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铭把那封连标点符号都懒得加的辞职信打印出来，揣进口袋，坐上了去公司的公交。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
“飞鸟科技”在市里一处还算气派的写字楼里，可惜公司内部的气氛，跟这光鲜的外表完全是两回事。
苏铭一走进办公室，一股压抑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所有人，不管是策划还是程序员，都顶着一双熊猫眼，脸色蜡黄，机械的敲打着键盘。
空气里混杂着廉价咖啡和外卖盒饭的酸味。
看到苏铭出现，几个同事抬起头，眼神复杂。
有同情，有可怜，也有看热闹的。
谁都知道，“方舟计划”是苏铭的心血，但现在项目的负责人却变成了周凯。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这是职场里最脏的抢功和背叛。
在他们看来，苏铭这种没背景、性子又软的技术员，下场就是被榨干价值，然后像垃圾一样被扔掉。
一个角落里，周凯怨毒的目光扫了过来。
他一晚上没睡。
昨天见了刘莉之后，他脑子就成了一团浆糊。
面对那些以前随手就来的代码，他竟然像在看天书，一个字都敲不出来。
他把这一切都怪罪于最近压力太大。
现在看到苏铭悠闲的走进来，他心里的嫉妒和愤恨更盛。
一个马上要滚蛋的废物，凭什么这么轻松？
苏铭没理会任何人的目光，直接穿过办公区，敲响了尽头那间玻璃办公室的门。
“进来。”
一个油腻的声音响起。
苏铭推门进去，看见了那个让他恶心的胖子。
马东，飞鸟科技的老板，一个标准的黑心资本家。
他正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两只脚翘在办公桌上，手里夹着雪茄，吞云吐雾。
看到是苏铭，马东眼皮都懒得抬，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苏铭啊，有事？”
他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在他眼里，苏铭就是个工具。现在核心代码已经被周凯拿到手，这个工具也就没用了。
苏铭懒得废话，直接把那张纸拍在了桌子上。
“我辞职。”
马东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肥胖的身体在椅子里夸张的抖动起来。
“辞职？哈哈哈！”
他拿下雪茄，指着苏铭，脸上满是嘲讽。
“苏铭啊苏铭，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辞职？你的方舟计划，周凯已经帮你完成了，你对公司来说，已经是个没用的废物了！”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马东坐直身子，身体前倾，语气变得阴冷的，“乖乖滚回你的工位上，给我当牛做马，把剩下的烂摊子收拾完。不然，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在整个行业里混不下去？”
这就是他常用的手段，榨干员工的价值，再用行业封杀威胁，逼人接受最少的钱滚蛋，甚至一分钱都拿不到。
上一世的苏铭，就是这么被他一步步逼死的。
办公室外，竖着耳朵偷听的同事们，脸上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可怜的苏铭，这下彻底完了。
周凯更是嘴角上扬，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但苏铭的反应，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面对马东的威胁，苏铭脸上没有一点害怕或生气，反而平静得吓人。
他甚至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马老板，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苏铭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遍了整个办公室。
“什么？”马东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苏铭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你很快就不是这里的老板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将意念沉入脑海。
嗡！
沉寂了一天的青铜罗盘光芒大作，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死死锁定了面前的胖子。
【因果账本】
债务人：马东
欠款清单：
债务一：长期克扣员工薪水及项目奖金，涉案金额巨大（因果等级：深红）
债务二：伪造项目失败，恶意裁员，逃避劳动赔偿（因果等级：暗红）
债务三：无视劳动法，强制996，致使多名员工过劳，并企图掩盖真相（因果等级：漆黑）
前世的自己，就是“多名员工”中的最后一个。
苏铭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选择一笔债务进行清算。”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苏铭的目光扫过那三条罪状，最后停在了因果等级最高的“债务三”上。
既然你想让我过劳死，那就用你的整个公司来赔吧。
“清算债务三。”
账本隐去。苏铭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釜底抽薪，自然就要抽得彻底一点。
让公司破产，让黑钱充公，再让他把牢底坐穿。
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应。
“抽取马东的【公司气运】与【法律豁免权】，组合清算。”苏铭在心中下达了指令。
“确认抽取马东的【公司气运】与【法律豁免权】？”
“确认。”
指令下达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马东身上被瞬间抽离，汇入苏铭脑海中的青铜罗盘。
罗盘上的符文闪烁了一下，再次黯淡下去，进入了新一轮的冷却。
做完这一切，苏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就走。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
马东被苏铭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气得发疯。
“你他妈的说什么胡话！你个小瘪三还敢咒我？我看你是活腻了！保安！保安！把这个疯子给我扔出去！”
他咆哮着，拿起桌上的电话就要叫人。
可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尖锐的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李总”。
这是公司最大的客户，上个季度刚签了一个三千万的大单子，是公司今年的主要利润来源。
马东脸上立刻堆起笑，按下了接听键。
“喂，李总啊，您今天怎么有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一声怒吼打断了。
“马东！我操你妈！你他妈给老子用的什么破系统？今天早上突然全线崩溃，我们公司的数据全乱了！现在客户都在闹解约！这个单子，老子不干了！你等着收律师函吧！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嘟…嘟…嘟…
电话被狠狠挂断。
马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衬衫。
三千万的单子……就这么没了？系统崩溃？不可能！那个项目一直很稳定！
办公室外的员工们也听到了他电话里的咆哮声，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骇。
周凯更是脸色煞白，那个项目后期是他负责维护的，出了事他第一个跑不了！
马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办公桌上的座机又响了。
他手忙脚乱的接起，是公司财务总监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
“马总！不好了！银行刚刚打来电话，说我们公司账户涉嫌洗钱和做假账，把我们所有的钱都给冻结了！”
“什么？！”
马东如遭雷击，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
流动资金被冻结，那就等于公司的血被抽干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粗暴的推开。
一群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位亮出证件，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
“谁是马东？我们是市经侦大队的，接到实名举报，飞鸟科技涉嫌偷税漏税、做假账，还有多起恶性劳动纠纷。这是搜查令，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这句话，让所有员工都听傻了。
他们惊恐的看着那几个执法人员，又看了看面如死灰，已经彻底懵掉的马东。
他们……他们看到了什么？
短短一分钟不到！
公司最大的合同飞了！
公司的账户被冻结了！
连经侦大队都上门了！
这一连串的打击，一环扣一环，精准又致命！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汇聚到了那个刚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身影上。
苏铭。
是他！
一定是他！
他前脚刚跟马东说完“你很快就不是这里的老板了”，后脚马东就迎来了末日！
这不是巧合！这绝对不是巧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所有员工心中升起。
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技术宅，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马东的黑料？他又是怎么做到，能让这一切在同一时间精准引爆的？
这是何等恐怖的心机和手段！
他们之前竟然还在同情他？可笑！
这哪里是待宰的羔羊，分明是头吃人的猛虎！
周凯更是吓得浑身发抖，两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他看着苏铭平静的背影，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想起了自己莫名其妙消失的编程灵感，想起了刘莉昨天那个歇斯底里的电话，说她毁容了……
难道……难道这一切……
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他的理智。
苏铭没有回头，他甚至懒得去看马东被戴上手铐带走的狼狈样子。
他只是平静的推开公司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正好，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叮咚。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
【尊敬的客户，您的尾号xxxx账户于xx时xx分入账人民币500,000.00元，摘要：举报奖金。】
苏铭看着短信，嘴角微微翘起。
这是他清算马东的非法所得，通过“举报”这种合法方式，转到了自己账上。
不多，但作为启动资金，足够了。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更高的写字楼。
新的战场，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