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新庆站在办公室里,感觉脚下名贵的地毯仿佛变成了流沙。宇文青青那个“头疼”的理由,像一团柔软的棉花,将他所有精心准备的、逻辑严密的劝说都堵了回去,让他有力使不出。
他脸上那份“诚恳的焦急”几乎快要挂不住,肌肉僵硬地调整了一下,才勉强挤出个理解的笑容:“原来是身体不舒服。你看我,光顾着项目了。那是该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他话锋一转,试图找回主动权:“不过青青,项目方那边确实很急。你看这样行不行,签约仪式我们先推迟,但我下午还是去跟他们见一面,安抚一下,表达我们的诚意,也顺便探探口风,免得他们觉得我们态度有变,转向其他竞争对手……”
以退为进。这是西门新庆的算计。只要还能保持接触,他就有机会摸清宇文青青真正的意图,甚至可能在背后操作,造成既定事实。

宇文青青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个更加虚弱、甚至带着点依赖的表情,她用手支着额头,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新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种关键时候,你一个人去,份量不够,反而显得我们轻视对方。”她抬起眼,那双此刻因为刻意表现的疲惫而显得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西门新庆,“既然要表达诚意,那就等我能以最佳状态亲自出面的时候。所以,不仅仅是签约暂停,与项目方的所有接触,都暂时停止。”
她轻轻一句话,就像一道无形的壁垒,瞬间将西门新庆与项目方隔离开来。
西门新庆的心猛地一沉。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急道:“可是青青!商场如战场,时机稍纵即逝!我们这样单方面冷处理,万一对方觉得我们没诚意,项目黄了,我们前期投入的上千万就打水漂了!”
他试图用巨大的沉没成本来施加压力,这是对付决策者最有效的武器之一。
若是前世的宇文青青,听到“上千万打水漂”,必然心头一紧,难免犹豫。但此刻,她脑海里浮现的是未来因此项目而损失的数以亿计的资金、断裂的现金流、以及那压垮她的巨额债务。
这点前期投入,与未来的灭顶之灾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她轻轻“嘶”了一声,揉着太阳穴的手加重了力道,秀眉紧蹙,仿佛不堪重负:“新庆,你说得对,上千万不是小数目……正因为不是小数目,我们才更要谨慎。我现在脑子一团乱,实在不适合做这种重大决策。”
她放下手,目光带着一种被依赖的信任感看向西门新庆,语气却斩钉截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在我恢复之前,项目全面暂停,所有接除冻结,这是命令。”
“命令”二字,她咬得很轻,却像一把重锤,敲在西门新庆的心上。他彻底明白了,宇文青青这不是商量,是通知。任何理由都无法动摇她的决定。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需要休息的女人,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彻底脱离了掌控。她不再是那个他可以轻易用“项目利益”、“公司前景”来说服的工具了。
“……好吧。”西门新庆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脸上的笑容已经比哭还难看,“你好好休息,身体要紧。项目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他几乎是仓皇地退出了总裁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垮了下来,只剩下阴沉和惊疑不定。他必须立刻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还是宇文青青真的只是偶然的身体不适?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宇文青青脸上那副虚弱疲惫的表情,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恢复了冰冷和锐利。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如蚂蚁般渺小的车流人群。
取消合同,只是第一步。她知道,西门新庆绝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和他背后的势力,一定会想办法反扑。暂停接触,是为了切断他们内外勾结的渠道,为自己争取宝贵的时间。
时间,是用来寻找破绽,积蓄力量,以及……组建真正属于自己的班底。
她拿起内部电话,直接拨通了一个很少动用、但绝对忠诚的号码——她的首席安全官,一位从特殊部门退役、只对她个人负责的专家。
“老陈,”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两件事。第一,立刻秘密调查西门新庆副总最近三个月,不,最近半年的所有通讯记录、资金往来,特别是与‘星辰海湾’项目方相关人员的接触,我要知道细节。”
“第二,帮我找一个人。”宇文青青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一个在前世公司破产后,因为性格耿直、不懂逢迎而被西门新庆清洗出公司,最后沦落到开网约车的前技术总监——赵志伟。一个真正有才华,却因为不肯同流合污而被埋没的技术天才。
“他叫赵志伟,以前是我们技术部的。我要他现在的全部联系方式和工作状况。要快,而且要绝对保密。”
放下电话,宇文青青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
西门新庆,你以为你赢了开局?殊不知,棋盘已经换了。从现在起,攻守易形了。
我的表演才刚刚开始,而你,准备好接招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