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瞬间变得尴尬无比,眼神游移,不敢与我对视。
磕磕巴巴搓着手:
“公主在宫里闷得慌,听闻我要回乡,便求了陛下一同来游玩的。”
“外面那些话都是乱传的,都是无稽之谈。”
可当真是假的吗?
见他这样心虚。
我没忍住苦笑。
目光忽的凝在公主脚下踩着的帕子上。
这帕子是我六岁刚学刺绣时所绣,
歪歪扭扭的针脚被村里的大娘笑话了好几日。
我气恼丢了。
却被周生捡了去日日带在身上。
他曾说过,这帕子上的蝴蝶就像我和他。
周而复始,相依相伴。
他格外爱惜,从不舍得用。
后来我学会了缝补,不管周生的衣袍破成什么样。
都能补的毫无破绽。
也能绣出活灵活现的花鸟鱼虫。
但他始终带着这帕子。
他说这是初心。
人这一生,最是初心难得。
如今,这份初心也能随便被踩在脚下。
一股冰冷的悲愤几乎将我撕裂。
外面吵吵闹闹打破沉默。
抬了几个贴着红花的箱子堆在面前。
周生献宝似的打开几个箱子。
露出里头艳红的绸缎和几十捆金丝银线,和一套上好的古琴,围棋。
“阿满,这金线是公主听说你我要成亲,特意赏赐让你用来给嫁衣添彩的,这样就能配上我给你的那顶发冠了。”
“这琴和棋还有书画册子,等到了京城我请老师教导你。”
他上前拉着我就要去看。
却忘了我还跪着。
被他一拉身子不受控险些摔倒。
撕拉一声。
光滑的绸缎被我勾出几条丝,彻底毁了。
他怔楞在地。
他顾不得我摔出血的手掌,硬压着我的头跪在公主面前。
“公主,阿满不是故意损毁赏赐,还望公主念她只是一介村妇不懂礼节,饶了她这次。”
“若真要惩处,下官愿意一力承担。”
见周生维护我。
原本觉得被冷落的景言公主更加不满,撅起嘴。
冷声呵斥:
“她做错了事,本宫就算罚,自然也该罚她。你求情算怎么回事!”
周生变了脸色,一向条理清晰的人这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我心里发苦,虽身心俱疲还是卑微俯身,主动开口:“公主要罚什么。”
景言公主勾勾小指,示意我上前。
我跪着缓缓挪动到她面前。
隔着薄薄的粗布,膝盖磨得血肉模糊。
还未开口,她身侧的嬷嬷就抓住我的手腕强行将我的手掌摊开。
景言公主举着一双娇嫩如玉的小手摊开放在我面前。
左右对比着瞪大了眼睛,连连惊呼:“怎么会有女子的手这样难看。”
“连宫中洗恭桶的宫女手都比你的细腻。”
“是呀这比男人的手还要粗糙呢。你看她的皮肤也是,粗糙无光,探花郎怎么喜欢这样丑的女子。”
公主身后的宫女嬷嬷嘻嘻团成一团。
胆子大些的也跟着伸出手在我旁边比对。
原来。
真有女子的手真的能像话本里写的那般肤如凝脂。
手如柔夷。
我抿着唇,看着一黑一白,一柔一粗的对比眼眶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