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一体双魂。
每当我占据身体,整个世界都会被我搅得天翻地覆——我折断过拽我头发的手,烧光过人贩子的家产。
父母骂我是讨债鬼,道士指我为千年恶鬼,要做法收我。
只有姐姐用她苏醒的时间替我收拾烂摊子。
她从不怪我残忍,只会夸我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但要注意尺度。
当道士举剑要打散我的魂魄时,是她以死相逼,护我周全。
我狂躁的灵魂,在她的伤痕和眼泪里渐渐平息。
为了让她拥有正常的人生,我选择沉睡,只在偶尔醒来时,听她分享结婚生子的幸福。
我庆幸自己的选择,让姐姐拥有正常人的人生。
直到听见她对着镜子边哭边说:
“小盼,我想你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姐姐有能力保护你。”
我强忍着不回应,甚至准备亲手终结自己。
可就在这时,我感受到姐姐的灵魂正急速消散……
强行占据身体的瞬间,我看见她最爱的丈夫和儿子,正为了另一个女人,要将她活活烧死。
怒火焚尽了我的理智。
这一次,该换我保护姐姐了。
1、
浓烟呛进鼻腔,周身的皮肤被烈火熏烤得通红,我躺在最后没被火舌吞噬的角落,嘶哑着嗓音呼唤。
“姐姐...姐姐。”
可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温柔回应我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姐姐的灵魂像风中残烛一样摇曳着,随时都会消失。
我闭上眼睛用三秒接受姐姐的记忆,再次睁开眼,只剩下毁天灭地的怒火。
楼下飘上来哀哀戚戚的哭声,我透过窗户往下看去。
姐姐放在心尖上的谢怀商和谢如嘉丝毫不在意火场中濒死的姐姐,反而手忙脚乱的安抚哭的梨花带雨的保姆江知意。
江知意手指紧紧揪着谢怀商的衣袖,口中说着快救救姐姐,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放松。
“先生,都怪我惹夫人生气,让她打翻了烛台,你把我送去警局吧,我愿意为自己的错误赎罪。”
谢怀商心疼的用唇吻去她脸颊的泪水,柔声安抚:
“不怪你,今天这场火是沈心月发疯,自己放火烧的自己,你没有一丝一毫责任,知意你就是太善良了那个疯子才敢一直欺负你。”
姐姐羊水栓塞才换来的谢如嘉紧紧抱住江知意的腿,焦急地开口:
“江姨,你不要哭,疯女人死就死了,我早就受不了她神经兮兮的样子。”
“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等她被烧死了,刚好腾位置给你,知意,其实我早就想迎娶你。”
谢如嘉眼神里没有失去亲生母亲的悲痛,反而迫不及待地点头:
“江姨,等你和爸爸结婚,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喊你妈妈了。”
刚刚还愧疚的江知意被两人逗得破涕为笑,红着耳朵:
“谢谢你们,我会更加努力照顾好你们的。”
三人其乐融融的抱在一起,荒诞的一幕刺得我眼睛通红。
我一脚踹开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跳进后院的泳池里,池水把三人浇了个透心凉,趁他们没反应过来,我揪着江知意的头发把她踩进泳池。
锐利的目光扫视剩下的两人,我露出疯狂的笑:
“真可惜,你们的愿望要落空了。”
江知意在我脚下不停扑腾,谢怀商变了脸色,怒吼:
“疯子!你竟然想杀人?我当初就不该把你从精神病院里放出来。”
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还有心底涌上的恐惧,都是姐姐在精神病院里被电击虐待,残留下的身体反应,谢家人究竟带给了我姐姐多少伤害!
一个晃神,我被谢怀商一把推开,他抱起奄奄一息的江知意就要去医院:
“如果知意今天又三长两短,我要你生不如死。”
江知意咳出一口水,拉住谢怀商:
“老板,别怪夫人,她心里有气,拿我出气我不怪她。”
“更何况烛台是我拿进卧室的,夫人就算要我的命赔罪,我也心甘情愿。”
谢怀商因为这句话红了眼眶,叹息开口:
“傻姑娘,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一丝一毫。”
谢如嘉像个牛犊一样撞在我身上,和姐姐肖似的脸上全是厌恶:
“疯女人,伤害江姨,我不会放过你的。”
脑海里闪过姐姐不分昼夜照顾他,几乎把谢如嘉当作生命全部的画面,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谢如嘉的小拳头还没落在我身上,就被我一把掐住脖子,不耐烦的提起来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生你不如生堆垃圾。”
他被摔的一脸茫然,不敢相信对他百依百顺的妈妈会推开他,竟然嘴角一撇,哭嚎起来。
“疯女人!我再也不让你当我妈妈了,你为什么不死在火里。”
心脏密密麻麻的疼,我知道这是姐姐的灵魂在悲鸣。
谢怀商更是不可置信的,厉声质问我:
“你对儿子做了什么?”
我没理他,随意捡起地上掉落的燃烧一半的木棍,直冲江知意而去。
一脚把谢怀商踹的一个踉跄,江知意也被摔在了地上,在她惊恐的眼神里,通红的木炭被我死死摁在她脸上,刹那间,皮肉的焦糊味飘进每个人的鼻腔。
我轻轻笑起来,在江知意的惨叫声里歉意的耸肩:
“不好意思,手滑又伤到你的傻姑娘了。”
“谢怀商,你的承诺似乎没什么作用啊。”
2、
江知意捂住脸在地上疼的翻滚,尖叫着:
“先生,救我。”
我一手拿着火根防止谢怀商靠近,一手左右开弓扇在江知意脸上:
“不是想用命向我陪罪吗?”
“我同意收下你这条烂命,你现在又叫什么。”
掐住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江知意泛起白眼,疯狂蹬着双腿,几乎下一秒就快断气。
我手腕却突然一松,无力的垂在身侧。
感受着灵魂传来的熟悉触动,我知道这是姐姐在告诉我,别为了替她报仇,赔上我下半辈子的人生,不值得。
我捂住眼睛,感觉到眼角溢出的滚烫热泪,姐姐还在。
其实我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在妈妈肚子里,我因为基因缺陷注定是个死胎,是姐姐强行把我的灵魂拉进她的身体里,让我与她共生。
她给我取名叫小盼,期盼的盼。
可因为缺陷,我的灵魂时刻处于狂暴状态,为了缓解躁动,占据姐姐身体的十二个小时我都会拼尽全力闯祸,然后沉沉睡去。
而留下的烂摊子,则要姐姐面对。
她醒来后总是四处道歉,赔罪,甚至是挨打才能平息这些人的怒火。
在爸妈提出要让我魂飞魄散时,姐姐拿刀险些割破自己的喉管,才让爸妈打消这个念头。
我看着镜子里的身体,眉宇间全是疲惫,脖子上更是缠着厚厚的绷带,连呼吸都刺痛,只觉得无法理解。
于是我问她:
“姐姐,你后悔吗?”
双手不受我的控制抬起,轻缓的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姐姐的灵魂和我贴着额头,带着笑意开口:
“小盼,保护你是我永远不会后悔的事。”
我的灵魂也在这个环抱中,第一次感到平静。
我丢下火棍,颤抖着双手抱住自己,轻轻开口:
“姐姐,我好想你。”
你保护了我二十七年,就连这条命也是你给我的。
这次换我为你扫清所有阻碍,让你真真正正幸福自在的生活,好吗?
3、
江知意气息越来越微弱,两父子只来得及扔给我一个厌恶的眼神,便忙着打120带江知意去医院。
“站住!我允许你们走了吗?”
我缓缓抬头,身后燃烧着的房子把我衬托的像个恶鬼。
谢怀商额头青筋直跳:
“沈心月,我给你脸了是吗?看在我们五年夫妻情份上,我没逼你离婚,但今天不管你如何求我,你都必须滚出谢家。”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把沈家的疯女人抓回去,不然沈家只能破产。”
我垂下眼睛,忍住嘲讽出声的冲动,来得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爸妈来得很快,跟着来的还有谢家父母。
谢父谢母看我第一眼就撇下嘴角,嫌弃的捂住鼻子:
“一个神经病,当年因为怀商喜欢,捏着鼻子让她进了门,果然改不了骨子里的疯劲。”
爸妈点头哈腰的向他们道歉:
“沈心月以前是精神有点问题,但现在已经好了,要是离婚了如嘉就没妈妈了。”
“实在不行再把她送去精神病院里关着,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谢如嘉扯着嗓子大吼:
“我不要一个疯子妈妈,我要江姨,爸爸也喜欢江姨。”
谢母看着柔弱的江知意满意的点头:
“谢家儿媳,最重要的就是听话。”
爸妈见状,皱着眉靠近我,问也不问就扬起了巴掌:
“赶紧跪下道歉,我养你这么大,难道你想毁了沈家。”
谢怀商得意的抬起下巴:
“现在道歉太晚了,就算你跪下给我磕头,求我别离婚也没机会了。”
我冷笑一声,一棍子打在爸妈膝盖上,两人扑腾跪在我面前。
“我面前,有你们说话的份?”

我毒蛇一样的视线黏在他们身上,瞬间他们想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说不出话来,看来是明白了现在占据身体的人是谁。
见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我话锋一转,笑着开口:
“谁说我不同意离婚,谢家的财产愿意分我一半,我高兴还来不及。”
谢父谢母嗤笑一声:
“有时间做这个梦,不如像你爸妈说的那样,跪下好好给我们道歉,我们心情好了还能施舍你一点,免得你净身出户。”
但谢怀商没搭话,他面色铁青,抱着江知意的手越收越紧。
谢母意识到不对劲,也变了脸色:
“你做了什么?”
他迟迟不肯开口,我好心帮他解释:
“当初为了娶你们看不上的我,谢怀商可签了一份转让给我一半股份的协议,才让我动心。”
“那时候他可真是一条听话的狗。”
“够了!”
谢怀商厉声打断我:
“一份协议而已,早跟着房子一起烧成了灰。”
“喂,沈女士,您委托给我们谢家转让一半股份的协议已公证完成。”
我懒洋洋的打开免提:
“哦,别担心我已经备份了。”
江知意咬着下唇,软软开口:
“夫人,你别欺人太甚,我本不想这么做的,实在是我看不下去了。”
她拨打了报警电话,眼里全是脆弱的坚强:
“我要告沈心月杀人未遂,重婚,虐待孩童。”
警察来的很快,江知意顶着一脸伤口,楚楚可怜:
“因为沈心月恨先生对我好,就把我摁在游泳池里想杀了我,先生救了我她还不甘心,竟然想掐死我。”
她脖子上的掐痕触目惊心,因为我的一个视线而瑟瑟发抖,谢怀商心疼的把她搂进怀里:“害怕就别说了。”
江知意倔强的摇头:
“不,为了你和孩子,我能坚持。”
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我好想你,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被警察戒备的拦住,那是姐姐对我说的话。
“还有。”
她继续播放视频,视频里谢如嘉捧着一杯水放在姐姐床头,姐姐扬手砸碎了玻璃杯,把谢如嘉推了出去,恰好被碎片划伤。
可这明明是姐姐才从精神病院放出来,谢如嘉故意去刺激她,看她发疯。
但谢如嘉眼珠一转,立刻哭了起来:
“妈妈不要打我,我会听话的。”
谢母赶紧把他揽进怀里,哽咽开口:
“可怜的孙子,没想到被最爱的妈妈虐待,都怪我们没早点看清她的真面目。”
谢怀商隐忍的闭上眼睛:
“心月,我以为我的爱能感化你,没想到你只是更会伪装自己,甚至骗我签下巨额财产转移协议。”
“这次,我真的不能包容你了。”
警察面色难看,拿出手铐就要给我带上:
“人证物证都在,沈心月和我们走一趟吧。”
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别急,我也要报警。”
抬起手指,我挨个点过在场所有人:
“我要告谢家偷税漏税贩卖违禁药品,告江知意故意杀人,经济诈骗,告沈家夫妻买卖人口。”
霎那间,我等待的媒体闪光灯如白昼亮起,接下来是我主导的审判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