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来劝我妈：“孟老伯家里条件好，吃穿不愁，嫁过去也不算委屈。”
李大爷蹲在地上抽着烟，慢悠悠开口：“小红啊，你也别犟，男人当家，日子才能过下去。”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帮着我爸说话的。
没有一个人问我愿不愿意，没人管我妈身上的伤。
我妈听着这些话，原本泛红的眼睛慢慢暗了下去，刚刚那点动摇的光，像是被冷水浇灭了。
她垂着头，肩膀轻轻抖着，忽然就跪了下去。
“我错了，我不拦着你了，你别打了。”
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泪，声音卑微得像尘埃。
“囡囡……囡囡就听你的安排，好好去孟老伯家过日子。”
我的心，随着她这句话，直直地坠入了冰窟。
笔记本带来的希望，和妈妈此刻的退缩，像两把刀子在割扯着我。
就在这时，一个愤怒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放你娘的狗屁！”
姥姥来了。
她一看到我被铁链锁着，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姥姥快步走到我身边，伸手想去解铁链，却被刚出来的我爸拦住了。
“你来干什么？”
姥姥瞪着我爸，气得浑身发抖。
“何大壮！囡囡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能把她锁起来，还要卖给别人？你还是人吗？”
我爸不耐烦地甩开姥姥。
“我卖我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家事，你少管闲事！”
姥姥气得脸都红了，指着我爸的鼻子骂。
“管闲事？你打的可是我的亲生女儿！你要卖的是我的亲外孙！你这种男人，根本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小红当初怎么瞎了眼嫁给你这种东西！”
我爸被骂地有点不耐烦。
“我儿子要吃饭，我也要喝酒，不把这死丫头卖了哪儿有钱？”
随后他眯着眼睛把手伸在姥姥面前：“要不把你买棺材的钱先给我喝酒用？”
姥姥被气得满脸通红，捂着胸口连连后退。
我爸却更加猖獗：“你这么舍不得这赔钱货，你就跟她一起去孟老伯家，反正你俩年纪也差不多嘛！”
姥姥脸色青紫，捂着胸口，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她瞪着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姥姥！”
我惊呼一声，想爬过去扶她，却被铁链死死拽着，根本动弹不得。
姥姥躺在地上，脸色变得惨白，她伸出手，话没说出口，眼睛慢慢闭上了。
我妈双腿一软，扑倒在姥姥身边，哭得撕心裂肺。
“妈！妈！你可别吓我！你醒醒啊！”
我爸也愣住了，酒醒了大半，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悔意和慌乱，只有浓烈的不耐烦和嫌恶。
他皱着眉，朝地上啐了一口。
“呸！真他妈晦气！死也不死远点，脏了老子的院子！”
我妈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僵，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我爸，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绝望。
她的眼泪还在掉，却不再哭出声，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爸，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