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从树林深处传来，凄厉而短促。
燕归晚心头一沉，循声奔去。
后山树林越来越密，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难走。枯枝败叶堆积，稍不注意便会绊倒。他不敢跑太快，又不敢太慢，只能咬着牙往前摸索。
约莫一炷香后，他听到了说话声。
"这小子还挺倔，都这样了还不肯喊？"
"喊什么？他巴巴地送上门来，不就是想要那颗洗髓丹吗？现在丹药吃了，该付代价了。"
"代价？哈哈哈，他一个凡人杂役，能付什么代价？不过是拿他的血肉，喂一喂我的蛊虫罢了。"
燕归晚躲在一棵大树后，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
一小块空地上，两个黑袍人背对着他站着。他们面前的地上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是林小川。
林小川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脸色青黑，显然中了某种毒。他的手臂上有几道血口，鲜血正沿着地上刻画的奇怪符文缓缓流淌。
那是某种邪恶的祭炼阵法。
燕归晚的心猛地揪紧。
他想冲出去，但理智告诉他那是送死。
这两个黑袍人，气息内敛，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压迫感，绝非普通人。就算他们只是炼气期修士，也能轻而易举地捏死他这个凡人。
怎么办？
正面冲突不可能，求援来不及。
他只能蹲在树后，大气都不敢出。
手心全是汗，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就是凡人的无力。
就在燕归晚绝望之际，年长的黑袍人忽然停下动作，神色一凛。
"有人来了。"
"什么？"年轻的黑袍人愣了一下，随即也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是落月宫的人？"
"不止一个……该死，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年长的黑袍人低声骂道，"撤！"
"那这小子——"
"不要了，留着当诱饵拖延时间！"
两道黑影瞬间消失在夜色中，速度快得燕归晚根本看不清。
几乎是同时，一声冷喝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站住！"
一道青色剑光破空而至，直追那两道黑影。
燕归晚趁机冲出去，将林小川从血阵中拖出来。
"小川！小川！"他轻声呼唤，但林小川已经昏迷不醒，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那边传来几声闷响，随后是金铁交鸣之声。
片刻后，一切归于寂静。
一名身着青衣的女弟子从林间走出，看起来二十出头，容貌清秀，手持一柄长剑，气质英气逼人。
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弟子，显然是一队巡逻人员。
"让他们跑了一个。"青衣女弟子皱眉，"另一个自爆了。冥河教的人，果然都是亡命之徒。"
她收剑入鞘，转身看向燕归晚和林小川，眉头微皱。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燕归晚艰难地站起身，抱拳道："多谢仙师救命之恩。我叫燕归晚，是宫里的杂役。他是我朋友林小川，也是杂役。"
"杂役？"青衣女弟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两个杂役，大半夜的跑到后山来做什么？"
燕归晚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林小川私自去找冥河教的事不能说出来。否则林小川轻则被逐出落月宫，重则……
"我半夜醒来，发现他不在。"燕归晚斟酌着措辞，"我担心他出事，就顺着痕迹追过来了。"
青衣女弟子眉头微皱，似乎还想问什么，但看了看昏迷的林小川，终究没有继续追问。
"你朋友伤得不轻，被放了不少血，体内还有邪气侵入。"她从袖中取出一枚丹药，递给燕归晚，"先给他服下，能稳住伤势。之后的事，等他醒了再说。"
燕归晚连忙接过丹药，小心翼翼地塞入林小川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林小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多谢仙师。"燕归晚再次道谢，"敢问仙师尊姓？"
"我叫沈婉儿，是落月宫外门弟子。"青衣女弟子淡淡道，"今晚我们巡逻时发现后山灵气有异常波动，追踪过来，正好撞上这两个冥河教的人。"
她顿了顿，看向燕归晚，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
"你一个凡人，孤身跑到后山来，倒是有几分胆色。是傻还是勇？"
燕归晚苦笑："他是我朋友。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出事。虽然我什么都做不了。"
沈婉儿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朋友……"她轻声重复了一遍，没有再说什么。
"跟我们走吧，送你们回去。你朋友的伤势虽然暂时稳住了，但还需要好生调养。另外……"
她目光一沉："冥河教的人潜入落月宫地界，这事不小。我们得回去禀报。"
燕归晚心中一凛。
那个逃跑的黑袍人……他会去哪里？会不会还有后招？
还有林小川吃下的那颗所谓的"洗髓丹"……冥河教的东西，真的只是普通丹药吗？
这件事……恐怕不会就这么结束。
……
将林小川安置好后，已是深夜。
燕归晚坐在床边，看着林小川苍白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次，他们侥幸捡回一条命。
但下一次呢？
凡人在修士面前，就像蝼蚁一样脆弱。今夜若不是沈婉儿她们恰好追踪到这里，他和林小川都得死在那片树林里。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躲在树后，眼睁睁看着朋友被折磨。
他握了握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必须变强。
不是为了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是为了不再这样无能为力。
怀中的玉佩冰凉如故，没有任何异样。
燕归晚将它取出，借着月光端详了许久。
祖父，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
这块看似普通的玉佩，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吗？
窗外，月色朦胧。
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燕归晚不知道的是，今夜之后，一场波及整个落月宫的风暴，即将悄然来临。
那个逃跑的黑袍人，此刻正隐藏在后山深处某个阴暗的角落，用一枚玉简向远方传递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