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忘。
接到电话后,我连滚带爬地赶到医院。
我妈从昏迷中醒来,艰难地抓住我的手。
那时她插着呼吸机,已经说不出什么,嘴里却含糊不清地念着。
“为什么……”
她也想问,许若蘅为什么。
跪在病床前,我疯了一样给许若蘅打电话,发信息,让她来见我妈最后一面。
来给我们,把事情说清。
【许若蘅,我妈快不行了,她想见你。】
【你来一下好不好?就一眼!】
【许若蘅,你接电话啊!】
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
直到我妈的手无力地垂下,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她都没有回复一个字。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签下死亡证明的。
后来同学告诉我,许若蘅因为在案子里的表现,被楚凌峰父亲推荐进了顶级律所,正在五星级酒店庆祝。
我闯了进去。
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我看到了她。
她正和楚凌峰站在一起,举着香槟,接受着所有人的祝贺。
大家都称他们是法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与她的伯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郎才女貌,多么般配。
也多么讽刺。
我发了疯,冲过去想给她一巴掌,却被楚凌峰一个眼神叫来的保镖死死按住。
他喝了点酒,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看一只可怜的流浪狗。
“叶舟,你这个疯子怎么阴魂不散的?”
“若蘅已经选择了更有利于她未来的路,你应该祝福她,还来缠着我们做什么?”
“让她出来见我!”我双眼赤红。
“见你?”楚凌峰嗤笑一声,“你配吗?”
他着说,忽然朝前一步,抬脚猛地一踹。
我猝不及防,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手臂滑在台阶的尖角上,拖了好远。
温热的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眼前疼得一阵黑一阵白,楚凌峰却站在台阶上,冷冷地警告我:
“别打我的女人的主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道疤,就此留了下来。
“师父,那种狼心狗肺的女人,你当初到底喜欢她什么?”
小雅给我递了一杯温水,义愤填膺地骂着。
我笑了笑,靠在工具车上,难得有些恍惚。
“别看我现在只是个修车工,当年,我也是想搞艺术的。”
学这些东西很贵。
爸爸去世之后,妈妈到处打零工,才撑起我们母子俩的生活。
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我在一家快餐店兼职赚颜料钱,认识了同样家境贫寒的许若蘅。
有一次,一个客人在店里晕倒,我去扶。
结果他反咬一口说是我撞的,非要我赔钱。
是她从后厨里站出来,把我护在身后。
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瘦高又单薄,却站得笔直。
亮出自己的学生证,她冷静地对那个无赖说:
“我是政法大学的学生,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敲诈勒索,我可以立刻报警。”
“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闹大,就马上向这位先生道歉,然后离开。”
那个无赖被她镇住了,灰溜溜地跑了。
我愣愣地跟她道谢。
她却对我笑了,眼神清澈,带着一股少年人的正义感。
“不用谢,路见不平,是我们法律人应该做的。”
那一刻,她浑身都在发光。
当时我以为,她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后来我才发现,她口中的正义,是分人的。
只对那些她认为惹得起的人,伸张正义。
说白了,她不是有正义感,她只是精明。

比谁都懂,权衡利弊。
“叮铃铃——”
车行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
我习惯性地抬头,挂上职业微笑: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是做保养还是……”
话音未落,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去而复返的许若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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