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鱼摊上忙活了一整年,老公在除夕夜搞起了家庭表彰大会。
他西装革履地站在炕头,给游手好闲的小叔子发了两万块。
“弟弟今年替我挡了不少酒,这是公关费,拿着!”
小叔子数着钱,笑得合不拢嘴。
他又给爱打麻将的婆婆挂上一条金项链:
“妈这是技术入股,每天还得操心牌局,辛苦了!”
全家人掌声雷动,我擦干手上的鱼鳞,满心欢喜地凑上前。
老公却嫌弃地后退半步,丢给我一张皱巴巴的收据。
“看什么看?这是你今年的房租水电伙食费清单。”
“抵消你的劳动所得后,你还倒欠家里三千八,记得年后补上。”
暖气开得让人脸颊发烫,我却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那张皱巴巴的收据就在我眼前晃。
白纸黑字,记得清清楚楚。
“大米两袋,一百二。”
“色拉油一桶,七十。”
“水电费分摊,五百。”
视线往下移,我看到了更离谱的一行。
“卫生巾三包,四十五。”
我的手开始抖。
那是上个月我生理期痛得直不起腰,实在没空去超市,让赵志强顺路带回来的。
连这个都要记账?
都要算在我的头上?
我抬起头,目光定在赵志强脸上。
“你什么意思?”
喉咙有什么堵住了,声音都带着沙哑。
赵志强理了理领带,往后退了一步。
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一脸嫌恶。
“离远点,招娣,你这一身腥味,把妈的项链都熏暗了。”
婆婆刘翠芬正对着镜子照那条金项链。
听了这话,赶紧用手捂住项链,斜着眼瞅我。
“就是,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去洗洗。”

“吃家里的,住家里的,让你出点钱怎么了?”
“志强这是在教你理财,省得你手里有点钱就乱花。”
我乱花?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
那是三年前地摊上买的,袖口都磨破了,里面的鸭绒钻出来,混着干透的鱼鳞。
再看看我的手。
因为常年泡在冰水里杀鱼,关节粗大,红肿得像胡萝卜。
虎口处全是裂口,贴着发黑的创可贴。
这双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地在海鲜市场挥舞。
这一年,摊位纯利润三十万。
每一分钱,都是我一片鱼鳞一片鱼鳞刮出来的。
钱呢?
都在赵志强那张家庭理财卡里。
他说他是大学生,懂投资,钱放他那能生钱。
结果生出来的钱,就是给小叔子的两万块公关费?
就是给婆婆的大金项链?
还有给我的一张欠债三千八的收据?
“那三十万呢?”
我往前逼近一步,声音拔高了。
“那是我的辛苦钱!赵志强,你凭什么拿着我的钱装大款?”
“还给我开收据?你良心让狗吃了?”
赵志强还没说话,坐在沙发上数钱的小叔子赵刚噗嗤一声笑了。
他把那两沓红钞票在手里摔得啪啪响。
“嫂子,你这话就不对了。”
“大哥那是统筹全局,是脑力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