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得罪了九千岁，家中所有钱财被报复收缴，他也下了大牢。
我不分日夜给人做洗脚婢赚钱，想要捞他出来。
直到给小公主举办生辰宴上，我穿着薄纱袒胸装侍奉老太爷，却在府中看到了原本该在大牢受苦的夫君。
“驸马对小公主真真好极了！这样的马车怕是用了万金不止！”
“听说驸马还要游街为小公主过生辰宴，城内百姓家家得二两银子普天同庆！”
他一掷千金为小公主打造了金马车，在欢呼声中吻住了公主。
我失神得忘了动作，泪眼朦胧愣在原地。
没人知道，他的亲生女儿在昨天因为没钱看郎中，病死在家中。
1.
老鸨重重推搡我的头，痛骂道，
“你一个洗脚婢还敢偷看当今驸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小心公主殿下发现了要了你的脑袋！”
我才回过神来，浓妆艳抹的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
“妈妈说得是，我就是个洗脚婢，不敢肖想驸马爷。”
走入庭院，我将自己藏得很好。
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和楚铭苛对视上。
他仅仅看了我一眼，便厌恶地撇开了头。
我心中哽咽，想起他最恨的就是为了钱出卖身体的人。
也想起来，今日这番浓妆，他根本就认不出来我。
老太爷将轮椅搬出了院子中来，扯掉靴子就对我招手，
“今日这小妞还不错，过来！”
公主府所有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我走到老太爷身边，熟练地捧着他的脚往胸上放了上去，调笑着说，
“太爷，奴婢伺候太爷洗脚。”
老太爷笑得嘴也合不拢，伸手在我身上来回摸索。
周围瞬间响起来谩骂声,
“狐媚子，这女的刚进府中我就闻到一股骚味。”
“离她远些吧！看她熟练的样子，身上说不定早就染上脏病了！”
楚铭苛站在人群中间，他的目光更是与羞辱无异。
我小心翼翼闪躲着那双粗糙的大手，生怕动作太明显惹恼了他，娇滴滴地说，
“太爷，水倒好了，咱们洗脚吧。”
老太爷和颜悦色的将脚放了进去，下一瞬间突然变了脸色用脚将我的脸按在高温的泡脚桶中。
我胡乱挣扎，险些呼吸不回来。
待我从水桶中挣扎出来，大口大口喘气时，沈云舒揪着我的头发怒气汹汹给了我一巴掌。
“你这贱婢！不知道我祖父腿脚不好！不能用太烫的水吗？”
我被打得直打哆嗦，泪眼磕头急声道歉，
“求公主殿下恕罪！”
她扬起手还想再抽一巴掌下来，一只手将她截停了住。
楚铭苛冷淡地看向我，安抚她，
“罢了舒儿，一个婢女而已，何需你亲自动手，别气坏了身子。”
他蹙着眉，语气之间满满的鄙夷。
“你好歹是一个有手有脚的人，何须来干这东西赚钱？既然做了，扭扭捏捏的算什么？”
我的手攥紧了衣袖，苦涩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早就忘了，自己得罪九千岁之后，家中的钱财不光被收尽，就连找个正经的生存行业也没人敢要我。
我以为他在大牢饱受苦楚，想赶紧将他捞出来。
逼不得已，只能做这不用排斥身份的洗脚婢来赚钱。
攒到的钱也是第一时间送往宗人府去，就连女儿重病也没钱医治。
他如今倒是一句轻轻松松的有手有脚。
沈云舒被他哄好，厌烦地对我说，
“罢了！今日是岁岁的生辰宴，我懒得跟你计较！但你惹我祖父生气，钱一份也没有！”
我惶恐地跪在地上，满心都是家中念念冰冷的尸体，连忙磕头解释，
“殿下！方才是我的错！我重新侍奉太爷，求殿下给我个机会！”
她厌烦地对下人摆手，下令将我拖出去。
我一次又一次磕头，在下人揪住我头发的时候，将乞求的目光看向了楚铭苛。
艰涩地喊出驸马的称呼，
“驸马！我家中孩子病死了，需要钱安葬，求驸马可怜可怜我！”
他护着沈云舒，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对下人说，
“聒噪。别扫了我女儿生辰的兴致，拖出去打。”
我绝望地看着他和沈云舒并肩，将盘子中的银子分发给了每一位下人。
赏赐出去的数目简直瞠目结舌。
他轻飘飘撒出去的一小锭银子，能救回女儿的性命。
2.
我被赶出了公主府，浑浑噩噩的回了家。
念念还躺在那张狭小的床上，身体早就僵硬。
她自小懂事，知道楚铭苛下大牢之后，硬是生病了也没吭过声。
我没日没夜去洗脚，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郎中把的她的脉，说她已经脑子烧糊涂了，要一锭银子才治得了。
我跑出门挨家挨户跪着磕头，求邻居借钱为念念治病。
所有人都顾忌我们家得罪了九千岁，没有一人敢借我。
我失魂落魄回去，念念靠在我怀中挤着笑说，
“娘亲，别浪费钱了，爹爹在狱中肯定被那些人折磨的满身是伤，把钱留着救爹爹出来吧。”
我抚摸她冰冷的脸，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大哭了出来。
“我们都被你爹爹给骗了......”
我将她背了起来，边哭边往外面走。
家里没有钱为她做棺材，我在路边捡了些稻草扎成了一个棺材将念念包裹住。
也是这时，街道上一辆金灿灿的马车缓缓走来。
楚铭苛一手抱着沈云舒一手抱着小公主坐在里面，那金子做得马车闪得有些刺眼。
我看着被稻草包裹的念念，颓然一笑。
抬起脚要往城外走，忽然几个下人冲了上来将念念一把抢走，随手扔到了猪圈之中。
“今日是小公主的生辰宴，所有白事都得往后让！你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和小公主抢道！”
我瞪了大眼，看着猪圈里的猪去拱念念，想要冲进去。
一块大石头重重朝我背后砸来，我回头一看沈岁正握着石头还要继续。
沈云舒鼓手称赞道，
“打得好！竟然有人敢在我们岁岁生辰宴上做这种晦气事，就是欠收拾！”
下人将我押住，讨好地对沈岁说，
“小公主打得真好！我们为小公主擒着她！”
齐刷刷的石头往我的身上砸来，擦破我的脸留下深深血痕。
沈岁转头问楚铭苛，
“爹爹！我打得可好？”
他笑容温和，摸着她的头说，
“好，咱们岁岁干什么都是最棒的。”
我全然顾不上身体的伤痛，满心看着猪圈里的念念，愤然嘶吼，
“我带着我孩子离开！不会影响小公主生辰宴！求求你们，让我带她走.......”
沈云舒听得不耐烦，嚣张跋扈的教沈岁，
“岁岁，娘亲教给你什么？遇到这种人应该怎么处理？”
沈岁昂着头下了马车，抱着手往猪圈的方向去。
“我知道娘亲！要打断这种人最后的念想！”
她身上张扬的气质同沈云舒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对下人下令，
“来人！将这个教毁本公主生辰宴的罪魁祸首，扔到河中去！让这女人再也见不到她女儿！”
我崩溃地看着下人将孩子捡出来，嫌弃地拖着往河中去，拼命挣扎求救。
“不要！不要！”
跪在地上对着嚎啕大哭，磕头乞求，
“公主！驸马！求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们留我女儿一个全尸！”
楚铭苛厌恶地皱着眉，冷然质问，
“怎么又是你？被公主府赶出去之后，蓄意报复想要毁了我女儿的生辰宴？”
女儿二字将我心脏贯穿，我悲愤交加看着他，怒吼着说，
“那也是你的孩子！”
他愣了片刻，冷笑了声，
“你可知道污蔑驸马是何罪责？况且我怎可能和你这烟花之地的艳俗女子有关系？”
倒是沈云舒，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听到噗通一声，东西被扔到河中后。
我跪坐在地，绝望地看着河面上已经看不见任何尸体。
下人们回来嬉笑着向沈岁禀告，
“小公主！我们在那小乞丐的麻袋之中放了不少石头，她沉入河底就算是想捞也捞不着了！”
沈岁睥睨我一眼，嚣张道，
“跟我作对的下场！”
我艰难地爬起来，要往河边去。
念念的尸骨我就算死也要捞出来，她不能尸沉黄河之中！
突然，沈云舒拦住了我。
“方才你搅了我女儿的兴致，也做点什么补偿吧？看你这烟花青楼女子想必很擅长跳舞，那就跳段脱衣舞吧。”
3.
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起哄，
“这娘们身材真好！我们也能趁着小公主生辰宴饱一次眼福了！快跳！”
“装什么矜持呢！穿成那样满大街跑不会不愿意吧？”
所有人堵住了我的去路，一道道如狼似虎的眼神投射过来。
沈云舒看向楚铭苛问道，
“铭苛，你觉得怎么样？”
他淡笑着，语气风轻云淡，
“只要你开心就好。”
沈云舒得意的看向我，挑眉威胁，
“还不跳？连我的命令都敢不从？”
念念被扔下河中，我早无任何牵挂，哪怕是死今日也不可能再做任何不情愿的事。
笔直的站着，硬声说，
“我不跳！我和我女儿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们只是路过了这儿便你们如此羞辱折磨！天理何在！？”
她大笑出了声，睥睨地上下打量我一眼，眼中闪过寒意。
“天理？本殿下就是天理！”
“来人啊，给我把她衣裳全扒下来！让所有人看看敢忤逆我的下场！”
下人们气势汹汹冲上来，直接将我按趴下撕扯我的衣裳。
我看着楚铭苛的方向，含泪哭喊，
“楚铭苛！你当真认不出我来？！”
他冷冷地别开眼，看都不想看我。
“劝你不要胡搅蛮缠，我眼中只有公主一人，若是让公主误会了，你拿命也还不了！”
我愤愤盯着他，差点要说出自己名字时。
他随手将马车上的一锭金子扔下来，砸到我的腹部。
“明是青楼烟花女子，还故作变扭不肯跳舞，惹我舒儿发火。”
“你不想想要银子吗？给你了，跳吧。”
他的语气冷漠到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人。
明明他从前说，此生最恨的就是用钱权来威胁对方之人。
可现在，自己却成了那个威胁逼迫别人的人。
下人扒掉我的衣裳，我畏惧周围下流的眼光，连忙伸手捂住身体。
下人们恼怒地拖拽我倒地，对我又踢又打。
“让你跳舞，还不跳！”
我趴在地上，眼泪滚落看向楚铭苛的方向。
而他，默许了下人的行为，没有阻止一句。
甚至还对沈云舒劝说道，
“别置气了舒儿，烟花女子教训一顿就好，不值得你动气。”
忽然，被踢踹的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我绝望地看着下腹流淌而下鲜血，眼眶干涩。
下人们吓了一跳，纷纷闪开。
沈云舒也盯着我腹部，始料未及地说，
“怎么会有孩子了......母妃最讨厌人杀生的......”
楚铭苛搂住她，轻言细语的安抚道，
“一个洗脚婢的孩子生下来也是受罪，说不定是个连爹都不知道的野种，舒儿，你这是做了一件好事。”
一字一句快要将我击碎。
那个孩子，原本是要在幸福与期待之中出生的。
郎中把脉查出有这个孩子时，他和念念都高兴坏了。
说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四口了。
他还亲口承诺，为了我们的孩子，他日后会在官场上谨慎小心，他要等着我们的孩子出世。
他挥挥手，对下人说，
“肮脏，别污了舒儿和岁岁的眼，扔到城郊去吧。”
下人用稻草随意地将我围住，拖着我扔到城门处。
我哆哆嗦嗦站起来，捂着身体往黄河边上去。
闭上眼，跳进了河中。
4.
小公主生辰宴结束，楚铭苛晚上才抽去时间去了大牢。
这些日子他忙着沈岁生辰，差点忘了去应付姜婻了。
他心中暗自祈祷，千万别被姜婻发现了自己和九千岁串通骗她的事。
到了衙门，他问最近姜婻可来过。
官差将姜婻到来交给钱的记录递给他，
“听说前日女儿没钱医治病死了，这两日都没来。”
他惊诧地问，“女儿病死？”
脑中浮现出今日游街时，那个跪在地上说死的孩子是他孩子的女人。
他忐忑地扔下记录，朝家中而去。
可家中，只剩下一封盖过章的和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