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远近闻名的屠夫西施。
太后娘娘上山为绝嗣皇帝祈福，根据卦签走到了我家的猪肉摊前。
见我年轻貌美气色旺，她一封懿旨送我入宫，为登基十年还无子嗣的皇帝开枝散叶。
入宫第一年，我就为皇帝生下了个大胖小子。
尽管皇帝被朝臣弹劾到快要被逼禅位，太后因此急火攻心病倒了身体。
可我还是不敢将我有子的消息告诉她们。
只因我的崽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条赤金小龙。
听闻新帝因为发现自己被妃子戴绿帽子，已经诛了好几个家族九族。
我带着龙崽自请入冷宫，生怕被皇帝和太后看出端倪。
毕竟孩子的金龙爹很难找到。
我家活生生的四口人，可根本不够诛满门的。
1
整个姜朝都知道，皇帝龙律不能人道，无缘子嗣。
朝臣们却不信邪。
牛鞭，淫羊藿，鹿茸流水般送入了宫中。
可送再多补品又如何——
奈何皇上的硬件不给力！
这么长时间，就没听说过哪位秀女肚子有动静。
朝臣们没想到龙律会是个下不了蛋的铁公鸡。
时间一长，想外戚掌权的臣子自然坐不住了。
他们合起伙来逼着龙律禅位给子嗣众多的二皇子。
太后为此急得嘴角都长了燎泡。
她给龙律下了好几次催情药，不仅没有效果，还给龙律吃出了抗体。
既然药物没用，那她就只能烧香拜佛。
她摆驾上山，亲自为绝嗣的龙律求签。
寺里的高僧让太后沿着卦签走，就能找到想找的人。
太后半信半疑。
但她只能寄希望于此。
她走过了郡主家，知府家，员外家——
最后却驻足在我家破破烂烂的猪肉摊前。
2
彼时我正在宰杀疯狂的年猪。
只见我手起刀落，年猪就被分成了许多份，干净利落的摆在了案板上。
娇滴滴的贵女见多了。
太后显然没见过我这么有劲的。
“有劲好啊！”
“我儿就喜欢带劲的。”
她连连赞叹，
“佛祖保佑，你年轻貌美气色真旺，看起来就很好生养。”
“要不要去给我儿子当媳妇。”
我是京城第一美女屠夫。
追我的人能排到别国去。
我摆了摆手，只说要专心打理我的猪肉铺子。
太后不死心，拿出皇上的画像：
“这是我儿的长相，你看看，这建模脸，大翘臀，黄金比例的身材——”
“这还有三千两黄金，就当作给你的见面礼。”
“要是你同意，我过几天带着人来下聘，聘礼一定丰厚。”
虽然我并不贪图金银财宝。
可要是太多钱，也架不住诱惑啊。
而且，这夫君还长这么帅，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我一时间上头了，发狠了，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就这样做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答应了这位贵妇人的请求。
……
3
我没想到她是太后。
她的儿子是不能人道的皇帝。
太后握着我的手泪眼婆娑，“韵更衣，你可千万要诞下麟儿。”
我听着只觉得太过于荒诞。
臣妾根本做不到啊！
进宫第一晚，我就被皇帝完完整整的退回来了，比之安小鸟都不如。
难不成还想让我夜爬龙床？
开玩笑。
我的位份是整个后宫最低的，吃饭都赶不上热乎的。
生孩子这样的美差还能轮到我？
我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美女屠夫。
让我杀猪可以。
让我争宠——
简直天方夜谭。
皇帝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更别提临幸我。
送了几次温情酒后，见我烂泥扶不上墙，太后索性也对我放弃了希望。
照她的话说。
“韵更衣，你还是更适合做个杀猪匠。”
可总有人胆大。
丽贵妃自诩好孕，她不信皇帝不能人道，托关系买了许多兽用的催情药，通通下在了皇帝的茶碗里。
皇帝体内的迷情药抗体根本不顶用。
他打烂窗户逃了出去，正好撞倒了从御膳房里刚偷吃完的我。
肌肤相贴，一时间干柴烈火。
我直接被欲乱情迷的皇帝就地正法。
事办完后，我看着熟睡的皇帝落荒而逃。
当天早上，我就听见丽妃被诛九族的消息。
要是让皇帝知道我趁乱而入，他绝对也会连我一起杀。
我吓得六神无主，只敢将这件事深埋在心里。
4
可我没想到，我肚子竟然那么争气。
就那一次，我竟有了身孕。
宫中娘娘们勾心斗角的话本我看过不少。
肚子里可是我安身立命的金疙瘩。
我以后封妃可全靠他。
我当机立断，等孩子三个月后再把消息告诉皇上。
可没想到第二个月，我的肚子就发动了。
我没胆子找太医，只能拜托我贴身的老嬷嬷帮忙接生。
万幸孩子比较小，我生的很顺利。
我以为自己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抱着怀里的大胖小子就一顿猛亲。
可没想到一高兴，香喷喷的大胖小子竟直接变成了一条金色的龙。
“啊！妖怪。”
我吓得大惊失色，将手里的龙崽丢了出去。
他却像一条小舔龙，跑回来蹭了蹭我的手。
“娘亲抱。”
我彻底崩溃——
大绿帽子高高戴。
我怎么能生出来一条龙！
我的昭仪我的妃～
我的娘啊我的爹～
现在全没了。
虽然我有钱的时候也喜欢去梨园听戏。
可是在入宫前，我可是黄花大闺女。
到底什么时候有的，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苏洛洛，你真是饿了。”
“兽人你也敢睡，你也不怕烂裤裆。”
想到坊间传闻，龙律他残暴不堪。
当初后宫里想给他戴绿帽子的人，都被他秘密处决了。
我抱着小金龙，欲哭无泪。
白绫太疼，毒酒死的太丑，喇脖子太过血腥。
仅需一秒，我就放弃了自杀的想法。
都叫龙律了，也不差被一条龙绿。
我才十八岁，总不能真的去死吧。
5
我当机立断，抱着小金龙自请入了冷宫。
幸亏我位份不高，去了冷宫也没人在意。
尽管日子清贫，我也还算能自给自足。
一开始，小龙可以藏在袖子里。
可慢慢的，小龙长大了。
藏在袖子里肯定是万万不可。
倘若生出个猫狗，我还能当个宠物放在明面上豢养。
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的崽是龙。
养龙——
也太匪夷所思了。
更何况姜朝十分信奉龙神，如果对龙神大不敬，会被诛九族。
没办法，我只能在冷宫里给他建个小池塘供他玩耍。
平日里就让他化为人形，教他识文断字。
一晃五年过去，我在冷宫里苟活的还算安稳。
可小金龙长得却越来越大。
龙本性贪玩，小金龙不再满足冷宫里的小池塘，总是趁夜跑到其他宫殿里玩。
我苦口婆心的劝告。
“你是娘亲生的小野龙，可千万不敢抛头露面。”
小金龙却并不在意。
“没事的娘亲，我又不是见不得光的小野种，抛头露面怎么了！”
我欲言又止。
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还真是小野种。
我没把这么残忍的真相告诉他，只一再出言吓唬——
“可以出去啊。”
“只要你不怕被做成龙肉刺身就好。”
小金龙被我唬住了，他此后只敢趁夜去玩玩水。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小金龙的龙体越变越大。
宫殿已经没有可以让小金龙肆意游玩的池子了。
他趁夜闯入了御花园。
在见到御花园偌大的荷花池时，小金龙顿时忘了我的告诫，他化为原型，在里面肆意的打起了滚。
小金龙的尾巴折断了好几根荷花，很快吸引了宫人们的注意——
“啊！妖怪！”
小金龙被周围的喧闹吓住，见人们打着火把朝自己奔来，他火速游回了家。
6
房间里，我正在为小金龙上药。
我心里一阵心疼，只当他外出玩闹，不小心烫伤了腿。
可还没等我问出实情，下一秒，宫人们竟然直接踹开了冷宫的大门。
他们堵在我的寝宫，语气并不和善。
“更衣娘娘，我们刚才在御花园里发现了一只妖怪，到你宫外竟然不见了踪影。”
“劳烦让我们进去看看。”
还没等我开口拒绝，宫人们就踹开了我的房间大门。
小金龙记得领头那个面粉齿白的大太监。
想起我吓他的话，小金龙顿时扑在我的怀里大哭。
“娘亲——”
“小金龙不要被做成刺身！”
7
闯进来的宫人都被这句娘亲吓愣了。
掌事太监尖着声道。
“好你个韵更衣，竟然私通外男诞下孩儿。”
我将小金龙护在怀里。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莫要胡言，他是皇上的亲生子。”
比起更衣偷人。
妖怪跑进皇宫显得无足轻重。
皇帝已经无嗣很久。
区区一个更衣怎么可能怀上皇上的孩子。
但到底有几个见惯大世面的嬷嬷，她们迅速差人去找太后和皇上。
太后早已经上榻，听到消息后，她腿了也不疼了，头风也不犯了，一路上只顾着默念神佛保佑。
可在见到小金龙时，她原本兴奋的脸瞬间塌了下来。
“大胆韵才人，你竟敢在宫中私通。”
“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我惊呆了。
为什么太后能一眼看出我的孩子不是皇帝亲生。
不应该有个滴血验亲的流程吗？
匆匆赶来的皇帝脸色也算不上多好。
“皇上，您走的太急，翡翠金丝帽子掉了……”
身后的掌事公公看见这场面，心底顿时了然，他翻起起居注就开始查看。
谁知，他越翻越惊惧。
“韵更衣……”
“诶～”
他麻溜的将手里的翡翠金丝帽子扔入河里。
“皇上，韵更衣没有侍寝过。”
皇上冷笑着看向我。
“韵更衣，你一个人怎么怀上孩子的？”
我跪地，认命的闭上眼。
“其实，那晚御膳房的人是我。”
“孩子真的是皇上您的，您们看他长得多像皇上。”
皇上的目光浅浅扫过小金龙。
很显然，小金龙长得像妈妈。
跟皇帝……
不能说不一样，只能说没有半点相像。
他声音低哑，不怒自威。
“就算是，月份也对不上。”
“韵更衣，你作何解释？”
8
我没招了，他们怎么能一眼看出来小金龙不是亲生呢？
不管怎么解释，皇上已经认定我私通。
但是我还是想挣扎一下，希望皇上不要诛我九族。
“能不能别杀我爹娘，其实我是捡的。”
“我妹是我妈偷人生的，也别杀……”
“还有我弟，他入柜嫁给别家了，也杀不得……”
皇帝气笑。
“你家真坎坷，可是朕并不想放过你。”
“来人，将韵更衣幽禁冷宫，严加看守。”
“至于野种……”
“明日一早秘密送出宫去教养。”
说完，他便拂袖离开。
9
我彻底被软禁在冷宫里。
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看管着我。
我一气之下砸烂了最爱的花瓶。
“龙性本淫！”
“到底是那个无耻的龙跟老娘睡觉了！”
我掏出针用力扎自己所做的龙玩偶。
“如果被老娘找到你这条淫龙。”
“老娘扒了你这身龙皮。”
像是想到了什么，我把手里的针丢到一边。
倘若明日小金龙被送到宫外，那我诞下妖怪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更何况龙律这人并不可信。
万一他明天改变主意，把我和小金龙抹了脖子怎么办？
我不能坐以待毙！
看着一旁正在吃酥烙的小金龙，我抢过酥烙塞进自己嘴里。
“龙龙，想不想带娘亲飞出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金龙早已经厌倦待在宫里的日子。
听见这话，他眼露兴奋，顿时化成了巨龙，载着我扶摇直上。
……
我高估了小金龙。
他压根不认识路，化形的时间也非常有限。
我背着偷偷收拾的细软，哼哧哼哧的带着小金龙寻找山林的出口。
正当我抬头喝了口水——
一把箭矢竟直直朝我胸口射来。
“救命！”
我吓得呆愣在原地。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阻。
还没带小金龙出去，竟要命丧于此。
我认命的闭上眼。
下一秒，这把刺向我的箭竟直接被人射偏，带着罡风，它重重的刺入了我身后的大树上。
我不敢想象，如果这把剑射向我的心脏，我现在可能已经和大树被串成了烤肉串。
有人救了我！
我正想转头道谢。
迎面却看见了架着弓的皇上。
10
是皇上救了我？
没等我开口，皇上下了马，走到我身边。
他的脸色算不上多好。
“怎么跑出来的？”
“还跑到秋猎围场来了？”
皇上的视线落在小金龙的身上。
“还带着他。”
如果不是因为皇上，娘亲也不会和自己亡命天涯。
小金龙气愤的推开了皇上。
“你是坏人，我恨你！”
我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把小金龙护在身后，朝着皇上磕头。
“皇上，求求你了，让臣妾带孩子走吧。”
龙律勾着唇，笑的阴冷。
“洛洛。”
“只要你回宫，今晚你逃出宫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我摇了摇头，泪已经流了满面。
“我不，我要带着我儿子一起走。”
龙律难得震怒。
他看着我，似笑非笑。
“是不是朕对你太宽容了，让你觉得给朕戴绿帽无足轻重。”
“甚至还敢跟朕讨价还价。”
我低着头，只能反复呢喃着对不起。
可我忘记了——
我全家人的性命，还掌握在龙律的手中。
龙律冷着脸，他看向身旁的金吾卫。
“现在立刻把这个孩子送走，送的远远的……”
他拉起我的手，我顿时后背发凉。
“跟朕回去。”
我再次跪下。
“求求你了，小金龙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皇上，求您高抬贵手。”
金吾卫像拎鸡仔一样拎起了小金龙。
我扑过去抢，却被皇上牢牢摁在怀中。
小金龙逐渐变的暴躁。
他用力的挣扎，因为过于愤怒，他的小脸气的霎红。
“啊！”
“不准欺负我娘亲！”
小金龙咬伤了金吾卫的手，乘机从他手里挣脱开。
然后愤怒朝着龙律发出一声咆哮。
我心下一凉。
完了！
这是我的崽要变身的征兆！
果不其然。
伴随着一阵巨兽的悲鸣，小金龙脸上的鳞片开始泛出刺眼的金光。
他幻化出龙身，乘云而上，盘旋在半空之中。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
它朝着早已呆愣的龙律吐出了一口金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