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份日文的合作意向书。
“我跟坂田先生谈了三个月的项目,今天本来是最后一次晚宴敲定细节。现在好了,他的侄子,就是被你砸破头的那一个,在医院里躺着!项目彻底黄了!”
我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只觉得荒谬:“所以,为了你的生意,我就该忍气吞声?沈知年,那不仅仅是几句话,那是国耻!”
“国耻?国耻能当饭吃吗?林晚,你能不能活在现实里!你毁掉的是我们未来的生活!”他一步步向我逼近。
“我们的未来?”我笑出声,“在你眼里,我们的未来就建立在对别人摇尾乞怜上?”
“你!”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的左脸上。
火辣辣的疼,从脸颊一直蔓延到心脏。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我嗡嗡作响的耳鸣。
“这一巴掌,是教你认清现实。”他冰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进了书房,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我捂着脸,缓缓蹲下身。
地板很凉,可再凉,也凉不过我的心。
那个曾经在大学开学典礼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意气风发地说着“少年强则国强”的沈知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了。
脸颊肿得老高,敷了冰块也无济于事,只能用头发勉强遮住。
沈知年一夜没从书房出来。
我坐在沙发上,也一夜没睡。
疼痛让记忆变得异常清晰,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知年的时候。
那是2002年的秋天,南大的新生开学典礼。
他作为学生代表在台上发言,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干净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他说:“我希望各位学弟学妹,能永远记住‘诚朴雄伟,励学敦行’这八个字,心怀天下,不坠青云之志。”
阳光透过礼堂的窗户,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后来,他成了我们学院的传奇,也是我拼命追逐的光。
我努力学习,参加各种活动,只为了能离他近一点。
在我终于鼓起勇气递出那封被手汗浸湿的情书时,他靠在梧桐树下,逆着光,笑着对我说:“我等你很久了,小学妹。”
那一瞬间的甜蜜,我记了很多年。
可现在,那颗曾经让我甜到心颤的糖,如今却混着血,硌得我满嘴疼。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沈知年走了出来,换了一身衣服,眼下的乌青说明他也没睡好。
他看到我,眼神闪躲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没有道歉。
我也不再期待。
他将一杯温水和一管药膏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动作生硬。
“把药擦了,晚上跟我去个饭局。”
我看着他,没有动:“什么饭局?”
“苏蔓父亲做东,请了几个倭国商会的人。你必须去。”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去干什么?”
“去道歉。”他面无表情吐出这三个字。
我气得发抖,指着自己的脸:“沈知年,你眼瞎了吗?是我被打,你让我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