑了。”
张代国和张代富还欲挣扎,却碰上了程乔恶狠狠的眼神。
她手里还攥着竹扫帚,好像在说再敢逼逼叨叨,免不得再受一遭竹笋炒肉的苦。
张本初终于给程乔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拧不清的二婶终于拧清了一回。
她的两个儿子、儿媳妇就没一个好的,她把钱抓在自己的手里,将来才好给两个小的相看亲事。
程乔被他这一眼看得麻麻的。
要是知道这个书记想的啥,她只会跟他说一句:你想多了!
程乔抛下一大家子,进屋去取了两把椅子来,分了一把给张本初,两个人置身事外的闲人一样,坐在那里等家里的几个人商量分配结果。
张本初的嘴开开合合,几次到嘴边的安慰之语又被咽回去。
这二婶子似乎,好像,并不怎么需要他的安慰。
做了好几年大队书记,调解过无数次家庭纠纷的张本初,都有些不会了。
每次他都是被人请去镇场子的,今天好像被人给镇了。
......
就在张家小院里闹闹哄哄要分家的时候,南县纺织厂家属院的一间四十多平方的筒子楼里,也不同往常。
“妈,我真的不可能看错,国营饭店里那个老婆子就是弟妹的娘家妈。”
“那老婆子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肉菜,得花好几块钱呢!就她一个人全吃了。”
“要说她家里没捞着啥好处我是不信的。”
说话的,正是国营饭店吃饭时,程乔的邻桌胖脸女人。
她正凑在一个高颧骨、吊梢眉的老妇人耳边,神神秘秘地道。
双眼还时不时的瞟向楼道里正做饭的干瘦女人。
“要我说弟妹娘家人真是的,有钱大吃大喝,就不知道接济一下女儿?”
“咱家就弟妹一人领不到口粮吃闲饭的,分出去的可都是咱们碗里的饭啊,您大孙子正长身体,可怜的天天吃不饱肚子......”
吊梢眉老妇人原本将信将疑的神情为之一变,“不管真还是假,你让老大得空了去乡下跑一趟。”
“别人家也有娶乡下媳妇的,谁家还不搂点粮食回来,也就这个败家精,这老些年了,连把青菜都拿不回来!”
这家,正是张秋芳的婆家杨家。
正对着她的背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是她的婆婆,凑着告密的是她妯娌。
杨家两个老的生了三个儿子,全都娶妻生子却只能蜗居在单位分的这间四十来平的小房间内。
偏偏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对从乡下娶来的张秋芳优越感爆棚。
从不想当初是他们家老二伤了腿成了半身不遂的残疾,一直找不到老婆才娶了张秋芳回来。
虽然张秋芳没有工作,但也绝对没在杨家吃闲饭。
伺候一家子吃喝、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带大婆家的侄子侄女,就是家里的免费保姆!
特别是大嫂周玲玲,子女都被带大了,越来越嫌弃张秋芳一家吃住用度都占家里的便宜。
......
程乔哪里知道自己的一顿大快朵颐,竟然惹了别人的眼。
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就是了。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以叶珍秀为首的小团体也慢慢商量出了结果。
不同于先前几房人各自为政的吵闹和互相揭短。
这次他们转变了策略。
“娘,爹已经没了,难道我们连娘也要没了吗?我和小妹还没成亲,您千万别不管我们啊!”
老四张代强和老幺张贵枝被推了出来,齐齐跪在程乔的面前。
“这个家,千万不能分!”
“是啊娘,是儿子/儿媳先前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保证绝对没有下回!”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几个人,现在齐齐道歉,成了十成十的孝子贤孙!
程乔抬头望天。
她现在收回之前说这是个纯真年代的话,还来得及吗?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明摆着这些家伙就是盯着她手里卖工作的钱!
分了家,他们一分都得不到,不分家这些钱还是公中的,到时候各凭本事呗。
只能说,他们想得挺好。
程乔全程一声不吭。
刚才她一个人进屋去了趟游戏世界。
闹这一出分家又让她的游戏世界地盘解封了一点。
程乔回忆起自己小说的设定,原剧情也是分了家的,只不过程婆子是被动的那方。
她没主见还耳根子软,经受不住张代国和叶珍秀的软磨硬泡,把工作给了出去,人也跟了出去。
程乔越发肯定,她的游戏世界解封全靠改动剧情走向。
既然他们不肯分家,那就不分又会如何?
她还蛮期待的。
“二婶,你就听我一句劝,我看他们是真有意悔改,要不你们家还是先别分了吧?”
张本初已经提前跟程乔沟通过,适时的递出了梯子。
“代国、代富还有代强,今天二婶还能看在我的面上原谅你们这一回,但真的不能有下次了啊!”
见程乔点了头,他接着又道:“咱们老张家,什么时候出过儿子跟老娘动手的?”
张本初说的是老张家,不是生产队,这是以自家人的身份规劝的。
兄弟三个连连点头。
哪怕张本初说不分家,家里的掌家大权还是要还回程乔手里,几个人都没说二话。
原主那个糊涂蛋把钱给出去也没记个数,想他们乖乖还回来是不可能了。
所谓的掌家人,其实就是个粮食保管员。
看着家里的粮食又重新回到房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程乔都有些不想拿什么掌家大权了。
这么逼窄简陋的房子住着还有什么舒服可言?
一夜无话。
程乔辛辛苦苦在南县逛了一天,早累得筋疲力尽,睡醒起来的时候,太阳都出来了。
粮食保管员的优待显现出来了。
这次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在窗下指桑骂槐。
甚至灶上还帮她留了碗能晃出人影的稀粥。
正好就着吃包子,程乔直接揣进了房里。
只是当她过了一夜再次进入游戏世界,整个人都呆住了!
有新的解锁!
继早餐摊之后,供销社的日杂组也变了颜色。
第10章
此时程乔十分后悔当初建造供销社的时候自己太过随意。
整间店铺的柜台呈凹字形排列,却只简单粗暴地被划分为日杂组、百货组以及生资组三个部分。
此时已经解锁了的区域只是‘凹’字的一边,正是日杂组的范围之内。
好在虽然区域不大,但品种却也不少。
除了生活日常用品,比如锅碗瓢盆、针头线脑,煤油、火柴这些之外,还有不少糖果、饼干。
程乔一边拿了瓣裹满糖霜的桔子糖丢进嘴里,一边暗自懊恼。
要是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当初就应该老老实实把食品组组建好的。
不至于让她现在能吃的除了包子,就只有糖果和饼干。
砸巴着嘴里甜津津的味道,虽然能解馋,但是太单一了。
国营饭店里的红烧肉味道就很不错,但她手头的粮票有限,吃一次少一次,实在馋人!
程乔在游戏世界里看着并不算琳琅满目的货品就着粥吃着大肉包子。
心里还在得陇望蜀,对目光尽头那间目前还灰扑扑的‘胜利饭店’馋涎欲滴。
她也是有饭店的人!
虽然粮票不易得,但只要她的剧情改变得够快,距离好吃的还会远吗?
程乔对自己穿越改变剧情这事前所未有的积极起来。
可是该从哪里着手呢?
按照原小说的设定,剧情都还没正式开始。
女配之前经历的事情,就连程乔这个小说作者也不十分清楚。
打着饱嗝从游戏世界退出,她一边思索,一边准备把空碗送回灶房里去。
只是才出房门,便被一堵会移动的草堆吓了一跳。
就,一团青草在地上缓缓移动,跟成了精似的。
“奶。”
好在很快从青草堆里探出一颗脑袋来。
黑黝黝的一张小脸上布满的豆大的汗珠,额头上足有寸余的一道伤疤还泛着愈合后的粉红嫩肉。
是大妞。
王春花亲生的大女儿。
此时她头上顶着篮子,背上背着背篓,胸前还抱着一个筐,全装得满满的都是刚打回来的猪草!
十二岁的小女孩,其身量看上去不足八、九岁的样子。
一脸菜色,小身板瘦得跟纸片人似的。
抬头叫了程乔一声后,又机械地朝张家屋后的猪圈方向移动。
整个人跟个木头桩子一样,要不是沉重的呼吸出卖了她的体力已经接近枯竭,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鲜活孩子。
程乔叹了口气,伸手把她背后的背篓取下来。
本意是轻减一下小女孩的负担,只是才伸手程乔就后悔了。
太~重~了!
一背篓沉甸甸的草猛的下坠,然后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垒得整整齐齐的草堆四散开来,铺了一地。
下坠的惯性险些带着程乔都一个踉跄也摔下去。
程乔老脸一红。
实在是她预判不足,严重低估了这一背篓猪草的重量!
本是有心帮忙,却没想一伸手就帮了倒忙。
“分两趟走不行啊?仔细摔了。”
迎着大妞望过来的无措又不解的目光,程乔拍了拍手故作冷漠状。
干活是帮不了一点,她一伸手就浪费了大妞的时间。
作为补偿拿了颗水果糖转手塞进了大妞的嘴里。
小丫头麻木的眼眸陡的一亮,
一股似曾相识的酸甜味儿瞬间在她的口中弥漫开来。
她不确定的看着程乔。
这给她吃的,是糖?
程乔这才发现,总低着头的大妞,其实有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
程乔正愣神,就见自己刚塞进大妞嘴里的那颗水果糖又被她吐了出来。
沾了口水的糖被小心翼翼的捧在还带着泥巴的小小手掌心。
程乔:!!
“你不喜欢吃?”
程乔的声音很冷,比较贴合原主的性格。
原主就是家里的牛马,跟谁都好像不怎么亲近。
“不,不是。”大妞不安的瞅了程乔一眼,又急急的低下头去。
“这么好的东西,我拿给娘去,她要奶小弟弟呢。”
提及她那个已经一岁多了,还像长在她背上一样的弟弟张家宝,小女孩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
晕!
这都一家子什么人啊!
这么小的小孩子,就已经被洗脑成一个受虐狂了吗?
“你吃,我看着你吃!”
大妞被程乔不近人情的语气吓了一跳,见奶奶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才又无措的把糖果塞回自己的嘴里。
只是那一双黑亮的眼眸中,有惊喜、有满足,有无措还有更多的好奇。
她是赔钱货啊,奶奶今天为啥还给她糖吃?
程乔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如此丰富的情绪。
就因为——一颗糖!
她刚才在游戏世界里随手抓了一大把糖揣在兜里,她也就尝了一颗。
其实桔子味儿的水果硬糖味道真不怎么样。
看到这孩子这样,真的让人心酸。
她又拿出三颗来:“跟妹妹们一起分了,别给家宝。”
“奶,我把我的给家宝行不?”
大妞有些为难,怯怯的问道。
“让你别给就别给,他那么小噎住了算谁的?你是不是不想吃?不想吃还我。”
程乔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小小的脑瓜子就已经被洗得这么彻底了,她任重而道远啊!
说完干脆转身就走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程乔过后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现在要忙的事情很多。
原主的生活习惯她着实不敢恭维。
除了给她留下一地鸡毛的乱摊子,还有一个乱糟糟的屋子。
各种破烂都当宝一样的收着,天天忙着出工,床上的被褥铺盖都很久没清洗过了。
该扔的扔,该洗的洗。
哪怕程乔没有洁癖,都忍受不了一点。
要不是游戏世界还没有解锁出布匹,她全都得扔掉。
她这边正忙得热火朝天,突然一阵哭闹声从院外传来。
紧接着,就见大妞背着张家宝,面色惨白地朝她跑过来。
“奶,求你,求你救救三妞!”
程乔望过去,就见大妞身后,还跟着一个被血糊了一脸的三妞!
她那一身本就脏得看不清颜色的衣服上也沾染了血迹,更加没法看了。
小姑娘闭着眼张大着嘴,哭嚎得厉害。
程乔吓得丢下手里的活儿忙跑了过去。
三妞的伤在左额下面,距离太阳穴很近!
好在仔细检查了下,也就破了块皮。
程乔忙拿出昨天在医院买来的替换的纱布和伤药给她包扎。
等她把伤口包扎好,还是一脸后怕。
这伤的位置,但凡偏一点,不是伤着眼睛就是命中太阳穴。
无论伤着哪里,对三妞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伤害!
“这是怎么回事?”程乔的语气不由自主的严厉起来。
“是二毛,他抢三妞的糖,三妞不给他就拿石头砸三妞的头......”
第11章
看着妹妹出了那么多的血,大妞被吓得不轻。
想到今天奶奶给了她们糖吃,这才敢过来求救。
大妞正跟程乔说话的时候,篱笆院门外,大房的二毛正探头探脑的张望过来。
程乔见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她知道原主这一屋子的儿孙就没一个好东西,但实在没想到二毛这么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就已经恶劣到这种程度了。
“拿石头砸堂妹的头!给你把刀是不是还想杀人啊?”
她飞奔过去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子,拖到小院里一扔。
随后抄起一根竹枝,冲着二毛的屁股就去了。
小树不修不直溜。
事不关己的话,程乔自然没有帮人教孩子的兴趣,但这些人现在全成了她名下的子孙。
任由他们往歪了长,将来的受害者,她肯定首当其冲。
就算他们不从祸害自家人开始,她走出去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又是什么好的体验?
更何况,她现在正愁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改变剧情呢。
这二毛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捡回来的一根竹枝,又细又长,打人正趁手。
既抽不出大伤,又能痛得生不如死!
二毛完全没想到家里最没存在感的奶奶竟然会逮着他打!
“你竟敢打我?我要告诉我娘去!”
二毛一边捂着屁股跳脚,一边习惯性的把他娘搬了出来。
以往在家里遇到啥事,只要搬出他娘来,全都能化险为夷。
毕竟他娘不仅护犊子,还超能胡搅蛮缠,谁都不想跟她对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这次,他明显失算了!
“嗷~”他的话音刚落,手背上又挨了一抽,当即一条红痕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成。
一直强忍着的二毛再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程乔丝毫不手软,一点都不惯着他,“你现在知道痛了?”
“拿石头砸三妞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三妞也会痛?”
“出息啊,以大欺小,你还是三妞的哥哥呢,不仅不保护小妹妹,还自己欺负上了。”
“我抽你屁股几下你就受不了了?你砸的还是三妞的头,还出血了呢!”
程乔越说越气,手下竹枝被挥得呼呼生风。
二毛也不是傻的,当然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惹怒了奶奶。
而且今天奶奶是铁了心的要收拾他,估计谁来了都不好使。
“奶,我错了,我错了!”
“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估计二毛是头一回吃这么大的亏,知没知错不好说。
但程乔还是住了手。
“真知道错了?可说好了,往后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家里的妹妹,仔细你的皮!”
三妞受了伤流了血都一直没怎么哭出声,这会儿见奶奶替自己出气打了二毛哥,倒是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大妞在一旁干着急,生怕奶奶责怪,不停的劝却一点用没有。
程乔有些明白这小孩的心理,大约是被人忽略久了,突然有人帮着自己心里委屈了。
但知道是一回事,去哄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可没有哄孩子的经验。
三妞人虽不大,但哭起来却是中气十足,简直如同魔音贯耳。
“给,好好吃,别再哭了啊!”
她进屋去了趟游戏世界,拿了几个肉包出来。
大妞、三妞,连大妞背上的家宝都有份,一人一个包子。
香喷喷的大肉包子立马把小嘴巴都给堵住了。
两个小的啊呜一口就咬了上去,只有大妞紧张的看向程乔。
见奶奶一直盯着自己,她才忐忑的将包子凑到嘴边。
奶奶不一样了!
奶奶竟然给她们开小灶!
“奶,我的呢?”
二毛左等右等,见三妞手里的包子都咬出肉来了,却没能等来自己的那份,连刚刚被打心里升起的仇恨都顾不得了。
家里能吃上白饭的机会都不多,更不敢肖想包子。
而且还是皮薄馅大的大肉包子!
热乎乎的包子散发出来的肉香,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的鼻子牢牢牵住,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程乔靠近。
刚才收拾的有些累了,程乔也拿了一个在吃,见二毛被引诱,她装没看见。
可这会儿人都贴上来了。
“想吃?”
“嗯嗯!”二毛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你想屁吃!”程乔当着他的面,把最后一口丢进了嘴里,才抹了下嘴看着他慢条斯理的道:“打人、欺负妹妹,不是乖孩子,奶奶的包子只奖励给听话的乖孩子吃!”
几个孩子同时抬起了头。
大妞大些,也想得更多一些。
奶奶手里还有包子!
奶奶说她是听话的乖孩子?
那她以后还听话,是不是还可以吃到包子和糖?
这个认知让她感觉不到任何真实的气息,可肉包子和糖的美味还在唇齿之间。
突然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包围起来了!
今天奶奶没说她是赔钱货,不仅帮三妞包扎伤口,还教训了欺负妹妹的二毛。
甚至还给她们吃大肉包子,没有二毛的份!
原因无关性别,无关大房还是二房,而只是对错!
她头一次感觉只论对错的日子过得有多幸福了。
二毛显然也被程乔的话惊得愣住了。
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一件事实。
奶奶不给他包子吃。
奶奶的包子给大妞三妞这两个赔钱货吃都不给他吃!
程乔手里的包子没了,他的希望也彻底的破灭了。
二毛受不得这个刺激,嗷呜一声就哭着跑开了。
听声音,比挨打时哭得还要伤心。
......
包子收买人心的力量超强。
吃过包子之后,程乔的身后就多了两条小尾巴。
大妞是个勤快的孩子,三妞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做惯了家务活的,扫地倒垃圾一点都难不倒她。
不一会儿二妞也洗完衣服回来了,程乔一下就多了三个小帮手。
干起活儿来轻松了很多。
很快就到了太阳落山,生产队收工吃晚饭的时候。
最先扛着锄头回到家的是幺女儿张贵枝。
她先去看了下程乔,然后不言不语又一头扎进家里的灶房里。
大妞也带着妹妹们紧跟过去帮忙。
是几个手脚麻利的姑娘,不一会儿的功夫,张家的小院里就冒起了袅袅炊烟。
程乔在屋檐下坐着,偏着头想了又想,却始终想不明白,张贵枝这么老实本分的一个小姑娘,最后为什么会成长为一个恶毒女配的呢?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
“死老太婆你今天打了二毛?”
程乔还在畅想着绿色有机无染污的农家菜做出来是什么味道的时候,突然有杀气腾腾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打破了小院的一时宁静。
第12章
程乔不必扭头都能听出是谁的声音。
叶珍秀。
这两天也是打过交道的。
相比王春花那杆枪,叶珍秀这个幕后指使者要难缠很多。
她一直给程乔的印象就是笑里藏针的角色,轻易不会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背后撺掇别人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像这么气急败坏的自己跳出来,有损自己在外面树立的好媳妇形象的事,她应该很少做。
太生硬了!
“你这个老婆子的心怎么黑成这样?”
“明明是公公用命换来的工作,你却偷偷把它给卖了!”
“卖了的钱拿来给自己买大肉包子吃,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给,孩子跟你讨要,不仅不给还一顿好打!”
程乔连站都懒得站起来,只是转过了脸,看叶珍秀气鼓鼓的样子。
她的嗓门特别大,把放工路过老张家门前的村民们听得耳朵都立起来了。
“你们看看,谁家奶奶这么恶毒!”
“这么小的孩子,手上、屁股、腿上全是抽的伤,我家二毛跟你这个死老太婆是有什么仇什么恨,让你下这么重的手!”
叶珍秀边说着边撸开了二毛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红印子就这么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不愧是个有心机的!
程乔都狠不得给她鼓个掌。
叶珍秀这是昨天的那口气还憋在心里呢,正好借着儿子挨打,造声势败坏自己的名声。
可她这算盘算是打错了。
程乔偏偏最不在乎的就是什么狗屁名声!
二毛那熊孩子有了他娘撑腰,感觉自己又行了。
翘着个光屁股帮腔:“奶坏,奶给赔钱货吃包子不给我,奶还要打死我!”
他不仅嚷嚷,还对程乔投来耀武扬威的目光。
那贱嗖嗖的样子看得程乔的手又痒了!
“砰!”
“啊~娘!”
心动不如行动。
刚刚还得意扬扬的二毛转眼就被程乔拎进了堂屋。
而且大门还被关上了。
里面很快传来二毛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叶珍秀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她明明是找婆婆吵架的吧?是给儿子讨要说法的吧?
婆婆一言不发,直接又把她儿子拎屋里揍去了?
只是外面慢慢已经围观过来的村民们大失所望。
原本还以为有一场婆媳大战的热闹可看,却不想只是管教孩子。
乡下孩子挨打几乎是家常便饭。
谁家孩子一天不来几回鬼哭狼嚎的?
至于说程老太偏心孙女这种事,听听也就算了,一个队上的,谁不知道谁啊,当不得真的!
没什么好看的,劳累了一天,该回家回家,该吃饭吃饭。
“不是......”
叶珍秀看看自家紧闭的大门,再看看陆续散去的村民,她完全给整不会了。
她在哪里?
她要干啥?
好在跟她一样迷惑的还有老张家的人。
其他几个随后回来的,也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灶房里的王春花生的三个妞自听到大伯娘的声音,就吓得瑟瑟发抖。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包子和糖被二毛吃了,她们姐妹挨了打,这才是家里的正常操作。
可今天却反过来了!
这不是跟天塌了一样?别说大伯娘会不依不饶,她们吃了好东西,就她们的娘,都能活活打死她们!
可害怕归害怕,她们都不后悔。
奶给的包子和糖是真的好吃啊!
这辈子能吃上一次就算被打死也值了。
倒是听大妞说了前因后果的张贵枝短暂的惊讶了一下,随后更沉默了。
张贵枝不爱说话,没人知道她成天想些什么,也没人在意她在想什么。
......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程乔觉得二毛高低也算得上是个不俊的杰。
被她关在屋里打的时候,二毛刚开始还能梗着脖子叫娘,但挨了两抽见无后援之后,立马就老实了。
“奶,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说说你错哪儿了?”
程乔毫不心软,又一竹枝抽下去。
“我不该抢三妞的糖还打伤三妞的头......”
“我不该跟我娘告状,让她找奶的麻烦......”
呵!这不挺明白的嘛!
正好程乔又拎人又打人的也挺累的,这才丢了竹枝打开大门。
二毛解除禁锢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捡起地上的竹枝,拿着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边跑边‘毁尸灭迹’。
早知道找娘来都这么不顶事儿,他挨第一顿打的时候就应该把这该死的竹枝撅了的。
“你们刚才都听到二毛说啥了吧?”
程乔打开门,直接就对上了一群孝子贤孙,所有上工的全回来了,还齐齐站在院子里不明所以。
“行了,都别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了,都去洗洗准备开饭。”
程乔的神情和言语,都相当平静,但众人不自觉的全都乖乖照做。
这情景在老张家,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包括叶珍秀在内,乖乖听话走了几步之后才回过神来。
她儿子!
当着她的面,她婆婆又打了她儿子!
这是要立威?
“什么,二毛打伤了我家三妞?”
后面回来只听了个尾音的王春花,为数不多的母爱被勾起来了。
一开口就是高亢的声音。
叶珍秀冲到脑门的怒火被她一嗓子给吼回去了。
突然觉得,就家里这几个,吵几句嘴就算赢了也索然无味。
“行了行了,娘已经教训过二毛了。”
老二张代富瞥了一眼脸色正铁青的大嫂叶珍秀,忙扯了扯自己的傻媳妇儿。
自家没吃亏就别去触大嫂的霉头了吧。
程乔对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全当没看见,但个个黑黝黝的一身泥垢,还是看得眼睛痛。
“这里有四块肥皂,你们一房一块分了,赶紧的全都去洗干净!”
一个个手指缝里都是黑泥,她很担心会被吃进肚子里。
四块散发着淡淡的百合茉莉香味儿的马兰花香皂,一下吸引了全家人的目光。
这东西在乡下绝对属于稀罕物儿。
带香味儿的一块肥皂不仅得花五毛钱,而且还要工业票!
就算是吃国家粮的城里人,每个月也只有一块的指标。
而他们家的老太太,一出手就是四块!
“嘿,好东西啊娘,我来一块!”
家里看起来最弱不禁风的老二张代富这时候手却最快,抢了一块就跑。
叶珍秀觉得刚刚被程乔下了面子,这会儿还有些抹不开脸,只一个劲儿的用眼神暗示自己男人张代国。
“娘,哪来的这好东西?咱们用会不会糟蹋了啊?”
张代国接收到了信号,但并不多,他最心痛的还是钱。
老娘卖了工作的钱,就这么胡乱花出去,花掉的可都是自己的啊!
“你不要是吧,那算了......”程乔边说着就要收回手。
“要,要!”叶珍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面?忙一把抢了过来。
拿到手后还不忘使劲瞪自家男人。
张代国委屈极了。
虽然平日里娘当不得家也做不了主,但他是长子,家里有啥好事、好东西,还是全都紧着他的。
但现在明显不一样了,是为什么呢?
第13章
张代强见两个哥哥家都拿了香皂,娘手里还有两块,忙也上前。
“娘。”
张嘴喊了人,就巴巴地等着。
看着是真的老实啊,但程乔知道这货心里在想什么。
“给你,但我得说一声,要是你把这块香皂送给了赵清莲,家里往后有啥好东西都没你的份了。”
“嘿嘿,娘,要是四弟用这块香皂给你拐个儿媳妇回来呢?”张代富就是个不怀好意的,专勾着老四上套。
娘刚卖了工作,一出手就是四块香皂,谁知道她手里还有多少好东西啊!
程乔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一声不吭。
这些年老四给赵家的好处还少?作为一只合格的舔狗,活没少干,好吃的更没少送。
要是赵清莲能这么容易摆平,哪会还舔到现在还一无所有?
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只要不把她的东西往外送,程乔才懒得管这个老四受不受伤害呢。
“不会,不会。”
老四没料到一下就被老娘戳穿了心思,只得讪笑。
最后一块香皂,程乔直接塞到了端饭菜过来的张贵枝的手里。
小姑娘很是愣了一下。
她着实没料到还有自己的份!
扫了同样惊愕的众人一眼,忙将香皂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从堂屋里出来再返回灶房时,没忍住将拿过香皂的手闻了又闻。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好香啊!
这可是香皂呢,她真的一个人有一整块了吗?
香皂这个东西,她还是从三堂姐那里知道的。
去年三堂姐从她嫁到城里的姐姐家里切了一小块回来。
宝贝得不行。
根本没舍得用,拿木盒装起来放在床头,每天光闻香味儿呢。
“娘,幺妹一个女娃,为啥给她一整块啊,我家人多,家宝又小不懂事,常弄脏需要多洗洗,不如匀给我家一起用吧。”
王春花冒头冒习惯了,跟叶珍秀对视一眼之后,生怕被大嫂抢了先得了好处去。
这个眼皮子浅的!
程乔决定——就她了!
“我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你教我做事?”
王春花怼回去的话想到了很多,连死老太婆的称呼都快冲口而出了。
但对上程乔冰冷的目光,她还是很理智地咽了回去。
“哪能呢,我就说说事实。”还得陪着笑。
没办法啊,婆婆今时不同往日了。
昨晚大房也死活不分家,图啥啊?不就婆婆手里卖了工作的钱!
婆婆不拿出来分,全攥在她自己的手里了。
自然是谁顺她的意谁就有好处呗。
今天分的这个香皂,不就是从她手里扣出来的嘛。
这个时候抢先得罪了人,好处那就一点沾不到了,没见大嫂那个人精连儿子被挨了都没吭声吗,她王春花又不傻!
“还有,以后别总在我面前拿你儿子说事。”
“就你生了个儿子了不起啊?这个家里谁没生儿子?”
程乔可不打算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王春花张了张嘴。
她想说,她这个儿子来得艰难,自然比别人要宝贝一些。
可环视一圈,大嫂生了三个儿子,高矮不一全都已经坐在饭桌上了呢。
婆婆更是生了四个儿子!
她到最后只得勾着头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叶珍秀见她吃瘪,难得的看程乔都顺眼了一些。
以前在老张家,她这个大儿媳才是最大的功臣,可自从王春花生了个儿子,她就抖起来了,成天拿出来显摆,搞得活像只有她才生得出儿子似的。
家里的公公也是,觉得她儿子来得不易,对那么个小豆丁也额外的宠爱一些。
就好像一个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别人都习以为常了,一个坏人偶尔做了件好事,反倒被人传扬。
她就像那个做了一辈子好事的好人,连生三子就是应该的,她王春生只生了一个就有多了不起了。
“趁着还没开饭,我先宣布一件事。”
程乔扫了一圈,见她怼王春花,其他人都老老实实的听着,这才又慢悠悠的开口。
“家里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赶明儿全都送学校里读书去。”
“啊?”
“??”
程乔这话,仿佛油锅里进了水,老张家的堂屋里一片惊奇之声。
“都上学啊?丫头们就算了吧。”张代国觉得自己是长子,老爹不在了家主就应该轮着自己做。
老娘连商量都没跟他商量,就做这样的决定实在太草率了一点。
虽然上学的学费没多少,但家里那么多的活儿,大妞她们全都上学去了谁干?
昨晚老娘闹了一场,今天早上就没起身干活,他媳妇已经有怨言了。
“大毛也早超龄了,他上过学反正也学不进去,出工还能挣半个大人的工分,也不去了。”
他明显感觉老娘在他说不让丫头们上学时,脸色又沉了几分,他连把自家长子也推出来,这样算是一碗水端平了吧?
“哼!”程乔冷哼一声,“丫头们也是自己不想上了?”
“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不把丫头当人的?”
“要不是有你这样的糊涂爹,今天二毛能用石头砸三妞的头?”
“但凡要是砸得再偏一点点,三妞非死即伤,你们还有心情坐着等吃饭?”
“既然你们不会教,教不好孩子,就送学校让老师教。”
堂上为之一静。
张代国也觉得自己儿子被揍一点都不冤。
倒是叶珍秀程乔主动旧事重提,憋在心中的那口气终于忍不住了。
“娘,二毛砸三妞是不对,打也挨了,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为什么三个丫头都能吃到糖和包子,二毛就没有?他不也是你的孙子吗?”
“呵,问得好!”程乔冷冷地看着她:“我还想问问,三个丫头也是我的孙女,凭什么二毛三毛能满队乱窜,家里的活都得是年龄更小的她们干?”
“你们不就是重男轻女吗?你自己不也是个女的?”程乔直视着她反问。
“以前你们怎么想我不管,现在我的规矩就是丫头也是人,一样要去上学读书。”
“谁要是不听也行,那就从这个家里分出去!”
程乔的话掷地有声,震住了所有人。
以王春花的心情最为复杂。
婆婆让丫头也去上学读书,得到利益的是她家,她按说应该高兴的。
但婆婆手里的钱将来肯定会分给她的儿子,拿儿子的利益便宜她的几个丫头,又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娘,三个丫头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上了学也是白上,她们那一份学费你留给我家家宝就可以了。”
第14章
王春花大着胆子说完,还暗自给自己点了个赞。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儿,竟然能想到这么棒的主意!
程乔看着她也点了点头。
“好主意!”
“你早晚都会死,吃那么多饭也是白吃,今天的晚饭就不要吃了。”
“往后家里都不做你的饭了,省着留给你的宝贝儿子吧。”
这就是掌控家里粮仓的底气!
王春花缩了缩脖子,终于消停不出声了。
“是啊,还是弟妹想得周到,能省不少粮食呢!”
叶珍秀见王春花被婆婆怼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实在太痛快了!
她习惯了说话拐弯抹角,每次这蠢货都没听明白,说了跟没说一样。
有时候是真的憋屈啊!
想不到突然变了个样的婆婆说话这么直接这么爽!
说着话的功夫,张贵枝带着几个侄女就把饭菜都揣上桌了。
连王春花都不敢再出声,程乔要求老张家的孙辈都去上学的决定,就算是正式通过了。
她终于要吃上穿越过来正式的第一顿饭了。
虽然所有的资料都显示这个年代物资贫乏,但这年头入口的,可都是纯天然绿色食品。
说一点儿都不期待那肯定是假的。
甚至程乔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老张家人丁兴旺,十多号人分坐两桌。
一桌是能干活挣工分的大人,一桌是孩子。
几人落坐之后,程乔才看清桌上摆放的东西。
当即,脸上就笼罩了一层菜色。
!!
老张家这吃的都是些啥啊?
熟悉的白米饭没了,期盼中的绿色蔬菜也只是一些黄黄绿绿的菜糊糊。
端起一碗红中泛黑的蚕豆饭无从下嘴的时候,程乔才后知后觉。
原主的记忆与她的嘴,总算是对上帐了!
程乔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个蚕豆饭的存在,但她自己的认知先入为主,自动代入了有火腿丁、胡萝卜丁和嫩土豆丁,还伴以去好皮的嫩蚕豆豆瓣儿为配料,再配猛火煮沸,文火慢焖的米饭。
没有科技与狠活,也没有过多的调料。
成品咸鲜焦香,吃起来又软糯Q弹。
但面前老张家人常吃的蚕豆饭,与其说是饭,还不如说粥来得更形象一些。
完全没有味道可言。
就是拿刚收回来充入粮仓的老蚕豆泡过水,掺和在为数不多的大米中一起熬煮。
目的就是节约大米,还给这一顿主食带来黏稠度,吃起来有饱腹感。
晒得能入库的蚕豆几乎没了水份,哪怕泡上一整天也很难煮烂。
光那一层犹如皮革的外壳,嚼得再细都剌嗓子。
至于下饭菜,倒也是当季的时蔬。
一大海碗水煮四季豆、一大海碗炒黄瓜、一大碗水煮葫芦瓜,以及一大碗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的酱菜。
只不过厨师显然厨艺不精,而且缺油少调料,色、香、味无一沾边。
人的惯性思维很可怕,程乔原来的期盼直接成了一个笑话。
她强忍着,才让自己勉强扒拉了单独分出来的小半碗饭。
“奶,你剩下的还吃吗?”
程乔正要放下筷子,刚添了饭又几口炫掉的大毛眼巴巴地看着她手边没动的那大半碗蚕豆饭问道。
程乔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现在虽然不是大饥荒那几年个个食不果腹,但在吃食上面也没有任何质量可言。
被程乔嫌弃得不要不要的这一餐,其实也没有多差,甚至还算不错。
特别是炒黄瓜和水煮葫芦瓜,还是今年菜园里的头茬新菜。
这年头不兴建温室大棚,也没有高速公路上的绿色通道。
普通老百姓的餐桌全靠自家的菜园子。
一年四季物产分明,轮着什么长出来就吃什么。
位于华南地区的南县,家家几乎都刚经历过春菜凋敝,夏菜未成的菜园子青黄不接时期。
此时能吃到鲜嫩多汁的头茬夏季菜蔬就显得十分精贵。
更何况大毛现在正处于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疯长青春期。
哪怕已经吃撑了刚放下碗,再拿起筷子再塞半碗下肚也没有半点问题。
说到底就是摄入的营养跟不上他身体发育增长的需求。
严重缺营养、缺油水!
程乔亲自把碗朝他推过去,又亲眼看他收集了桌上残剩的菜汤,三几口就炫了进去,仍然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所有人对他的举动都习以为常,二毛还羡慕地朝这边望了好几眼。
要不是今天一连被程乔揍了两回,估计他抢得比他哥快。
程乔看是既心酸又好笑。
心酸以后天天都要过这样的日子的自己实在太可怜了吧!
之前还被她嫌口味单一的大肉包子,成了目前她唯一的救赎。
不知道改变家里的伙食算不算改变剧情呢?
说干就干,程乔一个人忙进了灶房,装模作样地用稻草引燃灶洞里的余烬,又拿出满满两屉包子出来。
“贵枝,来搭把手!”
“昨天机械厂的领导给的,我热了热,全分了吧。”
老张家所有人齐齐被程乔这个操作惊住了。
大肉包子!
他们没有丝毫怀疑程乔说了假话。
这么多的大肉包子,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得要粮票!
他们娘刚出手了四块香皂,再接着又是二十个大肉包子。
全都是稀罕物儿。
看来想要卖了他们工作指标的,还真的是机械厂的领导。
来自叶珍秀的震撼又要更直接一些。
二毛之前跟她告状时,一会儿肉包子,一会儿又是糖,她还只当小孩子胡说。
想不到这孩子全说的是真话!
她心思电转。
已经从气愤二房的丫头吃了包子她儿子没吃到,变成了她婆婆到底跟领导是怎么联系上的,再到领导为啥会特别关照她婆婆,以后呢?
接道理说,一个工作指标的交易,花了钱就完成了,怎么还给上大肉包子了呢?
要知道,现在领导家里也馋肉啊!
舍得一下给出这么多大肉包子,谁知道还有没有后续呢?
看来婆婆手里不仅有钱,还有了别的!
这个发现让叶珍秀兴奋起来。
这家当真不能分,不仅不能分,她往后还要好好抱婆婆的大腿。
同时产生一样想法的自然还有王春花,她想得没有那么复杂。
只觉得大肉包子太好吃了,她婆婆都舍得给她生的赔钱货吃,自然也不会少了她和她家家宝的。
还分什么家?
不分!
程乔哪里会知道两个儿媳妇都脑补了些什么,她分了包子就直接闪人了。
单独一个人回到房里栓好门,又闪身进了游戏世界。
供销社仍然只解锁了日杂组。
但外面的街道拓宽了两步,都快挨着对面的马路牙子了。
这是续她宣布让家里的孩子都去上学之后,又另外多解锁出来的地盘。
看来,哪怕改善下伙食都有用!
第15章
这个发现让程乔欣喜不已。
她又不是什么没苦硬吃的人,有包子吃谁还吃能噎死人的蚕豆饭啊!
本来还想着每天吃个饭都要偷偷摸摸非常糟心,现在好了,她准备把这些包子拿来当做收拢人心的工具。
听话的,活干得好的,大肉包子奖励。不然,就只能眼巴巴看别人吃流口水。
这样既有利于改变老张家的风貌。
又能合情合理的给自己改善伙食。
完美,一举两得。
有了肉包子打底,再往后割点肉、杀只鸡打打牙祭什么的,不也应该很合理?
解决了吃饭的问题,程乔就把目光挪到了那些目前还灰扑扑的布匹上。
原主留下的衣服就没一件是完好的。
全都是补丁上面垒着补丁,一件衣服死沉死沉的。
眼看着天气就要热起来了,每天穿着这些又厚又重的衣服,还没有风扇、空调,日子可怎么过......
“咚~咚咚~”
程乔还在游戏世界里望着近前唾手可得却又偏偏还无法碰触的布匹,憧憬做成新衣穿起来的感觉,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会过她屋里来?
程乔忙从游戏世界里退了出来。
打开房门,就见张贵枝披着一身月色,瑟缩的站在门外。
程乔吃完饭进屋就进了游戏世界,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八、九点钟。
干了一天的活大家都累了,又家家都要省灯油,整座村庄都已经在夜色的笼罩下沉沉入睡了。
这时候张贵枝会过来,着实有些出乎程乔的意料。
她现在手里有钱,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个个心怀鬼胎,或算计或巴结,背着人偷偷跑来找她都有可能,但独没想到第一个找上来的会是张贵枝。
这个恶毒女配在男主出现之前,那可是个出了名的受气包呢。
“娘。”张贵枝嗫嚅地道:“我,我能进来吗?”
“进吧。”
程乔忙闪身到一边,把门口让出来。
来得正好。
她正头痛要怎么改变恶毒女配的命运呢。
张贵枝平常就话少得可怜,跟原主程婆子虽是母女,却很少交流,程乔搜肠刮肚的回忆,也只得到一些记忆残片。
小些时候的张贵枝受了委屈还会找她娘哭诉,但程婆子除了揽着她哭,就只会跟她说忍一忍,让一让。
无论欺负她的对象是村里的小孩,还是自家哥哥嫂嫂,甚至是自家的侄子。
从来就没有例外过!
程婆子这个娘当得着实不称职,对自己的女儿一点都不了解。
程乔现在挺好奇的,不知道张贵枝这会儿过来找她是干什么。
但她并没有跟‘女儿’打交道的经验,不知道要怎么做。
一时气氛就挺尴尬的。
见小姑娘进了屋也只呆呆地站着,低垂着头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的样子,她突然福至心灵。
这孩子不会是饿的吧?
晚饭的时候她虽然拿出了两屉二十个大肉包子出来,可家里有一群饿红了眼的豺狼,分到张贵枝的手上也只有一个。
可惜当着张贵枝的面,她也不好进出游戏世界,在身上摸了又摸,总算掏出一颗糖来。
张贵枝是鼓起一口气敲的门,但进门之后,所有的勇气似乎全都花光了。
沉闷的气氛让她想起所有过往的记忆,很害怕下一刻她娘就在她的面前哭成泪人。
又怎么帮她呢?
她越来越后悔,越来越想逃离。
人还是那个人,怎么可能一朝一夕间改头换面呢?
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娘......”
“给。”
两道不同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母女两个同时开口了。
张贵枝语带迟疑,话还没有说出口,手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
“糖?”
她惊讶得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了,只定定的看着手心里小小的裹满糖霜的糖球。
“吃吧,专门给你留的。”
程乔说起谎话来还有些不自然,她虽然没有做母亲的经验,但做过孩子啊。
每个孩子应该都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特别是独属于她的特殊关爱吧?
听了这话,张贵枝的双眸明显的亮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糖球放进了嘴里。
甜~
丝丝缕缕的甜味从口腔里蔓延开来,张贵枝浑身上下都松快了很多。
她失去的勇气,仿佛也在这些甜味的吸引下,一点一点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娘能给她留糖吃,应该是在意她的吧,也不舍得把她往火坑里推的吧!
“娘,能,能别让我嫁人吗?”
张贵枝的脸抬起来了,程乔也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第一次远远见她的时候,程乔只知道她的皮肤不错,人还白净、好看。
如今距离这么近,近到能清楚看到自己在她眼中的倒影。
这才惊觉,小姑娘的一双杏眼太漂亮了!
黑黑的,水水的。
特别是此刻定定的望着你,有迷茫、有期盼还有淡淡的孺慕和依赖。
让人忍不住想答应她任何要求。
啊,不对!
程乔迅速拉回自己的思绪。
“你不嫁人?”
小姑娘半夜三更过来,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程乔眉头紧蹙。
她努力回想,都没能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到任何痕迹。
张贵枝看着自己娘一声不吭。
目光再次一点点又黯淡下来。
果然,还是指望不上啊。
是自己异想天开,还以为能说出让大妞、二妞、三妞都上学去的娘,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呢。
在娘的心中,自己就只能是一直需要忍耐和接受的那个。
“没,没事了。”张贵枝转身就要出门去。
她怕自己在这里再呆一刻,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程乔这会儿CPU都快干烧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她想又想不起来,问了人家又不说。
就跟猜迷语一样。
她可太难了!
“等等!”她忙一把将张贵枝拉住,脑子灵光一闪,终于抓住了只字片言。
在原小说中,恶毒反派张贵枝拿刀刺向女主的时候,说了一句:为什么我就只配嫁癞子!
癞子!
啊啊~
张贵枝变身恶毒女之前,被家里人卖给了一个癞子做老婆。
结婚当天那男人喝多了酒一头栽河里淹死了。
从此张贵枝便多背了一个克夫的恶名,哪怕仍是完壁之身回到娘家,也再没人敢求娶。
直到男主的出现,几次三番的相助让她产生了别样的情愫,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男主与女主的相恋让她崩断了脆弱的神经,做出杀人的事情来!
“到底怎么回来,你说清楚!”
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嫁癞子只是她在写文时顺带提的一嘴,具体什么时候发生的,程乔这个小说作者还真的不清楚!
第16章
张贵枝停下脚步回望,不明白她娘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桔子味的糖球含在嘴里虽然不足绿豆大小了,但嘴里香甜的味道依旧。
刚刚沉到谷底的心,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
毕竟,现在娘已经是她最后的指望了。
而且这两天她一直暗暗观察着,娘受伤之后就完全变了个样,真的跟以往已经很不同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张贵枝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格外厉害。
起起伏伏上上下下。
或许,娘是真的不知道那件事?
程乔亲眼看着小姑娘的眼眸从死寂一片又慢慢恢复了一丝生气,她忙把人往椅子上带。
“贵枝,娘以前要养活你们兄妹几个除了多干活也实在没有办法,对你忽视了很多。”
“今晚你来找我,我非常高兴,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跟我直说。”
“......”
程乔拉着张贵枝坐下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碰触十分抗拒。
只得嘴里一个劲儿的碎碎念,希望能打开她的心防。
如果能改变张贵枝的命运,想必距离解锁‘胜利饭店’也不远了吧!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起了作用,张贵枝垂头半晌终于开口。
“娘,小燕姐都跟我说了,爹托二婶给我找婆家换彩礼为三哥成亲的事有眉目了。”
“说是隔壁杨家生产队的金癞子......”
张贵枝终于把压在胸中好几天的话说出来了,心口陡地一松,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她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只配嫁给一个癞子!
艹!!
程乔听了,心里顿时如同有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
她想骂人。
那个该死的老张头,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祸祸人啊!
原以为留下一个家宅不宁、人人争取的工作指标,已经是烫手的山芋了。
可谁知这后面还给她埋了一地的雷呢!
同时也想骂原主。
活得那么窝囊,什么牛鬼蛇神都能骑在自己的头上拉屎,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程乔一过来就接收到了原主的记忆,虽然对这具身份的处境有些了解,但笼统的评语当真落实到一件件具体的事件上,才能更刺激神经。
她只知道原主年轻时不受公婆待见,妯娌不和、丈夫不喜,老了子孙不孝下场悲催。
却没想到,她活得那真叫一个彻底的失败!
就这么说吧,原主在家里就是一个干苦力的角色。
每在除了累死累活,别的一概沾不上边,哪怕自己儿女的亲事!
老张头还在世的时候,宁愿把自己儿女亲事托付给弟媳妇周婆子,也不会跟自己的老婆商量半分。
这完全就是没把原主当成家人啊!
老三成亲?
程乔知道原主还有一个在部队当兵的三儿子,也知道早定下亲事还没成亲。
但她还真的不知道老三成亲还需要牺牲掉张贵枝换彩礼。
这些倒还罢了,最让程乔无法接受的是,老张头太过分了!
原主受了周婆子大半辈子的窝囊气,他不仅不维护自己的老婆半分,竟然把她所生的儿女的亲事全都交由周婆子打理。
他的眼睛是瞎吗?都不看看给孩子们配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旁的不说,就是把张贵枝嫁给金癞子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周婆子这人其心之恶毒!
这年头医疗条件有限,先天、后天致残致伤的人不少,癞子却是婚姻市场上除了傻子外最不受人待见的对象之一。
因为这类人大多数是由不注意个人卫生感染皮肤病造成的。
或者换个说法,癞子的个人形象都不佳。
有人还因为病情的原因身体孱弱;有人因为心理的原因性格乖张......
媒人做媒首先就得考虑般配的问题。
像张贵枝这么标致也勤劳吃苦的女孩子,是怎么样都沦落不到配一个癞子的程度!
隔壁杨家生产队的金癞子,快三十的老光棍还恶名在外,十里八乡闻名。
这个人不仅长了一头的癞子,前几年偷看寡妇洗澡还被人抓住打折了一条腿!
不怪得张贵枝委屈得掉眼泪,程乔只要想到自己要跟这样的一个人见面,会跟这样的人有交集,都被膈应得不轻!
“你三哥的亲事,不是说等部队提干吗?你爹为什么这么急着拿你换彩礼?”
程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听细节。
“娘,我三哥都二十六了!”张贵枝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看着自己老娘。
她真的不知道,娘到底对谁上过心。
“真提干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再说他订上亲也有三年了,再不成亲小薇姐姐哪里还等得起?”
“你三哥部队不是发津贴吗?好歹也是当了好几年兵了,连娶媳妇都没钱?”
程乔还是不明白。
当兵的都有津贴,会随着军龄逐年递增,老三张代民现如今已是当兵的第七个年头了,每月少说也得有十几二十块钱。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提分家,谁都没把老三还没结婚放进她的任务里的原因。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结个婚还要打卖妹子的主意呢?
“娘,你是不是把小薇姐姐家是什么样子忘记了?”张贵枝越看她娘越觉得不对,“是我哥高攀了啊!”
“您不会伤了头忘了事吧?”她不确定的小声问道。
程乔是有原主的记忆,但有些事还真的很模糊,她摸了摸脑袋叹息一声,“那天我被你几个哥哥甩到墙上,一夜都没人问津,差点就死掉了,可不是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嘛。”
张贵枝想到自己也是没去问津的人之一,神情顿时有些讪讪的。
怪不得娘自那天起,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呢,估计是伤心得狠了。
“娘,我那天真不知道娘你伤得那么重......”
“行了行了,你说说你三哥那个对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归根结底,张贵枝被卖的根源还是在老三张代民的身上,程乔先得打听清楚。
“小薇姐姐是县茶馆的服务员,她家彩礼要得多,除了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还要两百块钱......”
听着张贵枝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程乔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穿越之前,那些娶不上媳妇的男人成天叫唤着彩礼太高,就得让他们穿回来看看。
到底是谁说以前好,以前结婚便宜的?
第17章
“这是不是不太对?”
听着听着,程乔也觉出不对味来。
好家伙,光是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在不考虑票的情况下,就已经接近八百块钱了。
竟然还需要送日子钱、改口钱、给女方买四季新衣服等等,再加上两百块的现金。
哪怕程乔的数学真的是数学老师教的,这时候她也有些算不过账来了。
不合理好吗。
县机械厂的正式工每月也才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娶那个冯小薇不吃不喝也得攒近四年的钱。
可他们老张家全家勒紧裤腰带,一年最多能有个一百块的结余就是最好的情况了,更多的时候是入不敷出。
张老三这是要娶个金娃娃回来?
这么贵的彩礼,岂止是高了一些啊!
难怪要卖了张贵枝呢。
“你三哥的这个对象是谁给介绍的?”
原主的记忆只停留在老三张代民有个城里对象,其他一无所知。
介绍人都不需要衡量一下,男女双方之间的差距吗?
介绍这么一尊神给张老三,这人不会是跟老张家有仇吧?
“是二婶啊。”
好吧,还真的有仇!
“那个冯小薇跟你二婶又是什么关系?”
在程乔的心中,这桩亲事处处透着的不合适,已经要上升到阴谋论的高度了。
“小薇姐姐是娟子姐婆家的表妹。”
“三哥将来是要留部队当国家干部的,总不能娶个农村妇女。”
“要不是二婶家的娟子姐嫁进城里,咱们家上哪里去给三哥寻个城里的对象?”
哪怕自己求助后,娘一直都在问不相干的问题,张贵枝考虑到娘伤了脑子忘了很多事,还是耐着性子细心地解释。
与此同时,与老张家相隔四户邻居的周婆子家,此时也油灯摇曳。
周婆子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对着自己丈夫拍拍打打。
“早跟你说了,你大哥留下的工作指标要早点下手,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让那老婆子换成钱了!”
“你个没出息的,一点事都办不好!我这辈子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废物......”
张继祖是个矮瘦的老头,下地劳累一天,晚上只想好好睡个觉,可身边老婆子总喋喋不休吵得他根本睡不着。
这下也烦了:“吵吵个啥?你不也没办法?”
他这一句,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已经在床上躺下的周婆子立马就坐起了身。
“你哥死了,你不就是那家唯一的长辈?张继祖你有种啊,都会冲自己婆娘龇牙了?有本事冲你那个泥菩萨的大婶去啊......”
“哎呀,扯这么远干啥?那工作是卖了,钱不还在吗?”
张继祖受不了老婆子的抓挠,只得叹了口气也跟着坐起来。
“程氏这回不知道是得了谁的指点,在几个孩子面前突然强硬起来,这不正好方便了你我?”
“那钱放在她的手里跟放在你的手里有什么区别?”
张继祖嘟囔了一声,顺势就要扯周婆子躺下。
“那倒也是!”周婆子顿时心里美了,但人躺到一半又腾的一下坐起来。
“还是不行!你大哥没了,如今我说话她肯定不听,钱要怎么拿回来?”
“说来说去还是你没用,上回她卖了工作回来找的是张本初,都没人来请你这个亲叔叔主持大局。”
“哎呀,你这手里不还捏着老三和贵枝那丫头的亲事?明天就跟金癞子那边通个气,把亲事敲定了直接接人,先把金家的彩礼收了,再从程氏那里要点嫁妆出来,慢慢的不全都是你的了?”
“倒也是,”周婆子终于心下大定,但嘴里还是不停的嘀咕,“说来说去还是你没用,要是早点下手,把工作弄到手留给家里谁不好?白白丢了份工作啊!”
“到头来要钱还得靠我,你说你哪点比得上你哥......”
周婆子这边吹灯躺下,程乔那边也明白了大半,好不容易才将张贵枝安抚好了打发走。
金癞子这边明显就是个火坑,她要改变剧情,又怎么可能让张贵枝还往这个火坑里跳?
怎么解决程乔倒是不担心。
亲事是老张头死前才让周婆子给物色的,并没有进行到什么实质的阶段。
到时候程乔这个当娘的不认,张贵枝本人也不同意,都是新社会了,还能强抢不成?
程乔现在好奇的是老三张代民。
他知道自己的对象对彩礼的要求这么高吗?知道他爹给他娶媳妇要卖掉妹妹吗?
要是他知道他娘卖掉工作手里有钱,又会怎样做呢?
她要不要做个好事,写封信告诉他?
想想还挺有趣的。
老张家这些人啊!
程乔之前以为自己对这家人已经够了解了,想不到还能再一次刷新底线。
原主认为还不错的老张头,根本就是猪狗不如啊!
大女儿被他卖了,连小女儿都不放过。
对自己的老婆无动于衷却对自己的弟媳妇言听计从!
程乔的八卦基因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就这么一个人,竟然会深明大义为保护国家财产挺身而出?
她怎么有些怀疑呢?
......
第二天,也就是程乔穿越过来的第三天。
她依旧一觉睡到自觉醒,起床的时候再一次日上三竿。
原主的生物钟在她这里完全失效了。
出工下地干活是干不了一点。
她现在可是六旬老太,之前身子还亏空得厉害,再不好好保养,那可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现在怎么说也是有吃有喝,还有一群‘孝子贤孙’环饲左右。
眼睛一睁,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搞点事情。
好加快解锁自己的游戏世界,早一点过上城主的日子。
洗漱后去了灶房,灶上仍然温着一碗白米稀粥。
已经品尝过老张家伙食的程乔现在才明白,这两天早上她有白米粥可吃,还全都是张贵枝的暗中照顾。
老张家其他人的早饭,吃的仍然是蚕豆饭。
从蚕豆收获之后,就成了每家每户饭桌上的主力军,一直要吃到南瓜、红薯等杂粮下来。
光想想日复一日的吃食,程乔就觉得时间紧迫。
今天上午院子里静悄悄的,应该是她昨天的话起了作用,家里的孩子全都去学校了。
想着学费还会找她拿,程乔吃过饭无所事事,干脆直接朝生产队的小学溜达过去。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前进生产队的十个村民小队呈田字格的形状分布,学校就正好建在中心的十字交叉点上。
从老张家所在的三队出发,沿着灌溉渠一路走,经过知青点后就能看到学校。
只是程乔才刚走出家门不玩,就被一阵喧闹声吸引住了。
嘿~有热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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