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狼狈浮出水面，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他双手抓住岸边石块，狠狠爬上来。
水从他下巴一滴滴滑落，眼神燃着怒火。
“周雯，你疯了？”
他咬牙切齿，目光阴狠。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朝我脸上挥来。
我猛地后退一步，堪堪躲了过去。
顾岩一个趔趄才站稳，鞋底溅起的泥水打在裤脚上。
他抬头看向四周，见这么多人围观。
脸色阴沉，却终究没再伸手。
“你赶紧签字，把你的死鬼妈领走！”
他的声音不大，却压着怒气。
冷风灌进胸口，我被冻得直打哆嗦，还是咬牙开口。
“我说过，我不会签。”
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子丢进湖面，荡开一圈又一圈。
周围的议论声立刻炸开。
“好像这两个人是两口子？”
“死者还没凉透，他就逼老婆签字，真够冷血的。”
有人举起手机，镜头毫不避讳对准我们。
顾岩脸色当场变了，阴狠的目光在围观人群里来回扫。
他呼吸急促，眼底闪过一丝慌意。
“都给我收起来！”
他吼了一声，气势骇人。
吓得几个年轻人条件反射般把手机往身后藏。
可更多人却按下录制键，反而举得更高。
顾岩压着火，低头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
“周雯，你想把事情闹大，是不是？”
我直直回望，眼里没有一丝退让。
“你怕丢人了？那就别做丢人的事。”
顾岩脸色骤变，咬牙切齿，猛地从救援队员手里夺过确认书。
“好，好！”
他刷刷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他把笔一甩，纸重重摔在我脚边。
“反正你妈也算是我妈，我替你签！”
我俯身捡起那张纸，看着上面歪斜的字迹，心口凉透。
顾岩逼近一步。
“周雯，今天你敢把死因传出去，我让你妈的尸体都见不着。记住，你别不识好歹。”
话音一落，他甩了甩衣袖，转身拉着许甜甜，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道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四周渐渐安静。
我站在原地，指甲狠狠扣进掌心。
直到血痕渗出，心里却只剩下一阵冷笑。
我蹲下身，双手颤抖，把婆婆的身体翻过来。
湿透的衣衫贴在她的皮肤上，脸色苍白浮肿。
我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心口狠狠一缩，眼泪止不住涌上来。
婆婆是个苦命人。
公公早逝，她独自把顾岩拉扯大。
省吃俭用，哪怕自己舍不得买新衣服，也要把最好的留给儿子。
嫁进这个家时，她紧紧拉着我的手，笑着说：
“以后你就是我亲女儿。”
她做饭时总记得我不吃辣。
我发烧，她比顾岩还急，连夜跑好几趟药店。
可如今，她就这样冰冷地躺在我面前。
不是天灾，而是亲手被自己的儿子间接害死。
我伸手抚上她的脸，冰凉刺骨。
泪水一滴滴坠下，晕开在她的衣襟上。
“妈……”
喉咙发紧，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我咬紧牙关，用毛毯把她的身体裹好，一寸一寸抬进车里。