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兴 是一本非常火的都市风格小说,它的书名是重生92:从芯片开始打造科技强国,这本书才思敏捷,思路开阔,黄兴的精彩概述是:第1章2023年12月24日,平安夜。缅国与萨瓦国交界处,一座因罪恶闻名的边境城市——妙瓦底。在这座城市最大的园区内,宛如一个巨大的牢笼!园区内部密布着各类小园区,以及隶属于大园区的所谓“办公楼”和陈旧破败的宿舍楼。
《重生92:从芯片开始打造科技强国》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2023年12月24日,平安夜。
缅国与萨瓦国交界处,一座因罪恶闻名的边境城市——妙瓦底。
在这座城市最大的园区内,宛如一个巨大的牢笼!
园区内部密布着各类小园区,以及隶属于大园区的所谓“办公楼”和陈旧破败的宿舍楼。
这里没有什么人权可言,在这个地方,只要能有一片栖身之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这片复杂的土地上,唯有大园区被允许经营赌场,其他小园区的赌徒们只能私下聚赌,或者前往大园区的赌场寻求刺激。
此时,园区外漆黑一片,四周寂静得都可以听到清晰的虫鸣声,到处都是荒郊野岭。
夜幕笼罩;此时园区内部的赌场灯火辉煌,光彩夺目。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人声鼎沸,每张赌桌前都聚满了狂热的赌徒。
在场的人们嘶喊声此起彼伏,仿佛叫喊声越大,喉咙越粗,就能赢得越多......
赌场三楼,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烟草的味道。
昏黄的灯光映在墙上挂着的三张遗像上。
我独自坐在沙发上,盯着墙上发呆,手中的酒杯摇晃着,暗红色的液体在杯壁间打转。
墙上挂着的三幅遗像,始终静静地注视着我。
两张是父母的遗照,笑容温和,仿佛凝固在某个美好的瞬间,似在诉说他们前世的幸福。
而中间那一幅,却是一张素描——嘉婕,我的妹妹。
那个时代,还没有相机。我连她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这幅素描是我凭着记忆请人画出来的,可现在连这幅画都渐渐模糊了,像一片被风吹散的雾。我甚至快记不起她当年的样子了。
我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烈酒的辛辣灼烧着喉咙,炙热的感觉仿佛能冲散胸口的痛苦。
然而,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却再次涌现,无数次在梦里把我拖回那个下午——1992年的平安夜。
那一年,我刚满十二岁,嘉婕才五岁。还记得那天阳光明媚,洒在街道上像碎金,可寒风却刺骨得扎人。
嘉婕拉着我的手,站在小卖部门口,小脸冻得通红,却笑着催促:“哥哥,快点哦!”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孩子特有的雀跃。
阳光映在她脸上,她的笑容像是一幅画,美好而纯粹。
我清楚地记得,当我在店里帮她挑选糖果时,意外此时发生了。
门口,一个络腮胡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嘉婕面前,他没有任何犹豫地扛起嘉婕就跑,转身朝街对面的面包车飞奔。
车门敞开着,一个鹰钩鼻的男人站在车旁,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他们的动作如此流畅,如同早已排练过千百遍。
“哥哥,救我!”嘉婕的哭喊声尖锐得像刀子,狠狠刺进我的心。
我愣了几秒,随即抓起小卖部的切菜刀,发疯般冲了出去。
路上的人看到我提刀的样子纷纷让开,满脸惊恐,却没有一个人试图阻止那些人贩子。
车门在我眼前关上,发动机的轰鸣声骤然响起,车尾灯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
我的脚步停在街头,像被生生钉死在原地。我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喉咙里挤出的咆哮嘶哑而绝望,却无力改变任何事情。
我曾答应要保护好她,照顾好她的。
可现在,她被掳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从那一刻起,嘉婕的哭喊便成了我心底的梦魇,午夜梦回时一次次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缓缓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胃,带来短暂的麻木。但麻木无法驱散痛苦,更多的只是掩盖。
嘉婕被拐之后,家也彻底散了。父亲毅然骑着摩托踏上了漫长的寻女之路,几乎一年才回一次家;
母亲在那么艰难的时刻,独自扛起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最终累得两鬓斑白。
而我,却选择了逃,是的,当时我觉得这个家太压抑了,我只想逃!
初中毕业后,我选择了远赴外省读书,试图逃离那个让我无法喘息的家。
而高中毕业后,因为学校和日本的学校有合作,我便选择远走日本,在九州地区研修(其实也就是打工),只为了彻底摆脱过往的阴影和内心的压抑。
可命运并未因此放过我。
毕业后,为了快速赚钱,我误信了初中同学的建议,参与了一场地下赌场的经营。
他们称之为“生财之道”,是一条通往财富的捷径。财迷心窍的我,完全忽视了其中的危险,也没想过那些所谓的“朋友”会在暗中布下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赌场被连根拔起时,成了主要的替罪羊。
那些人早已将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而我又是在现场被抓,几乎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最终,我锒铛入狱,判了四年刑期。
监狱的铁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这次是真的无法逃避了。
在服刑期间,我接连收到两个噩耗。
父亲因突发心脏病而离世,母亲得知消息后突发脑溢血,送医途中抢救无效。
我手中攥着那封传来噩耗的信,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我渐渐封闭了自己。监狱里的闲聊、争斗、派系纠纷,都与我无关。
我将全部时间投入到阅读中,翻阅各种书籍,汲取每一点可能拓宽视野的知识。我无法改变过去的一切,但至少,我希望能重塑一个未来——哪怕这希望微乎其微。
出狱后,我回到那个早已破败不堪的家。斑驳的墙壁、积满灰尘的家具,曾经温馨的气息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废墟般的荒凉。我知道,在这里待着也不会有太大的发展了。
于是,我接受了狱友的提议,前往东南亚寻找“高薪”的机会。
我天真的以为,这将是我人生崛起的机会,那么高的工资,幸福生活在等着我!
却没想到,等待我的,却是无尽的深渊.......
一开始到园区时,我经历过真正炼狱般的生活。
想逃跑?最低代价是被抓进水牢泡上两天,随后再加上电棍的“伺候”。
完不成业绩,就会迎来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毒打,直到遍体鳞伤、无力站起;
而当他们榨干了你最后一点价值,便会将你无情地送上手术台,像一件废弃的工具一样处理掉。
我在这样的环境中咬着牙,一步步熬了下来。
我恨吗?恨!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无法早日撑起这个家,更恨那两个将我家庭撕裂的人贩子。
我悔吗?或许是的。每当我看到那些刚被送进园区的少女撕心裂肺地呼救,总是不由得联想起嘉婕,记起她被掳走的当日所发生的种种......
我会想,如果我当时能更快一点,更勇敢一些,结局是不是会不同?
可与此同时,沉沦在纸醉金迷的生活中时,我却也享受过、放纵过,甚至一度以为这是我应得的回报。
然而,回首过往,我知道,如果能重新选择,我宁愿从未踏上这条路。我宁愿从不来东南亚趟这趟浑水,此刻的我,悔得难以言表,却再也无法回头......
第二天清晨,我从沙发上醒来,头昏脑涨,眼前的一切都像罩上了一层迷雾。
迎宾台上放着昨晚的流水账单,随风微微翻动。往日里,每当看到财报,我都会不由得感到兴奋,因为这意味着分红的时刻到了。
然而,昨夜那股压抑的情绪好像还未散去,我甚至此刻都没有翻阅的欲望。
谢光华推门而入,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他是这里少数与我交情深的人之一,虽说是“朋友”,但在这种吃人不吐的地方,我比谁都清楚,所谓的友情只是短暂的利益交换。
维系关系的不是情感,而是彼此的利益。
谢光华坐下后,开始和我聊一个“项目”。
他说,有个资金盘的计划:发行一种新币种,通过诱导用户入局抬高价格,等到盘价达到顶峰时我们撤离,而那些后来者则会接下所有的亏损。
“稳赚不赔,只要操作得当。”他的语气充满自信。
听着他的描述,我的心动了。谁会拒绝一个看似能够赚大钱的机会?
我甚至开始幻想,如果这次成功,或许我就能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启人生的新篇章。
然而,我没想到,谢光华早已被那群人策反。他的笑容背后藏着一把刀,而我却毫无察觉。
当我意识到被骗时,一切已经无力回天。
那些被我寄予厚望的“投资”,瞬间化作了泡影。
我彻底失去了理智,曾经沉稳的我如今像疯了一样泡在赌厅里,试图通过赌博挽回本钱。
可我忘了,这里是赌场,而赌徒从来不会是赢家!
几天后,我输光了所有积蓄,那几年辛苦积攒的千万家资顷刻化为乌有。
“兴总”这个名字,从此成为了笑柄,而我,也变成一个整日酗酒发疯的废人。
贪婪终究是通往深渊的捷径。我开始四处借钱,却最终只借到几万块,真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原来这几万块钱对我来说算什么。
这笔钱曾经对我而言微不足道,但如今却是我唯一的希望。我拿着这些钱,托人打探消息,终于找到了谢光华的下落。
满怀希望的我踏上了寻找他的路,幻想着能够追回损失,哪怕只是一小部分。
然而,现实却告诉我,这不过是妄想罢了。我清楚,这一切的起因,是我自己的贪婪,是我妄图一夜暴富的愚蠢抉择。
但当时的我已然无法冷静思考,我只想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原本赏识我的老板在得知我的遭遇后,毫不犹豫地将我逐出办公室,踢出了他的公司。
他认为我已失去了价值,不值得再被浪费资源再投入。
那些昔日围在我身边的小弟,如今一个个冷眼相待,甚至露出不屑的笑容。
我这才明白什么叫“人走茶凉”。那一刻,我变得一无所有,既无金钱,也无人愿意为我卖命。
最终,我在一家KTV包厢找到了谢光华。他正与那帮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
看到我的到来,他只是随意地扬了扬眉,脸上的不屑让我愈发愤怒。
愤怒彻底撕裂了我最后的理智。我冲上前与他们厮打。尽管我凭着熟练的近身匕首技艺一开始占了上风,但当冰冷的枪口顶在我的额头上时,我的动作停住了。
枪支的金属寒意,瞬间让我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我试图讲道理,幻想着他们能还我一点钱,哪怕是一点点。然而,回应我的只有无尽的嘲讽。谢光华大笑起来,笑声充满嘲弄,甚至笑出了眼泪。
“兴哥,我最后叫你声兴哥吧。你是赌钱赌傻了?脑子不正常了吧?你自己选的投资,现在想让我们替你买单?”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心里。我再也无法忍耐,奋力挣脱几人的控制,抓起桌上的酒杯,用尽全力砸向他的眉心。
“啪!”酒杯碎裂,鲜血瞬间从他的额头涌出。他痛苦地捂着头,缓缓站起身,双眼喷火般地盯着我,咬牙切齿地骂道:“死瘸子!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说罢,他一脚狠狠踩在我的另一条腿上。
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我知道,我的另一条腿也废了。
我听到清脆的一声“咔嚓”声,剧痛让我几乎昏厥。拳头和酒瓶接连砸在我身上,视线渐渐模糊。
等我醒来时,冰冷的灯光照在手术台上。旁边是整齐排列的医疗器械,我知道,这或许已经到了终点了,我要去见我的家人们了。
肾上腺素使我无法昏迷,手术刀划破皮肤的那一刻,疼痛清晰无比。我听到心电图仪的声音逐渐减弱,直到彻底归于平静。
手术台上的我,眼角滑下了不甘的泪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2章
“咚、咚、咚......”胸口传来熟悉的震动感,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
因为发烧,我身如坠进火海,脑袋昏沉得像要裂开。这种真实的触感,让我感到陌生而又熟悉。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刘丽,我再问一遍,你签不签?!”一个中年男人粗暴的声音狠狠刺进耳鼓,
“今天你要是不签字,欠我的钱还不清,下次职工代表大会,我就提议把你和黄伟辞了!”
我猛地一怔。余主任?是他...这声音如此真实,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我家里?
“主任,求求您宽限几个月吧,这房子是我们一家人的命啊,没了房子,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母亲的声音带着颤抖,卑微地求饶着,让我心口一阵抽痛。
“少跟我扯这些!”余主任的声音又响起。
冷漠而不容拒绝,“你们家欠我的五千块钱,早该还了!没钱,还要你儿子去名校?还赖在这里住什么房?穷就该有穷样!”
这不是梦!
我猛地坐起身,额头滚烫让我头痛欲裂。
我努力撑住身体,浑身欲裂的疼痛感让我感觉此刻的真实,手掌上清晰的触感...我这是重生了?
门外的气氛越发紧张...
“我再说一次,你签还是不签?你今天要是不签的话,我就让你们全家滚出厂,班也别想上了!”
“主任,房子没了的话,我们一家可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了...”母亲的声音低哑、绝望。
随即又是一声凄厉的哭喊。
“嘉婕!别胡闹!”
紧接着,是妹妹摔倒在地然后撕心裂肺的哭声:“坏蛋!你坏。不准欺负妈妈!”
是嘉婕!她还活着,太好了!我全身一震,几乎踉跄着从床上跌了下来。
“你给我滚开点...”余主任不耐烦地怒骂,“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我的手死死抓着床沿,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
我咬紧牙关,撑起摇晃的身体,走向房门,猛地推开。
我看到了母亲跪在地上,抱着妹妹哀求的场景。
“主任,房子真不能收啊!收了我们一家人去哪啊,您就行行好吧!”
母亲脸色苍白,眼眶红肿,双手死死攥住余主任的裤脚,整个人几乎伏在地上。
余主任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张合同,用脚踢了踢母亲的手。
冷冷道:“哭什么哭!你们要么有钱就还钱,要么就赶紧给我滚出去,把这房子腾出来,给更有需要的人。你们死不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妈妈”嘉婕哽咽地喊道,瘦小的身体卷缩着,抽泣着大吼道,“我不要搬家...这个叔叔好坏!”
“你们到底签不签!”
余主任把协议甩在桌子上,语气里满是威胁,“不签的话,可别在怪我无情。刘丽,你以为裁掉你这种人,厂里会有谁说话吗?”
“你他妈给我放尊重点!”我狂怒地喝道,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余主任。
所有人一愣,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我。
“兴儿,你怎么起来了?”母亲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你不是在发烧吗?快回去躺着!”
我没有理会母亲,只是径直走向厨房,抓起菜刀,沉重的脚步踏向客厅。
“你干什么?”余主任的脸色变了。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听听?”我抬手将刀狠狠劈在桌子上,刀刃嵌进木头,发出一声闷响。
“反了天了,你还!”余主任嚣张地说道。
指着我怒骂:“你小子真敢拿刀威胁我?你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你爸妈下岗?”
我冷冷地盯着他,刀柄在手中微微用力,声音如冰霜般刺人:“你知不知道,今年年初刚成立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可规定了14周岁以下不承担刑事责任的!你想不想试试,是我手里的刀快,还是你的嘴快?余主任。”
他被我的眼神压得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嚣张的嘴脸,嘲讽地笑了笑:“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还钱,你还有理了?”
我轻哼一声:“你手里的欠条上写得清清楚楚,日期是下个月。现在就逼着我妈签转让协议,你以为你是谁?还不签就腾房?”
他的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冷笑道:“你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少管那么多!今天我就明说了,你们要么现在还钱,要么签字把房子给我!”
“再问你一遍,你滚不滚?”我缓缓举起刀,眼神里涌动着冷厉的光芒,
“我可真的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亲爱的余叔叔!”
说着,我猛然挥刀劈向余主任,
刀锋狠狠地嵌进他右腿旁的桌角,“咔嚓”一声,木屑四溅。
余主任脸色大变,完全没想到我真的敢动刀!
他吓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声音颤抖地骂着:“你个疯子!你看我怎么整死你们一家!”说完便仓皇跑向门口。
听到了多年未见的妹妹和老妈此刻无助的哭喊声,刚活过来的我瞬间气血上涌,丝毫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
手里拖着刀,怒火如焚,就追了出去。
一路追到他家楼下,他在跑动时还在不依不饶地叫嚣:“小兔崽子!你等着,我一定让你们家吃不了兜着走!”
我没有回应,只是咬紧牙关,拼命追着。
然而因为刚刚从高烧中恢复,身体虚弱得厉害,喘着粗气,却始终追不上他。
他终于跑到了自家门口,一把将门关上,反锁。
从门后隐约传来他的粗重喘息声,显然是被我刚才的疯狂举动吓得不轻。
我的情绪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猛地抬起刀,对着门疯狂劈砍。
每一刀下去,发出的巨响都在这安静的楼道里回荡。门板被砍出一道道裂痕,楼里的邻居们被巨大的动静惊动,纷纷打开门探头张望。
我还在喘着粗气,额头满是汗珠,周围邻居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隐约传进耳朵,但此刻我的耳鸣般的愤怒将一切都屏蔽了。
“兴儿!你这是在干什么?”一道苍老却慈祥的声音突然传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猛地回过神,看到田奶奶正站在旁边,一脸关切地看着我。她的眼神中有疑惑,也有担忧。
“田奶奶...”我愣了一下,脑子飞快地转了转,瞬间调整了情绪。
带着几分无助和委屈,声音哽咽道,“没王法了啊!这个余主任丧尽天良,刚刚竟然在我家对我妈动手动脚!我烧刚退,就听见了他在家里放肆,真是欺负人啊...”
周围的邻居听到这话,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田奶奶显然被我这番话激怒了,皱着眉头气愤地说:“余主任竟敢干这种事?这还有没有人管了!”
我听着周围人逐渐倾向于我的议论声,心中暗自得意,却不动声色,继续加了一把火。
“田奶奶,还有各位叔叔婶婶!”我红着眼睛,大声说道,“我爸妈为了供我上学,找他借了五千块钱,每个月要多付高额利息不说,现在都还没到还款时间,他竟然逼着我妈签字把房子给他!您说这还有王法吗?苍天啊,给我们这些苦命的人一条活路吧...”
我的话一出口,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大了起来,楼道里充满了“太过分了”“真不是个东西”的声音。
余主任此刻就在门前站着,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我准备再添几句火的时候,余主任家的门突然打开了。
他满脸堆笑,语气里强行装出一副宽厚的模样:“哎呀,小孩子不懂事,可能是误会了。我刚刚只是在和他妈开玩笑,根本没说过要收房的事嘛!职工房是厂里的规章制度,是属于全体职工的福利,我又怎么可能去强占呢?”
我冷冷看着他一派胡言乱语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周围的邻居明显对他的解释半信半疑,有人小声嘀咕:“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我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放下了手里的刀,直视着他,缓缓问道:“主任,您刚才说这些都是误会,那您的意思是,我家的房子,不会被收走了,对吗?”
余主任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烁,明显有些慌乱。
他显然意识到,这话一旦当众承认,未来再想逼我们家签字就难了。
但如果否认,又会让邻居们彻底站到我这边。
他嘴唇微微颤抖,半天说不出话。
我继续冷声逼问:“余主任,这么多街坊邻居都在这里,您总得给个明白话吧。这房您还收不收?”
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他,等着他开口。
余主任满头冷汗,嘴里嘟囔着:“这...当然是..不收啊!这是单位分给你们家的房子,我有什么权利去收...”
他颓然地说着,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甘。
此时楼道里围满了邻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余主任之间游移。
气氛压抑又紧张,我知道,这时候如果继续强硬,会让自己失去同情分。于是我决定见好就收。
“噢,原来是误会啊...”我语气也随着缓和下来。
故作尴尬地挠了挠头,“刚才我可能确实冲动了些。余主任,以后我一定改,再也不拿刀追您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吧。”
楼道里一片寂静,随后响起了一两声不太明朗的轻笑。
大家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而齐刷刷地盯向了余主任。
余主任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奈地说道:“嗯,解释清楚就好了,小黄啊,以后可别再这么冲动了,吓着邻居们可不好。”
他扯着嗓子对围观的邻居喊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别耽误时间了。”
他急于疏散人群,目光时不时地瞥向不远处那栋7层的灰色建筑——那可是厂领导的住处。
如果刚才的动静被领导们听见,明年的升职提拔,他可就别想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摆出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
低头致歉:“谢谢主任宽宏大量。”随即提着菜刀,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哼着歌转身回家。
推开房门时,我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哭声。
母亲和父亲正在客厅说着什么,夹杂着母亲的哭诉和妹妹的抽泣声。
“你刚才跑哪儿去了?兴儿拿着刀追余主任了!你还不快去看看,出了事怎么办!”母亲的声音沙哑,带着隐隐的颤抖。
显然刚才的事情已经把她吓得失了方寸。
妹妹嘉婕小声抽泣着,瘦小的身体缩在沙发一角,眼眶红肿。
“什么?提刀追人?”父亲大惊失色,“他疯了吗!”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似乎想马上冲出来。
他刚起身跑出,却看见我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的刀已然放好,脸上也恢复了平静。
他愣住了,表情从震惊变成了压抑的怒火。
我停在原地,低声喊了一句:“爸。”
父亲深吸了一口气,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声音低沉得像闷雷:“你这个兔崽子,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竟然还追到人家的家里去!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他迈开步子走到沙发旁,重重坐下,捂着额头,脸上写满了失望。
父亲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地和老妈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从头到尾说清楚。”
母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声哽咽着。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断断续续地讲了一遍:“余主任...刚才一进门就逼着我签字,说要把房子收走,还威胁我们不签就让你和我都下岗...嘉婕看不下去,上去拦了他,结果被推倒在地...兴儿听见后就冲了出来...”
说到这里,母亲的声音再次哽咽,捂着脸小声抽泣。
“然后呢?”父亲的脸色越发难看,声音也多了一分急促。
“兴儿从厨房拿了刀,追着余主任就出去了...”母亲带着几分埋怨地哭喊道,
“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啊!儿子,要是出点什么事,你的书也不用读了,我们家可怎么办呀!”
父亲听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是一片沉重与失望。他摇了摇头,转向我:“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立即开口解释,而是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我的目光落在母亲身上,她依然在抹眼泪,神情里满是无助;
再看向父亲,他疲惫地揉着眉心,脸上写满了深深的无奈;
我的目光停在嘉婕身上。
瘦小的身影蜷缩在沙发一角,红肿的眼眶挂着未干的泪水,小脸苍白得让人心疼。
她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像只受惊的小鸟般不安地缩在那里。
母亲、父亲、嘉婕...一家人,上一世因为我的软弱,被命运撕得支离破碎。
如今,他们真实地活着,就在我的面前。
听着母亲的哽咽,父亲的叹息,看到嘉婕眼中的恐惧,我突然意识到:尽管眼下狼狈不堪,这一家人还能团聚,已经是我前世求而不得的。
这一刻,我的心彻底冷静下来。无论未来风雨多大,只要他们还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沉默了片刻,我缓缓抬起头,看向父亲。
语气低沉却带着几分坚毅:“爸,我承认刚才是我冲动了。但那个时候,妈和嘉婕被他欺负,我作为个男人,我真的忍不了!”
父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似乎还想训斥我几句,但最终叹了口气:“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兴儿。你今天这一刀下去,万一真出事了,咱们家怎么办?”
我点了点头,语气多了一分平静:“爸,我明白了,您放心,今晚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房子不会被收走的!”
母亲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水,带着几分慌乱的责备:“兴儿,这种话你说得轻巧,可你知道余主任是什么人吗?咱们家根本惹不起他!”
我转头看向母亲,目光坚定:“妈,您别担心。相信我一次,儿子长大了。有些事,您就交给我吧,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
我说完,看向墙上的日历。
已然是1992年12月10日,这个冰冷的日期像一记重锤敲在我的脑海。
距离嘉婕被绑架的时间,只剩两周了...
第3章
昨晚的对话似乎让家里的气氛更加沉重。
爸妈进房休息时,脸上依旧挂着深深的担忧。
早上见到他们满是黑眼圈的模样,就知道昨夜一定没睡好。
因为借款利息的压力,家里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
前世,我记得自己和余主任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也从没听说过他上门的事。
阴差阳错,这次竟然撞上了。按原本的时间线,我应该在学校,可是因为连续高烧七天,这次却意外留在了家里。
而印象中,我小时候似乎从未因为生病而卧床这么久。
早餐时,母亲端出一小碟“豆腐乳”,全家围坐在桌边喝米汤。
虽说只是清汤寡水,但母亲的神色依旧小心翼翼,生怕孩子们察觉到这份贫苦。
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其实,我也想喝碗真正的白米粥!
可眼下的条件,根本不允许。
看着嘉婕吃完饭准备去学校,她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像是在无声抗议,又像是在咽下所有的不满。
我的心猛地一抽,像是被针扎一般隐隐作痛。
前世,我没能护住这个家,没能顾好他们。难道这一世,还要让那些遗憾重演吗?
出门上学的路上,我一边走一边思索,脑海中无数念头交织。
我必须想办法改变家里的现状,无论从哪里开始,我都要让他们的生活好起来。这一世,决不能再让我的家人陷入绝望。
一路来到学校,我不禁抬头看了看这座熟悉的院落。
我们的学校,是沙市乃至整个江南省都首屈一指的名校之一,与其他三所顶级院校并称“四大名校”。
为什么被称为名校?
因为这些学校都是百年育人的老字号!
只要你进了这里,稍微努力些,普通大学的大门就会向你敞开;多动动脑筋,名牌大学也会向你张开怀抱;如果再加上一点天赋,甚至重本名校也能随你挑选。
对于无数家庭来说,这里的教育资源几乎等同于改变命运的通行证。
而要进入“四大名校”的高中部,本部的初中生无疑占有更大的优势。
因此,无数家长挤破头也要把孩子送进这里,希望他们能在这个环境中享受更优质的教育资源,离光明的未来更近一步。
但在1992年,人均工资只有300到600元左右,5000块钱的建校费已经足够将大部分家庭拦在门外。
更不用提那些外地学生,要想跨区读书,建校费往往翻倍,动辄数万元。
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
然而,名校就是名校,不少达官显贵都愿意花重金把孩子送到这里就读。
于是,我们这些贫寒人家的孩子,与那些出身优越的富家子弟之间,天然便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们对我们颐指气使,而有些老师同样会对我们区别对待——除非你是尖子生,那就完全不同了。
尖子生无论出身如何,都是这片土地上的“香饽饽”,享受着同学的敬畏和老师的重视...
我走进教室,一股熟悉而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教室后方因为还未设置单独的储物室,摆放着的垃圾桶里堆积着残渣与清扫工具散发的潮湿霉味混合。这气味让我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刚刚坐下,老同学李享笑着凑了过来:“小黄同志,恢复得怎么样了?这几天在家爽死了吧?”
我抬起头看着他,记忆中这个男孩总是话多,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
可如今,面对这个小学一起待了六年的老同学,我竟感到有些陌生。
也许是身份还未完全转换过来的缘故,我此刻只觉得他的话显得格外多余。
“还好,就在家休息,也没做什么。”我随口应付着,语气机械而冷淡。
李享显然没察觉我的疏离,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哎,看你状态还是不太好,估计还没完全恢复吧?别太拼了,慢慢来!”
我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倒也没再追问,转头和别人聊了起来。
教室里依旧充满嘈杂的声音,而我只觉得这一切离我格外遥远。
上课铃声准时响起,班主任王老师迈步走上讲台,手里拿着英语课本,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都拿出书来,开始早读。”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除了翻书的沙沙声,很快就响起了整齐的英语朗读声。
而我依旧坐在座位上,双手空空,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却盘旋着自己的思绪。
就在我沉浸于挣钱大计时,突然感觉到脸颊一阵微痛——一块粉笔头正好砸中了我的脸。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视线与讲台上的王老师撞在一起。
她的目光锐利而不容置疑,手里攥着几块粉笔,冷冷地说道:“黄兴,你连书都不拿起来,是觉得早读和你无关吗?”
教室顿时一片寂静,所有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我。
我缓缓直起身,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冷淡而不失清晰:“That’stooeasyforme,soIdon’thaveanyinteresttofollow.”(这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所以我没兴趣跟读。)
发音流利,吐词精准,仿佛刚从广播剧里走出来一般。
话音一落,台上的王老师明显愣住了。她的眼神里闪过一瞬的错愕,但随即又换上了不屑的表情。
“Urjustastudent.ListentowhatIsaidanddoit,causeIamurteacher.”(你只是个学生,听我说的,照做就行,因为我是你的老师。)
她试图以强硬的语气压制我,可她的英文发音生硬,似乎连连句都不会读。
听着这些话,我不禁挑了挑眉,还没开口,她便抢先发难。
“我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你这样的人!”王老师语气里带着讥讽。
毫不掩饰她的不满,“学了点皮毛就开始沾沾自喜了?黄兴同学,我可听说你家里的条件不怎么样。以你这样的态度,恐怕连中考都悬吧!不如早点换个学校,省得浪费时间,也替你爸妈省点钱。”
这话一出,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同学们屏住呼吸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向我,目光里带着惊讶、同情,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呵,真有师德啊。”我轻声说道,语气平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冷笑,顺势竖起了大拇指。
王老师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语气愈发尖锐:“我有没有师德轮不到你来评价,但可以肯定,你很没有教养!你爸你妈就是这么教你和老师说话的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抬眼看着她,脸上的冷笑渐渐消失。
语气冰冷而平静:“老师,您刚刚说我没有教养?只是因为我在复习自己所学?我觉得课本上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没兴趣跟着念而已。这就是‘没教养’?”
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您一边扯着我的父母不放,一边教育我什么叫规矩和尊重,请问您的‘师德’在哪?难道随便攻击学生的家庭就是您的教育方式?”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同学们面面相觑,有人甚至发出低低的惊叹。
王老师的脸色涨红,胸膛起伏得厉害,显然被我这番话气得不轻。
她手指颤抖着指向门外,怒声说道:“滚出去!到外面站着!”
“好的。”我毫不拖泥带水地站起身,径直向门外走去,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不屑。
走到门外,我靠着墙站定,透过窗户还能听到王老师在教室里冷冷说道:“同学们,像这样的学生,不值得你们交往,近墨者黑,大家可要多留心!”
教室里随即响起了琅琅的读书声。
我靠着墙,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这一世,谁都别想再踩着我来立威。
不一会儿,铃声响起,早自习结束。
王老师宣布下课后,便冷冷走出教室,目光落在我身上,语气冷硬:“跟我上楼。”
她的办公室在三楼,每一层楼都分布着两间大办公室,供各科老师集中使用。
王老师抬步向东边的楼梯走去,我跟在后面,步履不疾不徐。
从东边的走廊上楼时,我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正对着走廊的十班教室。
他们班似乎还在拖堂,窗户朝着过道敞开,隐约能听到语文老师在讲解课文。
我忍不住朝教室里多看了一眼,下一刻,我的目光便搜寻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并被牢牢吸引住。
她坐在靠近窗边的第二排,认真地注视着讲台。
阳光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清秀的轮廓。
瓜子脸略带几分圆润,短发自然垂落,整个人像一幅画般安静。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春韵味,令人移不开目光。
她就是熊程怡。当时初中部里公认的“白月光”,无论是同年级还是低年级的男生,都对她心生仰慕。
可谁都知道,她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在这个年纪,没有哪个男生能够走近她,但是每天送情书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我不由多看了几秒,直到她似乎感应到有人注视,转过头来,视线与我短暂交汇。
那双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耐,她略微挑眉,随即冷冷地别开了目光,继续专注于听课。
我怔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竟浮现出一丝意外的愉悦。这一世,还真是有趣。
“黄兴!”身后的王老师一声厉喝,将我从短暂的失神中拉回现实。
我转过身,看到她正站在楼梯上,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不耐。
她用目光示意我快点跟上,我才缓缓加快步伐,跟随她走进了三楼的英语老师办公室。
一进门,王老师还没来得及坐下,一名年轻的男老师推门而入。
他看上去气质非凡,身姿挺拔,脸上带着一丝严肃,举手投足间透着自信和果断。
他径直走到王老师身边,还未等王老师开口。
便直接说道:“王老师,我正准备筹备实验班,你们班也选几位学生来参加考试吧,优秀的学生我们希望能够集中培养。”
按理来说,实验班的选拔意味着要挑走班级里最优秀的学生。
这种情况下,大多数班主任都会不太情愿,毕竟“好学生”是提升班级成绩和声誉的核心砝码。
可王老师却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一脸堆笑。
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好的,好的,夏老师的工作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您尽管挑人,我完全支持。”
她的态度让我不由得愣住了。
眼前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老师,对比起来王老师显然资历更深,却为什么对他如此配合,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意味?
夏老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而王老师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带着冷嘲的语气开口:“黄兴,你知道什么叫礼貌吗?‘尊师重道’这几个字,你爸妈难道就没教过你吗,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教出什么样的子女!”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刀般刺向我。
声音越发尖锐:“你以为会那么几句简单的英语就很了不起了?别忘了,你家为了把你送进这所学校,咬着牙花了5000块的建校费!你知道这5000块对你家意味着什么吗?”
王老师语气尖锐,目光如刀:“你父母那么辛苦把你送进来,是为了让你学本事,不是让你顶撞老师、装模作样的!像你这种态度,再省吃俭用也不过是在浪费钱。我看,你还是早点转学,替你爸妈省点心!”
她的声音刺耳,带着不加掩饰的羞辱。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纷纷抬起头,目光中透着诧异。
我缓缓抬头,直视王老师,语气平静却锋利:“Ms.Wang,areyousayingthatmyfamily’sfinancialsituationmakesmelessdeservingofrespect?Orthatpovertyisareasontodenysomeonetherighttolearn?”(王老师,您的意思是,我的经济状况让我不配被尊重吗?或者,贫穷成了剥夺学习权利的理由?)
几句简短的话,清晰流利,发音精准,瞬间让办公室安静下来。
几位老师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多了几分惊讶。
我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心里掠过一丝冷笑: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们,我的英语是前世为了笼络赌场里那些高端外来客源,硬逼着自己学会的,甚至连日语也不例外。如今不过是用来应对这些可笑的羞辱罢了。
王老师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刻薄:“SoyouthinkspeakingEnglishmakesyousuperior?Letmetellyou,itdoesn’t!Yourso-calledattitudewillgetyounowhere.”(所以你觉得会说英语就能高人一等?我告诉你,不会!你这样的态度,只会害了你自己!)
她咄咄逼人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似乎试图用这番话挽回自己在场面上的优势。而我只是微微一笑,平静地注视着她,语气中多了一丝锋利的反击:“Talentalonemaynotbeenough,butatleastit’smine.Whataboutyou,Ms.Wang?Doyouthinkyellingatstudentsandhumiliatingtheirfamiliesmakesyouabetterteacher?”(天赋可能不足,但那是我的能力。那您呢,王老师?大喊大叫、羞辱学生的家庭,能让您成为更好的老师吗?)
我的话语虽不重,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甚至让空气都显得沉闷了几分。
整个办公室里此刻彻底安静下来,王老师的脸色瞬间铁青,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背后传来一道低沉却略带玩味的声音:“Isheoneofyourstudents,Ms.Wang?What’shisname?”(王老师,这是你们班上的学生吗?叫什么名字?)
我转头,看到夏老师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臂,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在我和王老师之间来回打量。
“黄兴。”王老师压着怒气说道,声音僵硬。
“黄兴。”夏老师重复了一遍,嘴角微扬,语气中透着几分欣赏。他走上前,看向我:“YourEnglishisimpressive.Haveyouconsideredjoiningtheexperimentalclass?”(你的英语很不错,考虑过参加实验班吗?)
我平静地回应:“Notyet,sir.ButI’dliketogiveitatry.”(还没有,但我愿意试试。)
夏老师点头:“Good.Theentranceexamisnextweek.Don’tmissit.”(很好,下周的实验班考试,别错过。)
王老师的脸瞬间僵住,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句话,最终只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我注意到王老师的不快和无奈,心中不由得开始对夏老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个老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4章
回到教室后,看着大家对我刚才展现英语能力窃窃私语时,我并不太在意,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突然想起来我后座的陈凯,他家里是电机厂的呀!
我今天一路走来,看到有几个废弃工地上摆着好多的废弃电缆无人管理,如果我可以把里面的废铜拆出来,直接找他家里就可以解决销路了!
课间操,我把陈强叫到了小卖部,买了两瓶玻璃瓶装的可乐,席地而坐,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
我们来聊了起来,我跟他说起了这个想法,说想要那点废铜去他父亲那里,让他帮我问问他父亲行不行,他每天中午反正都回家吃饭,总能碰到他父亲。
他爽快地答应了,下午上课,便给我带来了好消息,陈强父亲说可以收,看我这么小就懂得努力的份上,价格上还会相对给我个合理的让利。
我喜出望外,等着下课铃声响起,便着手准备开始我的“致富之路。”
下课铃刚响,我和李享、陈强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迅速闪身出了教室,脚下步子愈发急促,直奔废弃工地而去...
夕阳洒在破败的工地上,一个身穿校服的少年穿梭在废墟间,动作利落而专注。
他的目光在散落的废弃电缆中来回搜寻,时不时弯腰拾起一段,快速丢进身旁的麻袋里。
周围的民工忙着各自的工作,偶尔抬头瞥了我一眼,见只是个学生,也没太在意。
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我掏出随身带的剪刀,一段一段剪开电缆,抽出里面的铜丝,再小心翼翼地塞进麻袋。
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地上的铜线旁,但我浑然不觉,手上的动作却更加麻利。
天色渐暗,四周渐渐寂静,只剩下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
偶尔有民工从我身边路过,善意地叮嘱一句:“小伙子,注意安全啊。”我抬头笑了笑,没多言,手上的动作却一刻没停。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对废品的价值并不敏感,尤其是废弃电缆这样的东西,几乎没人会多看一眼。
但在我看来,这却是一条能迅速缓解燃眉之急的路。想要赚钱,资源就在眼前,只看你是否愿意低头捡起。
天边最后一抹亮光消失时,空气中飘来饭香,我这才停下手。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着身旁两个塞得满满当当的麻袋,我的嘴角不禁浮现一丝满意的笑意。
拖着麻袋,我一路来到公交车站。
两袋废铜的重量压得我全身酸痛,校服后背早已湿透,但我心里却充满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到达电机厂。
一车间的灯还亮着,显然有人在加班。
我提着麻袋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陈强的父亲。
他的五官和陈强如出一辙,我立刻认了出来。
陈叔看到我,热情地迎上前:“你就是小强的同学吧?听小强说,你英语挺不错的,以后多帮帮他学习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即招呼几个工人接过我手里的麻袋。
麻袋被放到秤上,指针稳稳停在了82公斤。
“这可是个不小的量啊。”陈叔抬头看着我,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难怪你累成这样。”
然而,他很快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些电缆里的铜杂质太多,不是高纯度紫铜,只能算低纯度的铜混合体。按今天的价格,每公斤1.2元。”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价格确实不高,但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很快,陈叔将结算好的现金递给了我:98元整。
拿着这笔钱,我心头一阵轻松。
拿着这笔钱,我心头稍感轻松。这是我凭自己的双手挣来的,短短几个小时就能赚到近百块——在1992年的纺织厂里,我爸妈拼死拼活干一个月,两个人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块左右。
即使在后世见过大钱,但此刻,手里这点钱却让我内心泛起了久违的满足感。
这是靠我自己赚来的,干净、踏实。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路过小卖部,给嘉婕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毕竟小丫头还小,最爱吃糖果了。
我想着,等回去看到她高兴的模样,也许能稍微冲淡这些天家里的阴霾。
然而,当我刚踏进家门,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瞬间冲进了耳朵。
“刘丽,我再说最后一次!今天不是还钱,就是签字!”一个熟悉的、刺耳的声音带着不耐烦与威胁,
“要是再拖着,那你们一家就准备被厂里开除,全家睡大街去吧!”
我眉头一皱,脚步顿时停住了。
是余主任。
我走进屋内,看见客厅一片狼藉: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扫落在地,啤酒瓶滚得到处都是,地上还有碗碟碎片,显然刚才已经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冲突。
父亲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却一句话也不说;母亲站在一旁,眼眶通红,拼命用围裙擦着泪;
而小嘉婕更是躲在母亲背后,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目光缓缓移到余主任身上。
他双手插在腰间,微微昂着头,脸上挂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笑,身旁还站着两个壮汉,双手抱臂,满脸横肉,显然是他叫来帮腔的。
“余主任,”我冷声开口,目光锁定在他身上,“您这是又来收房了?昨天当着田奶奶和邻居们的话,今天这么快就忘了?”
余主任见到我,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
冷哼一声:“少拿那些邻里来压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家既不还钱,又不签字,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不还钱就滚出这套房!我倒要看看,你们一家人还怎么活!”
说着,他还特意将脚重重地踩在地上的一片碎碗上,发出刺耳的“咔嚓”声,显然是存心侮辱。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无情啊......”母亲忍不住哽咽着开口,话还没说完。
余主任已经不耐烦地打断她:“少他妈给我装可怜!刘丽,你儿子昨天不是挺能耐的吗?还拿刀威胁我?今天你倒是让他再试试!”
余主任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目光扫过我,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要不是你们家欠我的钱,我犯得着来这里和你们浪费时间?黄伟要不是你当时舔着脸来求我,你觉得我会同意借给你钱?现在又要赖账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大汉立刻接过话头,冷笑着朝我走了过来:“听说你小子厉害啊?昨天砍余主任那事儿,今天是不是也想来试试?”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父亲。他眉头紧锁,低声说道:“兴儿,别再惹事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家理亏...”
“理亏?”我冷笑了一声,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再看看余主任的得意表情,声音陡然提高,“我问你,欠债还钱,利息可以翻三倍?还是说,你们这些厂里的领导就可以明着逼人签这种不公平的协议?”
“黄兴!”父亲猛地喝住我,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恳求,“别再说了!”
余主任冷哼一声,向身旁的大汉使了个眼色:“和这小兔崽子废什么话?给我动手!”
两个大汉立刻冲了过来,其中一人直接揪住了我的衣领,另一人抬起手就准备往我脸上招呼。
父亲终于坐不住了,猛地冲上前,和其中一个人扭打在一起。
“你们住手!”母亲尖叫着试图阻止,可是她的声音完全被场中的混乱淹没。小嘉婕已经吓得哭出了声,双手死死攥着母亲的衣服。
我怒火中烧,手摸到身旁的啤酒瓶,抡圆了胳膊。
狠狠砸在其中一个大汉的头上。“砰!”一声脆响,他的头上顿时流下了鲜红的血。
另一名大汉愣了一下,随即怒吼着朝我冲来。
我将破碎的酒瓶举在手里,冷冷地盯着他:“来啊,看你能怎么样。”
所有人都被我的举动震住了。
余主任脸上的冷笑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愕和慌乱。
“你们一家人疯了是不是?”他咬牙切齿地吼道,“还他妈敢动我的人?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没完!我让你们全家都活不下去!”
说着,他竟然伸手要去抓我妈身后躲着的嘉婕。
母亲拼命护住嘉婕,艰难地抵挡着余主任的动作,小丫头躲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哭声撕心裂肺。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
我怒喝一声,声音仿佛撕裂空气:“余主任,我昨天就警告过你!再敢动我的家人,你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说完,我手握破碎的酒瓶,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几道,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你们看看,”我冷冷地盯着他和那两个壮汉,声音如刀。
“等会儿我就去公安局报案,说你们强闯民宅、恶意虐待儿童,还妄图强抢民宅。是,你余主任关系够硬,可能能把事情压下去,但如果这事闹到厂领导那儿,我看你明年的升职还保得住吗?”我冷着连恶狠狠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强横。
余主任听到这番话,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僵,他没想到我会这么狠,更没想到我敢以自伤来威胁他。
我继续咬紧牙关,目光如冰,扫向他带来的两个马仔:“至于你们俩,强闯民宅、蓄意伤害未成年人,数罪并罚,我看五年起步跑不了!”
这两人显然不懂法律,但被我这一番话吓得脸色惨白,再加上看我连自己都敢下狠手,他们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不敢再上前一步。
余主任咬牙切齿地瞪着我,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慌乱:“别听他瞎说!法律哪有那么简单?今天你们听我的,把这签名搞定,我按之前说好的,给你们分成!”
他试图压住场面,给自己找回气势,可他的马仔却没了底气,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再动。
我看着余主任仍不甘心的模样,眼神中寒意更甚。
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哦?分成?余主任,你刚才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是不是觉得强迫交易算不了什么大事?可现在的协议就是你明面上罪证,公安局到时候一查,你觉得你这事还捂得住?”
说着,我一把抓起桌上的协议,就抓在了手上。
“你一!”余主任的脸瞬间铁青,嘴唇微微颤抖,却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显然没想到,我一个中学生,竟然懂得这么多,而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母亲和父亲呆呆地看着我,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似乎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有条有理地反驳余主任的人,和他们平日里印象中那个有些稚嫩的儿子给关联上。
嘉婕从母亲怀里怯生生地探出头,小脸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红肿的眼眶中却多了一丝惊讶和依赖。
她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袖,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眼神中复杂的情绪让人心疼。
我冷冷地扫了一眼明显被镇住的余主任,语气愈发冰冷:“等着吧,余主任。咱们看看你这个车间主任还能做多久!你不是有关系吗?可以,市里不立案,我就去省里上访,再不行就去首都。我就不信,天底下还真没有能治得了你的人!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就会跟你斗到底,直到把你彻底搞垮为止!”
余主任的脸色在我这番话后瞬间变得煞白,随即一阵青一阵红。他嘴唇动了动,语气终于软了下来:“这...这...小黄,你别太冲动啊,事情没那么严重,刚才是我说话太重了,开了个玩笑而已。怎么可能真让你们一家去住大街呢?呵呵...你别往心里去。”
他的语气虽然试图缓和,但话里明显带着勉强和敷衍,甚至刻意拉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来掩饰心虚。
“开玩笑?”我冷笑了一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声音拔高:“那你现在马上滚出我家!就当你是在开玩笑。否则,咱俩今天没完!还有——从今以后,你不准再踏进我家一步!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不介意直接报警,你信不信?”
说着,我抬起满是血痕的手臂,将还在渗血的伤口露在他面前,语气里满是威胁:“不信?你可以试试,看看到底谁更怕!”
余主任愣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目光在我手臂上的鲜血和我冷峻的眼神之间来回游移,喉结上下滚动,显然被我彻底唬住了。
他再也不敢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连连点头:“好,好!我们这就走,绝不再打扰了!”
说着,他急忙招呼身后的两名马仔,“愣着干什么?走啊!”
两名壮汉早就被吓破了胆,连余主任都认怂了。
他们哪里还敢多停留,灰溜溜地扶着余主任,匆忙往外退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放下了手,强忍住手臂上的刺痛,低头看向地上散落的啤酒瓶和饭菜残渣。
母亲一把拉过我,哽咽着责备:“兴儿,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能用酒瓶划伤自己?这得多疼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心疼自己呢?”
她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声音中满是心疼和无助。
父亲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神情复杂。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低沉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感慨:“兴儿...你真的长大了。”
我低下头,看着手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又抬头望向母亲红肿的眼睛和嘉婕怯怯的模样,心里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片刻的沉默后,我缓缓开口。
声音低而坚定:“爸,妈,别担心。以后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
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那皱巴巴的90块钱,递到他们面前,“看,这是我今天自己挣的。”
母亲愣住了,眼睛直直盯着我手里的钱,接着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儿子...苦了你了...”
亲站在一旁,沉默无言,只是用力握住我的肩膀,那微微颤抖的手似乎表达出了此时他对我的认可...
第5章
早晨醒来时,手臂上包扎过的地方传来阵阵温暖的触感。
我睁开眼,看到嘉婕正小心翼翼地朝我的伤口吹气,小脸一鼓一鼓的,满是认真和关切,显得格外可爱。
见我醒了,小丫头立刻停下动作,指着我的伤口。
声音里带着颤抖:“哥哥,痛不痛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心疼。
一醒来就被这个小丫头暖到了,我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
轻声安慰:“哥哥不痛,别哭了,嘉婕。哥哥没事的。”
可话音刚落,小丫头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泣着,满脸委屈:“都是那个大坏蛋欺负我们...哥哥好可怜...”
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怜人模样,我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语气温柔而坚定:“嘉婕别怕,哥哥会把所有的大坏蛋都挡在外面,以后再也不让他们欺负我们了,好不好?”
小丫头的抽泣渐渐停了下来,她眨着大眼睛。
抬头无辜地看着我:“真的吗?哥哥?”她的眼神里带着期待和信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我点点头,认真地对她说:“当然是真的。哥哥跟你拉钩,绝对不骗你,好不好?”
嘉婕的小手伸了过来,两只小拇指勾在一起,轻轻摇了摇。
随着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我的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这一勾,好似是承接了前世未尽的责任...
我一路走去了学校,父母今天的心情似乎比昨天要好了许多,突然感觉好像家里的一切都在变好。
清晨的阳光透过校园的树影洒在地上,我漫步在教学楼间,心中却想着晚上的计划。
如果今天还能捡到足够的废电缆,我就去买个板车,靠双手拖运太累了,效率太低。
想到有了板车以后能拉更多废铜,我的脚步都不由快了些。
走到三楼,我不自觉地瞟了一眼熊程怡的班级。
门窗紧闭,教室里空荡荡的,她显然还没来。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声音里夹杂着怒骂和隐忍的低泣。
顺着声音走过去,只见男厕所门口围满了人,隐隐还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我挤到人群边上,探头望了一眼,瞬间怔住了。
厕所里,一个瘦弱的男孩正被五六个男生围着殴打。
他瘦小的身体蜷缩在墙角,脸色蜡黄,额头上满是冷汗,看上去虚弱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的眼镜摔在地上,破了一个镜片。
他跪在地上,双手护着头,痛苦地呻吟着,声音里透着哽咽和无助。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跟熊程怡说话?”
为首的男生恶狠狠地低吼着,一拳砸在瘦弱男孩的肩膀上,直接把他打得撞到墙上。
男孩捂着肩膀,颤抖着低声求饶:“明威哥,我没有...是她来问我题目呀...”
“还敢狡辩,问你,你就要回答吗?”明威冷笑一声,随手抓起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猛地推向墙角。
语气越发凶狠:“就你这副德行,也配靠近熊程怡?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周围围观的学生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甚至还有几个女生低声说了句“太过分了”,却也只是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突然,明威低头看到了地上的眼镜,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他抬起脚,一脚狠狠踩在镜片上,“咔嚓”一声,碎片四溅。
瘦弱的男孩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不要啊!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明威却不为所动,冷笑着抬起另一只脚,准备彻底踩碎剩下的一边镜片。
眼看着他脚步落下,我再也忍不住了。
飞快地从旁边教室捡起一根断掉的拖把棍,冲进厕所,抡起木棍,狠狠砸在了明威的后背上。
“砰!”一声闷响,明威被打得一个趔趄,脚步不稳地撞向旁边的墙壁。
“哟,各位朋友,你们好啊。”我扬了扬手中的木棍,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几分冰冷的戏谑。
厕所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围观的人全都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会有人敢插手这件事。
趁着那个叫明威得被我击退的瞬间,瘦弱的男孩赶紧爬上前去,颤抖着将地上的眼镜捡了起来。
他跪在地上,捧着那副已经碎裂的眼镜,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嘴里哽咽着:“妈...对不起,对不起...”
明威缓过神来,捂着后背,满脸愤怒地瞪着我:“你他妈是谁?敢管老子的事?”
我微微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我?我是你大爷!”
话音刚落,他的几个跟班反应过来,怒吼着冲了过来。
我冷哼一声,抡起木棍,朝第一个冲上来的家伙砸了过去,正中他的肩膀,将他打得痛呼一声,踉跄后退。
第二个人想趁机从侧面抓住我,我往后一退,抬腿一脚踹向他的膝盖,将他踢得跪倒在地。
趁着第三人还没靠近,我转身抡起木棍,正好击中他的手腕,直接让他手里的砖头掉在地上。
明威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你有种!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天有多高!”
他怒吼一声,猛地扑向我,试图用身体把我撞倒。
然而,我早有准备,侧身一让,顺势一棍敲在他的脚脖上。他的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脚脖。
“服不服?”我冷冷地看着他,手里的木棍指着他的脸。
“服你妈!”他咬着牙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我一脚踹翻。
我将木棍随手丢到一旁,走到那个瘦弱的男孩面前,伸出手对他说:“朋友,起来吧。”
他愣了一下,目光中还带着几分茫然和惊恐,像是没反应过来。
我稍稍用力,拉住他的手将他扶了起来。
他的身体微微发抖,站得有些不稳,但还是站直了。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低而温和:“没事了,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他低头盯着地面,双手死死抓着那副破碎的眼镜,肩膀在轻微地颤抖。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哽在喉咙里,最终只剩下一声低低的呜咽。
我看着他瘦弱的背影,心头不由得一阵发酸。
这么大的孩子,却被逼得连哭声都要拼命压抑。
周围围观的学生们安静了下来,有几个低声议论着,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情绪。
这时,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紧接着,掌声逐渐响起。那些掌声里,有几分对我的认可,也带着几分迟来的羞愧。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他迟疑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微弱的坚定:“廖文华。”
“廖文华...”我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心中隐隐有些熟悉。
这才想起来,他是熊程怡他们十班的尖子生,年级前几名的尖子生!
他平时太过沉默寡言,不善交际,加上瘦小的身材,总是独来独往,似乎也没人真正注意过他。
或许正是因为这副孤单的模样,才让他成为那些人眼中的“软柿子”。
“廖文华,你还好吧?”我指了指他手里的破眼镜。
他低下头,捧着那副镜片碎裂的眼镜,声音哽咽:“这是我妈留给我的...”
他的声音虽然低,但我还是听得清楚。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猛地一抽,仿佛看到自己前世的影子。
曾经的我,在失去最亲的人之后,也如他这般无助。
“我明白了。”我语气柔和,却透着一丝坚定。
“廖文华,你记住,真正重要的东西,是你心里对她的思念,而不是这些眼镜。如果你妈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一定会希望你振作起来,过得更好。”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眶再次泛红,嘴唇微微颤抖,却没再哭出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走吧,厕所待久了多晦气。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
他点了点头,眼里多了几分信任和感激。他小心翼翼地把破眼镜揣进兜里,跟在我身后走出了厕所。
那个叫杨明威的人看着我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神一阵阴冷,眼中满是不甘...
总算到了最后一节课一数学课,李老师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教室,突然停在了我身上。
我正半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盯着窗外发呆。
“黄兴!”他声音一沉,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不满。
“你觉得数学课对你来说不重要是吧?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窗外,你倒不如别来了,浪费家里的钱!”
全班顿时安静,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懒洋洋地抬起头,语气淡然:“李老师,您讲的内容...我已经学会了。”
这句话像一把火点燃了李老师的怒火,他冷笑一声:“学会了?行啊,那就上来做题,让我们看看你有多厉害!”
说着,他在黑板上写下了一道数学联赛的高难度题目,整道题复杂繁琐,台下的学生看得头晕。
我站起身,走到黑板前,只是扫了一眼题目,就拿起粉笔快速演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仅仅几分钟,我就写下了答案,开玩笑,你当前世的我在监狱里那几年书是白啃的?
“解完了。”我放下粉笔,转头看向李老师,语气平静。
李老师的脸色瞬间僵住。
他盯着黑板看了几秒钟,勉强挤出一句:“还可以。不过,联赛题目可不代表什么,我再给你来点难的!”
他转身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道更高难度的题目。
这次是一个数论的综合性题目,涉及到模运算和不等式推导,台下的同学纷纷皱眉,甚至有几个人低声嘀咕:“这也太难了吧!”
李老师抱着手,目光挑衅:“黄兴,来吧,这次看看你还能不能“学会”!”
我静静站在黑板前,仔细看了一眼题目,微微一笑:“李老师,您的题目条件有点问题,逻辑上缺了一环。”
“缺了?”李老师脸色一沉,“你小子不要信口开河,书上的题怎么可能会有错!”
我用粉笔指了指黑板的某一部分,语气淡然:“这里,您遗漏了对整数解的约束条件。如果没有这部分,这题是无法解的。”
教室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盯着黑板。
李老师愣了一下,走近看了几秒,脸色骤变。他发现,我说的完全正确。
“李老师,要不我帮您补充一下?”我拿起粉笔,直接在黑板上完善了题目条件,然后快速解出了答案,逻辑清晰,步骤简洁,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放下粉笔,我微微一笑:“解完了。不过既然您喜欢出题,那我也给您出一道吧。”
说着,我在黑板上写下了一道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经典题。
这是一道高难度数论题,复杂到让全班同学目瞪口呆。
“李老师,您试试?”我后退一步,语气中带着几分礼貌,却更像是挑战。
李老师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盯着题目看了几分钟,却始终没能动笔,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却带着笑意的声音:“黄兴,这题是你出的?”
所有人回头,只见夏老师双手抱臂站在门口,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目光在黑板和我之间来回打量,眼中透着明显的兴趣。
“是我出的。”我点了点头,语气淡然。
夏老师走进教室,仔细看了看黑板上的题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有意思,这可不是一般的学生能掌握的题目。黄兴,你对数学有研究?”
我微微一笑:“研究谈不上,只是兴趣使然。”
夏老师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脸色难堪的李老师,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李老师,这可真是难为你了。好歹我们也同是数学老师,这么好的苗子要不然给我们实验班来带?”
李老师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僵硬至极:“夏老师,他...”
夏老师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不舍得,但是我要的学生,在这个学校里还没有要不来的!”说罢,转身便走了,丝毫没给李老师留面子...
我心中暗自一惊:这突然的“受欢迎”,还真是始料未及。
教室里传来同学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有惊讶、有佩服,陈夹杂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李老师的脸色却愈发难看,嘴唇紧抿,目光匆匆扫了我一眼,仿佛被人逼得骑虎难下。
终于,下课铃响,他收拾了课本,低头快步走出教室,连话都没留下,似乎急着去找人“解释”什么。
教室里依旧弥漫着低低的议论声,我没多做停留,背起书包离开了学校。
走在路上,我感到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低头一看,绷带已经被血浸湿,血丝渗了出来。看来,早上动手时撕裂的伤口比我想象的更严重。
无奈之下,我走进了一家街边的小诊所。护士替我拆开绷带,看到伤口时忍不住啧了一声:“小同学,你这是怎么弄的?这么大的口子,还到处乱跑。”
我淡淡一笑:“不小心碰的,小伤,不碍事。”
护士摇了摇头,一边细心地为我重新包扎,一边嘟囔着:“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等伤口处理完,我立马踏上了拆铜之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第6章
忙碌一晚,我已经在废旧工地和电机厂之间来回跑了好几趟,拆下的电缆足有120多公斤。
双手早已被粗糙的电缆外皮磨出了水泡,左手的疼痛隐隐作响,但当我数着手中攥紧的140块钱时,竟觉得这点疼痛也没什么了。
从电机厂出来,独自步行回到了棉纺厂门口。
抬头看了眼挂钟,才不过9点半。
想着时间尚早,我没急着回家,随意在四周转了起来。夜色渐浓,寒意渐起,四周厂房的灯光逐渐暗下,唯有远处篮球场的夜灯还亮着。
篮球场上,还能看到几个孩子热火朝天地拍着球。
他们的笑声和脚步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鲜活。
我随意走近,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球场,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
是齐斌。
这个名字对我们这一片的人来说,就像一面旗帜。
他从小就是个风云人物,初中时已经小有名气,是我们这片公认的“混世魔王”。
在他的身上,充满了那个时代“讲义气”的江湖气概——不服管,也不认怂。
小时候,我和齐斌的关系不错。
经常跑去他家蹭饭,他妈霞姨做的家常菜堪称一绝,至今想起来还觉得馋。
但初中后,因为嘉婕的事,我几乎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和齐斌的交情也渐渐淡了。
即便如此,关于他的传闻却从未停过。
我高中去了外省读书,每次回家,院子里的邻居总会提起他那些让人啧啧称奇的事。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次,是他为了给兄弟出头,拿着一把鸟铳追着对方六个人跑了三条街。
听说当时连公安来了都愣了——留个重伤者躺在地上哀嚎,齐斌看公安来了,还拿对方老大的脸灭了烟,给那位大哥彻底破了相...
这件事传遍了整个街坊,人人都说齐斌是个“狠人”。
但在我眼里,他不仅狠,还有一种与生俱来这个时代特有的匪气。
他的身材早熟得惊人,小学四年级转到我们学校时,腹部的线条已经非常明显,六块腹肌清晰可见。
那时候,他站在人群里,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我站在球场边,目光落在那个坐在角落里的身影上。
即使周围是孩子们打球的热闹场景,齐斌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他随意地坐在台阶上,双腿伸直,手臂搭在膝盖上,像头随时可以跃起的猛兽——就算静止,也充满威慑力。
走上前,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起头,微微皱眉,显然没立刻反应过来:“你...你是黄兴?”
我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怎么着,才几天不见就把我忘了?齐斌,这还算朋友吗?”
他一愣,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了熟悉的痞笑:“嘿,我还以为你在家趴着起不来了呢!不过看你这模样,瘦了不少啊,下巴都尖了。既然来了,正好,赶紧给我搞瓶可乐去,刚打完一个半场,累得够呛,补补能量!”
我笑着摇头:“斌少爷出门还能不带钱?你看你爸那馆子现在生意火到要排队,难不成还能不给你零花钱?”
“去去去,少废话!”他摆摆手,站起身,显然没有因为开玩笑而不悦,“走,今天让你请,我改天还你。”
我没多说,拉着他去了旁边的小卖部。
夜风微凉,我们一人拎着一瓶玻璃瓶的可乐,随意蹲在小卖部门口,边喝边聊。
“你怎么刚回来?”他一边拧着瓶盖,一边抬头瞥了瞥我,目光落在我背着的书包上。
“对啊,去搞点事儿。”我故意顿了顿,语气里透着些许得意,“顺便搞点小钱,现在一天能赚个百十来块呢。”
“啥?一天百十来块?”齐斌顿时直起腰,眼睛瞪得像铜铃,“兴哥,你吹牛吧?我一周的零花钱才几十块,你一天就能搞这么多?”
“骗你干啥。”我故作随意地耸了耸肩。
轻描淡写地说道,“拆废铜了去卖钱呗就。今天拆了120多公斤,扣掉成本还能净赚不少。虽然累点,但赚得踏实。”
齐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跃跃欲试的光芒。
他咬了口可乐瓶盖,压低声音说道:“兴哥,有钱不带兄弟?咱俩可算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财了可别忘了带上兄弟我呀!”
我看着他,嘴角忍不住浮现一丝笑意。
这小子,从小就是一副重情重义的模样,尽管痞气十足,对身边亲近的朋友还是很不错的。
“可以啊,”我故作认真地看着他,“不过,跟着我干有个条件——得听我的,别自己乱来,明白吗?”
“那肯定的!你说啥就是啥!”齐斌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里透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看着他一副热血上头的样子,我心里忍不住暗笑。
这小子虽然痞气十足,但如果能把他那股狠劲用在正事上,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正当我准备起身的时候,齐斌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
抬头看向我:“对了,兴哥,你以前不是老说想跟我回老家看看吗?这周六我刚好要回去给我爷爷扫墓,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愣了一下,脑海里隐约浮现起他之前提到的那些事。
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老家在沙市周边一个地级市的村里,那里有山有水,他总是津津乐道地讲那些小时候爬树抓鸟、跟着爷爷去打猎的经历。直到后来爷爷去世,他才被接回沙市,跟叔叔婶婶住在一起,也因此转到了我们学校...
想了想,我忽然想到嘉婕。
重生以来,我还没带她出去玩过,或许这是个机会,带自己的妹妹也出去一趟。
“行啊,”我点点头,“不过得看我妹妹愿不愿意去。如果她愿意玩,我就带她一起去。”
“没问题!你就带着她来,正好我那儿有不少小孩儿一起玩。”
齐斌咧嘴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起身往篮球场的方向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融入灯光下的球场,心里竟多了一丝期待。
转身踏上回家的路,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起周末的行程——嘉婕要是知道能出去玩,估计会高兴得蹦起来吧。
回到家,看到疲惫不堪的父母正低头盯着桌上的书,眉头紧锁,显然满脸愁绪。
原来厂里为了提升职工的职业技能和素质,近期强制开办了夜校,还规定如果无法通过考试,就会面临裁员下岗的风险。
看着他们这般焦头烂额,我走上前试图宽慰:“爸,妈,别太担心了。考不过就考不过,大不了不干了呗,天塌下来有儿子顶着。”
母亲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担忧,语气低沉:“兴儿,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要是下了岗,这套房子还能不能留都不知道了...今天余主任还特地跑到车间跟我谈话,说什么如果离职,分配的单位房也要被收回!”
余主任!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眉头瞬间一皱。
这个老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居然用这种手段来折腾我妈。
他分明是在用“转让”两个字玩文字游戏,企图趁签离职协议时混进一张房屋转让书。
我妈哪懂这些门道,要不是碰巧提起,真可能被他钻了空子!这老狐狸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他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转头看向一旁低着头沉默的父亲。
他本来已经满腹心事,此刻听到母亲的话,皱着的眉头似乎更加深了几分,整个人显得更加压抑。
我走上前,语气坚定地说道:“爸,妈,你们别担心,这房子谁都拿不走。只要我们不愿意走,谁也别想让我们搬。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们信我!再说了,就算下岗了又怎么样?我已经长大了,养活这个家是我的责任,你们不用这么大的压力。”
母亲听着我的话,神情中露出一丝动摇,但很快又叹了口气:“兴儿,这话说起来容易,可是我们老了,没了工作,又能指望谁呢?”
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目光笃定:“妈,您放心,咱家还有我。您和爸做了这么多年,辛苦得够多了,从现在开始,该轮到我了。”
父亲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紧绷的神色似乎稍微缓和了些。
母亲低下头,轻轻擦了擦眼角,脸上的疲惫依旧显而易见。
但嘴角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好,兴儿,妈相信你。只是...我们也会努力,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我点点头,心里明白他们这一辈子受够了生活的苦。
如今的这些安慰或许不足以彻底让他们放下心,但至少能让他们不至于再度陷入绝望。
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后,父母便自顾自地埋头继续翻看手中的书,眉头依旧时不时蹙起,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夜校考试做最后的挣扎。
我见状也不再多言,悄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妹妹嘉婕正坐在小马扎上,趴在床边专心画画。
她手里拿着蜡笔,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看着这一幕,我心里不禁一阵柔软,原来小时候的嘉婕竟这么可爱,小脸肉嘟嘟的,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分明是个小美人胚子。
我忍不住蹲下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周六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她抬起头,眨巴着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我,脸上写满了惊喜:“真的呀?去哪儿玩呀,哥哥!”
“去放风筝,去看小鸟,再带你去乡下玩一玩,怎么样?”
“好啊好啊!”小丫头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手舞足蹈,小脸上满是期待。
看她动作大得连马扎都快翻了,我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门外,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声,别让爸妈听见了。”
嘉婕眨了眨眼睛,灵动的眼珠转了转,立刻心领神会地捂住嘴,小声地笑着猛点头...
翌日,我走进教室,便感受到了一丝不同的气氛。
大家的目光里似乎多了几分仰慕和探究,有些人甚至悄悄议论着什么。
我没有理会,只是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还没等我把书包放好,旁边的李享和陈强立刻凑了过来,满脸兴奋。
“兴哥,你可以啊!”李享一脸夸张地感叹,
“昨天数学课那一下,直接把李老师怼懵了!你看他那表情——”他边说边模仿李老师惊讶又无措的神情,逗得陈强捧腹大笑。
我忍不住笑着拍了拍李享的后脑勺:“好的不学,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赶紧坐下吧,别丢人现眼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我心里却感到一丝暖意。
似乎自己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群体,开始习惯学生的身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熟络了起来。
“对了,兴哥,”陈强笑着凑过来,语气里透着些许好奇,“昨天放学来的那个老师是谁啊?听说要你去参加实验班考试?你要转班吗?”
我耸了耸肩,笑着说道:“实验班考试嘛,考不考得过还是个问题呢。至于转班,放心吧,就算我去了那里,我们的兄弟情谊都在,跑不了的!”
我故意摆出一副后世人情练达的模样,学着讨好地说了几句漂亮话。
这番话似乎让陈强很受用,他笑着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
“你别哄我了,”李享瞪了我一眼,
“就你那天赋,还能考不过?骗鬼呢吧!唉,本来还想着以后考试可以偷瞄你的,现在泡汤了!”他故意装出一副沮丧的模样,摇头叹气。
我看着他那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安慰道:“两位大哥,抄得好不如学得好。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只要我会,我肯定告诉你们,成吧?”
两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李享拍了拍我的肩膀:“兴哥,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们都听见了,赖不掉的!”
“必须的!”我笑着答应,三人又像活宝一样打打闹闹起来。
教室里响起了一阵笑声...
廖文华这小伙子还真是跟我初中的时候一模一样,孤僻得可以,我不去找他,他似乎根本就不会想到有我这么个人...
下课铃声刚响,我正准备离开学校,走到校门口,却被几个人挡住了去路。
为首的是杨明威的手下之一,他眼神阴狠,语气不善:“昨天跑得挺快啊,今天看你还往哪儿跑!”
我抬眼扫了他们一圈,语气平静:“怎么,又想玩什么花样?”
他冷哼一声,指了指后街的方向:“别废话,跟我们走一趟,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要动手就在这儿动,何必这么麻烦?还是说,你们心虚,不敢让人看见?”
他显然被我的态度激怒了,伸手便要抓住我的衣领。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动作。
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挑衅:“行了,别跟我伸手动脚的,不服,我就陪你们走一趟,倒要看看你们能耍出什么花样。”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冷笑着站到我身后,似乎生怕我临阵逃脱。
“黄兴!”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下意识地回头,是廖文华。
他瘦小的身影小跑着赶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紧张。
“你...你没事吧?”他站在我面前,小声问道。
我心中微微一暖,嘴角扬起一丝轻笑,随意摆了摆手:“没事,就几个小角色而已,不用担心。”
身后的几个人显然不耐烦了,其中一个狠狠瞪了廖文华一眼,不屑地说:“你小子,还没挨够是不是?别在这儿多管闲事,赶紧滚远点!”
说着,几个人推搡着我的肩膀,逼我往校门外走去。
但我依旧神色如常,步伐沉稳,完全没有半分慌乱。
廖文华站在原地,拳头攥紧,眼神里带着犹豫和不安。
他咬了咬牙,似乎在与心中的恐惧作斗争。片刻后,他还是迈开步子,悄悄地跟了上来...
第7章
走出校门后,我被那几个小弟推搡着就进到了一个小巷。赫然,看到了站在中间的杨明威。
他叼着烟,目光轻蔑地扫了我一眼,吐出一口烟圈:“黄兴,昨天你他妈挺威风啊!敢管老子的事,你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顺了,是不是?”
我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刀:“你要是觉得我昨天管了闲事,那今天可以再试试,看你能不能拿回场子。”
杨明威脸色一沉,啪的一声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碎:“兄弟们,动手!让这小子长长记性。”
话音刚落,他身后七个人便一拥而上。
八对一!
面对围攻,我却丝毫不慌,眼神冷峻,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身影一闪,一棍横扫,正中最前面那人的小腿,直接将他撂倒在地。
一人倒下,但更多的人从左右两侧扑来。
我弯腰躲过一记挥来的铁棍,顺势一拳击中对方的肋骨,紧接着将木棍向后甩出,砸在另一个人手臂上,他吃痛后退。
“杨明威,你们就这么点能耐吗?”我冷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屑。
他脸上阴沉的说道:“你们一群废物,全都给我上!打残了我兜着!”
围攻变得更加疯狂。
八人轮番上阵,而我凭借灵活的身手和狠辣的反击,竟然勉强撑住了局面。
虽然身上挨了几下,但还不至于落入下风。
就在这时,一声急切的喊声传来:“兴哥!”
我一转头,竟是廖文华。
他正拼命跑向这边,脸上带着挣扎和决绝。
“你干什么?快走!”我大吼道。
但他根本不听,眼神里满是倔强:“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挨打!我来帮你!”
他冲入战局,瘦弱的身体直接撞向了一个正准备偷袭我的人。
那人被撞得一愣,回头看到是廖文华。
顿时大怒:“你这个王八蛋!找死是不是?”
廖文华被一拳击倒在地,但他竟咬牙爬起来,死死抱住那人的腰,不让他靠近我。
这一幕让我心头一震,但也让我分了神。
就在我转头去看廖文华的瞬间,杨明威手中的棍子已经挥到了我肩膀上。
“砰!”
巨大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我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
“兴哥!”廖文华惊呼,想要跑过来扶我,却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打,给我往死里打!”杨明威咆哮着,挥舞着棍子又砸了下来。
我抬起手勉强挡住袭来的棍棒,但那股巨大的力道还是震得我的手臂发麻,几乎拿不住力。
四周的拳脚和木棍袭来,我咬着牙撑着身体,硬生生护在廖文华身前。
“文华,你先跑!”我低吼着,试图让他脱离这个混乱的战局。
“我不会跑的!”廖文华红着眼,声音里带着颤抖,却依旧坚定,“昨天你不是也没丢下我吗?今天我也不会丢下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冷不防一记铁棍重重地砸在我的后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轰然倒下,眼前一阵模糊。
廖文华见状,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般,竟拼尽全力扑了上来,挡在我面前,试图用瘦弱的身躯替我抵挡接下来的拳脚。
然而,围攻的人并没有停手的意思,木棍和拳头继续无情地落下,场面混乱而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打破了混乱:“住手!”
那声音低沉有力,像一声惊雷,震得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几秒钟,连玻璃窗都似乎轻微颤动了一下。
众人齐齐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正站在不远处,目光冰冷而锐利,脸上写满了愤怒。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齐斌,昨晚我就交代了他放学过来找我。
他推着一辆板车,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个头比齐斌还高出半个头,浑身肌肉紧绷,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齐斌的目光扫过地上被围殴的我,脸上的怒火已然显而易见。
“你们他妈的活腻了吧?连我兴哥都敢动?”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又像一头即将暴怒的野兽。
杨明威听到这话,看着眼前两个人块头这么大,虽然心里有些发虚,但仗着人多。
还是硬着头皮冷笑了一声,语气充满了挑衅:“就凭你们俩外校的?也敢到我们学校撒野?我告诉你,这里不是你们可以管的事,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齐斌脸色一沉,眼中的怒意几乎要实质化。
他慢慢放下手中的板车,右手抄起车上的钢管,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我齐斌今天还真想看看,你们这些小瘪三,能把我怎么样!”
他声音低沉,咬牙切齿,身边的壮汉也紧跟着抬起手中的砖块,目光冰冷地扫视着人群。
杨明威的几个人明显被这股气势震住了,但他不甘示弱,咬牙挥手:“别怕!人多压死你们,给我上!”
然而,就在杨明威的话音刚落,齐斌已如猛虎般冲了出去,手中的钢管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击一名小混混的膝盖。
“砰!”的一声闷响,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膝盖,额头冷汗直冒。
齐斌的动作迅猛利落,几乎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
他每一下都直击要害,动作中透着一种久经打磨的狠劲。
身后的壮汉也毫不示弱,抡起手中的砖头,重重砸在另一人的肩膀上。
那人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瞬间扭曲,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吼。
不到十秒,八人中已有两人瘫倒在地,地上的呻吟声混杂着愤怒的叫喊。
“妈的,都给我上啊!”杨明威彻底被激怒,挥手让剩下的人一拥而上。
混乱中,齐斌和壮汉配合得天衣无缝。
齐斌身手灵活,在人群中如游鱼般穿梭,钢管挥舞间迅速扫清攻来的几人;
壮汉则正面硬刚,凭借着强悍的体格将几名对手震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齐斌瞥了我一眼,冷冷地吼道:“兴哥,快点给老子起来!没多大事吧,别躺着装死了,丢不丢人?”
听到这句话,我甩了甩头,努力甩掉脑袋里一阵阵的眩晕感,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看了眼不远处掉落的木棍,咬牙将它握在手里,跌跌撞撞地站稳。
“妈的,少他妈废话!”我咬紧牙关,低吼着冲向了杨明威。
齐斌和壮汉看着眼前已经显露怯意的几人,冷冷一笑,随手丢掉了钢管和砖头。
他们缓缓摆出了格斗的架势,如同电影里的李小龙般朝对面招了招手,轻蔑地说道:“来啊,不服就继续上,今天教教你们做人。”
杨明威的脸瞬间变得难看,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挥手让剩下的人继续围上来。
我冷冷地看着杨明威,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杨明威,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昨天欺负文华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胆小?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杨明威被我激得脸色涨红,怒吼着冲了过来。
但在我眼里,他的动作笨拙得像个笑话。
我轻轻一侧身,躲过了他的拳头,手中的木棍猛地横扫他的腿侧。
“砰!”的一声闷响,他惨叫一声,重心不稳地踉跄了几步,几乎站不住。
“你以为仗着人多就能横行霸道?可惜啊,你们这群废物,连我一根手指头都奈何不了。”我冷笑着,木棍再次挥下,逼得杨明威连连后退。
此时,齐斌和他的师兄正在不远处解决剩下的几个人。
齐斌出手极其干脆,抬手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清脆的声响让周围围观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一旁的壮汉更是毫不客气,拳头一挥,直接将一个混混打翻在地。
“真特么不经打。”齐斌甩了甩手,看了看周围倒了一地的人,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的目光转向了杨明威,眼神里透着一股危险的寒意。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杨明威的衣领,毫不费力地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双手死死卡住他的脖子,青筋暴起,声音低沉却充满威慑:“你再给我狂一个试试?”
杨明威的脸瞬间涨红,两只手本能地抓住齐斌的手腕,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撼动分毫。
他的双腿在空中胡乱蹬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齐斌的目光冷得像刀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跟我们兴哥有什么事,不然我弄死你!”
杨明威此刻已经说不出话,脖颈间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
我看着齐斌那发狠的模样,心中一惊。
赶忙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齐斌,别弄死他了,脏了手。”
听到我的话,齐斌冷哼一声,猛地一甩手将杨明威摔到了地上。
杨明威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捂着脖子连连后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他蹲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似乎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恐怖的时刻。
齐斌瞥了他一眼,吐了口唾沫,语气中带着不屑:“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我扫了眼地上狼狈不堪的杨明威,又瞟了眼周围那些蜷缩在地、不敢再动的混混们.
冷冷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再让我看见你们动我身边的人,下次我们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杨明威强撑着抬头,愤愤不平地看了我一眼,却没再吭声。
我回过头,看见廖文华站在不远处,脸色惨白,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显然刚才冲进战局也吃了不少亏。
我皱了皱眉,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华,你傻啊,谁让你冲上来的?这群人可不会手下留情。”
廖文华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兴哥,昨天你帮了我,今天换我帮你...我总不能每次都缩在后头。”
听到他的话,我愣了一下,心里一阵复杂的滋味。
我这才发现,这个平日里总是缩着脑袋不敢抬头的男孩,眼神里竟然透着一股倔强和坚毅。
“行,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我低声说道,语气柔和了几分。
齐斌从旁边走了过来,看了看廖文华,又看向我。
咧嘴一笑:“兴哥,这小子可以啊,够讲义气。不过现在咱也别在这多待了,走吧,我有话跟你说。”
几个人简单整理了一下,离开了小巷。
廖文华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和我们分道扬镳时,只简单的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我心里隐隐觉得这小子身上藏着什么事,但又不便多问,只得叹了口气。
齐斌此时拉了拉我的袖子,指了指身旁的一个高大男人:“兴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大力,我散打队的师兄,也在我们学校读书,比我们高一届,现在初二了。听我说了咱们的事,他也想加入,你看这合适不?”
王大力挠了挠头,憨憨一笑:“兴哥,我家里情况不太好,老爹身体不好,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齐斌说你最近有赚钱的路子,我就想着...如果能加入,干活我绝对不含糊,力气大,吃苦也没问题!”
我打量了王大力一眼,他身材魁梧,肌肉结实,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小山,显然是常年锻炼的。
听他说完话,我点了点头,心里对他多了几分认可。
“好,既然齐斌带你来,那你就是自己人。”我拍拍他的肩膀。
语气却稍微严肃了一些,“不过我要提前说好,咱们这事不是简单的卖苦力,要想挣得多,就得多动脑子。你是齐斌的兄弟,自然也就是我兄弟,赚了钱,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王大力闻言,连连点头:“放心吧,兴哥,我听你的!”
齐斌在一旁笑着插话:“兴哥,大力这人虽然看着莽,其实挺聪明的。他能吃苦,做事也利索,带着他肯定能帮上忙。”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笑着说道,“接下来咱们可有得忙了,别怕吃苦,赚大钱的时候就在后头。”
说完,我领着两人并肩往前走,晚霞的柔光洒在我们身后,三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们来到了早就看好的一处废弃工地。
这地方我盯了好些天,只是苦于之前没有板车,一个人也搬不走,只能先在周边的工地捡些零散的。
现在有了帮手和工具,今晚必须满载而归!
我耐心地给齐斌和王大力演示如何取铜线:“看到这破旧的电缆皮了吗?剪开的时候小心点别伤到手,里面的铜线全是咱的收获。”
两人一边听着一边认真学着,没一会儿就上手了。
三个人像是猎人一样,围着工地四处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一直忙到晚上快十点钟,我们终于清完了两个工地。
三个人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但看着板车上整整十麻袋铜线,所有的疲惫和饥饿感都似乎已被喜悦取代了。
我不由得笑了:“不错,做起事来还挺靠谱!”
接着,我们推着满满一车铜线赶到电机厂。
因为时间晚了,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中华香烟递给负责称重的老工人:“师傅,辛苦了,这点小心意还请收下,以后多关照。”
老工人接过烟,露出满意的笑容:“小伙子,你挺会来事儿啊。今天这量也还不错,320公斤!你们要是每天都有这么多,我们的采购工作可就轻松了。”
我一听,顿时心花怒放,384块!
我心里暗自盘算着,这样干下去,过不了多久,那余主任的钱就能还清了,甚至还能为家里攒下一笔。
回去的路上,我掏出20块钱递给齐斌和王大力,每人10块:“这是每天的辛苦费,以后每个月再给你们算提成,好好跟着我干,不会亏待你们!”
两人接过钱,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
这是他们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赚到的钱,那种自豪感溢于言表。
齐斌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道:“兴哥,你说啥就是啥!只要你带着我们,天塌下来咱们都跟着干!”
王大力也点点头,憨厚地笑道:“对啊,兴哥,我们听你的,你说干啥就干啥!”
望着两人坚定的眼神,我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慨...
第8章
清晨的街道笼罩在薄雾中,我背着书包,脚步沉重地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
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家庭的困境、刚刚起步的废铜生意,以及即将爆发的嘉婕事件。
尽管我经历过前世的种种风雨,但此刻的局势依然让我感到棘手。
可调动的资源越来越少,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就在我即将拐进学校路口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车牌——江0·00007!
心头猛然一震。
这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车门打开,一个身穿白衬衣、黑西裤的男人从后座走下。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夏冰——那位邀请我加入实验班的夏老师!
他怎么会从这辆车上下来?联想到平时其他老师对他的态度,我不禁心头一紧。
难道他是政府大员的公子?来这里教书是为了体验民间疾苦?我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心里对这位夏老师的背景愈发好奇...
来到教室,放下书包后,我径直走向杨明威的班级。
他们班和廖文华的十班都在三楼,路过时,我瞥见廖文华正坐在窗边,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手里捧着一本课本,神情恍惚,仿佛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我先径直去了趟杨明威他们班上。
昨天被我教训过的几个人见到我,眼神躲闪,像是老鼠见了猫,却又强装镇定,低着头不敢与我对视。
我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目光,径直走到杨明威身边。
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昨天的事我不会大肆宣扬,给你留点面子。但是廖文华的眼镜你得给我修好,否则这事儿不算完...”
杨明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但看他的嘴角微微的抽搐,显然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情绪!
见他答应,我也便没有继续纠缠,冷了他一眼便转身去了廖文华的班级。
把他叫出来后,我注意到他身后的同学对他似乎毫不在意,仿佛他的存在与否与他们无关。
我顺带扫了一眼教室,熊程怡的座位空着——她似乎还没来...
我带着廖文华走向厕所,打算随便聊几句。
路上,我告诉他我已经找过杨明威,他会负责把眼镜修好的。
听到这个消息,廖文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瞬间布满了喜悦。
就在他无意间撩起上衣准备上厕所时,我瞥见了他身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淤痕。
我的心猛地一沉,眼眸一震——这些伤痕是怎么回事?
“你身上的伤...是谁干的?”我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廖文华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试图用沉默掩盖内心的痛苦。
他显然不想让人揭开他的伤疤,眼神中透出一丝抗拒。
我伸手想要掀开他的衣服仔细查看,但他却猛地挡住了我的手,脸上的表情异常坚决,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我叹了口气,没有再强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他不愿说,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我看着他将眼镜交给杨明威后,铃声突然响起,我匆匆地便赶回了自己班上。
上午的课程我几乎没听进去,脑海里不断浮现廖文华身上的伤痕和他那孤僻的神情...
中午放学,我远远看见廖文华独自走向食堂。
他低着头,脚步缓慢,仿佛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负担。
我悄悄跟在他身后,内心的好奇心驱使我想要了解这个孤僻的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掏出口袋里的零钱,全是五毛、一毛的零散纸币,小心翼翼地数出八毛钱,递给食堂阿姨。
“阿姨,给我来个馒头,再打碗汤。”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食堂的嘈杂声中。
阿姨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零钱,不耐烦地说道:“就这么点?能吃饱吗?多来点吧,小伙子,你看这菜多新鲜...”
她指着摆满炒菜的大盆,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廖文华低头看了看手中仅剩的一块多钱,摇了摇头:“就这些了,我能吃饱的,阿姨。”
阿姨撇了撇嘴,刻薄地说道:“嘁,都像你这样,我们食堂还开不开了...”
说着,她将馒头和一碗清汤递给了他。
廖文华接过食物,低着头,满脸尴尬地低头走向了食堂的角落,独自坐下,似乎不想让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一幕让我心头一酸。
他的处境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甚至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起。
我快步走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馒头,撕下一块塞进嘴里。
“嗯,好久没吃馒头了,味道不错。”
我故作轻松地说道,“既然我吃了你的馒头,那你也没饭吃了。跟我走吧,我请你出去吃点东西。学校里的这些汤汤水水,我可喝不下。”
廖文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和愧疚:“兴哥,这样......好吗?”
他似乎怕给我添麻烦,语气中带着犹豫。
我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没事的呀,反正都是要吃饭的吗。既然我吃了你的馒头,回请你一顿饭也是理所应当。走吧,别犹豫了。”
说完,我几乎是半拉半拽地将他带出了食堂,留下那碗清汤寡水、几乎看不到一滴油星的青菜汤,就这样被孤零零地遗留在餐桌上,不由得心里想道这孩子平日里都过着什么日子。
我带他来到一家蒸菜馆,这里的菜肴都是用土钵蒸制,出锅时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我们点了五道菜,刚上桌不久,我才吃了一小碗饭,而他却已经狼吞虎咽地干掉三大碗了。看着他风卷残云般的吃相,我不禁莞尔,又为他加了三个菜。
午饭间,我似有意似无意地引导他开口。
或许是因为饱腹后的放松,他的戒备心渐渐放下,话语也多了起来。
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对他并无恶意。
从他零散的叙述中,我逐渐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廖文华的母亲已经去世两年,如今他与继父、后妈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生活在一起。这样的家庭关系,难免让人心生疑虑。
再结合他身上的伤痕,我大致能猜到他经历了怎样的困境。
我试探性地问他,是否愿意接受一份能让他暂时填饱肚子的工作。
他听到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来。
无奈地表示,他每天最迟九点必须到家,家里的卫生和其他杂务都由他负责。
听完他的讲述,我感受到这个少年心中压抑了太多无法言说的苦楚。
我沉吟片刻,说道:“那这样吧,你每天跟我们一起工作到八点半,我每天给你八块钱的辛苦费,足够你每天吃饭了应该。”
他听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真的吗?”
我点点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泪光,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这个少年,似乎背负了太多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重担...
下午放学后,我带着廖文华、齐斌和王大力碰面了。
王大力拖着一台板车,而齐斌则踩着我刚给他买的人力三轮车,显得颇为得意。
我向他们简单介绍了廖文华加入的事情,两人似乎毫不在意,毕竟多一个人帮忙,事情自然能做得更快。
于是,我们决定前往附近的大型垃圾场,寻找废弃的电缆。
垃圾场附近似乎还有一片工地,我们打算先清理工地的电缆,再去垃圾场碰碰运气。
当我们处理完工地的电缆,来到垃圾场时,恰好遇到了一伙收塑料的人。
他们领头的男子看到我们在四处翻找,便走过来试探性地问道:“小兄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也是来捡塑料瓶的吗?”
“不是,我们在找电缆。”我指着廖文华手中的电缆说道,“看,就是这种东西。”
此时,廖文华他们正在将电缆收集起来,准备统一处理。
“噢,这些东西有用吗?值钱吗?”他似乎对电缆的价值并不了解,疑惑地问道。
“还行吧,利润确实有一点。一公斤八毛,只要把里面的铜线拆出来就行,就像这样。”
我随手拿起一根电缆,演示如何拆解里面的铜线。
瞧他这模样,我心里一动,抛出橄榄枝:“对,八毛呢。不过最少得200公斤才有人收。”
我心里盘算着,只要电机厂这个渠道源头在我手里,这生意别人就抢不走!
他要是有货,正好可以做我的供货商。
“200公斤倒不是难事,可这价格,小伙子,你别骗我,是真的吗?”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在1992年,塑料回收价格不过两三毛,八毛的价格确实诱人。
“当然是真的,大哥。只要你有货,我们肯定收。以后定点收货,明码标价,货到付款!”我一脸真诚,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他听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那我们以后每天来这儿交货咋样?我手下人多。要是你愿意收,明天就开始。”
我思索片刻,说道:“明天我们得去趟乡下,要不就周一。周一下午放学,六点准时在这儿收货,行不?”
“没问题!那就下周一下午六点,我准时把货送来!”
他爽快地答应,脸上笑开了花。
我们相视而笑,紧紧握了握手。
一旁的廖文华满脸疑惑,担心的说道:“兴哥,你给他那么高价格,还能有钱赚吗?你可别亏了!”
我笑着看向王大力和齐斌,示意廖文华问他们。
王大力笑着说:“你觉得兴哥会让自己吃亏?一公斤少说赚两毛多!”
他虽然不清楚具体价格,但深知我不是个吃亏的主。
齐斌也跟着附和:“就是,你就放心吧,兴哥心里有数!”
笑闹过后,大家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忙完时,已然快八点半了。
廖文华拿着八块钱“辛苦费”,脚步有些迟疑,时不时回头张望,神色间带着一丝愧疚。
我们笑着朝他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
齐斌和王大力虽不明白我为何对廖文华格外关照,但既然是我带来的朋友,他们也自然热情相待。
这一天的劳动成果颇为丰厚,又是200多公斤。
扣除齐斌买三轮车花的200块,我身上还留着500块,足够支付刚才那位魏大哥的货款了...
发放齐斌他们的完劳务费后,我独自回到了家中。
三轮车和板车都留在了垃圾场那边,那里毕竟是魏大哥的地盘,反正今后我们也将从那里开始收货。
如果他们以后每天都能提供足够的量,再加上我们自己的收获,也将会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一进家门,妹妹便欢快地围着我转,父母则坐在客厅里,手中捧着书,神情凝重。
家里的黑白电视已经很久没有开启,屏幕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我明白,父母此刻正陷入深深的忧虑中,他们渴望改善这个家庭的生活,却不知我已有能力承担起这份责任。
这房子对他们而言,是命根子,是我们一家的根基。
然而,在我眼中,它不过是个简陋的屋子,没什么太大的特别,毕竟前世的我在这个房里留下了太多不堪。
我心中暗下决心,要尽快为家里换个更好的住所!
我开口对父母说:“明天是周末,我打算带嘉婕去河边野炊,可能一整天都不在家。”
考虑到明天要去齐斌的老家,我提前告知父母,以免他们担心。
母亲抬起头,温柔地说:“好啊,儿子。正好我和你爸明天下午有课,后天才能休息一整天。你们去玩吧,路上小心。”
父亲也关切地问:“钱够吗?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十块,你拿着,和妹妹一起吃顿好的,别让同学笑话。”
我笑着推辞:“不用了,我身上有钱,自己能赚。你们就别操心了,自己好好吃一顿吧,你看你们俩瘦的,爸妈。”
父母一脸惊讶,随即欣慰地说:“儿子长大了,懂得关心人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心想难道前两天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吗?
嘉婕在旁边手舞足蹈,兴奋地喊着:“哇,太好了,要出去玩啦!”
看着家中气氛稍微轻松了些,我暗自松了口气。
夜幕降临,我站在窗前,望着星空,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规划...
第9章
天边才刚刚被晨曦晕染出淡淡的光晕,我还在睡梦中,就被嘉婕急切的呼唤声惊醒。
她的声音奶声奶气,兴奋劲儿仿佛积蓄了一整夜,一开口就嚷着要出去玩,而且是马上出发。
我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心里不禁感叹:小孩子的精力真是旺盛得让人望尘莫及啊!
我迷迷糊糊地抬眼望去,窗外的世界还沉浸在一片朦胧之中,我还准备赖床挣扎。
但嘉婕的软磨硬泡和连拉带拽,让我最终还是没能扛住,无奈地起身,匆匆套上衣服。
出门前,我特意拿着书包背了几十块零钱,想着万一路上遇到小吃摊,给这小丫头买点吃的也解解馋。
到了齐斌家,我轻轻敲响了门。
门开的瞬间,齐斌睡眼惺忪,满脸写着疑惑,显然没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到访。
然而,嘉婕就像个小太阳,所到之处总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齐斌的妈妈霞姨一见到她,眼里满是喜爱,一把将嘉婕抱在怀里,那亲昵的模样,仿佛嘉婕是她失散多年的小宝贝。
得知嘉婕还没吃早餐,霞姨赶忙快步走进厨房,端出为父子俩准备的早餐。
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说道:“没事,小妹妹,你先吃,阿姨等会儿再去买。”
看着这一幕,我不禁会心一笑,嘉婕的可爱确实无人能挡,从霞姨的言行举止中,可以看出她那一脸的疼爱。
简单用过早餐后,我们便匆匆前往公交站,搭乘公交车前往长途汽车站。
齐斌家在沙市周边一个地级市的乡镇,路途遥远,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那时,高速公路还未像后世那般四通八达,道路崎岖不平,满是坑洼。
坐在车上,我被颠得头晕脑涨,感觉脑袋都要被震散架了。
可看齐斌,他一脸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这般颠簸。
嘉婕更是夸张,随着车身的摇晃,她像个不倒翁似的,小脑袋一摇一摆,脸上还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下车后,我们走回齐斌家这一路,周围的邻居看到他回来,都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齐斌在这里显然很受欢迎,邻居们看到他身后的嘉婕,眼睛都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宝。
嘉婕长得粉雕玉琢,像极了瓷娃娃,邻居们个个都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亲一口:“哎呀,这小闺女,长得太好看了,跟画里走出来的小人儿似的!”
我们一边和邻居们打着招呼,一边回应着他们的热情。
嘉婕也很懂礼貌,甜甜地回应着每一个人,气氛热闹又欢快。
我们刚放下东西,齐斌家几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孩儿看到嘉婕,立刻被吸引过来,缠着她不肯走。
嘉婕倒是显得落落大方,很快就和这些小朋友们打成一片,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孩子们玩得这么开心,又有家长在旁边照看着,我和齐斌得跟家里的大人们说了一声,便去给齐斌的爷爷扫墓去了。
齐斌的爷爷是一位从越战归来的老兵,在村里威望极高,看得出,他下葬的地方风水很好,四周幽静,绿树成荫。
难怪齐斌这么皮实,原来是有这等高人在指点。
齐斌告诉我,他爷爷当年是侦察兵的尖刀,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平常事。
可我知道,那个年代的侦察兵,哪一个不是在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放在后世,那绝对是顶级特种兵的存在!
我心里不禁暗自佩服,磕头的时候,也带着一份崇高的敬意。
果林的惊喜扫完墓,我们路过一片果林,树上挂满了熟透的柚子。
我馋得不行,想着去摘一个尝尝,便向齐斌示意,问他知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能不能去打个招呼摘几个吃吃。
齐斌笑着摆摆手:“这有什么好说的,这都是我爷爷种的,整个这一片都是。爷爷走了之后,就鲜有人打理了,我也不懂...想吃就吃呗,这又没啥。”
我惊呼道:“原来你是个土财主啊,兄弟,这少说得有20亩地吧...”
齐斌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无所谓:“这有啥用,我自己又带不走,吃也不能全吃完吧...”
我没再搭理他,沿着果林四处转了转,他安静地跟在我后面。
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这片果林至少有20多亩,齐斌的爷爷这得花了多少心血啊...
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李享,他叔叔就是火车站货运班的负责人呀,每天有多少货运车辆可以调度。
找他调几台卡车来,把这些水果运走,应该不是难事,运费我照付不就是了!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齐斌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在笑什么。
回到齐爷爷家,我和齐斌坐在房间里休息。
突然,这小子从衣柜里翻出了他爷爷藏的两支鸟铳,还有50发钢珠子弹,一脸骄傲地给我显摆着。
那个年代很多猎户手里都还是有枪的,到了后来才开始定下政策,要将所有的民间枪支上缴...
我看着这两支鸟铳,想起以前在东南亚靶场练枪的日子,心里不禁跃跃欲试,想看看这鸟铳的威力如何。
趁家里大人不注意,我们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来到后山上。
我拿起鸟铳,熟练地装上钢珠弹,瞄准天上飞过的一群鸟,扣动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鸟儿四散而逃,一只被击中的鸟掉了下来。
这个钢珠飞了至少20米的距离,居然还能把鸟的胸口贯穿,留下散弹状的洞口。
看得出来,这钢珠击中后还会爆裂成小钢珠,这子弹肯定是改装过的!
齐斌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去,兴哥,你这枪法可以啊,都快赶上我爷爷了。”
我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和你爷爷肯定没法比,不过我以前跟朋友打过几回,所以熟悉一点。”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后世在靶场练过枪吧。
齐斌不服气,也打了一枪,结果没打着鸟,全打在树上了。
看到钢珠弹爆裂后产生的细小弹珠继续炸裂,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这子弹确实是特制的。
回家与告别玩闹了一会儿,我们回到后门,看到家里的大人们都围着嘉婕讨好,这个给糖,那个给牛奶,都希望嘉婕亲她们一下。
嘉婕却像个小公主一样,双手叉腰站在中央,嘴里嘟囔着:“我才不亲呢,你们都是坏蛋!”
我们和家里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
出门前,我趁齐斌不注意,把书包里的零食全部清空,跟他说了一声我去趟厕所。
他和他的叔叔们正忙着客套,根本没在意我去干什么。
等我回来时,书包里已经多了一点凸起,但众人都没太在意。
锁上门,我们便一起离开了齐爷爷家。
小丫头今天可玩高兴了,回去这一路都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我把包放在我的右腿下方,不想让任何人注意到。
齐斌已然睡着了,我看着嘉婕欢快的样子,右手拿着包的手更紧了...
我的眼中,寒光犹如腊月的冰霜,愈发凛冽彻骨。
家破人亡的惨状在心头不断翻涌,偏激的念头如野草般疯狂滋生:就这么把你们送进监狱,实在太便宜你们了!血债必须血偿,我定要让你们为所作所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时针悄然指向九点,我们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屋内,父母坐在老旧的沙发上,一脸倦容。
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温书,而是打开了那台陈旧的黑白电视机,《射雕英雄传》的熟悉旋律在屋内悠悠回荡。
听到我们进门的声响,父母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与关切,急忙起身迎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径直落在嘉婕身上,眼中满是慈爱,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我趁着这间隙,如同一只敏捷的猫,迅速闪身进了房间,动作麻利地将包里的鸟铳和十发钢珠弹一股脑塞到了床底,藏得严严实实。
陪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荧幕上黄日华饰演的郭靖正演绎着他的侠骨柔情,一招一式都仿佛带着江湖的豪迈与热血。
父母看得目不转睛,脸上的疲惫在剧情的吸引下渐渐消散,嘉婕也托着腮帮子,眼睛一眨不眨,完全沉浸在武侠世界中。
而我,心思却全然不在电视上,这具身体的孱弱让我隐隐不安,必须得尽快锻炼起来!
我和家里人说了一声,便下楼走向了大院。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围着院子慢跑起来。
突然,在门口,我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我永生难忘的面孔——那个鹰钩鼻。正是绑走嘉婕的鹰钩鼻,他居然出现在我们大院里!?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脊背一阵发凉。
难道嘉婕的被掳,竟是有人蓄意安排?
一个惊人的想法瞬间在我脑海中浮现。
暗中跟踪我悄悄跟了上去,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想看看他究竟要去找谁。
没有想到,他居然来到了余主任的楼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在等着谁,我心中预感不妙,躲在附近的大树下,背靠树干,静静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心跳如鼓。
突然,楼道的灯亮起,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一个人影缓缓走下楼梯。
我屏住呼吸,冷冷地注视着前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出所料,与他碰面的正是余主任。
这个天杀的余主任,他竟和这件事有关系!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余主任与鹰钩鼻的低声交谈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余主任下来后与鹰钩鼻握了握手。
轻声说道:“走,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前面的小公园,那里清净些。”
声音低沉而冷静,却让我心中一震。鹰钩鼻轻声应了一声“嗯”,便跟着他向前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大树背后躲着的我。
我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尾随与窥探待他们与我拉开一段距离后,我才缓缓跟上,脚步轻得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两人在小公园的凉亭中坐下,余主任递了一支烟给鹰钩鼻,帮他点上,自己也点燃了一根。
二人开始吞云吐雾,低声交谈起来,烟雾在夜空中弥漫。
我则趴在不远处的小花坛中,身体紧贴地面,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的冷。
余主任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冷哼道:“那家人实在是冥顽不灵,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把他们家搅个天翻地覆。原本我不过是想让他们把那套房腾出来,给我小舅子结婚用,谁能想到他们竟如此不识抬举。既然这样,就照你之前提议的,把他家那个小女孩卖了,彻底搞乱他们的生活!”
鹰钩鼻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嘴角微微上扬,不屑地说道:“我早就跟你讲过,把他们家搅乱就行。当时我就觉得那小丫头能卖个好价钱,上个月不就跟你提过了吗?你那会儿还满口仁义道德,现在知道找我了?”
余主任干笑两声,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这不是当时想着能顺顺利利把房收过来嘛。哪晓得他们家那臭小子那么难对付,油盐不进。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别再等了。我给你多加三千块,事成之后,你卖你的人,我拿我的房子,各取所需,这总行了吧?”
说罢,他脸上露出一丝阴鸷的笑,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在这昏暗的夜色中,轻易的决定了我家的悲惨命运。
听到这些话,我只觉五雷轰顶,前世我家的房子一直没被收走,难道是父亲去寻找妹妹后,母亲一个人独自扛下了所有的压力吗?
想到母亲那时候鬓角的斑白,我的心口一阵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下,我终于明白这个鹰钩鼻为什么会出现在妹妹的学校门口了。
余主任,你可真是自寻死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我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指节都泛白变形了,可我现在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夜深了,万籁俱寂,窗外的月光洒在窗台上,仿佛铺上了一层银霜。
我躺在床上,看着熟睡的嘉婕,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全都是今晚听到的那些对话。
突然,一阵尿意袭来,我轻轻起身,蹑手蹑脚地拉开门。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旁边父母的房间,此时里面竟然还亮着灯,隐隐约约传来他们的轻声细语。
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靠在门上侧听着。
只听见母亲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说道:“要不以后别再去卖血了吧,你要是累垮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啊!”
话语中满是担忧与无奈。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承载着生活的重压与无奈:“唉,我也不想啊。可借了一圈,亲戚都借遍了,连一千块都凑不齐。这不实在是没办法了吗,不然谁愿意去遭那个罪啊。”
听到这些,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着。
我知道此刻冲进去质问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要帮家里扭转这糟糕的局面,只有这样,父母才能安心的生活,不至于苍老得那么快。
回到房间的我,躺在床上。
一想到余主任今晚的谈话,我心中的恨意再次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彻夜未眠...
第10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我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还是年轻好啊,熬夜的疲惫似乎并未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看着父母陆续起床,我将嘉婕安顿在房间里画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我有事和爸妈讲,你在房间里先自己玩一会儿。
小丫头乖巧地点点头,眼神中满是信任。
我掩上门,深吸一口气,走向客厅。
父母坐在沙发上,父亲的手里握着一只搪瓷杯,杯沿已经有些磨损,母亲则低头整理着桌上的杂物。
我站在他们面前,语气郑重:“爸,妈,昨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爸,你是在卖血吗?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这个家不负责,对我和妹妹不负责?”
母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父亲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好好读你的书。家里的事,我们自己会安排。”
母亲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袖子,低声劝道:“儿子也是关心你,你别这么凶嘛。”
父亲冷哼一声,目光躲闪,似乎被揭穿了什么秘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恼怒。
我见状,从口袋里掏出那五百元钱。
钞票的棱角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父母的目光瞬间被吸引,母亲的手微微颤抖,父亲则瞪大了眼睛。
“这些钱是我自己赚的,每一分都干干净净。”
我语气坚定,“我会用这些本钱越做越大。我说过,我有能力养活这个家,我说到做到。爸,妈,请你们相信我。”
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兴儿,你...你这是做了什么?哪来的这么多钱?”
父亲则是一脸震惊:“你自己挣的?你做什么能挣这么多?”
我将去垃圾厂捡废铜售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还提到带了几个朋友一起做,也能让他们赚些小钱。
父母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但听我说得头头是道,他们的神情逐渐从蹙眉转为轻松,我知道,他们开始相信了。
父亲拉过我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儿子,你真的长大了。我听你的,不去了!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我们会开始和你商量了。你现在...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母亲的眼角泛起泪光,轻声说道:“是啊,我们的兴儿,真的长大了!”
这一刻,我感受到父母的目光变得柔和而欣慰,仿佛压在肩上的重担终于有人分担。
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吃了一顿温馨的早餐。
饭后,我便匆匆叫上齐斌,准备前往垃圾厂。
一到垃圾厂,我就注意到廖文华的脸色不对劲。
他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眼神涣散,与往日那个精气神截然不同,明显的病态。
齐斌和王大力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上前关心地询问他是否需要休息。
廖文华却固执地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却坚定:“我没事,不用回去休息,我就是想多赚点钱,你们就让我留下吧。”
见他如此坚持,我们也不好再劝,只能让他坐在一旁捡电缆,而我们则去周边将散落的电缆集中处理。
烈日当空,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襟。我拿来几瓶矿泉水,分给大家解暑。
廖文华接过水,仰头猛灌了几口。
突然,他的身体猛地一颤,水从口中喷涌而出,混杂着刺目的鲜血。
王大力被喷了一脸,我和齐斌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猩红的液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廖文华的眼神逐渐涣散,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快!救人!”我猛地回过神来,冲上前扶住他。
齐斌也赶紧过来帮忙。我们手忙脚乱地将廖文华扶上三轮车。
转头对王大力喊道:“大力,你把废铜拉到垃圾厂那边,等我们回来再处理!”
话音未落,齐斌奋力踩着三轮车已经冲出了垃圾厂...
廖文华的身体像一片枯叶般瘫软在三轮车斗里,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齐斌拼命蹬着三轮车,车轮在坑洼的路面上颠簸,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我紧紧扶着廖文华的肩膀,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正在流失,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
“撑住,兄弟!马上就到医院了!”我的声音有些发抖,却努力让自己听起来镇定。
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有人惊呼,有人避让,但没有人上前帮忙。
阳光依旧刺眼,可我却感觉浑身发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加速远离我们。
齐斌的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但脚下的踏板却一刻未停。
三轮车的链条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倒计时的钟表,催促着我们与时间赛跑。
“快到了,快到了......”齐斌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街道两旁的建筑物飞速后退,医院的红十字标志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三轮车在医院门口戛然而止,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跳下车,一把抱起廖文华,齐斌紧跟在我身后,声音沙哑地喊着:“医生!快救人!”
急诊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刺眼的白色灯光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几名护士迅速推来担架,将廖文华接了过去。
他的手臂无力地垂在担架边缘,随着推车的移动轻轻晃动。
我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耳边是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和仪器的滴滴声。
“病人什么情况?”一名戴着口罩的医生快步走来,语气冷静而专业。
“他突然吐血,然后就昏迷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喉咙里却像堵着什么,
“之前就看出来他的身体不舒服,但我们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医生点点头,迅速指挥护士将廖文华推进检查室。
我和齐斌被拦在门外,只能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
齐斌的拳头紧紧攥着,指节发白,他的呼吸沉重,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检查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色凝重。
他的目光在我们脸上扫过,语气低沉:“病人身上有多处淤青,主要集中在背部和腹部。初步判断是外力导致的内部损伤,可能是胃部或食道出血。你们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吗?”
我和齐斌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涌起一股寒意。
齐斌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他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医生皱了皱眉,继续说道:“这些伤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有些淤青已经发黄,说明是旧伤。而且他的肋骨也有轻微骨折的痕迹,可能是长期受到外力击打导致的。”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脑海中闪过廖文华平日里总是低着头、沉默寡言的样子,还有他偶尔露出的那种隐忍的表情。
原来,他一直都在默默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医生,他...会有生命危险吗?”我的声音有些发涩。
医生叹了口气:“目前出血已经控制住了,但需要进一步观察。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可能会更严重。你们最好联系他的家人,有些情况需要他们了解。”
“家人?”我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大可不必,说不定他这样子就是他家人造成的!”
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神情变得更加严肃:“如果是这样,我建议你们报警。这种情况已经属于家庭暴力,必须及时干预。”
我点点头,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巨石。
透过检查室的玻璃,我看到廖文华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他的手臂上插着输液管,旁边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齐斌突然一拳砸在墙上,声音低沉却充满愤怒:“什么样的畜生...才下得去手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平复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文华好起来。等他醒了,我们再想办法帮他。”
齐斌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们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沉默地望着检查室的方向。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压抑的紧张感像一层无形的帷幕,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片刻后,护士推门而出,轻声说道:“病人已经醒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他,但别让他情绪太激动。”
我们推开门,廖文华正微微睁着眼睛,目光涣散,脸色苍白得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看到我们进来,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虚弱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对不起...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走到他床边,握住他的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没事就好。”
齐斌站在一旁愤愤然,拳头依旧紧握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尽量放轻语气,却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文华,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家里人打的?”
廖文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低下头,避开了我们的目光。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监护仪发出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
他的内心显然在激烈地挣扎着。
一方面,他渴望有人能帮他摆脱眼前的困境,渴望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
另一方面,他又害怕将自己的伤疤暴露在阳光下,害怕连最后一丝尊严也被剥夺,眼神中混着一股深深的焦虑。
我叹了口气,轻声问道:“还是不想说吗?是不信任我们吗?”
听到这话,他急忙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我不是那个意思,兴哥...我是觉得没必要给人添麻烦。更何况,我的事,你们也解决不了的,谁也解决不了。”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绝望,仿佛早已对一切失去了希望。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命运听。
我试图让他敞开心扉,齐斌也在一旁附和着。
然而,廖文华始终摇头,嘴里喃喃自语:“没用的,你们帮不了我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他已经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习惯了将所有的痛苦都埋在心里。
齐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我抬手制止。
我拉着他走出房间,压低声音说道:“他现在不想说,逼他也没用。等会儿你先去把医药费交了。我估计廖文华肯定不会住院,到时候一旦他回去我们就跟在他后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自然就清楚了。”
齐斌点了点头,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但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忧虑:“听起来挺有道理。还得是你啊,兴哥。那我先去交钱了。”
他说着,接过我递来的两百块钱,转身朝缴费处走去,背影显得有些匆忙。
齐斌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你能入他的眼,和他亲近了,他就是个非常讲义气的汉子,时刻会把兄弟的事挂在心上。
那时候的医药费远没有后世那么夸张,医生也不需要为了业绩而过度治疗。
两百块钱,足够应付眼下的开销。
然而,廖文华身上的伤和他眼中的绝望,却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那种沉重,像一块无形的石头,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果然,当医生提出让廖文华住院观察时,他的反应异常激烈。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不行!我不能住院!我得回家!”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决,仿佛住院对他来说比身上的伤还要可怕。
我和齐斌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再劝也无济于事。
廖文华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恐惧,仿佛住院会让他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们只能无奈地点头,陪着他一起离开了医院。
走出医院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街道上的路灯昏黄,拉长了我们的影子。
廖文华低着头,脚步有些踉跄,但依旧倔强地往前走。
我和齐斌跟在他身后,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我们去趟垃圾厂,把废铜处理掉。”我打破了沉默,语气尽量轻松。
廖文华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道:“谢谢...今天的医药费,以后我会慢慢还给你的,兴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道:“别想这些了,人没事就好。钱的事不急,你先养好身体。”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用手捂住自己的背部,似乎还在忍受着疼痛。
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我和齐斌对视一眼,默契地放慢了脚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们远远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那条熟悉的小巷。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几声狗吠,还有一阵阵低沉的争吵声。
“走吧,跟上去。”我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然。
我们迈步走进巷子,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每一步都踩在紧绷的弦上。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哭泣声...听得我们直揪心。
第11章
夜色如墨,江风呼啸,河边的芦苇荡被吹得“滋滋”作响。
我和齐斌跟在廖文华身后,沿着江景风光带走了很远,随后穿过几条狭窄的巷子,来到一处破旧的院落前。
院墙上的石灰早已剥落,露出斑驳的红砖,院门歪斜地挂在门框上,发出吱呀的响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哀叹。
廖文华推开院门,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们立马搬起路边的石块垫脚,趴在院墙上窥视。
院子里堆满了杂物,凌乱的不象样子。廖文华此时自顾自低着头,径直便快步走向了屋内。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像刀子一样刺破夜的寂静:“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去外面野了是吧?你这个狗东西,整天吃喝家里的,还有本事出去玩!”
我们悄声来到了房间背后的玻璃后偷听着。
廖文华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怯意:“妈,我去捡废品赚钱了...”可以听出,他这声“妈”叫得有多么不情愿。
“捡废品?还赚钱?就你?你觉得我会信吗?肯定是去哪里玩了,整天就知道偷懒!”
女人的声音充满了讥讽,“还不快去给你弟弟洗脚!他等半天了!”
廖文华应了一声,转身走进一间昏暗的房间。
我和齐斌绕到窗户边,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往里看。
房间里,廖文华正蹲在地上,手里端着一盆热水。
他的弟弟——一个十岁左右胖乎乎的小男孩,正坐在椅子上,一脸不耐烦地晃着脚。
廖文华小心翼翼地将弟弟的脚放进盆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水太烫了!”弟弟突然一脚踢翻了水盆,热水溅了廖文华一身,甚至有几滴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却没有任何不悦,只是默默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脸,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再去打一盆。”
我和齐斌的拳头同时攥紧。齐斌的呼吸变得粗重,眼中燃起怒火,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出声。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浓烈的酒气。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一把戒尺。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浑浊而凶狠。
“小兔崽子,你他妈是废物吧?连洗个脚都不会?”男人粗声粗气地骂道,手中的戒尺毫不留情地抽在廖文华的背上。
廖文华的身体猛地一颤,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默默地捂着背,沉默地接受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胖弟弟坐在一旁,不仅没有阻止,反而笑嘻嘻地看着,仿佛这是一场有趣的表演。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包大辣片,满口油光,眼神里满是戏谑和冷漠。
“整天就知道偷懒,养你有什么用?”男人一边骂,一边继续抽打,戒尺落在廖文华身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后妈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
“打得好,让他长长记性!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知道干活就知道玩,给我往死里打!”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像是刀子一样割在廖文华的心上。
廖文华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痛苦。
他知道,反抗只会换来更狠的毒打,而顺从或许能让他少受点苦。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突然,男人一脚踹在廖文华的腰上,将他踢翻在地。
廖文华闷哼一声,挣扎着爬起来,逃也似的跑进了院落。
院落里的西北角上有一个敞开式的狗笼,他就那么惊恐地趴在了里面,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蜷缩在角落,身体微微颤抖,绝望而无助。
狗笼里铺着一条破旧的被子和褥子,上方搭着一块歪歪斜斜的雨棚,显然是廖文华自己用几根木棍和塑料布勉强拼凑而成的。
雨棚的高度很低,勉强能容下他蜷缩的身体,边缘还挂着几片枯黄的树叶,随风轻轻晃动。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往会有自我保护的意识。
他下意识地冲进院子,躲进狗笼,仿佛那里是他唯一的避难所。
多么讽刺啊,这个家对他来说,竟没有一处真正属于他的容身之地,甚至连“狗笼”都成了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刻,我才突然想明白,这里就是廖文华的“房间”——一个连狗都不如的栖身之所。
后妈见状,尖声笑了起来。
声音刺耳得像刀子划过玻璃:“哟,还知道躲啊?长本事了啊!你他妈就是条狗,一条没用的野狗!我看你还给我偷懒出去玩!”
说着,她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戒尺,对着笼子就是一顿猛烈的敲击。铁栏发出“咣咣”的巨响,震得廖文华的耳膜发痛。
廖文华蜷缩在狗笼里,身体微微发抖。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矛盾——既渴望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家,又害怕离开后无处可去;
既痛恨继父和后妈的虐待,又对生活心存一丝希望。
他的手指触到了被子里藏着的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他的生母,笑容温柔而慈爱。
手指微微颤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微弱却坚定的力量:“不,我不能死...妈妈一定不希望我这样。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住手!”齐斌的声音像一声炸雷,在院子里回荡。
男人愣了一下,手中的戒尺停在半空。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突然跳进院子的我们,语气中带着不屑:“你们是谁?敢管老子的家事?”
廖文华抬起头,看到我们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和羞愧。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了头,无声的哭着。
后妈冷笑一声,双手抱胸:“哟,还带了帮手?怎么,想造反啊?”
齐斌一步上前,挡在狗笼前,声音冰冷:“你们这样对他,还是人吗?”
男人被激怒了,挥舞着戒尺朝齐斌打来。
齐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戒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小兔崽子...你闯进我家了还敢动手?”男人瞪大了眼睛,酒气喷在齐斌脸上。
我冷声在旁边说道:“动手怎么了,打的就是你!”我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过去,打得男人一懵。
后妈此时冲了过来:“打我男人,你们这群瘪犊子玩意儿,看我不跟你们拼了...”
我没客气,直接抬起就是一脚,对着她肚子上毫不客气的就踹了过去...
这一脚可谓是势大力沉,女人的身子竟软绵绵地飞了出去。
齐斌见男人反应过来,准备动手袭击我,冷声说道:“别看了,顾好你自己吧!”
齐斌一拳就打在了男人的鼻梁上,一阵吃痛,男人不由捂上了脸,痛苦的哀嚎着。
齐斌可没等他有所反应,左手卡着他的腰,右手一用力,一个过肩摔就给男儿摔了个狗啃屎。
我走上前,冷冷的看着男人,他无力地挣扎着,我的脚踩在了他的手掌上,开始缓缓用力。
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的说道:“王八蛋,你们刚才不是挺凶吗,现在站起来再给我厉害个看看。”
廖文华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声音颤抖着朝我哀求:“兴哥,别闹了...快住手吧,你们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家待下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和无助,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女人听到这话,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语气尖刻得像刀子:“就是你这个小杂种,带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你看看家里被你们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你那远在外地的小姨每个月定期给我们打生活费,我早该把你卖掉了!”她的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每一句话都在凌迟廖文华的心。
我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踩在男人手上的脚加重了力道。
冷冷地盯着女人:“你再敢嘴贱一句试试?我兄弟是你能卖的吗?你再废话,我看你男人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院子!”
我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女人显然被我的话震住了,脸色一僵,嘴唇动了动,却没再出声。
齐斌早已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抬腿就是一脚。
女人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齐斌还要继续上前,却被廖文华的声音打断。
“兴哥,斌哥,别闹了...你们走吧!我的事,你们管不了的...”廖文华的声音虚弱而绝望,带着深深的无奈,
“我的户口还在这里,他们早晚会把我抓回来...到时候,我还怎么活啊...”他的眼神黯淡无光,仿佛已经认命。
我走到他身边,将他从狗笼里扶出来,目光扫过地上痛苦哀嚎的男人和奄奄一息的女人。
语气坚定而冷静:“这里不是你的家,他们不配被称为‘家人’。两个没有感情的畜生罢了。等会儿跟我走,以后,我来管你。”
廖文华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安:“这...真的可以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却又充满了不确定。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却不容置疑:“放心吧,兄弟,相信我。你兴哥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说完,我转身拦住准备继续输出的齐斌,看着地上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
沉声说道:“够了,再打下去,你真想闹出人命吗?这种人,不值得脏了我们的手。我们的未来还长,没必要为了这种人毁了自己。”
齐斌愣了一下,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我走到男人身边,踢了他一脚,示意他站起来。
齐斌跟了上来,眼神依旧凶狠,似乎随时准备再动手。
男人显然被打怕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神惊恐地看着我们。
声音颤抖:“你们......你们还想干什么?把我家搞成这样,还不快滚!不然......不然我报警了!”
他的语气虚张声势,试图用威胁吓退我们。
齐斌一听,立刻就想冲上前,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我伸手拦住他,转头看了一眼廖文华。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恐惧和不安。
我冷笑一声,对着男人说道:“报警?可以啊,你试试。”
说着,我捡起地上的木棍,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小腿,将裤子撸起,露出泛红的皮肤。
“看到没有?这是你对我实施的伤害。我们不过是来廖文华家里玩,却被醉酒的你和你那泼妇般的妻子无故殴打。我们只是正当防卫。”
我的语气平静却充满威慑,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男人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式反将一军。
廖文华和齐斌也愣住了,眼神中满是惊讶和不解,还可以这么玩儿?
我继续说道:“今年年初,国家刚颁布了《未成年人保护法》,明确规定了我们的权益。你看看廖文华这一身的伤,你觉得警察来了,会相信谁的话?这里只有你们两个成年人,而我们三个是‘心智未成熟’的未成年人。你觉得,警察会相信谁?”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
用木棍指着他,狠狠的说道:“听着,如果你再敢纠缠廖文华,我让你一家吃不了兜着走。你儿子学校的校服,我已经记住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男人下意识地摇头,似乎还在抗拒接受这一切。
我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了过去,声音冰冷:“我问你话呢,听明白了没有?”
“明...明白了...”男人终于低下头,声音里满是屈辱和无奈。
我转身看向廖文华和齐斌,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走吧,文华,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廖文华站在原地,眼神从最初的黯淡逐渐亮起。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光亮,仿佛终于看到了逃离深渊的希望。
我将他暂时安置在棉纺厂对面的小旅馆里。
房间虽狭小无窗,空气中弥漫着走廊的公用厕所内潮湿的霉味,但廖文华对此却并不在意。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齐斌从家里抱来一床被子和枕头,粗声粗气地塞给他:“这儿的东西不干净,先用我的。”
说完,他挠了挠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局促。
我瞥了齐斌一眼,心里暗笑。
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家伙,竟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廖文华接过被子,手指微微发抖,低声道了句“谢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机器轰鸣声。
廖文华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中的被子,忽然抬起头,眼眶微红:“兴哥,斌哥,我...我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隐隐透出期待。
我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当然可以。从今天起,你的路,你自己选。”
廖文华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此刻的我并不是一时冲动而做的决定。
而是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和少年时期凄惨的我,不由产生了一丝共鸣,此刻对他,更像是对自己前世的救赎。
第12章
晚上回到家时,父母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母亲手里织着毛衣,父亲则端着一杯热茶,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
我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走进客厅,坐在他们旁边的沙发上。
“爸,妈,有件事想跟你们说说。”我开口时,语气有些沉重。
母亲抬起头,手里的织针停了下来,眼神里带着关切:“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温柔,却透着一丝紧张。
父亲也转过头来,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等待我的下文。
我将廖文华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
每说一句,母亲的脸色就沉一分,父亲的手指则无意识地敲打着茶杯边缘,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天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人?”母亲的声音颤抖着,眼眶微微发红。
她放下手中的毛衣,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仿佛在压抑内心的愤怒和心疼。
父亲沉默了片刻,茶杯被他重重地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脸色阴沉,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这种人,根本不配当父母,不对,都不配当人!”
他的手指捏紧了茶杯,指节微微发白,显然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顺势提起了将廖文华安置在旅馆的事。
母亲立刻摇头,语气里满是担忧:“旅馆那种地方,又脏又乱,他一个孩子,怎么能住得惯?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仿佛已经看到了廖文华在旅馆里孤零零的样子。
父亲沉吟片刻,抬头看向我。
眼神坚定:“别让他住外面了,接家里来吧。让他睡嘉婕的床,和你一个房间。嘉婕跟我们睡,反正我们房间的床够大。”
我愣了一下,有些犹豫:“这......合适吗?家里本来就不大,我还想着给他租个小房子,至少能让他有个自己的空间。”
母亲立刻打断我。
语气里带着责备:“租什么房子?钱多了没地方用?家里又不是没地方。那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你还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外面?万一再出点事,你心里过得去吗?”
她的声音提高了些,眼神里满是心疼和不赞同。
父亲点点头,语气沉稳却不容反驳:“是啊,既然你已经把他接出来了,就得负责到底。外面再怎么也不如家里安全。咱们家虽然也过得不好,但勉强多一双筷子的事,还是能应付的。”
我沉默了片刻,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父母就是这样,自己过得并不轻松,却总是见不得别人受苦。
他们的善良,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哪怕自己再难,也愿意为别人撑一把伞。
我点了点头,语气郑重:“好,我明天跟廖文华谈谈,看他愿不愿意。如果他同意,我就带他回来。”
母亲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才对嘛。那孩子来了,咱们就当多了一个儿子。”
她说着,又拿起毛衣,继续织了起来,但眼神却有些游离,显然还在想着廖文华的事。
父亲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赞许:“你长大了,做事有分寸,我们也就放心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欣慰,仿佛看到了我身上某种令他骄傲的品质。
我低下头,悄悄抹去了一时激动而被催出的泪水。
父母的善良和信任,像一股暖流,缓缓渗入心底。
第二天,实验班考试如期而至。
我早早出门,和齐斌一起去旅馆叫他去学校。
晨光微熹,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比起昨日的颓然,已多了几分生气。
我顺势提起父母让他住到家里的事,他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这样...真的好吗?兴哥。”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你们已经帮了我这么多...”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踩着三轮车的齐斌便插话道:“嗨,这有什么麻烦的!大不了轮流住呗。我昨晚也跟我爸妈说了你的事,他们气得直拍桌子,还说你要是住不惯兴哥家,随时欢迎来我家!”
齐斌的语气轻松,却透着真诚。
我接过话头,拍了拍廖文华的肩膀:“别想太多,旅馆那地方确实不适合你。你不是说想好好学习吗?正好,以后我们一起放学,一起复习。今天我也要参加实验班考试,说不定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廖文华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也参加考试?那可太好了,兴哥!”
随即,他的神情渐渐放松,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考试安排在高中部几间闲置的教室内。
教室里挤满了人,56名考生正襟危坐,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夏老师站在讲台上,神采奕奕地宣读考试纪律和规则。这次考试共有138人参加,最终录取45人,竞争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我环顾四周,心中暗自感慨。
实验班的设立是全省教育改革的试点项目,仅在四大名校中试行。
夏老师能主导这一项目,显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教学能力,更与他背后的资源密不可分。
想到他的身份,我不禁有些唏嘘——在这个卧虎藏龙的省重点高中,夏老师的存在无疑是一颗耀眼的新星,毕竟00007的副部级大员,还是实权派的代表,哪怕校长这个副处级干部见了,也是要仰望的存在。
第一场考数学。试卷发下来后,我快速浏览了一遍题目,心中已有了计较。
既然夏老师知道我的数学水平,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于是,我在最后一道大题和附加题上只写了一段引导式的解题思路,全文字叙述,没有任何具体计算过程,却足以让人看出我对题目的理解。
接着,我用铅笔在试卷上自行批改,标注了一个“60”分,甚至连加减分都算得清清楚楚。
仿佛在向阅卷老师宣告:不必费心,我已替你完成。
抬头看了一眼教室前方的时钟,才过去20分钟,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
我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右前方的熊程怡身上。她正专注地答题,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秀。
就在这时,夏老师起身巡视考场,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的我。
他皱了皱眉,沉声问道:“黄兴,你做完了?这么快就趴下了?”
我抬起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对啊,老师,做完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这么快?不会是乱写的吧?”
“估计是放弃了,这种人怎么有资格来考试...”
夏老师严肃的说了一声,“安静,注意考场纪律!”周围静下来后便径直走到我身边,拿起我的试卷仔细审阅。
当他看到我那些“圈圈画画”和自行批改的分数时,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尤其是看到最后大题的解题思路,他的眉头微微挑起,随即无奈地笑了笑:“你小子,胆子不小啊,就不怕考不过?”
我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却充满自信:“没事,其他科目我拿满分补回来就行。”
夏老师愣了一下,随即竖起大拇指,转身回到讲台。
教室里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对我的“狂妄”言论感到不可思议。
熊程怡也回过头,投来一道疑惑的目光。
我冲她嘚瑟的眨了眨眼,心中暗笑:这下,算是装到位了。
考完试后,我和廖文华在考场门口与齐斌、王大力汇合。
几人没有耽搁,径直赶往垃圾厂收货。
一到地方,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二十多个麻袋堆得像小山一样,里面装的全是铜线。
粗略估算,这些铜线至少有八九百公斤。
我心里一紧,手头的钱已经不多了。这几天开销不小,兜里只剩下两百多块,一次性付清显然不可能。
我走到魏大哥身边,试探性地提议:“魏大哥,今天带的钱不够,这两百多块就当定金,我们先拉走货,明天一早就来结清尾款,您看行不?”
魏大哥是个爽快人,听了我的话。
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啊,小黄,你们年轻人有干劲,我信得过。咱们以后长期合作,这点小事不算啥。”
我松了口气,心里暗自庆幸遇到了一个通情达理的合作伙伴。
廖文华和齐斌已经开始动手装车,王大力则推着板车在一旁帮忙。
我和廖文华骑上了三轮,后面的王大力和齐斌就推着板车我们一路去了电机厂。
一称重,足足有920公斤,其中还有一些高精度的紫铜,一次性付了1200块!
拿到钱的那一刻,我心里一阵激动——照这个势头下去,翻身的日子真的不远了。
我们斗志昂扬地推着车,沿着城郊的小路往回走。
齐斌和廖文华坐在车斗边,嘴里叼着一根草,懒洋洋地哼着小调。王力则靠在车把上,我走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就在路过一家超市时,我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熊程怡。
她正和几个朋友一起,带着一群孩子从超市里走出来。
那些孩子穿着统一的蓝色T恤,胸前印着“阳光孤儿院”的字样。
熊程怡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正低头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说着什么。
女孩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她充满了信任。
我愣了一下,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
平日里在学校,熊程怡总是冷着一张脸,对男生爱答不理,仿佛一座冰山,让人难以靠近。
可眼前的她,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她的笑容温暖而真诚,眼神里满是关切,甚至蹲下身,细心地帮一个小男孩系好松开的鞋带。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她从未展露过的另一面。
她的温柔、她的耐心,还有她对待孩子们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都让我感到意外。
原来,她并不是一座冰山,只是她的温暖从未对我这样的人敞开过。
“喂,兴哥,看什么呢?”齐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缓缓说道:“没什么,你们先走,我还有事,等会儿我们在垃圾厂集合。”说着,我便朝熊程怡的方向走去。
齐斌他们一怔,但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推着车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我快步跟了上去,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熊程怡和她的朋友们正带着孩子们往超市外的广场走去,手里提满了各种零食和生活用品。
她的动作轻柔,语气温和,时不时低头和孩子们说笑,仿佛他们是她最珍贵的宝贝。
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映出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温暖而明亮。
我站在不远处,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主动说道:“需要帮忙吗?”
熊程怡回过头,看到是我,明显愣了一下。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你怎么在这儿?”
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刚好路过,看到你们东西挺多的,就想着搭把手。”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里的袋子,似乎有些犹豫。
这时,她身边的一个穿着同校校服的女孩笑着插话道:“程怡,既然有人帮忙,就别客气了。”
熊程怡这才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两个袋子递给我:“那...谢谢了。”
我接过袋子,跟在她们身后,心里却有些雀跃。
这还是第一次,她对我露出了这样毫无防备的态度。我们一路走到广场,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在她身边,像一群快乐的小鸟。
她耐心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偶尔还会摸摸他们的头,眼神里满是宠溺。
广场的一角,一个流浪歌手正抱着吉他,弹奏着一首略显忧伤的曲子。
孩子们被歌声吸引,纷纷围了过去。
熊程怡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眼神温柔得像是能融化一切。
我站在她身边,忽然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前世为了追一个女生,我曾苦练了大半年的吉他,虽然如今有些生疏,但看到大家入迷的样子,我忍不住想要露一手。
于是,我走到流浪歌手身边,低声和他商量了几句,顺手递了五块钱。
他笑着将吉他递给我,我接过吉他,试了试音,随即弹起了《情非得已》。
熟悉的旋律在广场上响起,孩子们立刻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我。
熊程怡也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
显然,这个时代的港台曲风对大家来说耳目一新,旋律中带着的轻快与浪漫,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一边弹奏,一边轻声哼唱,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熊程怡身上。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反而多了一丝柔和。
孩子们围在我身边,跟着节奏轻轻拍手,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歌声中,孩子们渐渐跟着节奏拍起了手,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熊程怡站在一旁,脸颊微微泛红,眼神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
她的朋友们也围了过来,笑着起哄:“程怡,他是不是在唱给你听啊?”
她的脸更红了,低下头,没有任何回应。
我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她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一曲终了,孩子们纷纷鼓掌,嚷嚷着要我再来一首。
我笑着摇了摇头,将吉他还给流浪歌手,走到熊程怡身边,轻声说道:“怎么样,还可以吗?”
她抬起头,瞪了我一眼,但眼神里却没有了往日的疏离:“这首歌...还挺好听的,你自己写的吗?”
我笑了笑,故作神秘地说道:“是啊,专门为你写的。”没办法,只能先借用一下后世的劳动成果了。
熊程怡没有说话,只是抿嘴一笑,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夕阳西下,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
熊程怡和她的朋友们带着孩子们准备回孤儿院。临走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道:“今天...谢谢你,让孩子们这么开心。”
我笑着摆了摆手:“没多大事儿,你们如果以后需要帮忙,就叫我呗,说不定我们马上就是同学了!”
她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我转身离开,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丝期待。
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拉长了我的影子。
今天的经历让我对熊程怡有了新的认识——她并不是一座难以接近的冰山,只是她的温暖从未对我这样的人敞开过。
与此同时,熊程怡看着我的背影,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波澜。
她低声喃喃道:“这家伙,倒不像别的男孩那么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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