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若凭着脑中零碎的记忆,沿着蜿蜒的回廊,尽量避开人多的路径,朝那个属于“自己”的偏僻小院挪去。这具身体实在虚弱,加上刚才那一撞,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发软。
“小姐!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

一个穿着半旧藕荷色比甲的小丫鬟从不远处跑来,脸上满是焦急,正是原身的贴身丫鬟如意。她跑到近前,眼眶都红了,“奴婢刚去取了药回来,就听前头说圣旨到了,一转眼您就不见了,可把奴婢急坏了!”
楚思若看着这个真心实意关心原主的小丫头,心里微微一暖,学着原身细声细气的样子道:“无妨,只是……方才有些头晕,在那边歇了歇。”她指了指回廊另一头。
如意不疑有他,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心疼道:“小姐您脸色好差,定是方才接旨累着了,又吹了风。快回去歇着,奴婢给您熬的安神汤还在小炉子上温着呢。”
回到那间陈设简单甚至有些寒酸的小院,楚思若在如意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白中衣。如意手脚麻利地帮她梳理着那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忍不住赞叹:“小姐的头发真好,像缎子似的。”
楚思若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直到如意将她扶到那面模糊的铜镜前,准备为她略施薄粉,提提气色。
当她的目光落在镜中那张脸上时——
“卧槽!!!”
一声来自二十一世纪灵魂深处的惊叹差点脱口而出,被她死死咽了回去,只在喉咙里化成了一声含糊的呜咽。
镜中的少女,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体弱,脸色是那种不太健康的苍白,下巴尖尖的。但!这完全无损于她那惊人的美貌!
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杏眼因为惊吓(或者说,被自己美到了)而微微睁大,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我见犹怜的脆弱感,配上那纤细的身姿,活脱脱就是古言小说里走出来的病弱美人,还是顶配那种!
这、这颜值……放现代出道,光是这张脸就能原地C位出道了吧?!还用得着996?每天对着镜头眨眨眼,就有粉丝哐哐砸钱养我了吧?!
楚思若内心疯狂刷屏。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细腻光滑。
“原主啊原主,你顶着这么一张‘躺赢’的脸,是怎么把日子过得这么憋屈的?简直暴殄天物啊!怪不得那楚婉如往死里嫉妒你,我要是有这么个姐妹,我也……呃,不对,我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不能有这种危险想法。”
她对着镜子,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柔弱温顺的微笑(内心OS:很好,保持这个表情,以后就靠它吃饭了!),随即又觉得有点傻,赶紧收敛。
如意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对着镜子一会儿惊愕,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故作深沉,心里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小姐许是接了圣旨,得知要成为皇子妃,心情激荡,又与往日不同了。她只觉得小姐似乎比往常多了几分生气,便也高兴起来,柔声道:“小姐,您真是越来越好看了。等入了皇宫,好好将养,定会比现在更美。”
楚思若回过神来,干咳两声,继续扮演柔弱:“如意,莫要胡说。一切……自有天意。” 天意就是让我早点当上寡妇,提前退休!
另一边,主母柳氏的盘算
与楚思若院中的“平静”相比,二小姐楚婉如的院子里可谓是一片兵荒马乱。
楚婉如逃回自己装饰华丽的闺房后,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她死死盯着门口,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既怕听到长姐身亡、府中大乱的消息,又怕父母因为长姐死了,让她替嫁去冲喜。
“怎么办……怎么办……那个病秧子到底死了没有?要是死了,父亲会不会让我……”她越想越怕,又悔又慌,终于坐不住,一股脑冲向了主母柳氏的正院。
“娘!娘!不好了!”她一进门就扑到柳氏身边,语无伦次地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当然,隐去了自己是故意用力推搡,只说是“争执间不小心”。
柳氏听完,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扬手就给了楚婉如一记清脆的耳光!
“糊涂东西!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竟如此沉不住气!”
楚婉如被打懵了,捂着脸哭道:“女儿……女儿也是一时情急……”
“情急?你这是要拖累死我们全家!”柳氏气得胸口起伏,“若她真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以为是小事?那是抗旨不遵!楚家担待得起吗?!皇上若要追究,你父亲这顶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她到底是后宅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主母,瞬间就理清了利害关系。她立刻唤来自己最信赖的贴身嬷嬷,低声急促吩咐:“快去大小姐院里瞧瞧,看她究竟如何了!务必小心,别让人察觉!”
嬷嬷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来禀报:“夫人,大小姐院中并无异样,如意那丫头正在给小姐熬药,大小姐似乎只是受了些惊吓,歇下了,看着……并无大碍。”
柳氏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她狠狠瞪了还在抽泣的楚婉如一眼:“听见没有?算她命大!你给我记住了,从此刻起,不许你再靠近她院子半步!更不许再招惹她!她现在是皇上钦点的皇子妃,若有任何闪失,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打发走惊魂未定的女儿,柳氏沉思片刻,整了整衣襟,便起身往楚怀远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楚怀远仍在为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忧心。
柳氏进去后,关上门,语气凝重地说道:“老爷,圣旨已下,此事再无转圜。妾身方才思忖,九皇子病重,宫中既意在冲喜,此事便宜早不宜迟。拖得久了,若皇子……届时我楚家女儿还未过门,反倒不美。不若我们主动些,显得尽心。”
楚怀远抬眼:“夫人的意思是?”
“妾身以为,应立即着手为思若准备嫁妆,并上书宫中,表明我楚家愿尽快完婚,为皇子殿下祈福冲喜之心。”柳氏缓缓道,“一来,全了皇家的颜面和我楚家的忠君之心;二来……事已至此,早日将人送过去,也省得夜长梦多,家中再起波澜。”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楚婉如院落的方向。
楚怀远沉吟片刻,觉得夫人所言在理,沉重地点了点头:“就依夫人所言。尽快准备吧。”
于是,在楚思若还对着镜子规划“寡妃养老计划”时,一场旨在将她更快送入“退休生活”的婚礼筹备,已经在楚家主事者的心照不宣下,悄然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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