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赶到幼儿园门口时，儿子正捂着眼哭得撕心裂肺。
血水混杂着眼泪，顺着那张白皙的脸缓缓流下。
他的老师还拿着一盒脏兮兮的猪油不停地往他受伤的地方抹，看到我来，她漏出嫌弃的表情。
“小宝妈，你怎么才来，瞧你这脸刚做完保养吧，真不是个过日子的女人。”
我慌了神，抱着小宝就往医院冲去，却不想被她一把拦下。
“你干嘛去？”
“我已经给小宝眼睛抹过猪油了，这可是我们家的秘方，要不是小宝以后得叫我妈妈，我才不舍得把我祖传的猪油给他用呢！”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大手大脚的，生点小病就往医院跑。”
“现在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以后我老公的钱！”
她的话让我彻底懵了。
因为今天刚好是我老公去世一周年忌日。
1
我愣在幼儿园门口。
不到五岁的小宝捂住自己的左眼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我痛！妈妈，好痛！”
心被猛地揪了一下，看着小宝我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电话那头只是说，
小朋友下课大闹，小宝的眼睛不小心被同学用铅笔戳了一下。
老师也再三保证和我说没有大碍。
所以我等到了合同签署完毕，才匆匆忙忙地赶来。
自责和愤恨涌上我的心疼，我恨不得此时此刻替小宝去受苦。
可现在来不及追责，我慌忙抱起小宝就往医院赶去。
却不想被小宝的班主任王老师一把拦下。
“小宝妈，不是我说你，你怎么那么晚才来？”
她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圈，嗤笑一声。
“又去做脸了吧？”
“真是不会过，幸好你老公快要离开你了。”
她的话莫名其妙，但拉着我的手臂却不断加重力度，让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还没有追究你们学校的责任，快给我松开！”
我用力一扯，王老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她恼羞成怒，指着我大骂。
“现在知道关心起自己的小孩了？”
“小宝都和我说了，你只知道天天花钱，让小宝自己玩电子设备。”
“要不是小宝平时看手机看多了，眼睛至于那么严重吗？”
听着这些无稽之谈，我连话都懒得说，带着小宝就匆匆离去。
却没想，王老师一把把小宝薅了过来。
“你这样的妈，不配带小宝去医院。”
“再说了，我都用了秘方，小宝一会就好了。”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布满油渍，脏兮兮的铁盒。
刚一打开，就闻见一股刺鼻的猪膻味。
“这可是我们家的秘方。”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小宝手上的眼上抹去。
“我这个猪油啊，只要抹上了，一会就能消肿，去什么医院就知道浪费钱。”
小宝再次发出刺耳的嚎叫声，
“给我住手！”
我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吼什么吼？你以为你是谁，我这是在救小宝。”
“要不是小宝以后要叫我妈妈，我才懒得管他！”
实在忍无可忍，我高扬起手打在她脸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我把小宝夺了回来，抱在怀中不断安抚着。
“小宝，别害怕，妈妈.......”
话还没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只见王老师瘫坐在幼儿园门口嚎啕大哭，指着我大声控诉。
“我给孩子处理伤口，可是她却打了我一巴掌。”
“难道我们老师就没有人权吗？”
正值放学，一大群家长把我围了起来，对我指指点点要求我道歉。
梓涵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人群中窜了出来。
“小宝妈，孩子打闹不小心戳到了，你在闹什么？”
她装作一脸为难，故意调高音调。
“你打王老师，不就是因为你老公喜欢他吗？”
“这不是都怪你花钱大手大脚，也不管孩子。”
“整个幼儿园都知道这件事！”
人群中不断传来附和声，我却彻底懵了。
2
小宝的哭声越来越虚弱，小脸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袖，断断续续地开口。
“妈妈，好痛.....眼睛痛.....”
“救救我妈妈，求求........”
儿子的话像一根根刺，一下下扎着我的心窝。
梓涵妈挡在我面前，高傲地仰起头，语气是止不住的得意。
“小宝妈，你得让小宝给我儿子道歉。”
“还有，你也得亲自给王老师道歉，这样我们才能让你医院。”
我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凭什么让我儿子给你儿子道歉？”
王老师突然冲了出来，一脸为难地拉着偏架。
“小宝妈，这件事确实是小宝的问题，小宝弄成这样都是自己活该。”
说着她不轻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这都怪我，我才是小宝以后的妈妈，都怪我没好好教育他。”
我实在忍无可忍，开口怒怼。
“王老师，小宝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孩子了！”
“麻烦你放尊重一点。”
我扬起手机。
“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该追究的责任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最后一句话，我甚至是吼出来的。
王老师听见这话，惊愕了几秒，随即就大笑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一个只会花钱的败家子吗？你就是个捞女！”
“但可惜，这些钱马上就不属于你了。”
管不了那么多，我现在一心只想带小宝去医院。
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王老师像疯狗一样扑了上来。
“想跑？”
“你这个只会骗钱的捞女！”
梓涵妈也快步上前，吐沫星子溅在我脸上。
“就是，今天你要是不给我儿子还有王老师道歉，你那也去不了。”
“让你儿子道歉！”
小宝被吓得浑身发抖，头紧紧埋在我怀中。
我用力推开挡在前面的王老师，
手还没碰到她，她就直接瘫坐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小宝妈，这件事也不怪我，你怎么能三番两次地打我呢？”
“我只是想再幼儿园把这件事弄清楚，这是我身为老师的责任。”
听着这虚伪至极的话，让我说不出什么话来。
见我沉默，梓涵妈立刻挤到人群前头，双手叉腰嚷嚷。
“大家快来看啊！她自己不管孩子，孩子受伤了还怪老师，现在居然还敢动手！”
她用力拉扯着小宝，把小小的他推倒人前。
“你们看，孩子流了这么多血。”
“她还有心思打扮，身上的香水味隔三米都能闻到，哪像个当妈的？”
“整个幼儿园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个捞女，一天到晚就知道乱花钱，孩子管都不管，王老师把他当成亲生孩子照顾。”
周围的人本来就对我有情绪，此时更是炸了。
“真是没良心。”
“老师也是为了孩子好，用猪油消肿是老方子。”
“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遭罪。”
这些指责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口。
我想解释，可是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唾骂中。
只能用力捂着小宝的耳朵，不让他听见这些谩骂。
王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我身后，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怀中抱着小宝，重心不稳踉跄着后退，正好碰到了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
她趁乱朝保安大喊。
“保安！快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
“她要伤害其他孩子了！”
3
两个幼儿园的保安立刻小跑过来。
一左一右架着我的胳膊。
小宝被王老师死死抓住，手上的眼睛已经开始渗出血水。
“妈妈，你们快放开我妈妈！”
我的心好似生生被人撕裂。
“你们就这样对待学生家长吗？叫你们院长出来！”
保安互相对视一眼，刚想松开手，就听见梓涵妈阴阳怪气地开口。
“她算什么学生家长，那么着急忙慌地往医院跑，不就是想讹我们家钱吗？”
王老师也装作无辜，但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对啊，我这都是为了小宝好。”
“保安大哥，园长要是知道了还得说你们保安工作做得好呢！”
两个保安听见这话，原本松开的手又再次加重力度。
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他们的控制。
小宝的哭得撕心裂肺，我好似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绝望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王老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又强装镇定，对着赶来的警察嚷嚷。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
梓涵妈也跟着喊道。
“这个女人虐待孩子，还想讹我们家钱，还在幼儿园门口动手打孩子和老师。”
“快把她给抓进去！”
带头的警察看了看马上就要哭到昏厥的小宝，又询问了我的身份。
皱了皱眉，开口说道。
“别吵了，先送孩子上医院。”
“孩子的直系亲属跟我上车。”
我抱着小宝，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警车。
王老师还想上车，却被警察拦住。
我坐在警车，怀中紧紧抱着小宝，心中一阵后怕。
刚缓过神来，手机就传来几声震动。
是王老师发来的信息。
【小宝妈，这件事没完，我在医院等你。】
【对了，梁泽也会来哦。】
紧接着是张照片。
王老师被一个男人紧紧搂在怀中，两人脸上都洋溢着甜蜜的笑。
可那个男人的脸，
和我已经去世一年的老公一模一样。
怀中的小宝还在哭闹不止，他紧紧拉着我的衣角不断喊痛。
让我来不及细想，只认为是PS的假照片。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但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赶忙给陈秘书发了条短信。
医生仔细检查后，脸色凝重。
“孩子眼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
“只不过受伤地方碰到了大量的猪油，现在已经全面感染了。”
“必须马上手术，不然小朋友可能会失明。”
听到“猪油”，“失明”，我杀人的心都有。
看着手上的手术同意书。我颤抖着手签完。
看着护士把小宝抱进手术室，冰冷的手术灯亮起的那一刻。
我蹲在走廊的地上，忍不住哭了出来。
老公去世后，我一个人带着小宝。
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更没想过小宝会受这么大的罪。
自责涌上心头，如果我今天放下手中的合同，早一点去接小宝。
心中的愤怒更是压抑不住。
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王老师。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王老师声音尖锐。
“谁让你们给他做手术的！”
“孩子的亲属就在这呢，还没有签字。”
我猛地抬起头，刚想发火。
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我整个人像被施了法，僵在原地，都忘了呼吸。
那张脸，和我去世一年的老公，一模一样。
一样的剑眉，一样的高挺鼻梁，甚至连微微上扬的嘴角弧度，都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