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给淮安王府三分薄面,无非是看在沈观南的面子上。
而今他人都走了,这面子撕了也罢。
不过片刻,尖叫声四起。
王妃到底还是不经吓,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皇帝匆匆赶过来的时候,淮安王已经满嘴是血。
他神色平静,但放大的瞳孔已然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恐。
我慢条斯理擦拭着剑上的血,神色淡淡地撩起眼皮子看他:
“这才是赎罪。”
小皇帝浑身一哆嗦,赶忙让禁卫军带走了淮安王府的三人。
我平静地招了招手,让人将沈观南放进棺内带走。
“皇姐。”小皇帝劝我说,“王叔是皇室宗亲,你残害宗亲,让文武百官如何看朕?”
“一个男人而已,死便死了,皇姐你不是一向喜欢沈怀南?回头我做主,让你嫁进淮安王府……”
沈观南从前说过,我是长公主,从来只有我纳人的份儿,没有我嫁人的时候。
我只是平静地盯着他看。
小皇帝愣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腰间的佩刀。
我莞尔一笑:“好啊。”
像是怕我反悔,回去后小皇帝给我和沈怀南赐了婚。
而后打着让我调养休息的名头,让我禁足,废除我垂帘听政的权利。
一封又一封密宝传入公主府。
孙尚书被流放岭南,王丞相被满门抄斩,刘太尉被贬儋州……
所有沈观南生前为我在朝中经营的势力,全被小皇帝连根拔起。
最后,他给了我一封圣旨。
以皇室宗亲的规格,将沈观南葬入皇陵。
瞧瞧,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多恩赐的皇帝?
我想小皇帝大抵是不知道,沈观南当初为什么会托举我做长公主。
一个男人怎么会没有野心?
沈观南也不例外。
他顶着淮安王府的结党打压,一路杀了不少王臣将相,才经营出自己的势力。
我当时问过他,为什么不自己大权在握,当个摄政王,日后好称帝。
他那时揉揉我的头,笑里有几分不舍: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朝朝,你得自己保护自己。”
可我从头到尾都没将这权力放在眼里过。
从第一眼看见到他,我就能听见他的心声。
我知道他是为了攻略我而来,也知道他迟早要走。
但我还是故意用石头砸碎了自己的手指,拖着血肉模糊的手跌跌撞撞奔向他:
“哥哥,救我。”
他带我找御医,给我包扎伤口。
然后等伤口快好的时候,我再次抄起石头砸向那只手。

沈观南来看我的时候,我便忍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哥哥,他们都欺负我,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其实没人敢欺负我。
在父皇面前污蔑我娘亲与人私通的太监,被我推进湖里,用棒槌砸了十八下,砸死了;故意给我吃猪食的宫女,被我用簪子戳瞎了双眼。
他们都叫我疯子,没人再敢欺负我。
我只是在赌他会为我心软。
我赌赢了。
他蹙眉沉思片刻,便牵起我的手,求父皇赐婚。
从十三岁的一无所有,到而今的万人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