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以后,铜镜许多日都不再有反应。
我始终惦记着,便将那铜镜贴身带着。
不知是不是太费心劳神,夜里睡得总是不踏实,白日里精神也萎靡不振,总觉得身子好像漏了个洞,凉风拼命的往里灌。
某天夜里,顾朝衡竟破天荒的来了我的院子。

想必又是想了什么新花招来折辱我,我冷着脸全当没看见,他倒是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杯茶,良久之后忽然开口问:“听闻你前两日晕倒了?”
我抬眸看他,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轻咳两声又说:“我已经打听过了始末,确实是莺儿不对,明知你心痛,还刻意刺激你。”
“我已罚了她禁足,你也别恨她,若真觉得喜欢狸奴,我再给你挑两只好的。”
他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对我温声细语的说过话,我闻言却只是冷笑:“顾朝衡,你在装什么好人?”
“是你派人从我院中将它捉走,若真要论起来,我该恨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也是,我早已对你恨之入骨,你我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也不怕添上一桩两件了。”
若放在往日,顾朝衡主动地来台阶却被我拆台,此时早冷了脸,掀了桌,痛斥我不知好歹。
可今日他神情却有些僵硬,低垂着眼眸像是在想些什么,最后重重叹了口气:“不提此事罢。”
“你近来可想出去走走?听说江南桂花开的正好,你成婚前不是总说想去塞北看看大漠的风光?只是塞北路途遥远……”
我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他,他只抿着唇不说话。
我不是没见过他温情的样子,可曾经他是为了骗得我的信任,如今我家破人亡早没了利用的价值,他这副姿态又是做给谁看?
想着父母惨死之状,我暗自咬牙,忽然却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伸手去捂,却从指间漏下一片刺眼的红。
我愣神,顾朝衡却急忙走到我身后,轻拍着我的背,似乎还想搀扶我:“莫要动气,莫要动气……”
我扭身挣扎,将他推开,也将手掌里的血涂在了他身上,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袍,两抹鲜红分外醒目,站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
“顾朝衡,我要死了是不是?”我语气平静,甚至有些释然。
我早知道我这副身子骨撑不了多久,早年落下的病根从来没有养好过。
当年他诬陷我父母时,我正怀着身孕,已经七个月大。
彼时鹅毛大雪纷纷下,我在院子里跪了一夜,求他回心转意,他却紧闭房门,置之不理。
在一声声祈求之中,我寒气入体,身下见红,昏死过去足足三日,产下一个死胎,从此身子就一直亏损。
面对我的质问,顾朝衡低着头不愿说话,甚至眼角闪着些许泪光,他这是什么意思?愧疚吗?可怜吗?
我忽然笑起来,边笑边咳着血,顾朝衡又想上前搀扶我,我抬手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在空荡的院子里回荡,我强提起一口气,铿锵有力的对他说:“顾朝衡,你给我听好,我秦昔梦即便是要死了,也轮不到你来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