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乖乖嫡女心声太野 , 矜贵王爷迷昏头 》全文在线怎么阅读,《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已经编写完结,小说中涉及到的主要出场人物是 姚沛宜 、 俞定京 。小说内容非常好,情节引人入胜,笔下生花,大力推荐。姚沛宜、俞定京完整版小说精彩概述:第1章“沛沛......”芙蓉帐暖,低哑嗓音掺着浓郁醋意和无法磨灭的欲念。“回答我。”“沛沛......”“说爱我。”姚沛宜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了。大红帐外,鲜血淋漓,横七竖八躺了许多人,死样可怖。姚沛宜盯着男子酡红的俊脸,意识逐渐消散。
《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沛沛......”
芙蓉帐暖,低哑嗓音掺着浓郁醋意和无法磨灭的欲念。
“回答我。”
“沛沛......”
“说爱我。”
姚沛宜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了。
大红帐外,鲜血淋漓,横七竖八躺了许多人,死样可怖。
姚沛宜盯着男子酡红的俊脸,意识逐渐消散。
......
“姑娘,就要入宫了,您怎么还赖床呢?”
姚沛宜似被一只手掌从无限黑暗中抓了出来,彼时大汗淋漓,惊恐地望向唤醒她的婢女福儿。
她做了一个极可怕的梦。
梦中她嫁给九皇子俞云后,姚家尽力扶持俞云上位,可一切尘埃落定,他却污蔑姚家谋反,甚至废她后位,封伍美人为后。
亲人被屠戮,她被冷落,活得生不如死。
而定京王俞定京,设计宫乱,亲手杀了俞云后将她掳走,日夜对她......
梦中那些旖旎暧昧,就算她醒来,都难以忘怀。
“姑娘,还发愣呢,快起来吧。”
福儿意味深长笑:“今日大公子随定京王凯旋,老爷治理洪涝有功,官家定会满足您的心愿,给您和九皇子赐婚的。”
自八岁那年,俞云亲手帮姚沛宜摘下落在树上的风筝。
她便对这温柔好看的大哥哥心生恋慕。
按原计划,父亲姚顺立南下治洪有功,兄长姚放凯旋,姚家出了两个大功臣,燕帝定会嘉奖。
姚沛宜早就央求父母要嫁给俞云。
姚顺立一直不肯,碍于女儿哭求,才勉强应下。
故而今日宫宴,便是她求婚的大日子。
可偏偏,昨夜突然发梦。
她恍若真在那梦中,度过了大半辈子。
经历家破人亡,爱人背叛。
而今想到俞云,竟无半分心动。
那究竟是梦,还是老天爷给她的预兆?
今夜宫宴,她又该怎么做?
马车缓缓停在祐正门,姚沛宜随爹娘入升平楼,余光却闪过梦中人影。
是翰林学士之女伍满。
也是梦中俞云的心上人,他们早两情相悦,登基后,他连面子功夫都没做,便纳伍满入宫。
姚沛宜心底闪过不好预感,跟父母借口去如厕,往伍满消失的方向狂奔。
“你还找我作甚?”
“满儿你听我说,我定会娶你,但不是现在。”
是俞云。
宫道尽头,他身上穿着她亲手绣的衣衫,将伍满搂入怀中。
“我根本不爱姚沛宜,她粗俗不堪,毫无才情,只知缠着我,同你比一无是处。”
“若非需要姚家助力,我才不会多看她一眼!”
“待事成我一定解决她,和你永不分离。”
姚沛宜一颗心跌落谷底,浑噩中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升平楼。
就连母亲毕氏同她说话,脑中仍闪过眷侣相拥的情深画面。
梦是真的。
她却说不上多难过,兴许早在梦中受过俞云的冷漠,甚至是屠戮她的家人。
爱恨交织,到如今,一颗心早凉了。
伍满和俞云前后脚入殿。
后者一进来,便吸引不少贵女目光。
俞云本就生得清俊,对外又是温润如玉,自然不可能只招姚沛宜喜欢。
只是众人爱慕的郎君此刻正直直盯着姚沛宜,热烈目光引得众女艳羡。
不过这次,姚沛宜选择视而不见。
俞云倒愣了。
换往常,姚沛宜早凑过来了,可这次他看人许久,她还是不动如山......
难道害羞了?
“沛沛,九皇子一直看着你呢。”毕氏提醒。
“哦。”
她面不改色。
毕氏惊诧,“你不去打招呼?”
“只有狗跟人打招呼,没有人跟狗打招呼的道理。”
女儿语出惊人,毕氏都懵了,恰好燕帝携司空贵妃入殿,群臣跪拜,打断了她思考。
燕帝六子三女,除先皇后诞下的大皇子和三公主夭折,其中最得宠的便是俞云和行二的定京王。
俞云由司空贵妃所出,比起俞定京的生母德妃位分高得多。
故而众臣猜,待燕帝百年后,皇位会交到俞云手里。
这九皇妃的人选,更是万众瞩目。
京中谁人不知,姚家女最爱追着俞云跑,而今姚家父子立功,想来九皇妃人选落定。
宴席过半,司空贵妃在燕帝耳边低语几句,帝王看向姚家,“姚家姑娘可在?”
姚沛宜和父母目光对上,随即起身走入殿中,“臣女拜见官家、娘娘。”
司空贵妃见过姚沛宜几回,对丫头还满意,姚家父子功绩连连,价值不小,故而赴宴前,她已将姚家女和俞云的事同燕帝禀明。
“你父兄可是朝中的大红人,宵衣旰食。”
燕帝已过知天命之年,在位数十年仁德治天下,很得民心,眼下面对姚沛宜,亦慈眉善目。
“今年多大了?”
她答:“回官家,臣女上月刚满十六。”
“及笄了,是该考虑婚事了。”
燕帝微笑,“可有心悦之人?朕今日做主给你赐婚。”
殿内人皆面面相觑。
毕氏手肘顶了下姚顺立,对方臭着一张脸,冷哼了声。
还不高兴着。
俞云垂眼,掩去眸底翻滚的势在必得的笑色和微末轻蔑。
“回官家。”
姚沛宜深吸一口气,要拒绝燕帝,还真是需要胆量的事。
不过。
她绝对不会和梦中做出一样的选择。
“臣女......”
“定京王凯旋——”
太监嗓子又尖又细,带着压不住的喜气,一声高过一声。
“定京王凯旋——”
俞云紧皱眉头。
没想到俞定京偏偏这时候回来抢他风头。
沉稳阔步落入姚沛宜耳中,更似踩在她心尖上。
梦中那些个日日夜夜,恍若重现。
“京儿回了。”
燕帝激动起身,瞧年轻人意气风发,面上掩不了自豪和欣喜。
“儿臣拜见父皇、贵妃。”
姚沛宜悄然看过去。
俞定京二十有三,身量颀长,俊美无俦,一袭玄墨弹墨蟒纹盔甲衬得人英姿勃发,眼皮半盖,漆黑深邃的瑞凤眼凝视狐毛地毯,万条寒玉般,赫人气场叫人不敢接近。
【生得这么正气凛然,床上跟变了个人似的。】
一道悦耳清脆的女声传入俞定京耳中。
这嘀咕不大,也就只有离得近的人能听见。
他看向身侧生得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定京,你旁边是我妹妹。”
姚放身为宣威将军,跪在俞定京身后,不悦道:“你这样看她做什么。”
俞定京收回视线,没想到耳畔又传来嘀咕。
【看我做什么?对我一见钟情了?】
俞定京惊愕转过脸,只见姚沛宜纯良乖巧的面庞。
【难怪那时候对我那般,原是垂涎我的美色。】
【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啦,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呢。】
俞定京都没想着反驳,只因他震惊地发现,女子说着话,却没张嘴!
难不成她会腹语?
可为何在场人都没听见?
“瞧瞧朕,定京王一回来,朕都忘了方才的事了。”
燕帝见儿子归家难免激动,只是姚沛宜还跪在殿中,不好拖延,“姚姑娘可有想嫁的人?”
“谁都可以?”姚沛宜问。
燕帝愣了下,“自然。”
她转身,众目睽睽下,指向俞定京,“我想嫁他。”
俞定京简直莫名其妙,原先听姚放说过他妹妹性子跳脱,没想到竟脱成这样。
初次见面,竟然就要嫁给他。
除非他脑子坏了,才会答应这桩婚事。
很快,嘀咕声再现。
【左右要嫁人。】
【不如嫁给俞定京。】
【他那么厉害,肯定能护住姚家。】
【又俊又有权。】
【碰上俞云那个傻狗,老娘也该吃点好的了。】
大殿内阒然无声,姚放震惊地看着这对男女,俞定京耳根通红,望向姚沛宜的眼神充满了不敢置信和荒谬。
第2章
“什么?”
燕帝险些从龙椅上摔下来,司空贵妃更是瞠目结舌。
俞云腾的一下站起来,“姚......”
“你尿急啊。”
小姑娘面不改色转过脸,看着俞云。
俞云:“我没......”
“没有站着做什么。”
她继续道:“官家,臣女自幼听说定京王驰骋沙场的故事,心生敬仰,若官家要为臣女赐婚,臣女想嫁给定京王。”
“哐当!”
一侧坐着的老父亲姚顺立摔得四仰八叉,整张脸错愕到仿佛写着你在开玩笑吗几个字。
“哎哟老头儿。”
毕氏忙将人扶起来。
夫妇显然都没想到姚沛宜会整这么一出。
更何况刚回来的俞定京了。
“姚沛宜,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姚放压低声对妹妹警告:“这么多人呢,别逼我打你啊。”
姚沛宜置若罔闻。
俞定京铁青着脸,方才被小姑娘的嘀咕“羞辱”了一番,回过神后忙拒绝:“父皇,儿臣无......”
【姚放懂什么,若嫁给俞定京,姚家谋反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有他这座大靠山在,姚家还用得着怕谁。】
“儿臣无......”
等等?
他是听错了吗?
谋反?
姚家要反?
俞定京二度惊愕,死死盯着姚沛宜,又看向多年好友姚放。
姚放知道吗?
“看你大爷。”
姚放咬牙切齿,压低声骂:“快拒绝啊你个大傻蛋。”
不。
姚放定是不知。
他这些年一直同自己南征北战,甚至很少归家。
那就是姚家人的主意了。
“嫁定京王?”燕帝重复了一遍。
虽说俞定京二十有三,但家宅后院都干净得吓人,这的确是燕帝多年的心病。
可先前贵妃又说了姚家女同俞云的事。
燕帝看向俞定京,“虽说朕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是这......”
俞定京蓦然抬首,“儿臣谢父皇赐婚。”
姚家若要谋反,他必定要擒之。
与其放虎归山,不如将人养在眼皮子底下。
左右这辈子,他也不打算成婚。
倒不如利用这桩婚事,替朝廷和父皇拔除祸根。
姚放睁大了眼,一把攥住俞定京的披风,“你大爷。”
俞定京:“大爷在皇陵里,你去找吧。”
【果然啊,我就知道俞定京会答应这桩婚事。】
俞定京侧眼,生得尽态极妍的小美人摸了摸下巴。
【美色误人啊。】
俞定京嘴角抽了抽。
除了要查姚家。
还有一桩疑事。
就是小丫头怎么回事?
若他听见的嘀咕声不是腹语,难道是她心声?
可他为何能听见?
“京儿......”
燕帝打量着俞定京,德妃早逝,孩子从小就懂事,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应下婚事,可见对姚沛宜感兴趣。
斟酌良久,他还是叹气:“姚姑娘,既然朕都应你了,你同定京王的大婚就定在三月后可好?”
姚沛宜当即说好。
众人还未醒过神来,燕帝便下旨赐婚,连带着俞云和贵妃的眼神都直接忽略。
宴席很快结束,燕帝离席前让俞定京和姚放入御书房说话。
姚放瞪着妹妹,“你回家给我好好等着。”
这时候姚沛宜脑子里却闪过一些梦中片段。
燕帝为她和俞云赐婚当夜,俞定京回王府途中遇刺,身中毒箭,太医断言他活不过五年。
【活不过五年可怎么成,这还没嫁呢,就提前当上寡妇了。】
俞定京迈出宫门的脚步一顿,问姚放:“你妹妹脑子不好?”
“她精神失常。”
姚放盯着俞定京,“你也疯了?她忽然说要嫁给你,你就这样答应了?”
俞定京还不打算将小姑娘方才的心声告诉姚放,故而只能装聋作哑。
“王爷!”
姚沛宜唤了声,对方却没听见,飞快离开了她视野范围。
遇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她必须提醒他。
姚顺立和毕氏围上来询问情况,她应付两句,便冲出升平楼,没瞧见俞定京,只好往御书房的方向跑。
“姚沛宜。”
阴郁语气在身后响起。
她下意识回头,对上俞云的目光。
“不是说好今日求父皇为你我赐婚,你为何改变心意?”
俞云在殿中时已将所有可能想遍了,就是不知姚沛宜为何变卦。
“我就是不嫁给你。”
她转身就走。
俞云快步追上,抓住她,“我真想不通,你是同二皇兄早勾搭上了,还是觉得我比不上二皇兄的功绩?”
“想不通就去死。”
姚沛宜看他这张脸就来气,恶狠狠踩他脚上,“三心二意的狗东西,吃屎去吧!”
眼下她父兄都是燕帝眼中的大红人,又得了和俞定京的婚事,就算得罪俞云,他也不敢拿她如何。
姚沛宜心里想着,不忘加重力道又补了两脚。
俞云疼得呲牙咧嘴,“你疯了。”
她抬脚往御书房方向追去,只是天黑了,她入宫少,很快就摸不准方向,好在遇上一个小太监。
“公公,你瞧见定京王和宣威将军了吗?”
小太监:“方才定京王和将军已从祐正门出去,回王府了。”
“官家不是召他们说话吗?”她一愣。
“官家同定京王在路上问了几句话,没等到御书房,就让人走了。”小太监答。
姚沛宜暗道糟糕,问清方向就追了出去。
只是赶到地方时,刻有王府字印的马车已翩然离去。
她忙爬上自家马车,“快跟上定京王马车。”
今日入宫,姚家备了两辆车,眼下她去得急,只能吩咐另一辆马车同父母交代她去追姚放了。
姚沛宜的马车风驰电掣,前方车厢却是一片宁静。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放盯着俞定京,“你比我妹大了七岁,什么时候对她动心思的?难不成是我每次同你说起她的时候?”
俞定京无语,每次姚放都将他妹妹形容得跟疯狗似的,他怎会动心。
方才燕帝反复过问他是否真看中了姚沛宜。
得到准确回答,老父亲才放心。
不管是姚放,还是父皇。
都得等他明确抓到姚家的把柄才能如实相告。
这会儿瞧着姚放铁青的脸,俞定京按住他肩膀。
他们多年交情,若姚家真要反,他定要保下姚放。
“你别他娘拍我。”
姚放质问:“我以为姚沛宜一个人脑子不好,怎么脑子不好还会传染?”
“婚事是她提起来的。”
俞定京神色很淡,“与其问我,不如问她。”
“我这才刚回来,她......”
兵刃碰撞和急促的马蹄声倏然在车外响起。
“他们来了。”
姚放一改方才质问,手覆在腰间长剑上,“你在里头候着。”
俞定京嗯了声,“当心些。”
“不过是些小喽啰。”
姚放瞥了眼他,“你演好戏就行。”
这场刺杀,本就在他们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在暗中推波助澜。
眼下几个皇子明争暗斗。
俞定京对皇位无意,可一身军功,也要提防其余几个皇子针对。
这还是姚放想的法子,佯装重伤,寿数受损,这样才能分散其余皇子的注意力。
“姑娘,不好了,前头打起来了。”车夫道。
姚沛宜撩开帘,果真瞧见俞定京的车被拦住,数十黑衣人策马奔去,同俞定京的人厮杀。
姚放亦在其中。
她利索跳车,对车夫道:“你快去报官。”
车夫着急道:“您可不能过去啊。”
“没事,姚放在,我能护好自己。”
她猫着腰往前混,只听“哐当”一响,脚边正好飞来一把长刀。
她忙捡起来,瞧一个黑衣人挣开侍卫冲向马车。
“啊——”
她想也不想直接冲了过去。
俞定京正闭目养神,忽闻车边一道凄厉惨叫,加上略有些熟悉的女声。
他撩开车帘。
“谁捅老子!”
黑衣人身上插进一把长刀,上蹿下跳,神情极为痛苦。
俞定京再转头,身边已经多了个小姑娘。
姚沛宜拍着胸脯,“还好我眼疾手快。”
“你怎么在这儿?”俞定京愣住。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一句话搪塞俞定京,正撩帘观察情形,姚放便闯进来了。
“姚沛宜你疯了,你跟过来做什么?”
天知道,姚放亲眼瞧见自家妹妹拿刀捅刺客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
“一定要提防刺客暗器。”
姚沛宜叮嘱姚放:“当心暗箭伤人。”
姚放狠狠揪住她的脸,“这会儿不跟你算账,你等回去的,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下意识往俞定京身侧缩了缩。
骤然间“窣”的一声。
利箭穿过车帘,径直飞向俞定京。
姚沛宜比任何人都反应快,抠住俞定京的后脑勺,将他摁在怀里。
“卧倒!”
俞定京的脸深深埋进姚沛宜怀里。
他第一反应便是过分软。
【还好老娘敏捷,万一中箭,留下病根影响寿数,那我真要当寡妇了。】
等等!
俞定京垫着温软清香的胸脯,整个人都愣住了。
姚沛宜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计划?
第3章
“俞定京!”
姚放近破音的嘶吼从耳畔响起。
俞定京紧皱眉头,很快被人揪起来。
“你他娘往哪儿躺呢,年轻这么好?倒头就睡?”
俞定京刚想反驳,没忍住瞄了眼姚沛宜。
“你说他干嘛,方才有暗箭。”
姚沛宜瞪着姚放,“若非我眼疾手快,他就没了。”
“他没?”
姚放气笑了,“再多几支箭他都躲得过去,姚沛宜,你自己跟蜗牛似的,别觉得所有人跟你一样。”
“你才是蜗牛!”姚沛宜气得小脸通红。
“别吵了。”
俞定京撩开车帘观察情况,“刺客全抓了,姚姑娘,多谢你。”
“不客气。”
【看来俞定京没事了。】
姚沛宜暗暗松了口气。
俞定京则无声打量她。
姚沛宜怕他出事,难道是想借他的力量帮姚家谋反?
痴心妄想!
待他抓住姚家把柄,一定要亲自押她去御前!
俞定京脸色越发阴沉。
“时辰晚了,姚放,你先送姚姑娘回去。”
俞定京的计划被姚沛宜横插一脚,自然得先将人请走。
姚放明白俞定京的意思,抓人往外走,“跟我回家。”
“诶!”
姚沛宜一步三回头,“王爷,回去检查有没有受伤,千万要及时就医啊。”
见小丫头喋喋不休,姚放只得将人强行扛到马背上。
俞定京瞧着兄妹俩离去,目光这才落在被侍卫们抓捕的刺客身上。
——
姚家。
姚顺立夫妇瞧姚放将失踪的闺女扛回来才放心。
“你就这样将你妹妹扛回来?这多难受啊。”姚顺立心疼地将人扶下来。
毕氏也帮女儿拍背顺气。
“爹娘,我才打仗回来,你们不心疼我,心疼姚沛宜,真不讲道理。”
姚放嘴上这样说,实则早习惯爹娘偏心,自己虽抱怨,但对妹妹还是很上心的。
姚沛宜瞪回去,“兄长还说,你才刚回来,就这样虐待我,没良心。”
“我没良心?”
姚放戳了下她额头,“你需要我提醒你今日在升平楼说了什么,赐婚?你胆不小,俞定京是什么人你清楚?”
“俞定京是你朋友,能是什么坏人。”她反驳。
“谁说我朋友就不是坏人了。”姚放道。
“就是。”
姚顺立:“和你哥打交道,他能是什么好人。”
“就是......”姚放说一半才觉不对劲,“爹!”
姚顺立清嗓子:“沛沛,你之前说要嫁给九皇子?怎么忽然变卦了?”
姚放亦眯起眼,“是啊,姚沛宜,先前你给我写信,还被俞云迷得神魂颠倒的,怎么如今变性子了?”
姚沛宜自知预知梦的事说出去,全家都不会信,索性道:“我变心了。”
几人:“?”
“今日我见到定京王第一眼便一见钟情了。”她笃定点头。
“变心?”
毕氏面色复杂。
“沛沛,你这样,爹真的很担心你。”姚顺立面色凝重。
姚沛宜挽住父亲,“爹,定京王能征惯战,经国之才,方才在殿中你也看到了,
他脾性挺好的,我嫁过去,应该过得不错。”
“爹不担心这个。”
她一愣,“那你担心啥?”
“你还没成婚就变心了,日后你成婚了变心怎么办?”
姚顺立急道:“有言在先,爹可打不过定京王。”
姚放训斥:“这么大的事,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就决定了,日后吃了苦,可别回家哭。”
“不会的。”
姚沛宜笃定,“我有预感,嫁给定京王,兴许是不错的选择。”
姚放只说姚沛宜没救了。
姚顺立本就疼姚沛宜,更何况他也觉得,俞定京比俞云要靠谱些,今日燕帝已然赐婚,更没法更改,不如随了闺女的心意。
——
毕氏一夜没睡,总觉得要在女儿出嫁前置办些新首饰衣裙。
姚沛宜见母亲憔悴,没舍得让她跟着,自己带福儿上了御街。
上街后她也心不在焉。
梦中她被俞云废后,一次秋狩中,和俞定京意外遇险,这才结识。
再然后,便是俞定京谋反,杀了俞云,将她掳走。
梦就停在这。
也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
更不清楚,俞定京究竟是对她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
不免纠结日后她嫁去王府该如何同俞定京相处。
主动追求太违心。
若敷衍躺平,日后俞云若对姚家动手,俞定京会帮她保护姚家吗?
苦恼!
“姑娘,这金缕阁是新开的,里头服饰近来颇受京中女子欢迎,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福儿唤回她的神绪。
“行。”
金缕阁中客人络绎不绝,姚沛宜很快同福儿走散,正想出去,便被一双手拽着往二楼走。
“怎么是你?”
“你现在随我入宫同父皇说清楚,我还能原谅你。”
俊逸男子将杂物间的门关上,冷脸看着她。
姚沛宜震惊于俞云的脸皮。
“哇…你他娘真是…我知道你是个直肠子,但也不能用嘴拉吧。”
“姚沛宜。”
俞云语气加重反问:“你今日来金缕阁,不正是知道这是我的产业?”
姚沛宜睁圆了眼,“我发誓不知是你的产业,要是知道,把我腿打断都不来。”
“我不管你现在是欲擒故纵还是旁的手段。”
俞云看着她,“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太过了,一次任性我可以不计较,若再糊涂下去,我可不见得要你了。”
姚沛宜气笑,“需要我提醒你吗,九皇子,不是你不要我,是我不要你,我现在有未婚夫,还是你的兄长。”
“我从前还真是小瞧你了,竟能让俞定京答应这桩赐婚。”
俞云眸色一点点变冷,“他在外征战那些年,你什么时候勾搭上他的?”
她险些给人鼓掌,“你不当厨子可惜了,甩锅这么厉害,我都佩服你。”
他恍若听不懂她的冷嘲热讽,继续道:“你以为俞定京是真喜欢你?他不过是为了姚家的扶持罢了。”
她反问:“那你为了什么呢?”
“自然为了你。”
俞云清楚,姚沛宜喜欢他喜欢得不行,他随便哄哄,人就能乖乖回来的。
他胸有成竹将人带入怀中,“为了气我,选择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这太愚蠢了,
现在回到我身边,我既往不咎,咱们还能和好如初。
你知道的,我是爱你的。”
半开的窗户,将两人相拥的景象毫无保留透露给对面茶楼的男子。
“主子,看来京城传言没错。”
侍卫时来愤慨:“姚姑娘都要和您成婚了,还同九皇子拉拉扯扯,真是过分。”
俞定京抬手关窗,刺目场面跟着消失,只是脸色仍阴沉不定。
昨夜他让人去查姚家,得知姚沛宜和俞云往事,方才得了二人前后脚出门的消息,就赶了过来。
没想到,还真让他撞见两人难舍难分。
姚沛宜蓄意嫁给他,难道是受了俞云指使?
姚家谋反,想来也是为了俞云。
好一个姚沛宜!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和旁人暗度陈仓。
看他不早日抓住她的把柄,叫她不得善终!
俞定京前脚关窗离开,这厢姚沛宜就将俞云推开,抬手一巴掌甩过去。
脆声响彻杂物间。
“爱我?若三心二意和虚与委蛇就是你口中的爱,那你还是别爱我了,我受不起。”
俞云不敢置信地捂着脸,见小姑娘冷嘲热讽:“我不是草船,你的箭不要往我这儿放,
今日我尚且待你客气,日后你见了我,烦请唤一声皇嫂。”
“姚沛宜你疯了!”
俞云怒目圆睁,“我可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不稀罕当九皇妃,有的是人稀罕。”
“换从前,我可能还真会稀罕。”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收破烂了。”
姚沛宜空着手回了府,本还想着如何同毕氏解释,刚入厅就听见人同姚放禀报。
“不好了!王爷遇刺了!人现在还昏着,太医说中了毒箭,恐会影响寿数。”
“遇刺?”
姚沛宜脚步一顿,头皮发麻,“不是昨夜刚遇刺过吗?”
难道说,昨夜她并未改变俞定京的命运?
第4章
禀话侍卫道:“回二姑娘,昨夜王爷抓了一批刺客后,回王府路上又遇伏击,这才受伤。”
姚沛宜倒吸了一口凉气。
姚放倒还镇定,“我去看看。”
姚顺立闻讯正好赶来,见女儿一脸担忧,忙道:“莫慌,我和你哥去王府看看怎么回事。”
姚沛宜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赐婚圣旨还没下来,你急着出什么门。”
姚放皱眉,“乖乖在家等我们回来。”
直到夜深,姚家父子才迟迟归来。
毕氏陪女儿在厅中坐了许久,见父子回来忙问:“如何了?真那般严重吗?”
姚顺立神色凝重,“我们走的时候人刚醒,同太医打过照面,的确中毒太深,影响寿数。”
毕氏心顿时凉了半截。
女儿昨夜才被赐婚,今日未婚夫就性命堪忧,这当娘的自是焦心。
“放心吧,俞定京身边仁人志士多,一定能想到法子康愈的。”姚放眸底微动,安抚道。
“可是......”
姚顺立顾虑地看向姚沛宜,“这日后谁也说不准,眼下定京王受伤,想来官家能体谅,要不为父就同官家请旨将婚事退了?”
姚沛宜面上不见悲色,反倒斩钉截铁,“不,婚事继续。”
哪怕俞定京寿数受损,但只要能护住姚家,对她来说都有很大价值。
她刚开罪俞云。
若这人真登基了,定会像梦中那般,第一个除了姚家。
俞定京在一日,就有可能护姚家一日,兴许,她还能说服他,让俞云这鼠辈期冀落空。
俞定京经国之才,前世那般轻易反了俞云,若他想当皇帝,想来也是手到擒来。
她都不禁想象,若俞定京婚后真不喜欢她,大不了多给他纳几个妾室,日后若他登基没了命,她还能一跃成为太后,扶他儿子当皇帝。
无痛当娘,还是太后娘娘。
姚沛宜险些笑出声,当即下定决心,谁都劝不动。
赐婚圣旨很快下来,婚期定在六月廿一,夏至,燕帝请司天监算的良辰吉日,还让人送来无数抬盛满金银珠宝的箱子,异宝奇珍,不可胜计。
姚沛宜笑说燕帝这个当公爹的出手大方。
姚顺立神色不好看,说自家儿子要是死了,他也得给女方家多些补偿,免得儿媳妇跑路。
话刚说出口,就被毕氏打了下。
姚沛宜只当没听见,还让姚放帮忙送补药给俞定京,后面又亲自去了趟王府。
不过当时俞定京已然能下床走动,不在王府,所以扑了空。
但也无妨。
左右姚沛宜也是做面子功夫。
让俞定京对她留个好印象,日后姚家需要帮忙,他也多一分可能出手相助。
四月廿一,宫中操办春日宴,姚家也受到宴请。
毕氏曾含蓄劝说姚沛宜这次别去,不希望女儿在风口浪尖上露面。
姚沛宜明白,燕帝赐婚后,引发京中一阵热议,都说她见异思迁,忘情负义。
或许这次,不去才是上上策。
可她还是决定要去。
距大婚只有两月,若她不去,岂非让众人觉得她心虚。
毕氏拗不过女儿,只好随她去。
春日宴在集英殿操办,名为宴席,实为年轻男女相看,故而今日姚沛宜独自前来,也饱受众人冷嘲。
“京中都传遍她抛弃九皇子,见异思迁的货,今日还敢来。”
“谁说不是,原就是见风使舵的主儿,还以为她多喜欢九皇子,定京王眼下得势,她就变心了。”
伍满坐在贵女间,视线默不作声落在姚沛宜身上。
女子生得雪肤花貌,一袭淡绯织锦对襟裙勾勒出曼妙身形,或许是过分千娇百媚,素雅衣裙盖不住她半分明艳。
伍满自诩恬淡寡欲,可当姚沛宜一次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心仍控制不住地难受。
论美貌,她敌不过姚沛宜。
至于品行才情,虽俞云说姚沛宜比不过她,但毕竟未曾同她相处,也不甚了解。
俞云声称看重姚家,其中是否也有三分对此女的动容?
伍满心里正一团糟,俞云便迈入殿中。
“姑娘,殿下来了。”
婢女道:“姚家女腆颜求得和定京王的婚事,定京王才回京,只怕还不知姚家女昔日追着咱们殿下跑。”
伍满眸底微动。
俊逸翩翩的男子自入席后,便没看她一眼,目光反而有意无意落在姚沛宜身上。
她看得懂,俞云望姚沛宜的眼神,有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和不甘心。
名为嫉妒火苗倏然落在她心底丛林,愈发有熊熊之势,难以忽略。
“若定京王知道姚沛宜对咱们殿下从前热烈追求,想来她婚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婢女道。
伍满抬眼,将腰间香囊拽给婢女,“去吧。”
俞定京本欲遮掩锋芒,今日不打算去春日宴,后得了姚沛宜赴宴的消息,这才动身前往。
今日俞云和姚沛宜都在,他上次撞见两人勾勾搭搭,今日他倒要看看,在他跟前,两人会是什么表现。
刚踏入集英殿,只见姚沛宜与一婢女擦肩而过,脚边滚落一个宝蓝色鸳鸯绣香囊。
“姚姑娘,您的东西掉了。”婢女递过去。
“这香囊瞧着像上个月灯宴上,姚姑娘送给九皇子的那个。”有贵女眼尖道。
贵女们都不喜欢姚沛宜,自然见机要奚落的:“我还记得当时九皇子没收这香囊的,没想到姚姑娘如此痴情,今日还带来了。”
“哪里是痴情,怕不是想两头勾搭,才同定京王定婚,这厢又拿旧物来迷惑九皇子。”
“真够不要脸的。”
眼下俞云这受害者在,贵女们各有各的心疼,难免群情激愤。
“这香囊......”
姚沛宜蹙眉。
“方才我见着从姚姑娘身上掉下来的,难道不是你的?”婢女不解。
“......”
姚沛宜看了眼婢女,目光飞快落在伍满身上。
【我又不是没长眼,从我一坐下,就一直看着我,还让婢女出来使坏。】
【真是有病。】
俞定京站在殿门前,清晰的嘟囔声准确落入他耳中,顺着姚沛宜的视线,他瞧见另一个女子正低头用饭,这场闹剧似乎与她无关。
婢女也很快退出风暴中心,悄然回到伍满身侧。
“定京王来了,看姚沛宜如何解释。”
伍满瞥了眼姚沛宜手里的香囊。
那的确是姚沛宜当众在灯宴上送给俞云的。
只是俞云念及她在,当场拒绝。
姚沛宜没死心,私下又送过去,俞云这才收下,不过转头就将香囊送给伍满表忠心。
在场的俞云也清楚这香囊来头,下意识看向伍满。
俞定京来得悄无声息,发现的人不多,俞云是其中一个,见人过来,便觉着伍满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俞定京不在京中多年,陡然得知刚赐婚的未婚妻曾对旁人追逐献媚,又会做作何感想?
若俞定京气急败坏直接退婚,岂不是如了他的愿。
“这香囊,是我的。”
听到姚沛宜承认,包括伍满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讶异。
若这档子事落在旁人头上,定要撒谎否认。
哪想姚沛宜这傻丫头竟然承认了。
第5章
“不过今日带来,可不是为了叙旧情。”
姚沛宜颠了颠掌心的香囊,走到俞云跟前。
【这渣狗,招蜂引蝶就算了,招惹上的莺莺燕燕还给我找麻烦。】
【气煞我也!】
俞定京眉梢一挑,若他没听错,这姚沛宜是在骂俞云?
先前还情意绵绵,如今怎么生了龃龉。
招蜂引蝶…莺莺燕燕......
看来还有许多是他不清楚的......
“姚姑娘这样看我作甚?”俞云失魂落魄地看向姚沛宜,伤情模样又惹得诸多贵女心疼。
“从前,我是送过香囊给九皇子。”
姚沛宜扬声:“只是九皇子并不珍惜,君早有两意,我自不会纠缠,今日拿这香囊,就是让大家伙做个见证。”
此话落下,众人都愣了。
姚沛宜是说九皇子心里有别的女人,所以她才另觅夫婿?
有贵女不悦道:“姚姑娘这倒打一耙的功夫还真厉害,分明是自己见异思迁,还污蔑九皇子。”
“是我污蔑吗?”
姚沛宜加强音量:“升平楼宫宴前,九皇子和那姑娘搂搂抱抱,难舍难分,至今我都难以忘怀,
难不成,九皇子还需要我将那姑娘的名字给点出来吗?”
众人面面相觑,伍满袖底的手猛然攥紧。
先前姚沛宜处于劣势,如今若将她的名字说出来,只怕所有的流言蜚语都要化成刀子射向她和俞云。
“姚沛宜!你休要胡言乱语!”俞云猛地起身。
虽姚沛宜说得像模像样,但贵女们也未全信,可俞云一改从前温润君子模样,这般情绪激动,倒像是心虚了......
众人目光在俞云和姚沛宜间流转,隐隐察出这事首尾。
只是俞云身为皇子,自然无人敢置喙。
“九皇子莫气,我今日来不是同你吵架的。”
姚沛宜指尖拎起香囊,在半空中甩了两下,伍满的心也跟着被人揪起来一般。
“我将香囊带过来,就是想告诉九皇子,你我情分,犹如此香囊。”
众目睽睽下,女子将头顶发簪拔出,锋利簪头划破香囊,干净利落,一分为二。
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俞定京见俞云面色铁青,不由揣摩这两人究竟是演戏,还是真闹掰了。
伍满瞥了眼婢女,后者藏于人群道:“姚姑娘此举,莫不是为了向定京王表忠心。”
大家伙也不禁分神。
就算俞云心里有别人。
但姚沛宜见风使舵这事儿也没错。
“表忠心这话可说错了。”
姚沛宜面不改色,“该说是示爱才对。”
俞定京表情一僵。
这死女人,当着众人的面又胡言乱语什么!
“定京王金戈铁马,战无不胜,我的确自幼钦慕,那日我第一眼瞧见王爷,就被他的雄姿英发吸引。”
俞定京听着这些夸耀他的话,都不禁耳根发烫,偏偏那女人脸皮如城墙似的,见俞云不高兴,反而说得更欢实。
“这样威风凛凛的大英雄,谁不喜欢,我当时就下定决心,此生非他不嫁!”
俞定京拳头都紧了。
这姚沛宜还真是厉害角色,前脚和俞云拉扯不清,如今又对他…大放厥词。
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哪张才是她的真面孔。
可惜不管她如何花言巧语,他都不会动摇半分,甚至更加厌恶!
“姚姑娘这话还真是…颇有大女人风范。”
贵女间有人动摇了。
伍满预感不好,紧接着传入她耳中的,竟是几人轮番对姚沛宜的夸赞,余光一扫,俞定京竟也红着脸离开了大殿。
一开始姚沛宜见异思迁的骂名,顿时成了众人口中洒脱飒爽的大女人,和俞定京的婚事,也成为一段一见钟情、大胆示爱的佳话。
俞云恼羞成怒,起身就走,离开前暗暗瞪了眼伍满。
伍满接收到心上人的眼色后愣了下。
这是怪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宴席散去,伍满想起俞云的眼神,就觉得心底发酸,出殿刚过拐角,后背就被不知名物什砸得微疼。
“姚姑娘?!”
婢女惊呼出声。
伍满受了俞云的冷眼后,对姚沛宜自然没好脸色,“姚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你砸我做什么?”
“我没有砸你啊。”
姚沛宜一脸无辜,“我这是物归原主。”
伍满扫了眼地上被划破的香囊,“姚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姚沛宜微笑上前,“我还想说呢,你这人,没意思得很。”
第6章
婢女挡在伍满身前,“姚姑娘你莫要撒泼。”
“你先下去。”
伍满发话,婢女只好将主战场让给两人。
“你那日,瞧见我和俞云了。”
姚沛宜挑眉。
虽说预知梦中俞云废了她,立伍满为后。
可说实在的,在梦中姚沛宜同伍满接触不深。
她也没想到,伍满是如此直接之人。
“我不会向你道歉的。”
对方理直气壮,“俞云本就不喜欢你,我和他是真心相爱,自然也不算插足你们。”
“伍姑娘怎么想我不关心,怎么爱也是你的事。”
姚沛宜抬脚踩在两半香囊上摩擦,“可我同你无冤无仇,你若下次再来犯,我定不会像今日这般留有余地。”
伍满瞧着对方的动作,袖底的手一点点发凉、攥紧。
她自幼被父母捧在手心,才情颇丰,在京中享有美名,从不屑与人相争。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羞辱她。
姚沛宜......
她记住了。
春日宴之事很快传扬出去,除有人猜测同九皇子有私情的女子是谁外,姚沛宜洒脱大胆的美名也传开了,甚至有人说,姚沛宜同俞定京的婚事才是佳偶自天成。
转眼两月即过,大婚前夕,王府张灯结彩,做好了迎王妃的准备。
书房内,俞定京翻看着记载姚家这些年在京中一举一动的册子。
时来道:“据属下查,姚家这些年来并无行迹诡异之处,还有九皇子和伍家姑娘,我们查到,他们两人的确私下见过数次,当是有私情。”
俞定京眯起眼,对姚沛宜和俞云之间的事仍有存疑。
若姚沛宜不是俞云派来蓄意接近的,那就是姚家自己要谋反。
可先前他还瞧见姚沛宜和俞云搂搂抱抱,难舍难分。
此事还需再查。
“说不定那日咱们撞见的,只是九皇子单方面纠缠姚姑娘呢。”
时来猜测:“毕竟春日宴上,姚姑娘对主子您还深情表白来着。”
俞定京一想起集英殿上那女人对他大胆示爱的场面,不禁耳根一热,羞恼地扔开册子。
“她满嘴胡言乱语,岂能轻易相信,接着查,姚家和姚沛宜定不简单。”
“是。”
时来点头,又道:“闻老夫人那边安排了多个大夫过来,说给您看病,要不要见一下?”
闻家是德妃母族,闻老夫人便是俞定京的外祖母。
外祖父闻太傅和德妃相继离世,老夫人便一直记挂他的婚事,眼下又生出中毒、寿数受损的事,老太太实在忧心。
俞定京眸底亦浮现几分愧色,“不见了,说我已寻良医诊治。”
“老夫人那边,真不将实情告知?”时来犹豫。
俞定京顿了下。
那夜,姚家女虽冲出来救他,却未能影响他的计划,那批人是他几年前平定龙虎寨时苟且下来的恶匪,那夜本就是分两拨行动。
姚家女走后,另一拨人跟上,俞定京挨了一箭。
箭上虽有毒,但并不致命,春日宴前就休养好了。
只是老夫人那边......
“做戏要做全套,只有外祖母忧心我,这场戏才能演下去。”
俞定京才回,朝堂风起云涌,他虽无意皇位,却也要助父皇选一个好的继承者。
眼下遮掩锋芒,才是上策。
——
真正到了六月廿一,姚沛宜出嫁的一日。
鼓乐喧天,鞭炮齐鸣,迎亲队伍并未在姚家停留太久,姚放亲自将妹妹背上了大红花轿,姚顺立则搂着毕氏哇哇大哭。
年轻的将军瞧着自家妹妹,敛下泛红的眼,大步流星至队伍最前方,同俊美新郎官道:“既然应了这婚事,就对她好。”
俞定京余光瞥了眼喜轿,按住姚放的肩膀,“我不会辜负你的。”
若姚家真要反,无论如何,他定会保住姚放。
至于姚沛宜那有二心的女人,待他抓住把柄,定不会对她手软!
姚放嫌弃地拍开他,“我告诉你,你要是断袖趁早说了,别想着娶了我妹伺机来接近我。”
“......”
俞定京忽想起那日升平楼中,姚沛宜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的心声。
这兄妹俩长得像,自作多情更是如出一辙。
喜庆的敲锣打鼓声一路传到王府,姚沛宜坐在轿内,回忆昨夜毕氏偷偷教她的房中术,不由小脸通红。
【羞死人了。】
俞定京骑行在队伍前方,忽然听到姚沛宜的嘀咕。
【瞧俞定京身板那么强壮,今夜该不会很折腾我吧。】
俞定京险些一个趔趄栽下马来。
第7章
【说起来我们也才见第二面,就这个那个是不是太快啦......】
【不过......若只是夫妻名分,俞定京可不一定帮姚家,还是得拿下他才更稳妥!】
俞定京稳住身形,眸底闪过几分冷色。
看来这姚家女不止有二心,还如此浪荡轻浮!
竟想用美色勾引他帮俞云造反。
想都不要想!
他既想好要查姚家,又知她和俞云暗度陈仓后,就没打算和她当真夫妻。
还想对他这个那个,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狗胆包天!愚不可及!
喜娘扶着姚沛宜和俞定京拜堂。
礼成,两人正往新房走,忽听席间有人嗤讽。
“这姚姑娘还真好命,从前和九皇子打得火热,如今又嫁给定京王。
也不知心里喜欢的究竟是谁,可别让王爷成了蒙鼓里的王八。”
姚沛宜脚步一顿,她顶着盖头,不知说这话的人是谁,却能感到身侧气场一瞬间冷了下来。
【哪个王八犊子在乱说?】
【俞定京该不会误会我吧?】
俞定京视线准确地落在说话人身上,那人和俞云坐一桌,并非官员,当是幕僚。
姚沛宜心下惴惴不安,都想揭盖头了,忽然感觉手被温热宽厚的大掌给握住。
“本王倒觉自己好命。”
她愣了下。
“可叹有些人不懂珍惜,竟将宝贝拱手相让,才是蠢王八。”
俞云面色一沉,于袖底暗暗攥住拳。
俞定京牵唇。
不就是演戏。
若真是俞云派姚沛宜来接近他。
那他就好好装一回贤夫,让俞云深信不疑。
【真是没想到,俞定京这样护着我。】
【他小子也太爱了吧......】
俞定京唇角骤然僵硬,当即便甩开她的手。
【啧,还害羞了。】
姚沛宜被送去新房,按规矩,俞定京需得留下招待宾客,轮番敬酒。
走到俞云跟前时,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上。
“恭喜皇兄喜得佳人。”俞云提杯敬酒。
俞定京正欲回敬,倏然,对方却好玩似的将酒盏收了回来,如同在逗狗。
这明摆着是羞辱俞定京。
姚家女同兄弟俩的传闻闹得满城风雨,宾客们本就格外注意兄弟俩,眼下瞧俞云这动作,一颗颗心都不禁提了起来。
皆暗暗猜测,这兄弟俩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打起来。
“云弟这是何意?”俞定京语气倒是不急不躁。
俞云看着他,“不知皇兄最近有没有听过什么传闻。”
“哦?”
俞定京指尖摩挲着酒盏,“什么传闻?”
“其实也就是一点往事罢了。”
俞云提唇,“沛宜心性单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对方,原先更是为我付出诸多。”
“你瞧。”
俞云抚摸着衣襟,带着挑衅的目光,落在俞定京脸上,“这是她亲手给我缝制的衣裳,一针一线,都是她对我的心意。”
“是吗?”
俞定京抬眉,“王妃年纪小,心性不定,喜欢一两个人或是畜生都是正常的。”
俞云心下蓦然一沉,自然也注意到众人热切目光。
今日来赴宴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燕帝更是亲临观礼,眼下人就在正厅坐着。
动静不能闹大。
或者说。
动静不能由他闹大。
“皇兄以为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俞云揽着俞定京的肩膀,压低声笑:“你以为,沛宜怎么知道我的身量长短为我制衣。”
俞定京的瞳仁漆黑深邃,直直看着俞云。
“我们的关系,可比皇兄想象中亲密多了。”
俞云似笑非笑,“皇兄眼中的宝贝,只可惜是曾经送上门的,我用过的…不要的玩意儿。”
话音落下。
倏然间,俞云的胸襟被人用力攥住,对方气场在一瞬间冷冽下来。
俞定京实在没想到,他这个九皇弟人品低劣到了这个程度。
拿姑娘家的清誉来挑拨离间。
真是龌龊臭虫。
姚沛宜看着挺机灵一丫头,看上这种货色。
笨蛋一个。
众人虽没听到兄弟俩说了什么,却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纷纷往后撤。
“俞定京!”
俞云险些被人拎了起来,当下用力攥住对方的手臂。
只是跟俞定京这多年征战的武夫比起来,俞云的力道跟挠痒痒似的。
第8章
“瞧你吓的。”
眼前冷俊面庞上浮现几分淡笑,反攥住俞云的手,强大蛮横的力道让俞云手骨都要断了般,后背大汗淋漓。
俞定京抬却只是抬指弹了两下俞云衣襟,方才还凶狠暴戾的一瞬间,好像只是众人误解,此刻男子动作漫不经意,似是同心爱的弟弟开了一个玩笑。
“方才为兄就说过了,不懂珍惜将宝贝拱手相让的,才是蠢王八。”
男子的语气风轻云淡,可俞云手上感受到的强劲力道却不弱分毫,疼得他脸色煞白,“俞定京!”
“云弟怎如此没分寸,直呼为兄的名字,这般大不敬,像你这样的人若在军营——”
俞定京逼近,在他耳畔道:“可要断手断脚,五马分尸的。”
对方久经沙场,气势过于强大,俞云没忍住抖了下。
“王妃是我的王妃,自然我最了解,云弟还是收起那些幼稚的心思,日后见了我们夫妇,乖乖唤皇兄皇嫂好才是。”
俞定京最后一句话落下,俞云手上力道猛地消失,他踉跄了两步,险些跪在人跟前。
“云弟这是怎么了?”
俞定京连忙搀扶,道:“既然醉了酒,还是先回去休息为好。”
众人本以为是兄弟阋墙,没想到最后是如此情深画面,失望又安心地全都坐了回去。
没好戏看了。
俞云面色铁青,见俞定京潇洒离去,怒得踹开前来搀扶的幕僚。
好一个俞定京!
竟敢这样羞辱于他。
他绝不会放过这个贱种。
想夺皇位?和姚沛宜和和美美?
想都不要想!
不管是皇位,还是姚沛宜,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俞云攥紧拳头,拽住幕僚低声道:“吩咐下去,给我死死盯着王府,但凡风吹草动即刻禀报给我。”
他不会让俞定京好过的。
绝对不会!
姚沛宜在新房等候,久了便饥肠辘辘,好在福儿是陪嫁侍女,偷摸给她塞了糕饼。
勉强填了肚子,她又开始打起瞌睡。
今日实在累,姚沛宜坐着都睡熟了,以至于没发觉屋里多了道脚步。
福儿见俞定京来了下意识要给自家姑娘报信,还没出声,俞定京便摆手,“下去吧。”
福儿咽了口唾沫,还是没胆子同久经沙场的定京王较量,出了屋子。
俞定京从进屋便未用正眼看姚沛宜,扫了眼桌上端放的合卺酒和喜秤,眸底轻嘲。
今日燕帝过来观礼,方才叫他去书房,除了告知调任他为大理寺卿,还戳穿了他中毒真相。
燕帝早年属意他为储君,眼下也看出他想掩盖锋芒才如此,劝说了他几句无果,又让他善待姚沛宜,赞姚家清流忠臣,还道他常年征战,也是时候该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
俞定京瞥了眼榻上端正坐着的女子。
父皇眼下受姚家蒙骗,待他从姚沛宜这儿抓住把柄,一定要让这些贼子伏诛。
“姚姑娘,不要以为我答应赐婚,就认为我会同你琴瑟和鸣。
你从前的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顾及姚家和你兄长,才没跟你翻脸。”
俞定京常年待在军营,极少同女子交流,自然语气也冷冰冰:“从今日起,你我只当有名无实的夫妇,
你莫要肖想我,我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俞定京没打算同姚沛宜虚与委蛇。
其一,姚沛宜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若有小动作,他能第一时间察觉。
其二,姚家就算要拥护俞云谋反,念及女儿在他手里,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最好安分守己,我这人手段毒辣,可不是轻易被美色所惑之人,你若越过雷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男子的音量加重,姚沛宜这才中昏沉睡意中醒来,紧跟着打了个哈欠。
“我公务在身,就在书房睡。”
姚沛宜才反应过来俞定京来了,忙挺直背抬起头。
这动作却让红盖头跟着滑落。
俞定京话毕,余光中红盖头落下,他下意识看了过去。
美人一袭鲜红金绣牡丹纹嫁衣,露出一截雪白细长的脖颈,拦腰束以鎏金绣凤腰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腰楚楚,金冠华贵却不显俗气。
俞定京下意识看向那张脸,不由呼吸一滞。
那浓淡相宜的柳眉下,凤眸略红,似有晶莹剔透的珠子挂在睫翼上,贝齿紧咬朱唇,尽态极妍,我见犹怜。
俞定京瞧着美人落泪,心尖好像被人用力攥住,不由反思。
他方才话说得太重了?
其实他还是收着说的,面对一个包藏祸心的女子,他本该再无情些的。
可是......
“王爷,您今夜不睡这儿吗?”
美人抬起白嫩如水葱般的指尖,拭去残泪,似被伤透了心。
“我......”
俞定京是要拒绝的。
偏偏又有另一道声音迂回。
这是姚放的妹妹。
看在姚放的面子上,是否也不能太过无情?
况且,若她真是俞云派来的奸细,太不给她机会,是否会起反效果?
“我倒是......”
“那王爷早些安置,妾身就先睡了。”小美人起身,默默脱下外袍,将头顶金冠也跟着摘下来。
俞定京都懵了。
不是?!
方才在轿子里不是还期待同他这个那个吗?
怎么如今跟换了个人似的?
难不成是被他那话伤透了心?
俞定京瞥见姚沛宜抽腰带的举动,慌忙避开眼,“你等等。”
第9章
姚沛宜不解,“等什么?”
俞定京都懵了。
姚沛宜既是蓄意接近,不该恨不得早日同他圆房?
怎会乖乖顺他的意?
有诈!
这分明是她的伪装!
好一招欲擒故纵!
“那——”
姚沛宜又打了个哈欠,“王爷要留下来嘛?”
【反悔了?】
【受我美色所惑?】
【该不会直接扑倒我吧?】
【阿娘的避火图怎么做来着…好像是先这个再那个…不记得了啊肚子好空,脑子好晕。】
“你想多了!”
俞定京耳根酡红,强调:“我走了,不许跟来!”
她也没打算跟去,见俞定京落荒而逃,福儿跑来。
“王妃,姑爷怎么走了?而且脸色不好看,是发现您打盹了?”
“没有吧,他说公务在身,应是忙吧。”
姚沛宜咸鱼般躺下,任由福儿给她卸簪环,“这样也好。”
虽拿下俞定京最好,但也不宜操之过急。
慢慢来才稳妥。
“好什么呀。”
福儿提醒:“过两日得去闻家见老夫人,她定会问圆房之事。”
姚沛宜一愣,险些忘了俞定京年幼丧母,外祖父闻太傅离世后,外祖母便同儿子儿媳住在一起。
虽说她婚后不必给婆母敬茶站规矩,但作为孙媳,还是得去见见老人家的。
“再说吧,反正是王爷公务在身,难道老夫人还苛责我。”
姚沛宜将未发生的忧虑抛到九霄云外,正要休息,敲门声又响起。
福儿开门后端着馄饨回来。
“小厨房送的。”
姚沛宜喜上眉梢,“王府下人还挺贴心。”
填饱肚子,小姑娘一觉睡到天亮。
次日迷迷糊糊被福儿摇醒,手里被塞进一张邀帖。
“五公主要在琼林苑办诗会,午后邀王妃您去呢。”
琼林苑诗会?
姚沛宜陡然瞌睡全无。
“王妃,您怎么表情怪怪的?”
福儿不解,“您去吗?”
姚沛宜预知梦中也有这样一场诗会,伍满一诗动京城,大放光彩,五公主撺掇她也作诗一首。
她不擅诗词,但俞云也在场,她们才被赐婚,为不丢他的脸,勉强作诗一首,结果因所作诗太差,被京中人笑了大半年光景。
俞云也三番两次拿此事贬低她,让她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王妃?”
福儿摇了摇姚沛宜,“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王爷去吗?”
“王爷去,不过他说了,若您不愿去,在府中休息便是。”福儿答。
“去。”
姚沛宜眼神坚定下来,“既邀了我,自是要去的。”
只是这次,可不一定丢谁的脸了。
俞定京昨夜远没有小姑娘睡得舒坦。
但凡闭眼就想起那晕开红意的眸,娇滴滴、怯生生。
可转念一想那娇容下包藏的祸心,他就想快些抓住她的把柄,绳之以法!
“王妃到。”侍卫禀报。
马车帘撩开,俞定京视线不自觉飘忽过去,由此一顿。
今日姚沛宜额发梳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五官越发立体明艳,一袭绯红牡丹团蝶百花裙衬得肌肤白皙,于日光底下,昳丽得不可方物。
“王爷久等了。”
俞定京怔道:“没多久。”
“那就好。”
姚沛宜露齿一笑,挨他坐下。
她手臂和他贴在一起。
这样近,他能嗅见她身上的味道。
像…雨后浇灌过的栀子花。
甜丝丝的…不对!
什么鬼栀子花。
又是美人计!
姚沛宜正要趁人不注意眯会儿,没想到对方猛地起身。
【哎哟我老天奶!】
【死动静吓我一跳。】
俞定京脸色阴沉,“车里闷,我去骑马。”
【闷?我咋不觉得?】
【哦......】
【差点忘了,他中了毒,正虚着呢。】
她装体贴,“要不妾身挑开帘布,通风些。”
“不必。”
俞定京听到那声虚,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往外走。
到了琼林苑,因诗会男女分席,姚沛宜同俞定京分道而行。
女席于临水殿,殿宇瑰丽,一路锦石缠道,风景旖旎,世家贵族之女皆聚于此,她落座后,肩膀被人拍了拍。
回头才瞧见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唇角深陷,琢出两个小梨涡。
“妙妙!”
姚沛宜大喜,“你什么时候回的?”
雷妙妙乃是工部尚书之女,也是她相交十数年的手帕交,情谊深厚。
“在你和定京王成婚的时候。”
雷妙妙没好气瞪她,“快从实招来,原先喜欢俞云喜欢得要死,怎么我去岭南探望我外祖父一趟,你就变心嫁给了定京王?”
“这事挺复杂的。”
姚沛宜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等下次只有你我,再告诉你吧,左右你只要知道,俞云所托非人。”
雷妙妙瞧闺蜜表情复杂,握住她的手,“我早觉得俞云不像好人,你能看清楚,我替你高兴,
我信你嫁给定京王,定有自己的谋算。”
“妙妙,方才找不到你,就猜你是和王妃在一处。”
雷夫人带着个年轻妇人走来。
姚沛宜同雷夫人相熟,寒暄了几句,只是没见过那妇人,不免多看了两眼。
雷妙妙待母亲走了,才凑到姚沛宜耳边,“你方才盯着陈姨娘做什么?”
“姨娘?”
姚沛宜不解,“她过来做什么?”
姚顺立后院只有毕氏,但姚沛宜多少知道些规矩,此类诗会权贵夫人来正常,却很少有姨娘来。
“我和我娘学识都不咋地,偏偏五公主邀了雷家。”
雷妙妙看上去对陈姨娘不满意,“本是王姨娘来,她通诗书人也老实,可惜这次病了,才换了才情不错的陈姨娘顶上来。”
姚沛宜点头,目光又落在雷夫人身侧嬷嬷身上,“你娘换嬷嬷了?”
她记得前两年雷夫人身边跟的并非这人。
“我家那腌臜事不说也罢。”
雷妙妙冷哼:“有人得宠,手不安分地伸到我娘院子里,这才换了个嬷嬷。”
姚沛宜明白每家都有难念的经,故而也没追问下去。
“五公主到——”
禀报声响起,女客纷纷起身朝人行礼。
“想来这便是二皇嫂了。”
女子衣着光鲜,满头珠翠,相貌同俞云相像。
姚沛宜对这人很熟悉。
五公主俞存娇,俞云亲姐姐,颇受燕帝疼爱。
伍满是其好友,陪俞存娇一起过来。
“五公主。”
众人虽都要行礼,但姚沛宜已嫁俞定京,辈分高出俞存娇一截,故而只是颔首就算见礼。
俞存娇瞧对方竟真拿出嫂子的谱不给她行礼,心底跟着一沉。
“入席吧。”
俞存娇冷冷领着伍满入了花厅。
“你好歹是皇嫂,五公主怎这般甩脸子。”雷妙妙不满。
姚沛宜注意力始终落在伍满身上,见她入厅后还跟陈姨娘打了招呼。
“陈姨娘和伍满认识?”
雷妙妙并不知姚沛宜和伍满间的恩怨,道:“伍满在京城惯有才女之名,陈姨娘作诗不错,早两年她们就认识了,先前还来过雷家。”
姚沛宜眸底微动,只听宫人传报开席,这才和雷妙妙入座。
诗会重心在作诗,故而用席不到半时辰,宫人便撤下席面上茶,众人轮番作诗赏趣。
“今日皇嫂过来,不如也玩玩?”上座传来俞存娇的声音。
姚沛宜就知道这一遭要来了。
“满儿,你素有才女之名,不知和皇嫂相比如何?”俞存娇问。
伍满语气恬淡:“这我便不知道了。”
“既不知道,那比一比如何?”俞存娇眸底带着兴味,看热闹不嫌事大,“本宫也想欣赏一番皇嫂作的诗。”
男席设在梅亭,今日来了三位皇子,除俞定京和俞云,另有冉婕妤所出的七皇子俞平。
今日俞定京亦是为了此人而来。
他有意考量储君,只是多年征战,对几个皇子了解甚少,俞云已被他排除在外。
俞平成了他的新观察目标。
俞平感到有目光粘着自己,对上俞定京的目光后,又注意到旁边的俞云正直勾勾盯着俞定京。
?
这是怎么个意思?
自己这两位皇兄都有偷窥人的癖好?
真是变态!
皇子间气氛不对,亭中郎君也如坐针毡,不知是谁先提及去临水殿偷看姑娘们作诗,受不了席间气氛的都跟着走了,俞平不喜被人当猴看,跟着离去。
哪知俞定京和俞云紧随其后。
不多时,临水殿后的假山内就藏了一批郎君。
【真是盐吃多了闲得慌。】
【一点心眼子全用在害人身上了。】
俞定京听到熟悉的嘀咕声,看向殿内。
看情势,他隐约察出姚沛宜不太妙,略加思忖,又看向假山另一头的俞云,对方也正盯着姚沛宜看。
“王妃先请。”
只见伍满走到殿中,朝姚沛宜微微一笑。
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众人都已猜到这场比试的结局。
雷妙妙压低声:“伍满疯了吧,京城谁不知道咱俩脑子都是没被学识污染过的清澈,分明是想看你出丑。”
姚沛宜倒不紧不慢,对着伍满一字一顿:“谁说要跟你比了。”
第10章
伍满惊了。
俞云说过姚沛宜此人粗蛮,她却不知这人如此无礼。
诗会中谁被邀请比试,便是被看得起。
更何况邀请姚沛宜的人是她。
她的才华在贵女间数一数二,这人可真是给脸不要脸。
“皇嫂这话可就过分了。”
俞存娇笑容垮了下来,“若你不会作诗直言便是,难道还会有谁怪你,
可你这样不留情面,难不成是故意给满儿难堪。满儿同你无冤无仇,你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果然我没猜错。】
【这俞存娇今日设的就是鸿门宴。】
【乌龟照镜子一脸王八像。】
【贵妃还真是会生,儿子贱,闺女蠢,去送子观音面前许愿都没这么灵的。】
假山内,姚放处理完公务姗姗来迟,撞见这场面怒火上脑,推着忍俊不禁的俞定京。
“你妹欺负我妹,还笑得出来,当心我给你尿都打出来。”
俞定京悠悠道:“你妹未必会受我妹欺负。”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见姚沛宜一脸淡定道:“对啊,我就是不会作诗。”
“那你......”
俞存娇真没想到,姚沛宜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和俞定京留,一时语塞。
“五公主应该不会勉强我吧。”
姚沛宜睁圆了眼,“我可是你皇嫂诶,你皇兄平日在我跟前都是千依百顺,哄我疼我,
吃饭怕我烫着,睡着怕我着凉,就连葡萄都得将籽儿挑了才喂我嘴里,整日跟小狗似的跟在我后头,
你不敬我,就是不敬你皇兄,他要是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俞定京驻守边疆,四处征战多年,在众人心里的形象铁血威严,姚沛宜此话一出,众人都十分惊诧。
更遑论假山内,郎君们纷纷看向已经石化的俞定京。
姚放戳了戳人,清嗓子道:“方才那话算哥哥说重了,哥就说你不是那种人。”
俞定京表情裂开。
姚沛宜还真是敢开口。
狗?
他在她眼中都成狗了。
好样的。
看来昨日他对她说的话确实是太轻了。
俞存娇还没说话,就先背上了不敬皇嫂的罪名,下意识道:“我没有不敬你。”
“那皇妹是什么意思呢?”姚沛宜眨了两下眼。
“我......”
俞存娇后知后觉自己上了套,道:“我不过是好心,见皇嫂你今日过来,所以想让你参与进来,没想到你这样想我。”
“参与倒是行,但我不擅长作诗。”
姚沛宜扫了眼站在殿中已有些局促的伍满,指了下殿外的弓箭和靶子,“比射箭如何?”
伍满上次已见识过姚沛宜的牙尖嘴利,见对方说比弓箭,这才放下心来。
京城贵女除了学习琴棋书画,骑马射箭也是要会的。
伍家书香世家,伍满也对自己要求高,不仅才情佳,箭术也获得过父兄称赞,俞云都夸过她“文武双全”。
至于姚沛宜箭术如何,她不清楚,但若是要同她比较,也未必能赢。
“既然王妃说了,那便这样办吧。”
俞存娇见伍满开口,便知她有信心,扬唇吩咐人将弓箭准备好。
众位贵女移步到殿外。
俞定京倒没想到小姑娘还会射箭,见她弯弓搭箭的动作很标准,举止间甚至有行伍中人的杀伐决断之气。
“三箭为准。”
俞存娇扬声:“谁离靶心近的次数多,谁就胜。”
雷妙妙了解姚沛宜的箭术,笑:“沛沛加油!”
俞存娇扫了眼姚沛宜,“这射箭可是皇嫂提的,若是输了,可别说我不敬重你。”
“自然。”
姚沛宜头也没回,将箭矢瞄准靶心的位置,身侧伍满已率先放箭,只听“砰”的一声。
箭稳稳扎在靶子上,靠近靶心。
“王妃,请吧。”
伍满看向姚沛宜的眼神里暗藏挑衅。
“九弟以为,谁能赢?”
站在假山处一直未曾发言的俞平开口了,俞定京跟着看了过去。
“自然是伍家姑娘,姚沛......”
俞云顿了下,重新开口:“定京王妃不会射箭。”
“本王看未必。”俞定京背着手,神色自信。
俞云暗嗤,似若无意:“二哥不在京中多年,有些事情,未必有我清楚。”
郎君们意识到这两位间暗流涌动,识趣地退后了些。
俞平则盯着不远处的战局。
“——”
姚沛宜并未多言,拉满弓,袖子半挽,露出一截白臂,因使力而线条紧致,妙眸沾染了几分肃杀,风起,吹动鬓边碎发,眼神坚韧不拔。
俞定京视线落在小姑娘的眉眼间,顿了顿。
“窣——”
箭矢稳准狠,扎在靶心,不离分毫。
俞云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虽然同在京城,但九弟不知道的事情,似乎还很多呢。”俞定京漫不经意道。
俞云面色一黑。
“确实扎在了靶心上!”
“真厉害啊!”
贵女们虽也学射礼,却同伍满一般只是想锦上添花,能射到靶上就不错了,没想到姚沛宜这般厉害,纷纷惊呼出声。
伍满心底一沉。
“再来。”俞存娇未表现出赞赏之色,将姚沛宜这一箭当作侥幸。
伍满咬紧牙关,又射了一箭。
这一箭勉强射中靶心边缘。
众人再度看向姚沛宜。
只见女子不徐不疾伸手进箭筒。
人群发出一道惊呼:“她这是要射双箭!”
俞云瞠目,俞定京也被吸引了目光。
“沛沛,要不就一支箭吧......”
雷妙妙压低声说:“射中了是装把大的,没射中那脸都没了。”
“我这个人最爱装了。”
姚沛宜选择毫不犹豫放箭。
“窣窣——”
其实俞定京都没注意箭矢射向何方。
日光正好落在美人身上,乌发和绯裙缠绕着随风肆意飘摇,鲜眉亮眼,笑靥明媚,比之高高挂起的太阳还要灿烂几分。
他甚至开始怀疑,姚沛宜早已发现他躲在此地。
不然,怎会平白无故,又对他使用美人计了......
第11章
双箭都稳稳扎进靶心。
众人的称赞声犹如浪潮,快要将僵滞在原地的伍满吞没。
“这不算!”
俞存娇忽然出声。
贵女们都愣了。
这若都不算,哪有公平可言。
大家心知肚明,只是碍于对方公主身份,一时不敢言。
“为何不算?”
雷妙妙气懵了,当即反问:“公主难道没瞧见这双箭都在靶心?”
“本公主说的便是这一点。”
俞存娇抬眉,“说好了射单箭,双箭犯规,这一场算皇嫂输了。”
姚沛宜险些气笑。
【哇…我手里的箭都没她贱。】
“云弟你来了。”
俞存娇早发现躲在假山后的一帮人了,这时候将俞云搬出来,也想让自己有底气些。
众人目光跟随着俞存娇看去。
假山后的人没法躲了,跟着出来。
姚沛宜瞧见俞定京面色如常走过来,也不好主动开口同他说方才的事,倒是给了俞存娇机会。
“云弟,你说方才那局算谁赢?”
姚沛宜见俞存娇信心满满,心底冷嗤,【就猜她早知道俞云和伍满暗度陈仓。】
“自然是算伍姑娘赢了。”
俞云开了口,伍满闻之生喜,却见对方的眼神始终落在姚沛宜身上。
俞存娇看向俞定京,心底多了几分底。
这明目张胆是在欺负人。
他却无动于衷。
看来姚沛宜在他心里也没什么分量。
“你们也......”
雷妙妙脾气爆,当下就忍不住要开腔,被姚沛宜拖住,“既如此便算是平局,最后一局定胜负。”
“最后一局,不如换种玩法。”沉默良久的俞定京开口。
“二哥打算怎么玩?”俞存娇问。
俞定京从长桌上的果盘里挑了两个苹果,“射这个。”
射苹果的难度的确要比靶子高多了。
俞存娇还没开口,就见俞定京将其中一个苹果递给俞云,“我和九弟将苹果置于头顶,谁将苹果射穿,算赢。”
“什么?”
俞存娇目瞪口呆,“二哥你开玩笑吗?”
“我相信王妃的箭术。”
俞定京面不改色,“见你们对伍家姑娘的箭术也很有把握,怎么没胆子玩?”
俞定京死不死不要紧。
俞存娇可不敢让弟弟涉险,“这自然不行,怎可拿性命开玩笑。”
“九弟不敢吗?”
俞定京似笑非笑看向俞云。
俞云攥紧拳,他就不信俞定京真敢,不过是放两句狠话罢了,“怎么不敢。”
俞定京:“那就开始吧。”
俞存娇这才开始后悔方才耍赖,本以为俞定京不在意姚沛宜,哪里想得到这人敢豁出去性命给夫人撑腰。
“王爷......”
姚沛宜自然也紧张,抓住人的衣袖,压低声:“您开玩笑的吧。”
她的手,却被人托起,粗粝薄茧蹭过她掌心。
“我将性命交予你,不好吗?”
他垂眼瞧她,低哑嗓音恍若在她心尖淌过。
姚沛宜愣住的光景,对方已候在靶子前,将苹果放在头顶。
俞云不甘示弱,也跟过去照做。
“皇嫂好福气,二哥肯为了你将性命都豁出去。”
俞平微笑立于一侧。
其实在此之前他对皇位还没想法。
不过,眼下若这俩命丧于此,好像他也是可以争一争的。
两兄弟都准备就绪,姚沛宜也不好犹豫不定,弯弓搭箭,目光一会儿在俞定京身上,一会儿在他头顶的苹果上。
“皇嫂若是此刻反悔还算数。”俞存娇急忙道。
众人都跟着忐忑起来。
这可是大燕最出色的两位皇子,若是真有什么好歹,在场人都逃不过被问责。
“是啊。”
“要不还是算了吧。”
“只是游戏,不必如此认真吧。”
一片浪潮中,众人却见姚沛宜将箭矢对准了俞定京。
“皇兄难道真不怕?”俞云见对方竟然没有丝毫退缩,很是不敢置信。
“生死有命,有何可惧。”
俞定京背手而立,俊脸上不沾情绪,静静地等待姚沛宜射出那一箭。
他可不是傻子。
方才观察她的箭术,知道射中苹果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不过若她真是俞云的人,想来会趁机对他动手。
如此合理杀他的机会,她完全能在事后声称是过于紧张,左右射苹果这事是他提出的,燕帝就算追究,也不会太过分。
这是他对姚沛宜的试探。
可若她真有杀意,俞定京也不会死。
他的暗卫都隐匿着,若箭真往他身上射,立刻会有人将箭打开。
就看姚沛宜如何做了。
美人于风中越发镇定,屏息凝神,全场跟着寂静下来。
“窣——”
俞定京眼皮子都未眨一下,只听头顶传来清脆响声。
苹果一分为二掉落在地。
众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姚沛宜,不是俞云的人。
“九弟,该你了。”
俞定京笑容越发真切,见俞云面色煞白,将微微发抖的手藏于袖底。
“伍姑娘,动手吧。”
姚沛宜暗暗松了口气,对伍满道。
伍满脸色比俞云还要惨白些,这会儿连弓箭都握不稳,颤颤巍巍举起了箭矢。
“伍满!”
俞存娇攥住人的手,“你要害死我弟弟不成?还不快认输!”
伍满咬紧牙关,看向姚沛宜,对方气定神闲,隐隐散发着胜利者的喜气。
她不甘心!
弓箭在空气中,发着抖。
俞云腿都止不住打战。
该死!
伍满的箭术哪里比得上姚沛宜。
他今日说不定要死在伍满手里。
这会儿,他看向伍满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沉意。
都是因为她。
若非要帮她,他何至于逞能!
箭矢隐隐有射出的势头,俞云后背大汗淋漓,死死盯着箭矢,只听“珰”的清脆一声。
弓弦拉断了!
而伍满,也两眼一翻向后倒去。
竟是活生生吓晕了。
“哎呀!快叫大夫!”
“皇嫂也太强硬了,方才竟然逼伍满射箭。”俞存娇见机道:“当真是用心不良。”
【怪我?有病。】
姚沛宜瞥了眼被众人关怀的伍满。
方才贵女们还认为姚沛宜委屈,这会儿听了俞存娇的话,又觉得姚沛宜只顾着耍狠,忽略了她们死活,不由抱怨。
“王妃是有些过分了。”
“伍姑娘都晕过去了。”
“这小脸白的,吓得不行吧。”
【该不会是装晕吧?谁不会演似的。】
俞定京已然走近,只见小姑娘忽然转身,泪盈盈看着他,带着几分哽咽喊:“夫君,人家手好痛痛!”
听到这声娇滴滴的夫君,他脚步骤然一僵。
白嫩掌心摊开在他眼前,果真有几道红痕。
“呜呜呜——”
姚沛宜带着哭腔的呼喊引得众人注意力又转移到她身上。
“五公主先前耍赖就算了,还污蔑我用心不良,人家委屈死了!”
“若打我的脸就算了,可如今我已是夫君的人,这无异于给了夫君你一大嘴巴子。”
“妾身忍得了,可夫君你忍得了吗?”
俞定京还没说话,怀里就猛地扑进一道娇躯,馨香温软。
“呜呜呜——”
第12章
俞定京觉得自己该推开姚沛宜的。
就算她不是俞云派来的人。
但初次见面她的心声不是假的。
姚家嫌疑仍然不小。
可......
他怎么就是下不去手?
【嘿嘿......】
【演戏谁不会,略略略。】
怀里的哭泣还在继续,可他耳边乍现的嘀咕声也不是假的。
果然是美人计!
俞定京眯起眼,退后半步,淡声对俞存娇道:“五皇妹不敬兄嫂,稍后我会命人回禀贵妃。”
“二皇兄!”
俞存娇话音未落,只听俞云缓步走来,“还以为定京王妃多钦慕皇兄,方才放箭那般利落,看来也不过如此。”
【上辈子横死的吧,怨气这么大。】
【真是人面不知何处去,他娘的鼻孔出气跟放屁似的。】
“扑哧。”
俞云被俞定京羞辱本是怒火滔天,方才那话就是为了给俞定京找不快,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笑了出来。
“皇兄不愧是久经沙场。”
俞云看了眼姚沛宜,“这样都笑得出来。”
“本王就是笑云弟幼稚。”
俞定京将笑容收回去,反问:“王妃是我的王妃,不喜欢本王,难道还喜欢云弟你吗?”
“妾身可没有败坏纲常伦理的想法。”
姚沛宜立即抱住俞定京的胳膊,并未感受到对方的身躯僵滞住,还特意扫了眼俞云。
“九弟,嫂子我念你是初犯,下次若还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我这当长辈可不会轻饶你。”
嫂子?长辈?
俞云瞧着姚沛宜这张昳丽动人的脸蛋,还能记起从前她跟在他屁股后头的模样。
从前,她分明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眼下竟然还以皇嫂自居,他眼底沉意更浓。
很好。
他不会让他们恩爱太久的。
俞定京,他要杀。
姚沛宜,他要夺。
“九皇子。”
俞云肩膀上搭上一只胳膊,姚放的笑脸靠近,“这伍家姑娘因为你昏倒了,你也不去关心两句,
在这儿同兄嫂闲聊,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不劳宣威将军费心。”
俞云抽身,径直往伍满的方向走去。
“回王府。”
俞定京话音落下转身就走。
姚沛宜同雷妙妙相约下次再细聊后,才跟姚放一起跟过去。
“方才那箭射得勉强,比起你哥我当年教你的时候,可迟钝太多了。”
姚沛宜听着兄长奚落,瞪了眼他。
“不过......”
姚放瞥了眼前方的俞定京,低声问她:“俞定京真对你那么好?”
姚沛宜一愣,“什么?”
“装什么装。”
姚放:“方才我们在后头都听见了。”
姚沛宜脚步一僵,“你是说,我方才说的话,王爷也听见了?”
俞定京耳力好,虽走在两人前头,但兄妹俩的对话都完完整整落入他耳中。
哼。
姚沛宜现在知道慌了?
方才骂他是狗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会听见。
“自然......”
姚沛宜咽了口唾沫,“自然是真的了。”
俞定京一愣。
“难怪方才俞存娇和俞云合伙欺负你,俞定京还替你出头,拿苹果顶在头上这种招都想得出来。”
姚放笑话:“方才那伍家姑娘手一个劲地抖,我看俞云也是腿软得站不住了。”
【方才俞平也说俞定京是给我出头。】
【为了我,连命都豁出去了。】
【果然,他爱我不浅。】
俞定京羞恼得耳根滚烫。
他都不知道姚沛宜这丫头是在怎样的教导中长大的。
“姚放,我是不是生得特别好看?”
姚沛宜越想越觉得俞定京是对她一见钟情了,转头看向自家哥哥。
姚放看了她半晌,认真道:“我觉得你生得特别好笑。”
“果然。”
姚沛宜叹了口气:“又美又幽默的人谁不喜欢。”
俞定京咬紧牙关,只默默加快脚步。
翌日,五公主被贵妃训斥禁足和伍满胆小晕倒的事已传遍京城,一个金枝玉叶,一个惹眼才女,短短一日,不知被笑话了多少次。
姚沛宜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乘车前往闻家。
福儿瞧女子一脸倦怠,忍不住提醒:“王妃,等会儿见着老夫人可得机灵点,
不管老夫人如何让您站规矩都得忍着,她是王爷的外祖母,您可不能发脾气。”
福儿自幼跟着姚沛宜长大,家里老爷夫人都疼爱着姚沛宜,脾性自然也不能说是太温和。
但闻老夫人毕竟是俞定京的长辈,日后想要讨得俞定京喜欢,老夫人这关是少不得要过的。
“我知道了,放心吧。”
姚沛宜心里跟明镜似的,出嫁前,毕氏也曾叮嘱她要孝敬尊长。
“就算老夫人再难相处,我也不至于和老人家较劲。”
话虽是这样说了,但姚沛宜也没想到,一语成谶来得这样快。
闻宅于界身巷,乃先帝所赐,闳宇崇楼,阶下数十奴仆恭候,最前方的中年夫妇面容和善,目光落在姚沛宜身上时浮现笑意。
“舅父,舅母。”
俞定京等姚沛宜下车后,领人走近行礼。
姚沛宜福身行礼,“沛宜见过舅父舅母。”
“多礼了。”
俞定京舅父闻远道在朝为中书舍人,为人开明,先前听说姚沛宜在燕帝跟前求婚,原以为姑娘虎,这样一瞧又很有分寸。
“表兄,表嫂。”
闻远道夫妇的两个孩子也乖乖候在一旁,长女昔昔,幼儿双鲤,一一同姚沛宜打过招呼。
舅母海氏温柔拉过她的手,“走吧,你外祖母在等你们呢。”
同夫妇见面比姚沛宜想象中轻松得多,但很快,不轻松的就来了。
前厅内,闻老夫人端坐,年逾花甲精神矍铄,姚沛宜受人一阵打量,恭恭敬敬奉过茶后,老夫人不冷不淡叮嘱了几句,重心仍是放在俞定京的身体上。
姚沛宜倒不打紧,乖乖坐在一侧,听着祖孙俩说话。
不过半个时辰,便有大理寺衙役登门寻找俞定京,他才跟着人离开。
老夫人将儿子儿媳赶去准备午饭后瞥向一侧低眉垂眼的姚沛宜,语气不善:“没人说过你行礼姿势不当吗?”
姚沛宜一愣,“?”
“朱嬷嬷,教王妃如何行礼。”
老夫人身侧的嬷嬷五十来岁,身材圆润,一双眼阴沉沉,走过来跟堵墙似的,她不禁咽了口唾沫。
“王妃,现如今您嫁过来,已算是皇室中人,需得跟着老奴学。”
朱嬷嬷走来道。
老夫人言笑不苟,姚沛宜心里记着对方是长辈,也不敢不从。
识时务者为俊杰。
毕竟日后还得靠她外孙庇护姚家。
该忍还得忍!
于是便跟着朱嬷嬷一起屈膝福身,并手收颔,一坚持就是两盏茶的功夫。
她自幼娇养,不多时就四肢酸痛。
“王妃腰背挺直了。”
她肩膀刚塌下去一点,就被朱嬷嬷大手给掰正。
“挺胸收腹,下巴内收。”
姚沛宜心里默念着忍、忍、忍。
余光中,老夫人充斥着冷意和肃色的眼神直直盯着她。
不对劲。
这俞定京刚走,老夫人便二话不说让她站规矩。
就算是恶婆婆都得有个说法。
姚沛宜心底微动,知道这时候不能轻举妄动,顺从地跟着学规矩。
老夫人眼底沉色才稍微缓和些。
第13章
到午饭时,姚沛宜才得以解脱。
俞定京迟迟未归,她只好单独同闻家人用饭。
“方才是大理寺来人,当是为上任之事来找定京。”
闻远道看出母亲不悦,宽慰道:“待晚饭他应就回了。”
姚沛宜倒不在意,方才学行礼久了,早四肢酸痛,饥肠辘辘,默默往嘴里塞饭。
“啪!”
对座筷子猛地摔下来。
她跟着抖了下。
“官家实在过分,京儿中毒,他这个当爹的如此无情,不等他休养身子就安排他去大理寺干苦差事。”
老夫人怒道:“早知今日,当年就不该让思儿入宫。”
闻思便是俞定京生母德妃。
这节骨眼,她聪明地选择闭嘴。
“母亲别急,眼下京儿有良医诊治,定会好的。”闻远道只能安慰。
用过饭,姚沛宜只想回屋休息。
今日出门前,俞定京便说了要在闻家住一晚,待明日回门再去姚家。
老夫人不好相与,她没摸清楚老人家到底是对她有什么成见,可不想跟人待着。
闻远道夫妇带孩子离开,她悄咪咪要跑路,结果被朱嬷嬷拦住。
“王妃,您得接着学规矩。”
福儿同情地看了眼姚沛宜,低声劝:“王妃,忍。”
姚沛宜深吸一口气。
德妃离世,虽少了在婆婆跟前站规矩,老夫人这边却躲不过。
罢了。
忍就忍!
一个时辰,她从站姿到走姿坐姿,骨头都要散架。
那厢,俞定京刚从官署回来,就听海氏派的人禀报,姚沛宜被老夫人留下学规矩。
“主子,要去接王妃回来吗?”侍卫运转问。
俞定京微顿,略加思忖后直入书房,“不必。”
前厅。
又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老夫人瞧小姑娘的身子摇摇欲坠,还是带着不悦出声道:“够了。”
姚沛宜松了口气,福儿忙搀扶。
“知道今日我为何让你站规矩吗?”老夫人问。
她脚尖在裙底活动,缓解酸楚,心里郁闷,面上还是恭敬,“因为孙媳规矩不好。”
“朱嬷嬷。”
老夫人:“你说。”
朱嬷嬷上前一步,“大婚之夜,王妃未尽繁衍子嗣的责任。”
她忙道:“大婚的时候,王爷有公务在身,需去处置,所以......”
老夫人打断:“那你昨日在琼林苑时,为何视京儿的性命于不顾。”
姚沛宜一顿。
她就知道老人家不是平白无故刁难,原是知道昨日之事了。
可那也不是她自己开的口,不过是顺着俞定京的要求做了。
“你不必再开口了,任何解释在我这儿都是借口。”
老夫人看她,“同京儿的赐婚,是你求来的,是与不是?”
她点头,“是。”
“京儿中毒,寿数受损,你也清楚才嫁过来,是与不是?”
她又点头,“是。”
老夫人心痛道:“姚姑娘,你是你父母的掌中宝,但京儿也是我的宝贝,
他寿数受损,若你嫌弃,我愿请旨让你们和离,不耽误你前程。”
姚沛宜可没想和离,忙道:“孙媳并无此意。”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京儿朝不保夕,昨日的事情我可以当你年纪小不懂事,不同你计较,
可你既无和离之意,就该肩负妻责,为他留下后代。”
她见老夫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只好点头,“孙媳明白。”
小厮从厅外进来,“老夫人,参鸡汤熬好了,王爷回来直接去了书房,说不用晚饭了。”
老夫人看向姚沛宜,“你去将鸡汤送去给京儿,希望你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将夜,俞定京仍在批阅公文。
酉时刚至,脚步从门外传来。
“王爷。”
俞定京听到小姑娘声音,眉头紧皱,没想到对方径直推开屋门。
夜色下美人一袭单薄雪白寝衣着身,素纱下露出一截娇嫩手腕,步步生莲。
“外祖母让妾身给您送参鸡汤。”
俞定京只看一眼,便心领神会。
这哪是送鸡汤。
分明是送人的。
他心底冷嗤,“我不想喝,你回去吧。”
“哦......”
姚沛宜得令转身,却对上屋门外朱嬷嬷的眼神。
又转过来。
“王爷,您夜里没吃东西,这样对身子不好,多少吃一些。”
她屈膝将碗递来。
俞定京皱眉,“我说过了——”
【呜呜呜杀千刀的…腿好酸啊......】
【这汤就非得喝?】
【我的腿好像不是我的腿了......】
【来这家前,也没说过要体罚啊。】
【本来也不是我的错,干什么怪我一个人。】
【在家都没受过这委屈!】
【爱喝不喝!】
【啊——俺不中嘞——】
“扑哧。”
俞定京没忍住嘲笑出声。
朱嬷嬷愣了。
王爷笑了?
府上人都知王爷生性不爱笑,可如今他竟笑了。
起初老夫人还担心王爷不喜姚沛宜。
眼下看倒未必。
【笑起来怪邪恶,像我小时候养的那条小黄狗。】
姚沛宜默默打量俞定京,恨恨道:【嗯,越看越像,邪恶老黄狗。】
俞定京笑容一僵。
邪恶…老黄狗?
他忽然想起姚沛宜在琼林苑的时候,也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是狗。
她可真是胆子大得吓人!
见气氛正好,朱嬷嬷识趣关门。
一时间屋内阒然无声,剩烛火烧得噼里啪啦。
俞定京咬牙切齿,“你出去......”
话音未落,小美人倾身过来,潋滟妙眸抬起。
“妾身喂给王爷喝。”
姚沛宜实在腿酸得不行,靠在案上借力,舀汤递男子唇边。
烛光下,美人身姿摇曳,盈盈一握的腰肢伏下,襟口跟着松散。
极具诱惑性的动作。
偏小姑娘眸色澄澈,直勾勾盯着他的嘴。
俞定京呼吸一滞,俊脸乍然红烫,明显局促起来。
这个坏女人!
又在蓄意勾引。
第14章
俞定京躲过小姑娘的喂汤,抄起碗一饮而尽。
“喝完了,你给我出去。”
男子面色略红,眼神躲闪避讳。
【早这么干脆呀......】
【腿都站疼了。】
姚沛宜斟酌,“那王爷今夜…还有公务在身吗?”
俞定京眸底一顿。
这女人,又在打他的主意。
他冷漠道:“我很忙,王妃若无事就回去休息,我宿在书房。”
【又睡书房…这儿哪有这么好睡。】
“是。”
心里虽嘀咕,面上她还是乖巧,“那妾身先走了。”
屋门打开的一瞬间,姚沛宜就觉寒芒上身。
朱嬷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咽了口唾沫,“王爷还有公务在身,我先回去了。”
朱嬷嬷不敢相信,“王妃没有劝说王爷?”
她心虚道:“我劝了呀,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朱嬷嬷一路跟到姚沛宜屋前,见人利落将门关上,气得她一跺脚。
不行。
她得回去跟老夫人禀报才是。
翌日。
姚沛宜一早上醒来又被叫到前厅。
隔老远,她都能感受到老夫人身上的怨气。
“外祖母。”
她小心翼翼给人行礼。
“昨夜,你又让京儿在书房睡的?”老夫人阴沉开口。
她眨眼,“王爷有公务在身,我不敢耽搁。”
“你不敢耽搁?”
老夫人拍了下桌子,吓得她跟着抖了抖。
“我看你是根本不上心。”
她小声道:“昨夜,外祖母不是让我去送汤嘛,王爷昨夜将汤都喝完了的。”
“?”
老夫人诧异地看着姚沛宜。
她发现这丫头不止是有张漂亮的脸蛋,装傻的功夫更是一流。
“送汤需要你送?”
老夫人气笑了,“闻家缺一个端茶倒水的丫头?”
她不吱声了。
“今夜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老夫人严声:“不管如何,要么你给我留在书房睡,要么,就让京儿跟你一起回去睡。”
“知、知道了。”姚沛宜瞧老婆子怒目圆睁,只好点头。
待入夜,这才端汤送去俞定京书房。
“咚、咚。”
仍然是叩门声。
“王爷。”
俞定京蹙眉,“你别进......”
“吱呀——”
仍然是推门而入。
俞定京将案上记载着姚顺立行迹的纸张叠起来,放进屉子。
“没人教过你,需得屋子主人答应才能进屋吗?”
姚沛宜不明所以,“王爷没说吗?”
“我何时说了?”俞定京睁大眼,“你听见了?”
“我没听见。”
她一副老实模样,“所以我以为你默认了。”
“......”
俞定京按捺住火气,视线落在她手里提着的食盒,“又送鸡汤?”
小姑娘点头,瞟了眼门外候着的朱嬷嬷。
“砰!”
朱嬷嬷只听屋门砸得响,她都跟着懵了。
“王爷,喝汤吧。”
姚沛宜将食盒放在桌案上,动作极慢。
【老夫人随随便便一开口,就让我在书房睡。】
【我怎么找理由啊......】
【啊…好烦…活人微死......】
【不管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王爷,喝汤吧。”
俞定京接过参鸡汤,又想效仿上回一饮而尽,打破她拖延时间的法子。
【早知道应该要在汤里下点迷魂药啊......】
他刚碰到碗边的嘴急速收回来。
“没胃口。”
汤又递了回来。
姚沛宜见对方意兴阑珊,灵机一动。
“哎呀。”
刻意十分的惊呼,从耳畔响起。
俞定京亲眼瞧着一碗汤全洒在她自己身上。
“妾身真是笨手笨脚,竟然将汤全洒了。”
俞定京靠在椅子上,“那就回去更衣。”
“这更深露重的,妾身若是挂着一身汤水回去,一定会着凉的。”
姚沛宜咬着唇,“不知王爷可否让妾身在您这儿沐浴一番再走。”
“沐浴?”
果然又想出了勾引他的花招。
只可惜,就算她使出十八般武艺,他都不会动容分毫。
“净室就在你后边,但我可没有干净的衣裳给你。”
俞定京倒是想看看,面对他如此坐怀不乱的君子,她要如何施展手段。
她打量一圈,将木施上的寝衣取下来,“王爷这件寝衣能否借给妾身。”
“随你。”
俞定京垂首看公文。
就算她使出浑身解数,他都不会动摇的!
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花招!
姚沛宜忙唤人抬水进来。
待入了净室,更是能拖一会儿便一会儿。
以最慢的速度,清洗过身子,连带着沾了汤汁的寝衣。
姚沛宜一屁股坐在浴桶边的长椅上,于雾气缭绕中动脑子。
【怎么办呢?】
【这时候出去,他一定会让我走的。】
【要不悄悄出去,给他一闷棍。】
【不过待他醒来,我该如何解释呢?】
【何况他如今这样虚,要是被我一棍子打死了,岂不是完了。】
俞定京摩挲着掌心的狼毫笔杆,好笑地瞥了眼净室的方向。
真是痴人说梦。
就凭她,还想打晕他。
他都有些怀疑姚顺立是否真想谋反了。
派这么个蠢蛋过来。
再修炼十辈子恐怕都难以成事。
“......”
半个时辰过去,俞定京手里的公文批阅得差不多,才想起来这净室内的人还没出来。
奇怪。
若真想拖延时间。
也不该一点动静都没有。
该不会是溺水了吧?
俞定京脑子里忽闪过这个念头。
姚沛宜应该不至于蠢到这地步吧?
…可谁又知道呢。
他当机立断起身进内室。
雾气消散干净,浴桶内空无一人。
长椅上躺着个姑娘,雪白皓腕耷在椅把手上。
俞定京顿了下。
应该不会是他想象中那样吧。
美人身上套了件过分宽大的寝衣,腿儿蜷缩着,整个人以窝着的姿势侧卧在上,领口松散,脸蛋被雾气蒸得发红,两瓣娇唇不时随呼吸微微翕动。
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俞定京默然盯了美人半晌,瞧她不安分地扭动身躯。
他不禁呼吸一滞。
到底二十有三,他身侧从不留女人伺候。
见如此场景,要说心里一点都不动摇,那一定是假的。
俞定京本该直接走出去。
让姚沛宜在这儿受冻一夜的。
可鬼使神差般,他就将身上外衣解了下来,往她身上盖去。
“俞定京......”
“......”
他愣了下,下意识靠近去听那张小嘴说什么。
“我疼......”
?!
她、她难不成做了那种…污糟的梦?
俞定京俊脸通红,当即要走,不料抽身之际,椅上美人睁开了雾蒙蒙的眼,眸底掀起一池惊诧涟漪。
【他怎么在这儿?】
【该不会是…要强吻我?】
【等等。】
【他、他是想要…同我这般那般?】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
【够野。】
俞定京犹如五雷轰顶,手里的外衣瞬间调转方向摁她脸上。
第15章
“唔!”
姚沛宜从一堆布料中挣扎出来,“你干甚啊。”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癫了吗?】
【死之前拖个垫背的?】
【我嘞个当代阎罗王啊。】
“我要沐浴。”
俞定京臭着脸,“出去。”
“你......”
她盯着椅子上的外衣若有所思,后知后觉。
【不对。】
【他这该不会是怕我着凉,才给我盖衣裳吧......】
【关心我?】
【玩嘴硬心软那一套?】
【这么爱了?】
“姚沛宜!”
俞定京面色犹如要滴血般,瞪着她,气得他呼吸不畅,“滚出去。”
“王爷......”
姚沛宜讨好一笑,试探性问:“今夜时辰晚了,要不我就留在书房?”
“你确定?”
她忙点头,“确定。”
“好。”
俞定京沉着脸,将椅子上的外衣抓起就走。
“王爷,你......”
话音未落。
屋门重重砸得响。
她挠了下后脑勺。
老夫人让她今夜留在书房里。
某种程度上。
这也算完成了老夫人的嘱托吧。
——
好在次日回门,就算老夫人要追责,也拿姚沛宜没法。
只是待她离开之际,将朱嬷嬷推到了她身侧。
“你年纪小,诸多地方要学习,朱嬷嬷跟我数年,日后,她就留在你身边。”
老夫人冷着脸,“希望你不忘我嘱托。”
姚沛宜坐在车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只能咬牙收下了人。
姚府前,姚顺立和毕氏一大早就候在门前。
待王府马车落定这才迎上来。
“爹,娘。”
姚沛宜雀跃奔去。
姚放拍了下她脑袋,“没将闻家闹得鸡飞狗跳吧。”
“有病。”
她瞪了眼自家哥哥。
俞定京同姚顺立和毕氏打过招呼,这才一起入府。
午饭备得丰盛,姚顺立同新女婿还不熟络,尴尬打招呼:“一点粗茶淡饭,还请王爷别介意。”
俞定京垂眼,“岳丈不必客气,唤我定京便是,我常年待在军营,一切从简,岳丈和岳母准备得很丰盛。”
要想深入敌营,自然得先伪装。
这亦是他领兵打仗多年的经验。
姚顺立没想到年轻人如此谦逊和善,跟着放松了些。
姚放手肘怼了下俞定京,“妹夫,随便吃。”
“沛沛,吃这个糖醋里脊,你最爱的。”姚顺立帮闺女夹菜。
毕氏蹙眉,“你少给她吃甜腻的。”
“偶尔吃没事的。”姚顺立回。
“你要吃自己多吃。”毕氏道。
姚顺立幽怨道:“请善待三旬老人。”
“三十八也算三旬。”
姚放面不改色,“那我十九过半,岂不是一旬童子。”
“吃饭别舔嘴。”
姚顺立无声看着儿子,“我怕你被毒死。”
俞定京暗暗打量着一家人。
如此美满欢乐的家庭,不由怀疑,他们真会策划谋反吗?
“定京,快动筷子。”
毕氏帮俞定京舀汤,“这么大个子,吃这么少可不行,你看看姚放,他顿顿跟野猪进食似的。”
“多谢。”
他肩膀被拍了两下。
“定京,你还年轻,要多顾惜着身体。”毕氏眼神里暗藏担忧。
俞定京不禁一愣。
回忆幼时光景,即使德妃在世,也从不对他施舍一点母爱。
更不会像毕氏这般关怀人。
她不爱他父皇,也不爱他。
所以德妃离世后,他亦没有任何眷恋,投军上战场。
一步步走到今日,他原以为不再需要母亲,可如今被毕氏善待还是会动容。
用过饭,俞定京同姚放去了书房。
燕帝下令他任大理寺卿,吩咐姚放协助他办案。
两人即将上任,自要商讨相关事宜,至入夜,他准备在姚放这儿寻间屋子睡,哪料出书房就撞上朱嬷嬷。
“王爷,天色不早了,还请回王妃屋中休息。”
他便知老夫人让朱嬷嬷留下没好事。
“今日我还有......”
话没说完,朱嬷嬷打断:“王爷,再多公务也要将身子养好,王妃煲了汤,等您回去喝,不要辜负了王妃心意。”
朱嬷嬷是闻家旧人,看着俞定京长大,亦算他半个长辈。
俞定京不好拒绝,只好跟着去了姚沛宜的院子,主屋烛火通明,将门推开,屋内风光让他身躯一僵。
烛盏置于花窗,照亮贵妃榻上美人面庞。
她拿着本《洗冤集录》,看得津津有味,白绸寝衣贴合身子,懒散翘着腿,裤管滑落,露出白嫩小腿,脚腕上系了红绳金铃,随着足尖晃动,一摇一响,清脆勾人。
她嚼着葡萄。
红唇翕动,汁水横流。
俞定京看得口干舌燥,恍若有人将他扔进了火炉生炼般,过分煎熬。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不然面对这般明显的美人计,他怎会......
拔不动腿。
甚至…想要靠得更近,看得更真切。
“姑爷。”
喂葡萄的福儿发觉俞定京来了,连忙出声禀报。
姚沛宜听到这声,连忙坐起来,“王爷来了。”
俞定京强迫自己移开眼,可小姑娘身上那阵清甜香气却让人无法忽略,浑身的血都跟着沸腾起来。
【他咋脸跟熟透了的大红柿子似的。】
【天这么热吗?】
【他的表情好奇怪啊,感觉要吃人了般......】
【不对!】
姚沛宜觉得自己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我还以为朱嬷嬷请不来人,他这个时辰过来,难道真是…来同我圆房的?】
小姑娘的手也不禁攥紧了裤缝,紧张起来。
“王爷。”
俞定京听到她说:“您要沐浴吗?”
“......”
他浑身一僵。
第16章
“砰!”
姚沛宜只见屋门在风中一开一合。
人,跑了?
福儿都没反应过来,看着饭桌上准备的汤罐,“王妃,这汤咋办?”
“别浪费了,我喝了吧。”
姚沛宜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肚皮,“正好饿了。”
——
翌日早上起来,朱嬷嬷就臭着脸将姚沛宜喊起来,边给她梳洗,边埋怨:“昨日都将王爷请过来了,王妃怎留不住人。”
“他要走,我有什么法子。”
眼下老夫人不在,姚沛宜自然不需要装乖。
待用过早饭,姚沛宜才知道俞定京一早和姚放去大理寺上值了。
本要睡个回笼觉,却没想到福儿领人径直入了她的院子。
“妙妙?”
瞧见雷妙妙,姚沛宜忙从榻上起身,快步迎上去,“上次还说见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
手帕交相见本该是欢天喜地,可雷妙妙表情却是说不出的难看。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姚沛宜瞧女子眼下有层淡淡的乌青,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这次过来,是找你帮忙的。”
雷妙妙抓住她的手,“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看那些破案的话本子吗?我记得你之前,还经常帮人破案子。”
姚沛宜的确喜欢看查案的话本子,从前家里的亲戚朋友若是遇着什么疑案查不清的,也会来过问她。
“你说的是什么事?”她瞧着好姐妹神情,便料定事情不对。
“我家死人了。”
雷妙妙神色凝重,“今早下人发现,我父亲最宠爱的计姨娘被活生生吓死了。”
“吓死了?”姚沛宜一愣,“那你们怎么不去报官?”
“不能报官。”
雷妙妙欲言又止:“这是雷家的丑事,爹不许我们传出去,可是…雷家确实是闹鬼了。”
她蹙眉,“怎么回事?”
“三月前,我回岭南探望外祖父,计姨娘小产,后来府中就有传言,说每到入夜,就会出现一阵诡异的婴啼。”
雷妙妙急切道:“可我家根本就没有孩子,他们都说是计姨娘未出世的孩子怨气太重,所以才夜夜啼哭。”
的确。
雷家的底细,姚沛宜也清楚的。
工部尚书雷雨只雷妙妙一个闺女,一直都想要个儿子,本以为是雷夫人年纪大了,难以生育,先后纳了几位姨娘,还是久久不得喜讯。
“有没有可能是住在你家附近的门户有孩子?”姚沛宜问。
“不可能,在雷家附近住的都是老邻居了,底细我们都清楚。”
雷妙妙斩钉截铁,“而且昨夜我的确听到了婴儿啼哭,这绝对不简单,所以我来请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可闹鬼的事......”
姚沛宜虽先前帮熟人分析过疑案问题,可都是丢东西、找人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眼下雷妙妙都求到她跟前了,哪有不帮的道理。
更何况,就算是她不查案子,雷家死了人,她自然也得去祭拜的。
同朱嬷嬷吩咐了声去雷家祭拜,姚沛宜便带着福儿去往雷家。
高门大户已挂满白幡,不过事出突然,来祭拜的人还不算多。
“王妃过来了。”
雷夫人身边的嬷嬷瞧见姚沛宜和雷妙妙,忙迎上来。
“伏嬷嬷,我娘呢?”雷妙妙问。
伏嬷嬷:“夫人在灵堂答谢来上香祭拜的宾客,王妃和姑娘请随老奴来。”
姚沛宜上次在琼林苑中见过伏嬷嬷,主动聊道:“我记得原先不是您跟在夫人身侧。”
伏嬷嬷闻言,犹豫地看了眼雷妙妙,得到后者首肯,才放心道:“原先跟在夫人身边的嬷嬷,被计姨娘赶出门了。”
计姨娘便是死者。
和死者有关,姚沛宜多问了两句:“既然是夫人身边的嬷嬷,怎么会由一个姨娘赶出去?”
伏嬷嬷欲言又止。
“还不是计姨娘仗势欺人,平日里和我娘斗得不停,后来还诬陷我娘的嬷嬷偷她的东西,告到我爹那儿去。”
雷妙妙哼了声:“我娘起初还想解释,但看我爹护着计姨娘,也寒了心,索性就让那嬷嬷走了。”
宠妾灭妻在大燕律法中亦是不容,此等丑事,雷家自然得隐瞒,难怪姚沛宜同雷妙妙关系这般好都未曾听说。
也难怪,那日琼林苑,雷妙妙隐晦提及有人仗着宠爱将手伸到雷夫人院里。
“不过,计姨娘如此受宠,怎会小产?”姚沛宜问。
雷妙妙道:“计姨娘最爱责打下人,三月前她又责打下人,那婢女不堪受辱跳了井,计姨娘第一个发现婢女尸首,吓得小产。”
姚沛宜颔首,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灵堂。
其中还未设棺椁,只摆了牌位,雷夫人站在一旁,面上布满疲色,还强撑着和客人说话。
姚沛宜先上了香。
“王妃来了。”
雷夫人发觉姚沛宜在,忙过来,“也不是大事,还劳烦你过来。”
“不麻烦,我和妙妙的关系,府中有人离世,自然要过来祭拜的。”
姚沛宜未说明过来的目的,只同人寒暄了两句,便让雷夫人去招待旁人了。
“你家一共几个姨娘?”
姚沛宜问雷妙妙。
“就仨,不,现在只剩俩了。”雷妙妙道:“还有个体弱的王姨娘,几个月前就病了,现在都起不来身。”
话音落下间,姚沛宜便见陈姨娘领着伍满进了灵堂。
伍满一进来就瞧见了姚沛宜,并未上前行礼,反而冷冷别开眼,径直去上香。
“这个伍满,给人甩什么脸色,来奔丧倒是勤快。”雷妙妙自上回琼林苑中,就厌恶上了伍满。
“先回你屋子里吧,我有些话要问你。”
姚沛宜知道伍满记恨琼林苑的事,收回视线,让雷妙妙带她去了后院。
入屋后,雷妙妙亲自给她沏茶,“你要问我什么?是看出不对劲了吗?”
“哪里这样快了。”
姚沛宜失笑,又问:“你见了计姨娘的尸身吗?”
“没有。”
雷妙妙蹙眉,“她的尸身是今早被下人在西院发现的,我听说的时候,计姨娘已经被人抬进屋了,我娘不许我去看,
我爹哭了两场,让人将尸身放好,不愿意让计姨娘受委屈,吩咐人去打造了棺椁,现在棺椁还没打好,尸身还在西院。”
“我大概要过去看一看才行。”
姚沛宜看过的话本子,第一步都是要先查看尸身。
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命案,虽有些后背发凉,但心里隐隐也有些期待。
“现在人多眼杂,待入夜我带你偷偷过去。”雷妙妙道。
-
过酉时,天色将黑。
雷家前厅,工部尚书雷雨擦了下头顶的汗,看向上座的俞定京。
“你家传言闹得沸沸扬扬,周遭住的邻户上官府要求我们来查案抓鬼。”
姚放坐在一侧,自家妹妹同雷妙妙关系好,他夹在中间也无奈,道:“雷伯父,希望你配合。”
雷雨是心痛又头疼。
自己最宝贝的姨娘没了命,一早他就让人封锁流言,没想到还是传了出去。
传出去也就罢了,竟闹到了新官上任的俞定京面前,雷雨只得妥协:“我家姨娘是病死的,
王爷,将军,你们要查可以,但绝不能让仵作验尸。
她跟了我这些年,没讨得什么好,若是还受这种辱,那我百年后下黄泉,都没法面对她了。”
俞定京蹙眉,见雷雨眼底生出红意,先答应了下来。
黑天墨地。
府中下人都在前厅招待客人,没人察觉两道倩影偷偷摸摸找去了西院。
“吱呀——”
屋门推开后,仍是乌漆嘛黑一片。
雷妙妙压低声道:“你先等着,我去点灯。”
姚沛宜:“好。”
屋子里异常的冷,姚沛宜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吓自己,总觉得心里发毛,好像黑暗中,总有双无形的眼在盯着她。
“妙妙,好了吗?”
她没忍住催促。
“好了好了,我摸火折子出来,马上。”
姚沛宜深吸一口气,总觉得空气都有些发冷,想着先靠着屋门,却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物什,硌着她的腰。
“?”
她下意识往后摸。
黑暗中,却摸到了一点温热。
这形状。
是手!
“啊——”
姚沛宜尖叫出来的同时,另一道男人尖叫响起,此起彼伏。
“啊!我擦!有鬼!”
她的嘴飞快被人捂住。
她下意识往外跑,却撞进了一道坚实宽阔的胸膛。
“呃。”
熟悉的闷哼与烛光一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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