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周,忙碌得超乎苏晚的想象。傅氏集团的项目像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机器,一旦启动便不容半分懈怠。每周的项目例会,成了苏晚必须全神贯注应对的“战场”。
傅景深果然如他所说,每次会议都在。他通常坐在主位,话不多,但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精美的PPT,看到方案背后每一个可能存在的薄弱环节。他与苏晚的交流严格限定在公事范围内,语气平静、专业,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仿佛那晚招标会后的短暂交锋从未发生。
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反而让苏晚更加绷紧了神经。她带领团队投入了更多时间,反复推敲每一个细节,确保交到傅景深面前的方案无可挑剔。她不能让他,让傅氏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傅景深,看轻了她和她的团队的专业能力。
这天,为了修改一处景观节点与地下车库出口的衔接细节,苏晚和团队骨干在工作室一直加班到深夜。窗外由喧嚣归于沉寂,只剩下路灯孤独地亮着。
“晚姐,这部分结构数据终于核对清楚了,应该没问题了。”年轻的助理设计师小陈打了个哈欠,眼睛里布满血丝。
苏晚看着屏幕上最终修改完成的图纸,松了口气:“辛苦了,大家都回去吧,明天上午可以晚点来。”
送走团队成员,苏晚却没有立刻离开。她坐回电脑前,习惯性地又将整个方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后,她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准备关电脑下班。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玻璃门被轻轻敲响。
这么晚了,会是谁?苏晚有些警惕地走过去,透过磨砂玻璃,看到一个模糊但高大的男性轮廓。她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傅景深。他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微敞,少了几分白日的凌厉,多了些许随意。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纸袋,散发着淡淡的食物香气。
“傅总?”苏晚难掩惊讶,“你怎么来了?”
傅景深的目光掠过她,看向屋内还亮着的灯和开着的电脑:“看到你们这边灯还亮着。项目进度很紧?”
“没有,只是今天处理一些细节,刚结束。”苏晚侧身让他进来,“傅总有事?”
傅景深走进工作室,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图纸和标记笔,最后落在苏晚略显疲惫的脸上。“刚结束一个应酬,路过。”他将手中的纸袋放在茶几上,“顺便带了点宵夜。傅氏还不至于苛刻到让合作方熬夜加班还饿肚子。”
纸袋里是还温热的皮蛋瘦肉粥和几样清淡的点心,是苏晚以前加班时最喜欢买的那家老字号。
苏晚的心微微一颤。这种熟悉的、细微的关怀,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着她努力筑起的心防。她垂下眼睫,掩饰住情绪:“谢谢傅总,太客气了。同事们刚走,我收拾一下也回去了。”
“不急。”傅景深却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姿态放松,仿佛这里不是乙方的工作室,而是他自己的办公室。“既然碰到了,有个临时的想法,关于中心水景的,想听听你的意见。”

苏晚愣了一下。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讨论工作?但她无法拒绝,毕竟他是甲方。
她在他对面坐下,打开电脑:“傅总请说。”
傅景深却并没有立刻切入正题,而是将一碗粥推到她面前:“先吃点东西。我不喜欢和饿着肚子的人谈工作,容易判断失误。”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心。苏晚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了勺子。温热的粥滑入胃里,确实驱散了不少疲惫和寒意。
傅景深静静地看着她吃了几口,才缓缓开口,说的却不是什么颠覆性的新想法,而是一些关于水景材质和夜间灯光效果的细节探讨,专业、深入,显示出他并非仅仅是个管理者,对设计本身确有见解。
两人就着图纸和模型,讨论了将近半小时。气氛竟难得地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更像是一种同行之间的专业交流。
“你的想法很好,我会让团队评估一下,明天给你反馈。”苏晚记录下要点,公事公办地说。
傅景深点点头,站起身:“那就这样。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傅总,”苏晚立刻说,“我打车很方便。”
傅景深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眼神在灯光下有些深邃:“苏晚,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一个女性独自打车并不绝对安全。这无关私人交情,是基本的绅士风度,或者说,是甲方对重要合作伙伴的责任。”
他搬出了“甲方”和“责任”,堵住了苏晚所有的拒绝理由。
最终,苏晚还是坐上了傅景深的车。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薰,和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清冽气息一样。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微妙地凝固着。苏晚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心乱如麻。他今晚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巧合,还是……
车停在她租住的公寓楼下。苏晚低声道谢,伸手去开车门。
“苏晚。”傅景深忽然叫住她。
她的动作停住,心跳莫名加速。
他看着她,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工作很重要,但也别太拼。好的设计需要清晰的头脑,而不是透支的身体。”
说完,他便转回了头,示意她可以下车了。
苏晚几乎是逃也似地下了车,快步走进公寓大堂,直到进入电梯,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才长长吁出一口气。傅景深最后那句话,不像是一个苛刻的甲方会说的。那里面,似乎藏着一丝……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