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消失得极快，仿佛只是光线在阴影中开的一个恶劣玩笑。但林凡确信自己看到了。他心脏紧缩，迅速将雕像放回原位，指尖残留的冰冷粘腻感久久不散。
“怎么了，侦探先生？”莫里亚蒂困惑地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脸色。
“没什么，”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只是觉得这雕像……很特别。是您的收藏品吗？”
莫里亚蒂茫然地摇头：“不，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有的它……好像它一直就在那儿。”
一直就在那儿。 这话让林凡心底寒意更盛。污染源被刻意放置，而受害者甚至毫无察觉。
他借口需要更全面地了解莫里亚蒂的生活习惯以分析梦境成因，将调查范围扩大到书房。富豪此刻已将他视为救命稻草，自然是无不应允。
书房比卧室更显压抑，直抵天花板的巨大书架上塞满了皮质封面的厚重典籍，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皮革混合的气味。林凡的目光仔细扫过每一寸空间。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描绘着风暴中海船的画作，海浪扭曲，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狂乱。
深红呓语在踏入书房的瞬间，就变得有些……躁动不安。不再是尖锐的警告，而是一种持续的、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催促，在引导。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占据一整面墙的书架上。大部分区域都落着薄灰，但靠近角落的一排书架，其中几本书的书脊却相对干净，似乎近期被人频繁抽取过。他走上前，手指拂过那些书脊——《深海生物图谱》、《太平洋岛族神话考》、《梦境与集体潜意识》。
都是与“海洋”、“梦境”相关的主题。
而呓语的嗡鸣，在他靠近这排书架时达到了顶峰，几乎像是在他脑中形成了一种指向性的拉力。他仔细观察书架与墙壁的接缝，以及地板上的痕迹。终于，他发现在书架侧面一个极不起眼的雕花装饰后面，有一个小小的、与周围木质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木质凸起。
若非呓语的引导和他远超常人的专注，绝无可能发现。
林凡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门口，莫里亚蒂并未跟来。他不再犹豫，伸手按下了那个凸起。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机括声响。紧接着，那排沉重的书架，连同后面的一部分墙壁，竟然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浓郁了数倍、混合着那股甜腻香料与腐烂海腥气的怪味，从缝隙中扑面而来，熏得林凡几欲作呕。缝隙内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找到了！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再次确认四周无人，从马甲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简易火柴盒——这是原主作为侦探助手的习惯。划亮一根火柴，昏黄的光晕驱散了门缝前的些许黑暗，映出一条向下的、粗糙石阶的轮廓。
密道！这宅邸下面，果然藏着秘密！
他侧身挤了进去，身后的书架在他进入后，又悄无声息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最后的光线被切断，他被彻底的黑暗与那令人窒息的怪味包裹，只有手中火柴即将燃尽的光芒，在剧烈地跳动。
他迅速又划亮一根，借着这短暂的光明，小心翼翼地沿着石阶向下。石阶不长，大约十几级后，脚下变成了平整的石板地面。
火柴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视觉。唯有那甜腻与腐臭混合的气味，以及脑中没有片刻停歇、反而愈发清晰的深红呓语，证明着他并非坠入了虚无。
他摸索着，又点燃了一根火柴。火光摇曳，勉强照亮了前方。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地下密室，墙壁是粗糙的岩石，没有任何装饰。但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是密室中央的景象——一个用暗红色、近乎黑色的颜料，在地板上绘制出的复杂、亵渎的符号阵列。那图案扭曲怪异，中心是一个扭曲的螺旋，周围环绕着难以理解的文字和触手般的线条，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头晕目眩，心生烦恶。
祭坛！
图案中央，摆放着一个小型的石台，上面散落着一些已经干枯的、颜色暗沉的植物残骸（正是那甜腻气味的来源），以及几个空空如也的小碟子，边缘残留着类似蜡油的痕迹。石台前方，还有一小片区域的颜色比周围更深，像是……反复浸染过什么液体。
这里刚举行过仪式不久！
林凡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莫里亚蒂的噩梦，那雕像的污染，都有了来源！这根本不是简单的精神问题，而是有目的的邪教活动！
他强忍着不适，靠近祭坛，想看得更仔细些。他注意到祭坛边缘散落着一些极细的、闪烁着微光的深蓝色粉末，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东西都不同。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沾取一点……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粉末的瞬间——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气体泄漏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
他手中的火柴，以及他刚刚摸出来准备备用的另一根，竟然在同一时间，毫无征兆地……齐齐熄灭了！
彻底的、令人绝望的黑暗瞬间降临，将他完全吞噬。
与此同时，密室入口的方向，传来了沉重的、缓慢的……脚步声。
咚……咚……咚……
那脚步踏在石阶上，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正一步步向他所在的位置逼近。
林凡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他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在无边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放大的耳鸣，以及那越来越近、如同丧钟敲响的脚步声。
他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