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回学校宿舍的第三天,妈妈的电话就开始了连环轰炸。
一开始,她的语气还带着几分刻意放缓的劝慰:
“小悦,气消了就回来吧。你舅那天是着急了点,话赶话说的,你别往心里去。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我不说话,她就继续念叨:
“你爸生前最重的就是家族亲情,他要是知道你现在为了个实习名额,跟你舅闹成这样,该多寒心啊……”
听到她提起爸爸,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爸爸……如果他还在,一定会支持我的吧?
他从来都鼓励我追求自己的梦想。
见我不回应,妈妈的声音逐渐拔高,带上了哭腔和指责:
“何悦!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翅膀硬了,就不需要这个家了?就能六亲不认了?”
“你爸走的时候,你舅忙前忙后出了多少力?”
“你现在有点出息了就想甩开我们?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自私?”我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妈,到底是谁自私?舅舅一家这些年从我们家‘借’的钱,有一分还过吗?”
“林浩上技校的学费,是不是你出的?”
“他去年换新手机、买新球鞋,是不是找你要的钱?”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妈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起来:
“那都是应该的!他是我侄子!是你弟弟!”
“我们两家就这么一个男丁,以后我们要靠他的地方还多着呢!互相帮衬不是应该的吗?”
“那谁来帮衬我?”我轻声问,喉咙发紧,
“我考研买资料的钱,是我自己兼职挣的。”
“我大学四年的生活费,除了爸爸留下的基本生活费,剩下的是我奖学金和打工赚的。”
“你们,谁问过我一句钱够不够花?累不累?”
“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算账……”妈妈语无伦次,“女孩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
“还不是要嫁人,是吧?”我替她说完了后半句,心沉到了谷底。
原来在她心里,我一直就是个外人,一个迟早要泼出去的水。
我不再争辩,只是沉默地听着电话那头母亲混杂着哭泣、抱怨和亲情绑架的话语,仿佛在听一场与我无关的闹剧。
挂了电话,我打开电脑上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有一个扫描件,是父亲临终前悄悄交给我的遗嘱补充条款的复印件,
上面明确了他名下主要存款和投资由我成年后全额支配,母亲只有居住权和使用部分利息维持生活的权利。
父亲在病床前拉着我的手说:
“小悦,你聪明,要强,爸爸相信你。这笔钱是爸爸给你准备的底气,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用,更不要……让你妈和你舅知道具体数额。你妈她……心太软了。”
当时我不太明白,现在,我全懂了。
我又点开一个Excel表格,开始冷静地录入舅舅一家这些年从我家“借”走的每一笔钱,时间、金额、名义,尽可能详细。
这些记录,有些来自我小时候模糊的记忆,有些是后来从妈妈和舅舅的聊天中拼凑出来的。
看着屏幕上不断增加的数字,我的心越来越冷。
原来,我们家一直养着一群吸血的水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