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林小川发作了。
燕归晚正在床上打坐,尝试感知灵气。自从上次隐约触及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感觉后,他每晚都会花一个时辰修炼。虽然再也没有成功过,但他没有放弃。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燕归晚猛地睁开眼,只见林小川从床上滚落,抱着头在地上翻滚,满脸痛苦。
"小川!"他冲过去,想要扶住林小川,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别……别碰我……"林小川的声音嘶哑而扭曲,"我的头……好痛……有东西……在动……"
燕归晚借着月光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林小川的额头上青筋暴起,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东西顺着血管游走,从额头到脖颈,再到手臂,仿佛一条活生生的虫子在他体内乱窜。
"那是什么?"燕归晚脸色大变。
"我不知道……救我……归晚哥,救我……"
林小川的眼中满是恐惧。他拼命抓挠自己的皮肤,指甲划出一道道血痕,却根本阻止不了那东西的蠕动。
燕归晚心急如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只是一个凡人,根本不懂任何医术,更不了解冥河教的邪术。
"我去找人!你撑住!"
他转身就要冲出去,却被林小川一把抓住手腕。
"别……别让别人知道……"林小川的眼神中带着哀求,"我不想……被赶出去……"
"都什么时候了!"燕归晚急道,"你的命要紧!"
"不……我求你了……"
林小川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就在这时,那蠕动的东西忽然停了下来。
它停在林小川的心口位置,不再移动。
林小川的惨叫声也渐渐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你……你没事了?"燕归晚紧张地问道。
"好像……停了……"林小川虚弱地说,"但它还在……我能感觉到……就在心口……像是在……吸我的血……"
燕归晚脸色难看。
那东西没有消失,只是暂时安静下来。
下一次发作,又会是什么时候?
……
那一夜,两人都没有睡。
林小川靠在墙角,脸色苍白,浑身是汗,不时用手按住心口,似乎在感受着体内那个可怕的存在。
燕归晚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天快亮时,林小川终于开口:"归晚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别说傻话。"
"我不傻。"林小川苦笑,"冥河教的东西,能是什么好玩意儿?我自己心里清楚……"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那天,他们给我吃那颗丹药的时候,说那是洗髓丹,能让我脱胎换骨,踏入修炼之门。我当时太想变强了,根本没有多想……"
"后来呢?"
"后来丹药一入口,我就感觉不对劲。全身像是被火烧一样,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林小川的眼神空洞,"等我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燕归晚沉默了。
"归晚哥,你说……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燕归晚摇摇头,"但不管是什么,都得想办法弄出来。"
"怎么弄?"
"找人帮忙。"
林小川脸色一变:"不行!我说了,不能让别人知道——"
"小川!"燕归晚打断他,"你以为瞒得住吗?那东西迟早还会发作,到时候怎么办?等死吗?"
林小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听我的。"燕归晚站起身,"我去找沈师姐。她上次救过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可是……"
"没有可是。"燕归晚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他推门而出,消失在晨曦中。
……
燕归晚找了一上午,才在外门演武场附近找到沈婉儿。
"沈师姐!"
沈婉儿正在和几个师姐妹切磋剑法,听到喊声转过头来,看到是燕归晚,眉头微微皱起。
"你来做什么?"
"有事想请教师姐。"燕归晚抱拳行礼,"能否借一步说话?"
沈婉儿犹豫了一下,收剑入鞘,走到一旁僻静处。
"说吧,什么事?"
燕归晚深吸一口气,将昨晚林小川发作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沈婉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说他体内有东西在蠕动?停在心口?"
"是。"
"那颗丹药,他真的吃下去了?"
"他自己说吃了。"
沈婉儿沉默了片刻,脸色骤变:"糟糕……那恐怕不是什么洗髓丹,那是蛊种!"
"蛊种?"
"冥河教的邪术之一。"沈婉儿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他们将蛊虫炼入丹药,让人服下。一旦入体,蛊虫就会寄生在宿主体内,吸取精血,不断成长。等到成熟之时……"
她顿了顿,似乎不忍说出口。
"等到成熟之时怎样?"燕归晚追问。
"蛊虫会破体而出,吞噬宿主的神魂。"沈婉儿叹了口气,"宿主不死也会变成行尸走肉,沦为冥河教操控的傀儡。"
燕归晚脸色苍白:"有没有办法救?"
"难。"沈婉儿摇摇头,"蛊种一旦入体,就会与宿主血脉相融。强行驱除,很可能伤及本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到炼制这枚蛊种的人,让他亲自解除。或者……找一位炼丹高手,用特殊的丹药压制蛊种的成长。"
燕归晚心中一沉。
炼制蛊种的人是冥河教的人,怎么可能帮他们解除?
至于炼丹高手……他一个杂役,上哪儿去找?
"师姐,宫里有没有能帮忙的人?"
沈婉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丹房的齐师叔,是宫里炼丹造诣最高的人。但她脾气古怪,不一定肯帮忙。而且……"
"而且什么?"
"你朋友私通冥河教,本就犯了宫规。若此事传开,别说救他了,恐怕连你都要受牵连。"
燕归晚沉默了。
他知道沈婉儿说的是实话。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小川去死。
"多谢师姐指点。"他抱拳道谢,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沈婉儿叫住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我帮你问问齐师叔。但能不能成,我不敢保证。"
燕归晚一愣,随即感激道:"多谢师姐!"
"别谢我。"沈婉儿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这人还不错。为了朋友,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齐师叔就算愿意帮忙,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蛊种这东西,向来是冥河教最毒辣的手段之一。"
"我明白。"燕归晚点点头,"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得试试。"
沈婉儿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
回到住处,燕归晚把沈婉儿的话告诉了林小川。
林小川听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蛊种……原来我体内的,是蛊虫……"
"别怕,沈师姐说会帮忙想办法。"
"没用的。"林小川惨笑一声,"我早就该死了。那天在后山,你就不该来救我。"
"说什么傻话!"
"我没说傻话。"林小川抬起头,眼中满是悔恨,"归晚哥,你知道吗?那天,我本来可以不去的。"
燕归晚一愣:"什么意思?"
"是有人告诉我,后山有冥河教的人在卖洗髓丹。"林小川的声音发颤,"那个人……就是那个青衣弟子。"
燕归晚瞳孔骤缩。
"你说……是他告诉你的?"
"对。"林小川点点头,"他说,只要我愿意付出代价,就能得到修炼的机缘。我当时鬼迷心窍,就信了他……"
燕归晚攥紧了拳头。
那个青衣弟子,果然有问题!
他不仅知道冥河教的事,还主动引诱林小川上钩。事后又假装好心来警告自己……
他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
"当——当——当——"
那是落月宫的警钟,只有在发生重大事件时才会敲响!
燕归晚冲出门去,只见四周的杂役都在往外跑,脸上带着惊慌。
"出什么事了?"他拉住一个人问道。
"冥河教打来了!"那人满脸惊恐,"听说有好几十个,已经冲破外围防线了!"
燕归晚心中一凛。
冥河教……终于来了。
而且,来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