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视线死死地钉在那个位置。那不是错觉。杯底与桌面之间没有水渍,移动的轨迹干脆利落,绝非寻常的物理现象。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摊开,再握紧。
没有灼热感,没有电流涌动,只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仿佛周遭的空气都成了他肢体的延伸。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水杯。
这一次,他主动地、有意识地去“想”。
想让它动起来。
意念像一根无形的丝线,从眉心探出,轻轻搭在了冰冷的玻璃杯壁上。一种微妙的触感反馈回来,他能“感觉”到杯子的重量,水的晃动,甚至杯沿上一处微不可察的缺口。
嗡——
水杯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共鸣,杯中的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成了!
杨东的心脏猛地一跳,喉结滚动。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加大了意念的输出。
那根无形的丝线仿佛变成了无数根,从四面八方包裹住水杯。
起。
他心中默念。
玻璃杯发出一声轻微的刮擦声,缓缓浮起半寸,悬停在半空,水面因轻微的抖动而摇晃。
精神力在飞速消耗,太阳穴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是熬了三天三夜。
他意念一松,水杯“啪”地一声落回桌面,溅出几滴水珠。
杨东靠在床头,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没有狂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确认了。
那个雨夜,那场电击,那块神秘的陨石,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那一整夜,杨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反复测试着这份新生的力量。
从水杯,到削苹果的小刀,再到一枚硬币。
他发现自己能操控的极限重量大约在五公斤左右,范围不超过以他为中心的三米。操控越是精细的物体,精神消耗就越大。让硬币立起来,比让水杯浮起来要累得多。
天亮时,他已经能熟练地让那枚硬币在指间翻飞,而不需要任何肢体接触。
他强压下内心深处那丝力量带来的战栗,冷静地办理了出院手续。医生看着他比正常人还健康的体检报告,啧啧称奇,只当是又一个医学无法解释的奇迹。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有些刺眼。
杨东摸了摸口袋,全身家当加起来不到三百块。被开除,没工资,交完这个月的房租,他就得喝西北风。
力量,如果没有作用于现实,就一文不值。
他需要钱,需要一个验证这份力量杀伤力的目标。
一个油腻而贪婪的脸庞,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医院楼下那家“飞宇网吧”的老板。
上个月,他去上网,被老板用各种理由克扣了一百块押金,还多算了他二十块的网费。钱不多,但那种被奸商拿捏的无力感,他记得很清楚。
就是他了。
夜色如墨。
飞宇网吧的后门隐藏在一条堆满垃圾的巷子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馊水和油污混合的怪味。
杨东站在阴影中,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那个紧闭的窗户,那是老板的办公室兼休息室。
他走到后门前,这是一扇老旧的铁皮门,从里面用一根粗大的铁栓插着。
杨东闭上眼。
意念穿透薄薄的铁皮,精准地“触摸”到了那根冰冷粗糙的门栓。他能感觉到上面斑驳的铁锈和凝固的油渍。
“起。”
他的意念化作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攥住门栓的一头,用力向上抬。
咯……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门栓被缓缓地、一寸寸地向上抬起,最终脱离了卡扣。
“咔哒。”
一声轻响,门开了。
杨东悄无声息地闪了进去。
网吧里,键盘的敲击声和游戏的嘶吼声混成一片,空气中满是尼古丁和泡面的味道。吧台后,那个戴着耳机的年轻网管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对外界一无所知。
杨东的目光扫过吧台,看到了那个焊死的铁皮钱箱。
以他现在的能力,撬开它易如反掌。
但他没有。
偷窃是最低级的手段,粗暴,且容易留下痕迹。他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讨债”。
他的视线,最终锁定在吧台那台亮着屏幕的电脑上。
后台管理系统。
这才是网吧的中枢。
杨东走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身体倚着墙壁,双眼微闭,精神力却高度集中,如同一张大网,笼罩了整个吧台。
他“看”到了熟睡的网管,看到了屏幕上的登录界面,甚至“看”到了键盘缝隙里的烟灰。
他的意念,化作了无形的手指。

第一步,移动鼠标。
屏幕上的光标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像一只被驯服的幽灵,平稳地滑向了密码输入框。
第二步,输入密码。
老板是个懒人,密码就贴在显示器的一角。
意念精准地落在每一个虚拟键盘的按键上,一次次无形地“敲”下。
“F”“Y”“W”“B”“8”“8”“8”。
回车。
后台管理系统的主界面弹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每一台机器的上机时间、消费记录和会员余额。
杨东的意念在上面飞速扫过,很快找到了自己当初的上网记录和被无故扣除的押金条目。
他没有直接把钱转走。
那样太明显。
他的意念在系统里游走,像一个最高明的黑客,先是虚构了几个不存在的会员账号,然后将一笔笔小额的、看似正常的充值记录分散注入。最后,他才将自己被坑走的一百二十块,以“活动返利”的名义,“合法”地充值到了自己的支付账户上。
做完这一切,滴水不漏。
手机轻微一震,一条收款信息弹了出来。
“到账金额:120.00元。”
杨东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但这还不够。
他的意念再次凝聚,隔空操控着鼠标,在网上找到了一张图片,然后精准地将其设置为电脑的锁屏壁纸。
图片上,是几个鲜红的大字——
“我是奸商,我骗押金。”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走出小巷,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仿佛能看到那个黑心老板明天早上看到电脑屏幕时,那张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的脸。
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从心底升起。
那不是报复的快感,而是力量降临后,将命运重新攥回自己手中的掌控感。
他站在凌晨空无一人的街头,冰冷的夜风吹起他的衣角。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昔日的迷茫与屈辱,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冷静。
一百二十块,太少了。
这点钱,连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都成问题,更别提复仇。
他需要一个舞台,一个能让资本呈几何级数增长的舞台。一个能让他用这份力量,撬动整个世界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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