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沉重的担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这些都是刚摘的，你看这小黄瓜，还带着花呢。”
我献宝似的拿起一根递给她。
顾念慈猛地往后一缩，满脸嫌恶。
“拿开！脏死了！”
她这一声喊得不低，周围的宾客都看了过来。
她婆婆柳玉芬笑着走上前，姿态优雅地从我怀里接过哇哇啼哭的外孙。
“哎呀，亲家母来了，辛苦了辛苦了。”
她嘴上说着客气话，眼睛却在我沾着些许泥土的裤脚和手上打转，毫不掩饰那份轻蔑。
“念慈也是，妈妈一片心意，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她嘴上劝着女儿，却转身对我说：“不过亲家母，您也别怪念慈，她现在当了妈，对孩子吃的东西特别上心。”
“我给她请了专门的营养师，吃的都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有机蔬菜，有证书的，确保绝对安全。”
她顿了顿，瞥了一眼我担子里的菜，捂着嘴笑起来。
“您这菜……看着是新鲜，但毕竟是自己种的，没经过检测，万一有什么问题，孩子还小，可担待不起。”
这话一出，周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现在小孩金贵，入口的东西可不能马虎。”
“这老太太也是，好心办坏事。”
我看着柳玉芬那张笑里藏刀的脸，又看看我女儿。
顾念慈非但没有替我说一句话，反而像是得到了支持，更加理直气壮。
“妈，听见没？我婆婆都是为了我跟昭昭好。”
“你赶紧把这些东西拿走，看着就闹心。”
说着，她竟然直接弯腰，抓起我筐子里的蔬菜，看也不看，转身就朝角落的垃圾桶走去。
不对，那不是垃圾桶。
那是酒店专门给客人宠物准备的食盆，旁边还卧着一条打扮精致的泰迪犬。
“别！”
我惊呼出声，想去阻止。
但已经晚了。
顾念慈将我辛辛苦苦种了三年、挑了半天的蔬菜，“哗啦”一声，全都倒进了那个锃亮的狗盆里。
那些我一颗一颗侍弄长大的番茄，一根一根精心挑选的黄瓜，我准备给外孙做辅食的菠菜、南瓜……此刻，全都和狗粮混在了一起。
那条泰迪犬兴奋地扑上去，大口大口地啃食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同情、嘲讽、看热闹……
我的心，像是被那条狗一口一口啃噬着，痛得无法呼吸。
“妈，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拿乡下这些脏东西来，我婆婆给我请了高级营养师，吃的都是进口有机菜。”
顾念慈拍了拍手，好像只是扔了一袋垃圾。
她走回来，看到我伸出手想去抱抱外孙，立刻尖叫起来。
“你看你这手，全是泥，别碰我儿子，脏！”
她婆婆柳玉芬笑着接过孩子，适时地从包里抽出一张湿巾递给我。
“亲家母，擦擦吧。”
原来，在她心里，我这个亲妈，连碰一下我外孙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我三年的心血，在她眼里，只配喂狗。
我默默地接过湿巾，一点一点，把手上的泥土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我抬起头，对着顾念慈，笑了。
“好，以后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