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如一晚上没睡好。
她翻来覆去地想,何雨水那丫头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见了她,都是怯生生地喊一声“秦姐”,现在倒好,敢当着全院人的面,给她没脸。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傻柱那个人她了解,心软,耳根子也软,只要自己多下点功夫,不怕他不就范。至于何雨水,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的道行?
第二天一早,秦淮如就有了主意。
她从本就见底的米缸里,舀出一点玉米面,掺和着野菜,蒸了几个黑乎乎的窝窝头,又从咸菜缸里捞出几根蔫了吧唧的咸菜,装在一个豁了口的碗里,端着就往何家走。
一进门,就看到何雨柱正在院里洗漱。
“柱子。”秦淮如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眼眶也适时地红了一圈。
何雨柱一回头,看到是她,愣了一下:“秦姐,你这是……”
“我……我听说了叔叔阿姨的事,心里难受。”秦淮如把碗往前递了递,吸了吸鼻子,“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蒸了几个窝窝头,你和雨水趁热吃,垫垫肚子。你们……也别太伤心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何雨柱的反应,那副柔弱无助、强撑着关心邻居的样子,拿捏得恰到好处。
何雨柱果然吃这一套。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见过这阵仗。看着秦淮如一个寡妇,自己家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想着他们兄妹,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和愧疚。
“秦姐,这怎么好意思,你家也不容易……”他嘴上客气着,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出去,准备接碗。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秦姐,你真是太客气了!”
何雨水一阵风似的从屋里跑出来,脸上挂着灿烂得有些晃眼的笑容,抢在何雨柱前面,一把接过了秦淮如手里的碗。
“我们家刚买了白面,正准备做面条呢。我哥还说呢,光吃面条没个咸菜配着,没味道。您这咸菜送得可真是时候,太谢谢你了!”
秦淮如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白面?他们家哪来的白面?
她还没反应过来,何雨水接下来的操作更是让她目瞪口呆。
何雨水端着那碗窝窝头和咸菜,转身就走到了院子中央,冲着正在玩泥巴的几个孩子招了招手。
“小三儿,二丫,快过来!”
几个孩子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碗。
何雨水把窝窝头一个一个分给他们,笑盈盈地说:“快吃吧,这是你们秦姐给的。吃完了,记得谢谢秦姐!”
然后,她又提高了嗓门,对着院里几个正在洗衣服、扫地的邻居大声喊道:“大家快谢谢秦姐!秦姐家就算日子再难,心里也惦记着咱们全院,有好吃的都想着分给大家!”

院里众人一听,纷纷抬起头。
“哎呦,淮如真是个热心肠啊!”
“是啊,自己家都那么困难了,还想着邻居,真是好人。”
“秦淮如,你真是大方!”
一声声“夸赞”传来,秦淮如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开了个染坊。
她想干什么?她是想用这几个窝窝头,换傻柱以后天天从食堂带回来的大肉包子和红烧肉!是想卖惨博同情,不是想当活菩萨搞慈善!
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几个窝窝头打了水漂不说,还被何雨水这小丫头片子架在了道德高地上。以后她要是不“大方”,不就成了今天自己打自己脸了吗?
她气得心口疼,偏偏发作不得。
何雨水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转身又回了屋,很快,她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出来了,里面装着一小捧白花花的面粉。
她走到秦淮如面前,硬是把布袋子塞到她手里。
“秦姐,这算我们家还你的。您看,我们家有白面,真不缺您那几个窝窝头。”何雨水一脸“真诚”地说,“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您家还有三个孩子和婆婆要养,正是困难的时候。我们家就兄妹俩,我哥工资又高,该是我们帮您才对。您要是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哥说,我们能帮一定帮!”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体贴”又“懂事”。
可听在秦淮如耳朵里,却比直接骂她还难受。
什么叫“该我们帮您”?这不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她秦淮如就是个需要被接济的穷寡妇,而他们何家,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吗?
这一下,彻底堵死了她以后卖惨的路。再想用“不容易”去换傻柱的饭盒,就得先掂量掂量,是不是真要拉下脸来当个要饭的。
秦淮如攥着那袋分量少得可怜的白面,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好几个耳光。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秦淮如狼狈的背影,何雨柱挠了挠头,有点不解地对妹妹说:“雨水,你这是干嘛?秦姐也是好心……”
“哥,她是不是好心,你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何雨水收起笑容,平静地说,“我们家不是救济站,你的善良,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当成理所当然。”
何雨柱看着妹妹那双清澈又冷静的眼睛,虽然觉得她做得有点不近人情,但好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贾家屋里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叫骂声。
“杀千刀的小绝户!白眼狼!我们好心好意给你们送吃的,你们倒好,拿去喂外人!这是咒我们家棒梗没饭吃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怎么不打雷劈死这个小娼妇!”
贾张氏那独特的嗓音,整个四合院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雨柱脸色一变,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理论。
“哥,别动。”何雨水拉住了他,然后自己迈开步子,径直走到了贾家门口。
她没有骂回去,也没有哭,只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里面那个躺在地上拍大腿的肥胖身影。
“贾大妈。”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气,“我爸妈头七还没过,您就在这咒我们兄兄妹绝户。这事要是闹到街道办,您猜,街道办的王主任会怎么说?是会夸您关心邻里,还是会批评您搞封建迷信,破坏邻里团结?”
贾张氏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她最会的就是撒泼耍赖,但也最怕的就是“官方”。街道办、派出所,这些词对她来说,就像是紧箍咒。
她没想到何雨水这丫头,不跟她对骂,直接就要上升到“组织”层面。
就在贾张氏被噎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雨水!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易中海沉着脸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阎埠贵。
他厉声对何雨水道:“贾张氏是你长辈,她说你两句怎么了?你还顶嘴?一点规矩都不懂!我看你爸妈走了,傻柱是管不了你了!今晚开全院大会,就要好好说说你们兄妹俩的教育问题!”
一场针对何雨水的批斗会,眼看就要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