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川昏迷了三天。
这三天里,燕归晚除了干活,其余时间都守在他床边。沈婉儿给的丹药效果不错,林小川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但始终没有醒来。
"蛊毒入体太深,能保住命已经万幸。"
第二天,沈婉儿来看过一次,说了这么一句话。
燕归晚心中一沉:"蛊毒?"
"冥河教最擅长的便是蛊术。"沈婉儿皱眉看着林小川,"他体内有邪气残留,应该是服用了什么东西。不过暂时被我的丹药压制住了,等他醒来再做打算。"
燕归晚没有追问。他知道沈婉儿已经仁至义尽,不能再奢求更多。
第三天傍晚,林小川终于醒了。
"归晚……哥?"
他的声音沙哑,眼神迷茫,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你醒了!"燕归晚松了口气,连忙扶他坐起,递过一碗水,"慢慢喝,别急。"
林小川接过水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喝完后,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对不起……"
"你知道自己错了?"
林小川点点头,眼眶泛红:"我以为……我以为他们真的能帮我修炼。我太蠢了……"
"那是冥河教。"燕归晚叹了口气,"整个坤州最邪恶的势力,怎么可能真心帮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林小川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我实在太想变强了。每次看到那些外门弟子高高在上的样子,每次被她们打骂却无力反抗,我就……"
他没有说下去,但燕归晚明白他的意思。
那种无力感,他又何尝没有体会过?
"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燕归晚拍了拍他的肩膀,"修炼的路很长,急不来。"
林小川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燕归晚注意到,他的眼神中除了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那颗冥河教的"洗髓丹",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
……
林小川醒来后,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第四天,周伯神色凝重地找到燕归晚。
"跟我来,管事的要见你。"
燕归晚心中一凛,跟着周伯来到杂役院深处的一间屋子。
屋内坐着一名中年女修,容貌端庄,气质威严。她身着落月宫执事服饰,眉宇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你就是燕归晚?"
"是。"燕归晚低头行礼。
"那晚后山发生的事,你都看到了?"
燕归晚心中一紧。他早就料到会有人来问话,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回执事,弟子只看到两个黑袍人。后来沈师姐赶到,其中一人自爆身亡,另一人不知去向。"
"那个逃走的人,你看清他的样貌了吗?"
燕归晚摇摇头:"天太黑,看不清。"
执事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朋友为何会出现在后山?"
燕归晚沉默了一瞬,低声道:"他……迷路了。"
"迷路?"执事冷笑一声,"大半夜的,一个杂役跑到后山去迷路?"
燕归晚没有回答。
执事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开口:"我已经问过你那朋友了。"
燕归晚心中一凛。
"他醒来后,我让人去询问了他。"执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他自己交代了——是有人引诱他去后山,说能给他一颗洗髓丹帮他修炼。他信以为真,吃了冥河教的丹药。"
燕归晚身体一僵。
小川竟然全都说了?
"私通邪教,按宫规当逐出落月宫,永不录用。"执事的声音冷了几分,"但念在他是被人蒙骗,加之宫中正值多事之秋,此事暂且作罢,不再追究。"
燕归晚松了口气,连忙道谢:"多谢执事开恩。"
"不过——"执事话锋一转,"你们两个以后都得安分守己。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别怪宫规无情。"
"是,多谢执事开恩。"燕归晚松了口气,连忙行礼道谢。
执事点点头,正要离开,却又停下脚步。
"对了,那晚的事,你最好忘掉。"她的声音低了几分,"冥河教潜入落月宫的消息,宫里已经知道了,正在追查。这件事很可能不会就此了结……你们杂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燕归晚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执事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冥河教为何要潜入落月宫?只是为了找几个杂役当祭品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
……
接下来几天,落月宫的气氛明显变得紧张起来。
巡逻的弟子多了一倍,后山更是被列为禁区,任何人不得靠近。来往的弟子行色匆匆,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
燕归晚从钱叔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
"冥河教潜入落月宫的事,已经惊动了宫主。"钱叔压低声音,"听说宫主震怒,派人去幽州追查了。"
"追查什么?"
"冥河教背后是幽冥殿。"钱叔的声音更低了,"幽冥殿是幽州最大的邪修势力,实力远在落月宫之上。这次冥河教的人敢潜入落月宫,肯定不是临时起意。宫主要查清楚,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燕归晚想起那两个黑袍人的对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们来落月宫,真的只是为了找几个杂役当祭品吗?
还是另有目的?
"小子,我劝你这段时间老实点。"钱叔叹了口气,"风雨欲来,别撞到枪口上。"
燕归晚点点头,没有多问。
……
又过了三天。
林小川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但他的性格却变了。
以前那个叽叽喳喳、满脑子想着修炼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寡言、整天发呆的人。
"小川,你怎么了?"燕归晚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林小川勉强笑了笑,"就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林小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归晚哥,你有没有感觉到……我的身体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燕归晚一愣:"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林小川皱着眉头,"就是感觉身体里多了什么东西,有时候会动一下。特别是晚上,那种感觉更明显。"
燕归晚心中一紧。
那颗所谓的"洗髓丹"……难道有问题?
"你别乱想。"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能是中毒后的后遗症,休养几天就好了。"

"嗯。"林小川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但燕归晚却无法平静下来。
冥河教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他决定找机会问问沈婉儿,看看有没有办法检查一下林小川的身体。
……
这天傍晚,燕归晚去柴房干完活,正要回住处,却在半路上被人拦住了。
是一名青衣外门弟子——正是那天告诉他林小川去找冥河教的那个人。
"哟,还记得我吗?"那弟子笑嘻嘻地看着他。
燕归晚眉头微皱:"有事?"
"没什么大事。"那弟子凑近几步,压低声音,"就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你那朋友,吃了冥河教的洗髓丹,对吧?"
燕归晚瞳孔一缩。
"我劝你让他赶紧离开落月宫。"那弟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冥河教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消化的。等到那东西发作的时候……嘿嘿,可就不是你们能控制的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燕归晚沉声道。
"我?我什么都不想说。"那弟子耸耸肩,"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
他转身欲走,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那晚逃跑的那个黑袍人,可还没死呢。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说完,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留下燕归晚一个人站在原地。
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燕归晚攥紧了拳头。
这个青衣弟子,究竟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而且话里话外,似乎对冥河教的事了如指掌……
他到底想做什么?
远处,夕阳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血红。
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风雨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