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三两口就吃完了那碗面,把碗往桌子上一丢,转身钻进了被窝。
我妈还要继续顶着那头粘满了血的头发,去洗我爸吃过饭的碗。
甚至还要拿湿毛巾,擦掉柜门上,自己的血。
夜晚,鼾声和抽泣声在这个不大的家里来回交织。
第二天一早,我爸身上的酒气消散了。
随之消散的还有他昨晚对我们娘俩的暴力行径。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温柔地抚摸着我妈刚刚干涸的伤口。
抱着我妈说:“小红,我昨晚是不是又喝多把你误伤了?都怪我,喝了酒没轻没重。你这......不影响干活吧?”
就这么三言两语的话,就被我妈认为是关心,是爱。
所以一切伤痛和血,就这么随着这两句话烟消云散了。
于是我妈在每一次被打了之后,都会顶着满身的伤痕去那个小作坊里做袜子。
日子就这么熬着,直到我被铁链锁在门口,等着被卖掉。
就在这时,那个本子又显示出一行字。
【我就是来帮你的!这次一定要成功!】
我盯着日记本上刚浮现的字迹,指尖都在发烫。慌忙把本子塞进怀里按住。
“囡囡,快吃,吃了就走。”
妈妈的声音带着怯生生的沙哑,手还在轻轻抖,给我喂饭时,手腕上的淤青蹭到我脸颊,又凉又疼。
“妈走不了,你爸喝酒把胃喝坏了,我走了他都没口热乎饭,还有你弟弟……”
我推开碗,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妈!你究竟还要傻到什么时候!他不爱你,更不爱我!”
“他把我卖了是为了给我那个所谓的弟弟买游戏机!为了给自己喝酒!”
妈妈手里的勺子当啷掉在碗里,汤汁溅出来,她慌得去擦,眼神躲闪。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我爸出轨,弟弟是别人生的。
她只是用忍耐建筑了一个虚假的港湾,天真地以为顺从能换来施舍的安宁。
我殷切地望着我妈的双眼,甚至开始哀求。
“妈妈,走吧。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那一刻,我第一次在我妈浑浊的泪眼里看到了一丝裂痕,那是动摇的光。
妈妈看着我满是泪痕的脸,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眼神慢慢变了,犹豫了好久。
最后什么都没说,但她重新捡起锤子,更加卖力地砸向我脚踝上的铁链。
铁锤和铁链摩擦出的火花,就像我心中燃起的希望。
可下一秒,我的希望破灭了。
我爸回来了。
怒骂着冲过来,抬脚就把我妈狠狠踹翻在地。
“你他妈拿着锤子在干什么?想放了这赔钱货?断了老子的财路?!”
我妈被打得直晃,嘴角渗出血丝,却还是下意识往我这边挪了半步,声音抖得不成样。

“囡囡还小,孟老伯都能当她爷爷了,你就饶了她这一次……”
“饶?谁饶我?”
“老子养她这么多年,花了多少粮钱?卖2000块钱都算便宜的!今天谁敢拦我,我就打断谁的腿!”
门口很快围了不少邻居,都是同村的人。
王大妈拉着我爸的胳膊:“老何,消消气,小红也是心疼孩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