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诊大半日之后，我刚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颈，诊室门忽然被人从外撞开。
一个女患者带着一群看热闹的街坊闯进来，二话不说便扇了我一巴掌。
“许越，你这个衣冠禽兽！”
“趁着给我施针问诊时对我屡次轻薄，还让我怀了身孕！”
“你今日必须对我和腹中孩儿负责！若不与我拜堂成亲，便等着被扭送官府蹲大牢吧！”
面对她的撒泼谩骂，我满脸茫然。
我是医馆坐馆大夫不假，可每次问诊都恪守规矩，施针时必有药童在侧，连患者衣袖都未曾碰过。
更重要的是……
我是女子，要如何让另一个女子怀上身孕？
……
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我一时语塞。
裴婉卿却哭喊着瘫坐在地，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旁边不明真相的病患与街坊见状，纷纷朝我投来鄙夷的目光。
“都说许大夫是妙手仁心，出身杏林世家又得过御赐金针，年纪轻轻就坐馆问诊，怎么偏做这等龌龊事？”
“瞧着眉目英挺，背地里竟如此不堪，真是白瞎了一身医术！”
“就是，仗着医术欺辱弱女子，对得起病患们的信任吗！”
在一句句对我的攻讦声中，裴婉卿抹着眼泪，分外柔弱可怜。
“许大夫，你家世显赫，医术出众，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偏要毁我清白？”
“我一个孤身在京的弱女子，若非走投无路，怎会当众自揭丑事”
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若我不是当事人，恐怕也要信了她的鬼话！
我是家中独女，自幼随祖父在药庐长大，偏爱束发劲装，留着利落短发。
配上不逊于男人的个头和扁平身形，嗓音又带着几分低沉，常被人错认成男子。
可即便如此，我生理为女的事实也改不了。
女子又怎么会让女子怀孕？
还没等我开口反驳，一个人影就蹿到我面前，对我声如洪钟地严厉指责。
“许大夫！我本以为你是可塑之才，还打算举荐你入太医院，没想到你竟做出这等丑事，砸了咱们回春堂的招牌！”
来者正是医馆的管事刘德海。
此前我在一次看诊之中，当众指出他配伍药方的错处，他便怀恨在心，又忌惮我医术压过他，这半年来没少给我穿小鞋，总想将我逼走。
奈何我诊病从未出过错，病患口碑极好，他一直抓不到把柄。
眼下这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看着刘德海上蹿下跳的丑态，我只觉得分外可笑。
“刘管事，我这当事人尚未开口，是非曲直还没定论，你怎就急着给我定罪？”
吴光明被我问得一噎，脸色一红，显然没料到我敢当众顶他。
但他很快稳住阵脚，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长辈训话的架势。
“许大夫，休要狡辩！医馆是救死扶伤之地，不是你败坏门风的地方！”
“你瞧瞧多少人看着，这事传出去，回春堂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的裴婉卿。
“再说，人家一个年轻姑娘，平白无故怀了身孕本就丢人，若非受了天大委屈，怎会拉下脸来闹？会拿自己名声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