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的正堂宽敞得令人窒息。
林微站在堂下,身上那件大红嫁衣在满堂稀稀落落的宾客中显得格外刺眼。
堂内确实挂着红绸,点着红烛,却丝毫感受不到喜庆的气氛。那些所谓的宾客不过十余人,个个衣着朴素,神色拘谨,更像是被临时拉来充数的府中管事。
他们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间或夹杂着几分鄙夷。
林微挺直脊背,任由他们打量。
在末世,她经历过比这更恶意的注视——那些饥饿的、绝望的、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相比之下,这些隐晦的打量简直温和得可笑。
高堂之上空无一人。
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甚至连象征性的长辈都没有。这场冲喜婚礼,潦草得像个笑话。
“王爷到——”
门外传来一声通传,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那些原本还算放松的宾客瞬间绷直了身体,眼神中流露出真切的恐惧。
林微抬眼望去。
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身量极高,肩背宽阔,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具身躯里蕴含的力量。
夕阳的余晖从他身后照进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他周身那圈冰冷的阴影。
他没有走进来,只是停在门槛处,背对着堂内。
那就是萧绝。镇北王,大朔的战神,也是克死六任王妃的“煞星”。
林微微微眯起眼。作为一个在末世与各种变异生物搏杀过的战士,她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而此刻,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这个男人很危险。
不是丧尸那种毫无理智的疯狂,而是一种内敛的、深不见底的威胁,像隐藏在深海下的冰山,随时可能将人撞得粉身碎骨。
“王爷,”福伯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林姑娘已经到了。”
萧绝没有回头,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既已入门,王府不会短你吃喝。”他的声音传来,低沉而冰冷,像冬日里结冻的河面,听不出丝毫情绪,“送去别院,无事不得出。”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宣判了她的命运——没有拜堂,没有名分,只是一个被圈禁在别院里的“冲喜工具”。
堂内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宾客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林微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怜悯更浓了。
她微微扬起下巴,红色的盖头早已被她扯下,此刻她毫无遮挡地迎向那些视线。
“王爷连面都不愿一见吗?”她开口,声音清亮,在寂静的正堂中格外清晰。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福伯,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萧绝的身影终于动了一下。他缓缓侧过身,露出半边线条冷硬的侧脸。
夕阳的光线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阴影,薄唇紧抿,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本王的话,不说第二遍。”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林微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这是久居上位者的气势,是手握生杀大权者的威严。
若真是十六岁的林微站在这里,恐怕已经腿软跪下了。
但她不是。
在末世,她面对过比这更可怕的威压——那些高阶丧尸的精神冲击,足以让普通人瞬间崩溃。

她轻轻吸了口气,丹田处那丝微弱的异能缓缓流转,帮助她抵御着这股压力。
“我既是皇上赐婚,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的王妃,”她一字一句,声音平稳,“王爷连正脸都不愿给一个,未免太过失礼。”
“嘶——”
堂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有人已经开始发抖,仿佛预见到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
萧绝终于完全转过身来。
当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林微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有让京城贵女们前仆后继的资本。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得如同雕刻。
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幽深,像是蕴藏着化不开的寒冰,看人时没有丝毫温度。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也很淡,显然是重伤未愈的征兆。但即便如此,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依旧不减分毫。
“王妃?”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林姑娘似乎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
他向前走了几步,玄色衣袍在身后拂动,像一只展翅的鹰。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压迫感更强了。
“你以为,顶着王妃的名头,就真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了?”他在她面前三步远处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个失贞的庶女,被家族像丢垃圾一样扔过来冲喜,你还指望本王给你应有的体面?”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精准地刺向她最痛的伤口。若是原主在此,怕是已经羞愤欲死。
林微却只是微微挑眉:“所以王爷是承认,这场婚事本就是一场笑话?”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萧绝冷冷道。
“既然如此,”林微迎上他冰冷的视线,“王爷何不直接退婚?何必勉强自己收留一个'失贞的庶女'?”
萧绝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你在教本王做事?”
“不敢。”林微微微躬身,动作恭敬,语气却丝毫不让,“只是好奇罢了。毕竟,以王爷的身份,想要拒绝一桩婚事,应该不难。”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萧绝的雷霆之怒。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萧绝并没有发怒。
他只是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深不见底。
“福伯。”他终于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带她去听雨苑。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她踏出院子半步。”
“是。”福伯躬身应道。
萧绝不再看她,转身向门外走去。
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堂内陷入一片死寂。那些宾客如蒙大赦,纷纷匆忙告辞,生怕多待一刻就会惹祸上身。
福伯走到林微身边,语气复杂:“林姑娘,何苦激怒王爷呢?”
林微望着萧绝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福伯觉得,我若不开口,处境就会更好吗?”她轻声反问。
福伯一时语塞。
“带路吧。”林微收回视线,语气平静,“我想看看,王爷为我准备的'冷宫'究竟是什么样子。”
去听雨苑的路上,福伯沉默了许多。
直到院门近在眼前,他才再次开口:“林姑娘,老奴多嘴一句。王爷他……并非刻薄之人。只是这些年来,发生了太多事。”
林微看向他:“比如那六位王妃?”
福伯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提起这个话题。
“王府里的事,老奴不便多说。”他避开了她的目光,“姑娘只需记住,在听雨苑安分度日,或许能求个平安。”
“平安?”林微轻笑一声,“福伯觉得,我像是来求平安的吗?”
......
福伯怔住了。
“王府规矩多,姑娘日后便知。”福伯引着她穿过曲折的回廊,“听雨苑虽偏远了点,但环境清幽,适合静养。”
林微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记下沿途的路线和布局。
这是她在末世养成的习惯——每到一处新环境,首先要熟悉地形,找出可能的逃生路线和战略要点。
他们穿过数重院落,越走越偏僻。
最终,在一处几乎位于王府最角落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院门上的牌匾已经有些歪斜,“听雨苑”三个字也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景象:院内杂草丛生,几乎有半人高;几间屋舍的门窗破败不堪,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朽的气息。
“这里许久无人居住,稍后会派人来打扫。”福伯语气依旧平静,“姑娘先歇息吧,日常用度会有人送来。”
林微点了点头,迈步走进院子。她的脚步踏在荒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对了,”福伯在离开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道,“王爷喜静,若无要事,请不要随意离开听雨苑。”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林微独自站在荒草丛中。
随着院门被带上,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声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林微站在院子中央,环顾四周。
荒芜,破败,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这就是她未来的居所?
她缓缓走到院中那棵枯死的老树下,伸手抚摸干裂的树皮。
指尖传来的只有死亡的冰冷和僵硬。
然而,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一丝极其微弱的生命力从树干的深处传来,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星火,顽强地坚持着。
林微闭上眼,集中精神。丹田处那丝微弱的绿色能量开始流转,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注入枯树之中。
几分钟后,当她睁开眼时,惊讶地发现枯树的枝头,竟然冒出了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嫩绿色芽苞。
虽然微小,虽然脆弱,但那确实是生命的气息。
她看着那点绿色,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很好。只要有生命的地方,就是她的主场。
她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镇北王萧绝?冲喜王妃?被弃庶女?
无论前路如何,她都将会让所有人明白——末世最强植物掌控者,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会任人宰割。
“地狱模式吗?”她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挑衅的弧度,“正好,我擅长逆风翻盘。”
林微不再多言,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进了荒草丛生的院落。
院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她站在荒芜的庭院中,抬头望向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夜幕即将降临,星辰开始在天幕上闪烁。
萧绝。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那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
不仅仅是冷酷,还有一种深植于骨髓的戒备和疏离。仿佛在周身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但这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在末世,她能从一无所有成长为人类最强守护者;在这里,她同样能在这看似绝境的处境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连面都不屑一见?”她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萧绝,我们来日方长。”
夜色渐浓,听雨苑中一片寂静。
但在那荒草丛中,一些细微的变化正在发生——几株野草的叶片似乎更加翠绿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在夜色中悄然绽放。
林微感受着体内缓缓流转的异能,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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