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朗尼石厅收复之战,这场战绩辉煌的战役,不仅被矮人的史官把每一个细节记载入矮人古老的史册当中。
至高王自己,也在梳理这场战斗的得失。
首先,成了规模绿皮军队,其数量绝对多到让任何一支军队后勤都承受不住,这不是绿皮强与不强的问题,这纯粹是消耗问题。
一头绿皮的成本比野草还低,哪怕每一支箭头都能轻松干掉一头绿皮,单单箭头的成本,都足以拖垮任何势力的军队,包括矮人军队。
富裕如群山王国,矮人们的军械库堆积着无数年岁积累的精良装备,矮人们家底虽多,却并不是无限的多,而绿皮,是彻彻底底的无限。
至高王.索尔葛林.负怨者,正打量着一颗矮人匠人打造的精钢箭头,这是矮人一族最普通最廉价的武备,这支手感沉重四棱型的箭矢规整的每一条刃边都没有丝毫偏差,严整不像纯手工作品。
这样一支以精钢为基体,以最完美的比例混合不同的珍贵金属,经完美打磨寒光闪闪的箭头,每一支都可以轻易抵挡锈蚀,哪怕堆积在矮人的武库中尘封千年,都能锋利依旧。
矮人的军备质量,自是不必质疑。
可是,成本呢。
饶是每一个矮人都是娴熟铁匠,锻造这样一枚足以贯穿重甲的犀利箭矢,哪怕是矮人,也要花费不少精力。
群山王国积累自是丰厚,就算战火波及到每一个矮人,每一个矮人都不得不投入战斗再无暇锻造,祖辈遗留下的库藏,也足以支撑他们继续长达百年乃至更久的无穷消耗。
但这,值得吗?
用这些矮人精工制作的堪称完美的箭矢,消耗在一只用木棍都能敲死的屁精身上?
这典型质量与性价比的问题放在索尔葛林面前,他倒想起另一场战争了。
地球,二次世界大战,德国精密强大的虎式坦克,与苏联粗制滥造的钢铁洪流的对决,是粗制滥造的钢铁洪流赢了。
矮人自是家大业大,但能省一些,总归是好的。
至高王思索良久,他觉得,该需要一种新的箭矢。
针对敌人,尤其是绿皮这种防护简陋但数量众多的敌人,矮人需要用成本足够低廉的武器去应对消耗。
索尔葛林.负怨者除了是矮人国王,同样也熟知矮人们的锻造工艺。
他摒弃那些所有高级技艺,设计了一种简单粗暴的制造流程,不需要精钢,不需要添加珍贵金属,也不需要精湛的工匠大师们锤锻,只需要,把矮人工坊外那些堆积的山一般无用的“矿渣”稍微冶炼一下,再将金属汁液倒进模具里,就行了。
索尔葛林很清楚同族们的德行,矮人们在地下有得天独厚的矿产资源,矮人对矿材又极其的挑剔,那些被矮人们视作无用的矿渣,不说其超高的金属含量,单单就其中蕴藏着各种珍稀金属的成分,放到人类帝国,就足以引起众多铁匠疯抢。
矮人工匠们依照至高王的命令,熔炼了一炉矿渣,又用这些矿渣浇筑了一批箭矢,呈于至高王查看。
至高王检查这第一批箭矢,他摸着厚厚的箭刃,并不满意,用铁还是太多了。他下令,让模具减薄一半。
等工匠大师们把第二批产品送来,至高王拿起一支箭头,手指轻轻用力,箭头轻易弯折。
这一幕看的工匠大师无比紧张,他正要请罪,却见至高王阁下无比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
哪怕是矮人废弃矿渣融铸而成的箭矢,放在人类世界依然堪称精良。
矮人工匠们都觉得,过于单薄脆弱的劣质箭矢,撞在石头上会直接崩断掉,这样质量的武器如果流传出去,会坏了矮人一族的名声。
劣质正是所需要的,正因为劣质,没什么成本,也就不需要耗用矮人一族珍贵的人力和资源。同样因为劣质,这样劣质的箭矢,反过来也伤害不了矮人厚重的护甲,因此,也就不怕被绿皮掠夺了去,从而,可以将这些劣质箭矢,大量堆积在矮人的每一个前沿要塞里,让矮人再不必陷入军备储藏过多万一沦陷就会资敌,储备过少又不足以防备潮水般的绿皮袭击的尴尬境地。
索尔葛林很清楚,他亲自授命生产的劣质武器,一定已经在矮人中引起讨论了,这讨论的话题甚至严肃到了是否亵渎了矮人对锻造的虔诚的程度,甚至会影响至高王的威望。
矮人把锻造技艺视为生命一般珍视和敬重,他们重视每一件武器的打造,这是有原因的,因为战锤世界真的有神灵,矮人也有自己的锻造之神,矮人如果失去对锻造的敬畏,在古老的先祖铁砧上锻造出垃圾出来,会逐渐失去锻造之神的注视的。至高王生产垃圾装备,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矮人的祖神,正时刻注视着他,甚至可以时刻交流。
矮人性格不是一句传统和守旧的所能概括的,矮人被创造出来最初就是为了抵御混沌腐化,因此刻板和顽固是直接深刻在矮人灵魂中的设定,这是怎么也根除不了的种族特性。这是一体两面,不够刻板和顽固,就不足以对能深深侵入灵魂深处的混沌力量和魔法有足够高的抗性。反过来,如果没有了没有深刻进灵魂程度的刻板和顽固,那对混沌的抗性,也同样就没有了。
至高王与所有矮人都不同,他的灵魂,是人,且,是与中土人类大不相同,是地球上最常见的实用主义的人。
至高王葛林索尔关于矮人军改的第一步已经落下了,只用数天时间,一炉子矿渣四分之一都没用完了,生产出了多达八十万支劣质的单薄的叶箭。
这种专门用于对付绿皮炮灰专用的消耗型箭矢,放弃了破甲能力,加强了切割能力,详细来说就是,如果是破甲箭头射在绿皮身上,过于强大的穿透能力,直接透体而过就一个小洞,而绿皮可能还在继续蹦跳。
而外形扁平刃部宽大的叶形切肉箭,射到无甚防护的绿皮身上,借助矮人强弩的恐怖力量,一箭下去,能把屁精剖成两半,射腿断腿,射胳膊断胳膊,射到哪,哪就是一个大洞。
还有,绿皮往往不事生产,是靠劫掠来获得军备,矮人射出的弩矢,一样会被绿皮捡回去用。
绿皮和矮人军备差异巨大,惯用强弩的矮人,射出的弩矢一般又粗又重又短,兽人捡到这种重矢,没办法把之当成弓箭射出去,就算绿皮们用木杆把重矢接续,做成箭支来用,却也因为头重脚轻的缘故,箭矢射程大幅度缩短。
正是出于如此考虑,为进一步降低箭矢被绿皮复用的可能,叶矢的长度被缩的更粗,更短。
再考虑到,绿皮也会有绿皮工匠能把钢铁熔炼,做成新的武器。
在连精钢都不想用只用矿渣的情况下,葛林索尔反而特意授意往劣质箭矢里加一种不怎么珍贵的特殊金属,一种被矮人称为【冷铜】的金属,这种特殊金属对箭矢杀伤力没什么用,此时唯一的作用,只是为了大幅度提高了金属熔点。
如此,当绿皮捡回箭头想把之熔炼武器时,会发现无法把铁融化,哪怕绿皮有神奇的俺寻思之力,俺寻思一下铁应该化,铁就化了,可要知道,俺寻思之力,也是有门槛的,越难完成的事,需要的俺寻思之力就得越强。
金属变得难以熔炼,直接杜绝了小股绿皮补充军备的可能。
矮人的箭矢变得劣质了,新的问题又来了,矮人的强弩力道强的过分,结构脆弱的劣质箭矢受不住力道,会直接被钢弦打的粉碎。
这无妨,既然弩的力量太强了,那降低弩的力量就行了。
弩的力量一降低,杀伤力就要弱了。
还是无妨,反正是用来对付绿皮炮灰的副武器,本就破坏力严重溢出的重弩,力量腰斩再腰斩,剩下的部分对绿皮炮灰仍有巨大杀伤力。
将矮人弩机的力道降到矮人一根手指都能上弦的轻巧程度,这就又意味着,对矮人来说过于轻量化的弩机,就又可以增加更复杂的结构了。
于是,至高王索林阁下,“创造”了一把连弩。
这是一种很轻巧(弩臂依然有书本厚),短小,有着巨大的方形箭匣,只用上一次弦,就能连续发射十支弩箭的连弩。
简单机械有简单机械的好处,比如矮人们的单发弩,矮人们的单发弩对弩箭规格没什么要求,就是拿支短矛放上去一样能发射。
可连弩不一样了,连弩结构精巧,对弩箭规格有严格要求。
但,配套连弩使用的专杀绿皮炮灰的劣质弩箭,本就是模具批量生产的,规格完全一致,天然适合连弩。
连同八十万支叶型箭一起,一百具连弩被一同送到了刚收复的格朗尼石厅矮人哨站里。
不久前的大战,绿皮主力被消灭的一干二净,一场大雨之后,绿皮们在乱七八糟的地方,跟蘑菇一样又钻出来了,小股的地精又开始渐渐出没。
至高王的连弩送达不久,一伙几百个光溜溜什么也没穿的又小又瘦又丑又脏的地精团伙拎着木棒不知死活到矮人前哨来骚扰。
哨塔里的矮人们取出轻巧带着大匣子的连弩,嘴里嘀咕着,不满的把粗糙的都没打磨的铁矢装进箭匣中,对着烦人地精,矮人扣动弩机,嗖嗖嗖嗖!
一阵急促射击,一匣子铁箭瞬间射完。
地精们被这一匣子箭矢射倒五六个,其他全射偏了。
剩下的地精地精呼啦一下全跑了。
矮人弩手拍了拍空荡荡的箭匣,这轻飘飘的手感,这差劲的精准度,矮人嘴里嘟囔着,这弩的力量轻的跟屁精一样小。事实上,这虽是轻量化的连弩,弩臂却依然有书本那么厚的精钢弩臂,这样的武器,放普通人类手中,依然重的要一个普通成年人类男性也得用足了力气手脚并用才能彻底拉开。
连弩在几十步外,轻易杀伤无甲绿皮根本没什么难度。
近距离,连弩不弱的力道仍能轻易洞穿绿皮们破烂毛皮和木质盾牌。
如果时间拉回到那场格朗尼石厅的收复战,若当时矮人手中有这样的连弩,那一开始,绿皮的炮灰根本就接近不了,只会被射速数倍于重弩的密集射击给射成靶子。
这仍不是连弩的完全体。
至高王葛林索尔回想,在地球,为弥补连弩威力不足的问题,军事使用中,会在弩箭上加上毒药。

为此,至高王向矮人大师们寻求答案。
白须垂地德高望重的矮人药剂师把一瓶闪着红光的药剂拿来,他向至高王讲解,这种药剂涂在箭头上能让绿皮感受火烧一般难忍的痛苦。
不等药剂师继续解释,至高王心里立刻有了否决的想法。
发着光的药剂,一看就贵,不适合,不适合。
至高王昂头看着头顶上,镶嵌着宝石与金银,光芒璀璨的天花板,他不由在想,绿皮的毒药,对绿皮自己有用吗?
实在不行,就用绿皮的毒药配方吧,绿皮的毒药够简单,够便宜,够省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